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元玲成了反革命

下乡回校后，同学们放了一天假。同学们回校上课的这一天，上早自习的时候，于杰和张慧明来到办公楼上，准备看看元老师回来没有。来到元老师办公室门口，两人惊呆了，原来元老师办公室的门上交叉贴着两条白纸封条，封条的日期是昨天。
　　“于杰，这是怎么回事？元老师办公室怎么贴上封条了呢？”张慧明望着门上的封条不解地问于杰。
　　于杰也望着封条纳闷，他疑惑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慧明望着门上的封条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元老师出事了？”
　　“元老师出事了？不会吧。”于杰摇摇头，一脸的疑惑。
　　两人在元老师办公室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后就回教室上早自习去了。教室已经乱了套，同学们围了好几个圈，都热烈地议论着什么。原来上完早操回到教室，梅霞霞就向同学透露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元老师在北京被捉起来了，因为她参与了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成了反革命分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全班象炸了锅似的，同学们都对梅霞霞传播的这个消息感到很震惊。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沉默过后，同学门便纷纷议论了起来。同学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现实。终于，同学们盼来了雷老师，想从他那里得到关于元老师的具体的消息和情况。然而，令同学们失望的是，雷老师并没有谈元老师的事。只是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显得严肃和庄重了。他走上讲台简单说了几句下乡的情况后就急急忙忙走了。这下更加吊起了同学们的胃口。
　　赵丽娟问梅霞霞：“霞霞，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会是你听错了吧？”
　　梅霞霞的回答让在场的女生都很沮丧和失望：“这件事绝对不会错的，我听我妈说的，陈副校长那天提前回来去县里开会，就是为这件事。”
　　女生们都沉默了。男生们也都沉默了。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中。
　　第二天，学校在大礼堂召开了全校师生大会。元老师的事，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同学们在低头小声议论着。在前排就坐的老师们个个神态严肃。到了开会的时间，陈副校长，王校长，于主任和李大爷等学校领导都走进了大礼堂。陈副校长径直走上了主席台，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和庄重。他向整个会场扫了一眼，然后严肃地说：“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我们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向全校师生通报一件重要的事情……”
　　会场马上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但很快就平复了。
　　“我们学校出了反革命分子，现在已经被北京市公安局逮捕了，因为她参与了北京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她就是咱们县二中高一、三班的副班主任，资本家家庭出身的女教师元玲。”
　　会场又响起一阵更大的嘈杂声。
　　“同学们也许会问，元玲怎么会成为反革命呢？看起来似乎很突然，但仔细分析一下，这是一种必然，这与她的家庭出身和阶级本质是分不开的。元玲一贯伪装积极，时刻不忘她们已经失去的天堂，在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期间，她曾公然对抗毛主席的无产阶级教育路线，疯狂地向党反扑。但是，声势浩大，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使她没有立足之地，反革命阴谋没有得逞。文化大革命以来，她变本加厉，丧心病狂地向我们党反扑，煽动学生破坏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教育路线，向学生灌输封、资、修的东西和升官发财的反动腐朽思想。据有的学生反映，她曾带头看毒草小说《青春之歌》和手抄本小说《第二次握手》；而且她还怂恿班里的学生阅读这些低级趣味的毒草小说和手抄本小说，使不少学生不求上进，思想受到了严重的毒害，在学校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她还公开对抗'批判旧十七年教育路线’，用文化大革命前那一套修正主义的东西来教育培养我们的后一代。反革命气焰十分嚣张。半个多月前，她以特务母亲病故处理后事为借口，窜回北京。回到北京后，她以给特务妈妈发丧为掩护，阴谋参与了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和一伙反革命暴徒站在了一起。她的反革命本质和狰狞面目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四月五日清明节，她和一伙反革命暴徒打着悼念周总理的旗号，在天安门广场聚众闹事，散发反革命传单，宣读反革命诗词，而且还公开参与了殴打人民警察和首都工人民兵的罪恶行径。有一个年轻的首都工人民兵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为了打击这一小撮反革命分子的罪恶行径，北京市公安局下令逮捕了这伙暴徒。也同时逮捕了大资本家的女儿元玲，使她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说到这里，陈副校长停顿了一下，点燃一只烟，以平息自己愤慨的心情。然后，他继续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这件事说明了什么呢？它说明了阶级敌人不甘心他们失去的天堂，他们千方百计地向无产阶级进行反攻倒算。他们的反革命阴谋是永远不能得逞的。现在从中央到地方有一大批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元玲和这伙人臭味相投，一个鼻孔出气。他们的反革命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复辟倒退，推翻我们的红色政权，建立起腐朽没落的蒋家王朝。元玲被捕，不是偶然的事件，是她长期企图复辟资本主义道路必然可耻的下场。过去一部分老师和学生曾受到了她的不良影响，甚至于是毒害。现在你们应该擦亮眼睛，认清她的反革命嘴脸了。希望这些老师和学生从这件事上吸取深刻的教训，赶紧醒悟过来。好吧，我先讲这些。下面请王校长讲话，大家欢迎！”
