第35章：张慧明受到批评

在县里召开完会议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他召集学校教师开会传达了县文教局的会议精神，宣读了北京市公安局给县二中的信。他提出第二天召开全校师生大会，通报元玲的事，王校长说先不要急于开会，元玲仅仅是被拘留，到底参没参与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还没有定论。有几个老教师也提出了与王校长同样的看法。最后在教导处于主任的支持下，他坚持决定第二天召开全校师生大会通报元铃的事。王校长等人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让他恼火的是，在第二天召开的全校师生大会上，王校长在大会上的发言，竟然明显地在为元玲歌功颂德。会后他把这一情况电话汇报给了梅局长。梅局长指示他，要排除一切阻力和干扰，迅速在县二中展开对元玲的大辩论和大批判。于是他再次召开全校教师大会传达了梅局长在电话里的指示精神，迅速在全校展开了针对反革命元玲的大辩论和大批判。会上王校长提出专门抽出两周时间停课搞大辩论和大批判是不合适的，这样占用学生的学习时间太长，不如在不影响学生学习的前提下，每天抽出一至二节课的时间来进行大辩论和大批判。部分老教师也同样提出了这样的意见。他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于主任还是站在他的一边支持他。于是，于主任具体安排全校各班抽出两周的时间来进行大辩论和大批判事。
　　大讨论结束后，听了各班班主任们的汇报，他感到很满意。对这一周的大批判他也是信心百倍的，他要求声势要大、广播、墙报、黑板报、大字报、横幅、标语、口号等各种宣传工具和形式都利用起来。他计划这周的大批判结束后，全校再召开一次批判大会，由各班推选一篇批判稿在大会上宣读。刚才他在办公室写完了一周大讨论的汇报材料后，准备拿给梅局长看。他离开办公室准备到学校各班转转，看看各班开展大批判的情况。
　　张慧明他们刚把黑板报出好，陈副校长就走了过来。几个人恭敬地站在那里，有些慌乱。陈副校长严肃地走到黑板报前，认真地看了看那篇批判稿。看完后他问：“这篇批判稿是谁写的？”
　　“报告陈校长，这篇批判稿是我写的。”周大林弯腰恭敬地说。
　　“写得很不错嘛。”陈副校长肯定地点点头。他看了在场的同学们一眼后，郑重其事地说：“同学们，对待这次批判元玲的活动，你们要有正确的思想认识，不能肤浅地去进行批判，要深刻地揭露批判元玲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在批判中要列举一些她平时的反动言论和对抗毛主席无产阶教育路线的罪行，以及她怎样让学生树立不正确的学习目的；如何煽动学生学好数理化；如何向学生灌输升官发财的反动思想作为实例进行批判。这样批判起来才能够抓住重点，批判效果会更好。”
　　周大林点点头说：“元玲这个反革命，平时伪装得很好，我们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现在想想，她的一些言论确实是很反动的。”
　　陈副校长点点头：“阶级敌人为了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肯定要伪装积极，装出一副友善的面孔来蒙蔽我们。但不管他们怎么伪装，他们的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的。”
　　周大林说：“她每次给我们上数学课的时候都强调学习的重要性，说把学习搞好了将来可以成为祖国建设有用的人才。现在想想，她这是在向我们灌输读书做官论的流毒。有时候她还假惺惺地把学习落后的学生留下来，给他们辅导数学，其实她这是在笼络人心，为了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和我们无产阶级争夺下一代。”
　　刘卫说：“起初，我不敢相信，平时对我们那么好的老师怎么会突然成为反革命分子了呢？，现在仔细想想，这是不足为怪的。不管她表面伪装得怎么好，始终改变不了她家庭出身的反动本质。”
　　冉姝莉说：“现在阶级敌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革命师生差点都上了元玲这个反革命的当啦。”
　　陈副校长说：“我们只要认清了他们的反革命本质，就不会被他们的伪装所蒙蔽。我们通过大讨论、大批判可以使全体革命师生提高思想认识，增强辨别敌我的能力。元玲成为反革命给我们全校革命师生上了一堂生动的阶级斗争教育课。同学们，你们一定要擦亮眼睛，同暗藏在我们学校的阶级敌人做斗争！”
　　刘卫不解地说：“元玲已经被揪出来了，难道我们学校还暗藏着阶级敌人吗？”
　　“当然有啦，”陈副校长肯定地说，“元玲虽然被揪出来了，但是还有张玲、李玲、王玲……他们绝不会甘心他们的失败，会利用各种方式向我们进攻、反扑，破坏我们学校的各项工作。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所以说，我们不能放松革命警惕，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好吧，同学们，我到别的班转转，记住：一定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说完，陈副校长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
