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核桃树芳香扑鼻

　　歌咏比赛结束后，由王校长、陈副校长、于主任、李大爷、教师代表、学生代表组成的评委会，对各班的歌咏比赛歌曲进行了评比，结果，高一三班荣获了歌咏比赛第一名。雷老师荣获了优秀组织奖。于杰被评为最佳指挥奖。会上对优胜的班集体和荣获优秀称号的个人颁发了大红奖状。最后在雄壮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的歌曲声中，陈副校长宣布歌咏比赛大会圆满结束。
　　歌咏比赛结束后，同学们暂时感到了些轻松，但是，他们随时会兴奋和紧张起来，因为，歌咏比赛三班荣获了第一名，学校正积极准备让三班代表学校去县城参加全县教育系统举行的歌咏比赛。这件事陈副校长正在和教育局联系着，一旦有消息，高一、三班就要整装待发前去比赛。所以，雷老师已经在全班作了总动员，要求同学们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的时候，一定要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地完成任务，赛出风格来，赛出精神来。同学们个个摩拳擦掌，等待上级的召唤。
　　星期二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雷老师讲评了《对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的认识》这篇作文，又留下了新的作文题目《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重要性》。赵丽娟举手站起来向雷老师反映了不少同学的心声，希望雷老师能讲讲语文课。雷老师严肃地说：“不是我不愿意讲语文课，是当前复杂的阶级斗争形势不允许我们按部就班地讲语文课。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学习社会主义文化课，而是站在阶级斗争的最前列，反修、防修，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
　　赵丽娟无话可说了，可是心里很是不快。关于雷老师不讲语文课的事，有不少同学让她转告给雷老师，希望雷老师能讲语文课。她也有这种强烈的愿望，那怕一星期讲一节语文课也行呀。没想到，她今天提出这个问题来竟碰了一鼻子灰。
　　下了语文课，大多数同学都在埋头构思雷老师布置的新作文《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重要性》，有的同学已经构思成熟开始动笔写作了。
　　于杰、刘伟、张慧明三个人走出教室来到教室前面那一排核桃树下。枝繁叶茂的核桃树下，是同学们课间休息的好去处。核桃叶散发出的馥郁香甜的味道，令同学们闻到后浑身清爽，所以很多同学都喜欢下了课后跑到核桃树下来，闻着核桃树叶香甜的味道，可以忘却上课的疲劳，可以缓解压力。有些女生喜欢仰起头来，摘片核桃树的叶片放在鼻子上，然后闭上眼贪婪地去闻那叶子上散发出的馥郁香甜的味道，她们那种陶醉的样子美极了。最喜欢闭上眼仰起头来，把一片核桃叶放在鼻子上闻的女同学是欧阳洁和梅霞霞，每当两个人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来，把核桃树的叶片放在鼻子上，闭上眼睛，自我陶醉的时候，赵丽娟都会很严肃地告诫俩人：“瞧你俩这个样子，扭捏作态，装腔作势，纯粹是一种低级趣味的小资产阶级的情调，与革命师生的身份格格不入。”俩人不理她，继续仰着头陶醉在核桃树叶香甜的味道中。赵丽娟仍然不依不饶，继续批评俩人：
　　“你瞧你俩这个样子，没有一点革命学生的味道，浑身上下充满了低级趣味的情调。你俩忘记了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动人民挣扎在死亡线上；台湾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梅霞霞打断她的话：“丽娟，我们闻一片树叶还不至于坏到这个程度吧？也不至于这么给我们上纲上线吧？”
　　赵丽娟笑着说：“我是在给你们敲敲警钟啊，不然你们这样发展下去是很危险的，我是抱着对你们负责任的态度才这样说的，你们可千万别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
　　在场的几个女生都笑了。冉姝莉和梅霞霞赶紧把放在鼻子上的核桃叶拿下来扔掉，睁开眼睛望着跟前的赵丽娟。赵丽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杰和刘伟、张慧明静静地站在核桃树下，看着几个女生在旁边的核桃树下说笑。核桃树叶子发出的那种馥郁、香甜的味道也令他们三个人陶醉。于杰也学着欧阳洁和梅霞霞的样子从树上摘了片核桃叶子放在鼻子上贪婪地使劲闻着上面的香甜味，这种香甜味是清纯的，闻后，沁人心脾，滋润肺腑。刘伟和张慧明也学着他的样子，各自摘了一片核桃叶子放在鼻子上闻着。
　　刘伟说：“咱们整个校园里弥漫着的香甜味道，是不是这些核桃树的叶子散发出来的呢？”