　　陈副校长走下主席台，坐在了椅子上。王校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上主席台。他平时那和蔼忧郁的神色被严肃凝重取代了。他坐到椅子上，戴上老花镜，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整个会场，然后用沉重，缓慢的语气说：“老师们，同学们，刚才陈副校长对元玲的事情进行了通报。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多说。不过，就刚才陈副校长发表的对元玲的评价，我想就事论事地谈谈我的看法。”说到这里，王校长停顿了一下，他用严肃的目光向整个会场扫了一眼，全场鸦雀无声，师生们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刚才陈副校长在评价元玲的时候有些地方是不公正的，说元玲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对抗毛主席的教育路线，这是不符合事实的。说元玲伪装积极，也是没有根据的。据我了解，元玲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对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备棵，她办公室的灯光经常亮到深夜。这在咱们县二中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试问，她如果真是想复辟失去的天堂，她能这样默默无闻地工作吗？当然，她出身于资本家家庭，但是，从小到大她是被出身贫下中农的养母带大的，她从10岁起就不生活在这个资本家的家庭中了。她的思想基本上没有受到资本家家庭反动思想的影响。所以说，说她想复辟倒退，企图恢复失去的天堂，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一个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但一个人为了和家庭划清界限，积极进步，为什么要受到诽谤和抹杀呢？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有成份论，而不为成份论，重在表现。刚才陈副校长说元玲煽动学生反对批判旧十七年教育路线，这是事实。我知道这件事。但是，我认为，她的做法不是错误的，是一种正义的行为，是在捍卫旧十七年的教育路线。因为，旧十七年教育路线是由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指引的。现在有人批判它，说十七年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这是胡说八道，别有用心。现在教育界出现了一些奇谈怪论，破坏了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使我们的学生深受涂炭。他们说知识越多越反动，这纯粹是一派谎言，一派胡言。要我说，知识越多越光荣，没有知识的学生叫什么学生？不向学生传授知识的老师算什么老师？把考试交了白卷的张铁生录取为大学生，把他树为榜样，称为反潮流的英雄，让学生向他学习，我说他不是什么英雄，而是一个狗熊，一个中华民族的败类……”
　　这时，全场响起了一阵大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王校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我们的人民都是文盲，他们怎么去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又如何去实现人类崇高的理想——实现共产主义呢？如果没有知识，我们的原子弹和氢弹就不能爆炸，我们的万吨水压机就不能诞生，我们的人造地球卫星就不能上天，我们的南京长江大桥就不能天堑变通途，一桥飞架南北。同学们，我告诫你们，不学习是不行的，只有掌握了更多的文化知识，将来才能去接好革命的班。关于元铃被北京市公安局拘留的事，公安机关还没有最后下结论，在没有查清楚事实真相的情况下，我们随便给她定罪是不合适的。我相信公安机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好吧，我就说这些。”
　　王校长说完走下了讲台。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一种紧张的空气在礼堂的上空弥漫着，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王校长在讲台讲话的时候，陈副校长的脸色一直很严肃，很庄重。待王校长讲完走下讲台，他迈着沉稳的脚步走上主席台，向整个会场严肃地扫了一眼，然后说：“北京市公安局来的电话说明元玲参与了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已经被北京市公安局依法拘留，这已经算是给她定了罪。所以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在全校范围内展开一个批判反革命元玲的活动，把她彻底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好吧，现在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