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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有点儿心眼儿到处耍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1-03 11:55:14      字数:3101

  二红从食堂端来饭菜放在床头柜上,说:“大哥吃饭。我怕你饿了,先打回来吃吧。”
  “我不饿。你快去上班吧,工作要紧。”
  二红拿过凳子拉出床头柜,俩人一边儿一个坐下,说:“没事了,给他们打了招呼,我不回去了,和你一块儿吃。”
  “是嘛,好。嗳,咱俩一块儿吃饭这还是头一回啊。”
  “不是头一回,我临来矿上的时候请你喝过酒呀。忘了?”
  姚文国一心想着把话题往近处拉,他格外亲切地说:“没忘。那次有老婆娃娃在,不算。咱俩单独吃这是头一回。”
  二红经历过男人讨好暗示有过两回了,面若桃花的女人非常敏感于男人的一举一动言外之意。她已感觉到了姚文国撩骚着的心理活动,只是装作不在意地说:“那咋能不算呢,吃饭吧。”
  两人开始吃饭,二红边吃边问:“大哥你那脖子咋老歪着?”
  姚文国虚声浅笑着说:“嗨嗨,嗯,从车上摔下来落枕了。”
  “摔下来落枕了?”
  “啊不,说错了,从车上摔下来的后遗症。不碍事的。”
  “坐什么车摔下来的?”
  “二蛋的小四轮,破烂呼塌车。”
  “哎呀——注意点吧。嗳,大哥,今儿咋你有功夫跑到矿上来?”
  姚文国边吃边想边说:“看你把我说的,大哥哪儿都忙,没有闲工夫,这还不是操你们的心,在家里坐不住了,专门上来看看你。”
  “没事,这儿的人都挺好的。”
  “那就行,我这就放心了。”
  “大哥,我来这儿可是来对了。原先在家里成天愁眉苦脸的,现在跟人们有说有笑,真好。做饭一点儿都不累,我喜欢干这个;还能跟师傅们学炒菜。”
  姚文国笑嘻嘻地带着欲光看着二红说:“好,这就好这就好。你高兴我就高兴了,我比你还高兴,这辈子可是给你做了件正经事。”忽然又故意惊讶地说,“哎呀,你们这菜弄得这么香,是不是你炒的这菜?”
  二红笑了,说:“不——是,我才来几天呀,能插上手干粗活儿就不错了,这么大的菜我哪敢下手。”
  “倒也是,刚来嘛。”
  “大哥,我看了人家食堂里那几个厨子们炒菜真了不得,以前在家里做饭那真是瞎做。”
  “嗯,看来你知道了不少。我给你说句实话,有出息的人,长心眼儿的人,必须要懂得偷着学艺。”
  “偷着学?”
  “对。实际上啥本事都是偷着学来的。”
  二红不以为然地笑了说:“用不着偷着学,我们师傅都可好了,问啥都告。”
  姚文国停下筷子睁大眼夸张地否定说:“嗨呀,二红呀,你可不懂,这是现在,要搁旧社会那会儿,小工跟师傅学做饭,一开始就是拉风箱搧火,‘呱嗒呱嗒’那二尺五(风箱杆)一拉就是好几年。如果得不到师傅允许,但凡敢往炒瓢上多看一眼,‘叭’地一声,一瓢就扣在脑袋上了,撇开嘴哭都不敢出声儿。”
  “哈……”二红被逗得大笑起来,“头一回听说啊,啥事在你嘴里都说得那么悬,还叭地一声炒瓢扣在脑袋上,那小徒弟还不得夺过瓢再扣回去?哈……”
  姚文国也跟着笑了笑,笑了没几声便收住了笑脸,一本正经地说:“以前就是那样。你还是不懂,真正的窍门儿非偷学不可,师傅带徒弟,不留一手那才怪。”
  二红鄙视那种做法,她不屑地说:“那是啥师傅,真要那样就不学了;谁的脑袋也是肉长的,谁能经住几瓢呀?哈……”二红被自己说得也逗乐了。
  姚文国跟着这个话题想到了一个典故:“嗳,猫,是老虎的舅舅,听说过吧?”
  “没听说过。猫舅舅那么点儿,外甥老虎那么大,那不可能啊。哈……”
  “这是个典故嘛。说是猫舅舅,把什么本事都教给老虎外甥了,就有上树一招没教给外甥,怕的就是外甥要吃舅舅的时候,舅舅好往树上跑。常言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自古来都是这样。”
  “大哥你真能说笑话。边说边吃啊,看饭凉了。”
  姚文国一说话就上了劲儿,连吃饭都顾不上,他非得把这个话题说透说烂才能停:“要在旧社会,当师傅的多会儿把徒弟打够了,骂够了,伺候够了,钱花够了,低三下四够了那才教你真本事;就这,绝招还要保留;要不然满世界都成手艺人了,谁种地?”