　　教室气氛很紧张，雷老师严肃地站在讲台上，讲桌上放着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张慧明脸色难看地低头坐在自己的课位上。今天第二节语文课，雷老师布置写批判稿，强调不许干别的事，结果张慧明偷着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被周大林看到了，马上去汇报了雷老师。雷老师来教室把书给张慧明没收了。
　　“张慧明站起来。”雷老师突然严厉地说，“这节课我一再强调要集中精力写批判稿，不许干别的，难道你没听见吗？昨天出板报的时候你就消极怠工，捧着这本小说看，一副极不严肃的态度。当时我没多说你，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起来了，居然在课堂上也看起了小说来了。在全校师生批判元玲的时候，你却有闲情逸致看小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的世界观很成问题。”雷老师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本来我对你张慧明是信任的，认为你是个不错的学生，出生在革命军人家庭，爸爸又是部队的政委。按说你应该走正路，可是，自从你看了手抄本小说《第二次握手》以后，你的思想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下乡前我发现你抄阅《第二次握手》的时候，出于对你的信任和爱护，让你自己把书处理掉，结果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下乡的时候，竟然又把《第二次握手》这本坏小说带了去看，幸好又让我发现了，否则让陈副校长发现或者让贫下中农们发现了，那将会产生多么坏的影响呀！这次我没有再迁就你，把手抄本《第二次握手》给你没收了。我知道，没收了你的《第二次握手》后，你对我产生了不满情绪，各方面工作开始消极起来，并处处和我唱对台戏……今天这件事说严重点，你是在破坏批判反革命元玲的活动，你安的什么心？你今天必须给全班同学说清楚。在这里我要提醒你：你必须悬崖勒马，否则这样下去是危险的。”雷老师把话停住，点燃支烟抽着，张慧明低着头，脸红耳赤低坐在那里。
　　“在这里我想对周大林同学提出表扬，”雷老师抽了几口烟后说，他的口气缓和了一些，“这个同学虽然少言寡语，性格憨厚内向，但是对待工作却认真负责，敢于同坏人坏事作斗争。在劳动中像条老黄牛似的，不怕苦不怕累，他负责的饲养组成绩突出，两头猪喂得膘肥体壮。另外，该同学在学习毛主席著作方面也跑到了全班同学的前面。据我了解，他是全班第一个把毛选四卷通读完，而且写了满满几大本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的同学。希望全班同学向周大林同学学习！争取德、智、体全面发展。好吧，今天我就说这么些，同学们继续写批判稿吧。”说完，他狠狠地瞪了仍低头坐着的张慧明一眼，拿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走了。
　　下了课，张慧明独自来到教室门前的核桃树下，刘卫跟了过来：“过几天雷老师就会把书还给你了。”他安慰张慧明说。
　　张慧明叹了口气说：“没想到雷老师在课堂上这么严厉地批评我，一点情面也不给我留，我不就是看了一本手抄本小说《第二次握手》吗，用得着在课堂上兴师动众地对我吹胡子瞪眼吗？”
　　“怨你不分场合，写批判稿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不认真对待，怎么还敢看小说呢？”
　　“我觉得没有什么可批判的，所以才看小说。”
　　“这说明你对反革命元玲的罪行还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她平时伪装积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带有很大的欺骗性，是不容易被识破的。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阶级斗争是尖锐、复杂的，阶级敌人是阴险、狡猾的。所以我们必须擦亮双眼，认清他们的丑恶嘴脸和反动本质。”
　　“反正我觉得这篇批判稿我写不出来。”张慧明为难地说，“要不然你帮我写写吧？”
　　“好吧，我写完了以后你可以好好地参考一下。不过，你必须从思想上对反革命元玲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认清她的反革命本质。只有这样，你写出批判稿来才能深刻，才能击中要害。”刘卫说。
　　张慧明的批判稿在刘卫的帮助下，凑够了一页纸，终于送到雷老师办公室算是交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