　　“也许是吧。”于杰点点头，他把叶片从鼻子上移开，睁开眼睛说：“在这些香甜味里，也夹杂着从桃园里飘溢出来的桃花和梨花的芳香。”
　　张慧明仰脸望着在那排核桃树中间的一颗合欢树说：“我很喜欢合欢树上那些毛绒绒的小红花，它们纤细的花瓣精巧别致，给人一种特美的，冰清玉洁的感觉。”
　　于杰警告说：“你这样说可有点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好看就好看呗，还特美的，冰清玉洁的感觉。”
　　刘伟笑着帮于杰的腔：“就是嘛，慧明身上就是有股子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呀，有时说话慢声细语的象个大闺女似的，没有一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张慧明也笑着反驳刘伟：“你们才小资产阶级情调呢，于杰呢时不时梳个小分头，上面还抹点发油；刘伟呢，整天捧着本毒草小说在读，也不怕中了毒。”
　　于杰和刘伟都笑了。于杰说：“那我们三个人一块开展批评和自我表现批评吧，与头脑中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作斗争，让无产阶级思想占领我们的头脑。”
　　三个人都笑了。刘伟把话题转到了歌咏比赛上，他说：“我感觉昨天的歌咏比赛气势太壮阔了，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我感到了热血沸腾和豪情万丈。”
　　张慧明说：“我感觉于杰昨天的指挥太尽善尽美了，我们班能荣获第一名，完全和于杰的指挥有关。别的班的指挥也是太差劲了，呆板不说，身子僵直的象根木头似的。而于杰随着音乐的节奏，身子在和谐地扭动着。于杰指挥着歌唱，歌声也感染着于杰的身体。”
　　刘伟说：“这是显而易见的，要不然于杰怎么能荣获最佳指挥奖呢。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别的班的指挥都是挥手打拍子，而于杰别出心裁地手持一根小木棍，像个真正的乐团指挥似的，所以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显得朝气蓬勃。”
　　于杰点点头说：“咱们一开始排练时我就考虑，如果用打拍子的老方法指挥歌咏比赛，会给人千篇一律的感觉，没有创意和新鲜感，而且给人一种缺乏力量的感觉。于是，我想到了指挥《黄河大合唱》里的那个指挥家手里拿着的那根指挥棒。在那根神奇的小木棍的指挥下，黄河那气吞山河、排山倒海、雄壮伟岸的气势被人们用歌声演唱出来了。所以它激发了我的灵感，产生了也用指挥棒指挥歌咏比赛的念头，只是在排练的时候，我没用指挥棒，我怕别的班的指挥会模仿我。昨天下午比赛的时候，我事先把那截小木棒藏在了我的袖子里，谁也看不见。我想象着当我迅速从袖子里抽出那截小棒子的时候，全班同学，包括在场的所有师生都会大吃一惊的，我为此受到了鼓舞和激励。但更多的还是紧张和害怕。一来怕师生们笑话我出洋相、出风头；二来我怕弄巧成拙，用小棒子指挥的一蹋糊涂。当时心里乱的不行，但我还是排除了这些杂念，镇定了情绪，特别是，当我意识到这是一场严肃的歌咏比赛，而且全校师生都在睁着眼睛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的心为之一震，浑身精神抖擞了起来。于是我果断、勇敢地举起了指挥棒，真没想到是，我竟然发挥的那么好，指挥的那么带劲；我更没想到，当我指挥完了以后，全场会爆发出那么热烈的掌声，且经久不息……那一刻，我太激动，我太陶醉了，我的泪水默默地淌出来。”
　　张慧明说：“不光你激动，咱们全班都很激动啦，包括雷老师也很激动。”
　　刘伟说：“你昨天穿着草绿色军装，扎着武装带，穿着解放鞋，风纪严紧，也很适合当时的会场气氛，这是你昨天指挥成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你为咱班争得了政治荣誉，雷老师心花怒放，刚才给咱们上作文课的时候，他的心情特别好，平时庄重、严肃的脸上灿烂无比，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张慧明说。
　　于杰抱怨说：“排练时，咱雷老师可倒清闲，光管给你布置排练任务，但具体怎么排练，排练哪些歌曲，排练中歌曲的效果怎么样，他一概不管了。咱们这次比赛获奖了他心花怒放，如果唱砸了他就会对咱们横眉冷对了。”
　　张慧明笑笑说：“咱们雷老师只管结果而不管过程。”
　　刘伟说：“我看咱们雷老师身上的文艺细胞太贫乏了，但是他的政治细胞又太充足，太活跃了，太过剩了。要是元老师在的话，她指挥咱班排练，那咱班这次的歌咏比赛会更加成功和精彩。”
　　于杰说：“那当然了，元老师很精通文艺，她不但会拉手风琴、小提琴；而且还会弹奏风琴和扬琴。还有，她的口琴也吹的很棒，歌也唱得很好。她说她上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兼文艺部的主任。咱们元老师是多才多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