  二红撇撇嘴不屑地说:“你说得多可怕,不懂。教就教不教拉倒,我可不让谁拿炒瓢扣。”
  姚文国立刻接了一句讨好二红的话:“是的,会活的人不见得都会手艺。你长得这么好看吸人,谁舍得打骂你呀。”
  二红又听出了姚文国话里的意味,立刻回了一句:“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不小心马上就成老婆婆了。快吃饭吧,别凉了。”
  姚文国看似在边吃饭边聊天儿,但他此时此刻的心在慌乱地抖动,憋蓄着满腔对二红的贴近感渐渐扩散到全身,占有欲的信号释放到了身体的边缘,像是盛满水的一只碗,稍一晃动就有溢出的可能。他极力控制着理智强压下的冲动,保持正常,说:“女人嘛,甭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学会做饭这门手艺可了不得,一辈子有钱花,有好饭吃,腰杆儿还挺得直直的,永远不看男人脸色。”
  二红是过来的人,对男人的心理了如指掌。那时候乡里那个姓吕的以权诱惑,迫使就范,那是直接关系到能不能跳出农门吃上皇粮,那么重大的人生转折时刻,她毫不犹豫断然回绝,保持纯洁的卑微的清高;结婚后爱人小牛的真情释放才使她饱尝了爱情的真意,感受到了青春的美妙、珍贵;小牛死后村里的大猴子大献殷勤趁虚而入,二红一时被生理反应麻醉了理智,造成日后的悔恨不堪;眼前姚文国的讨好靠近,她明白那是一颗男人的爱美之心,也属于色心。作为女人,她体验到了情欲里的酸甜苦辣,更懂得色狼能在一个年轻女人美丽的图案上涂满污浊不堪的灰暗色彩。
  二红是个正直正常女人,灵魂深处的她是个十分正派固守传统意识美德的女子。她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十分鄙视那种出卖灵魂、卖弄色相、以色谋利、以色图名,以色瞒天过海的卑劣行为的女人;她把爱情看作是一朵圣洁的白莲,只可甘愿奉上,不可任何它法违背尊严而换取所需。
  她渴盼真正的爱情,但红颜招得色狼来,真情难觅甘露水。也罢,认命吧,宁肯一生寡情过,不为色相留分毫。今天她看透了姚文国的讨色心理,也理解他对美色的极度渴求,十分憎恶他的软招术进攻。但姚文国不是一般人,是个攥着自己短处的令她怯乎的人,又感激他平日里的实际相帮。
  一个成熟女人的心被搅乱了,但理智在告诉自己——尊重自我人格。她看着姚文国在言语上的赤裸外皮在一层层地下剥,极力寻找对策防堵。姚文国刚才说不用看男人的脸色,刚强的她嘴边上的话蹦了出来:“我一辈子没男人,用不着看男人的脸色,我这辈子也不会看男人脸色的。”
  姚文国的色欲攻势激流已经形成,且湍急而进,察言观色的自然功能被欲望的暗火灼焦,只顾自己的攻势套路,说:“你说你不看男人的脸色,那不一定,有时候情况不同,像现在,我就是男人。”
  “两回事。”二红不暇思索地回击。
  姚文国别有用心地说:“有时候意思也一样。”
  “大哥放心吧,我在食堂工作,眼里有活儿手又快,他们谁都喜欢我,所以我不看谁的脸色。”
  “肯定是那样。我的这双眼睛就看不错人。不过像你这样的人谁都喜欢。”
  “就是,我走哪儿人们都欢迎。快吃啊,别把饭凉了。”
  姚文国蹭着话边儿越说越露骨:“凉不了,你在,我在,俩人心都热,菜就凉不了。”
  二红意识到该是宛转地提醒姚文国降温的时候了。她一本正经地说:“哼,你说的都是啥呀,不着边儿。”
  饭吃到这儿,姚文国放下筷子说:“吃好了。我终于吃上你的饭了,真幸福。”
  二红收拾了碗筷放在一边,给姚文国倒来一杯水。
  姚文国点燃烟吸了一口,猛然间想到个话题,一个极具试探和引诱的话题:“二红,我给你说个事啊。”
  二红离开圪遛村快一年了,心想姚文国要说的事不外乎就是村里的事,她很爱听,问:“怎么了,村里又有啥事?”
  只见姚文国摇头摆手噗噜着半口烟连声说:“不不不不不不,村里那些事哪值得一说呢。”
  “啥事啊?”
  姚文国极力镇定自己的状态,脑子里的他却像盘旋在空中寻找目标的鹰,他努力表现出一副稳重的样子,说:“你说这人啊,总有想不到的事。今天我出门没看日子,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了,碰上啥事了;身体不舒服?”
  姚文国又是摆动着脑袋连连说:“不不不不不,不是不是。晦气,太晦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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