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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权臣之死

作品名称:梦逝乾元      作者:文字生存录      发布时间:2020-11-02 12:05:42      字数:7476

  离了码头,子玉和君眉一人一骑,先是沿运河跑了一段才挑了一条近路疾驰。君眉像是故意不肯示弱一样,一直与子玉并驾齐驱,有几次还冲到了前面。子玉看着这个小姑娘不服输的要强劲儿也暗暗佩服,只是这样全力以赴一定不会持久。天黑了下来,他望着前面模糊的村镇,说道:“跑慢点,就在前面的驿站休息用饭。”
  君眉总算舒了口气,望着饭菜胃口大开,边吃边喝着子玉给她倒的半碗酒,喝完还要。子玉把酒袋一收道:“就这些,不能多喝。”看着君眉吃完最后一口饭,子玉出去吩咐驿丞再备一匹快马,然后把它和自己那匹红马拴在一起。
  君眉跟出来,见子玉并未取下马上的东西,问道:“你想干嘛?”
  “赶路。”子玉说着已经跨上了马背。
  “啊!”君眉一愣,情不自禁出了声。子玉不屑:“你以为还能晓行夜宿?到下一个驿站再睡觉。”
  “哼!”君眉气鼓鼓地上了马背。她也理解子玉的心情和当前的形势,只是刚刚这一泄气浑身酸疼,那股心气儿再也没了。跑了不久,饱餐后的困意阵阵袭来。她不懂长途行军的诀窍,刚才累过了头。如今勉强跟着跑,只是嘴硬不肯抱怨就是了。
  子玉确实无奈,又不能撇下她,以他的心情恨不得日夜赶路。又走了一阵实在耐不住,把君眉的缰绳一拉道:“你过来!”
  “啊?”君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子玉一把拉的脱蹬、身体离了马鞍。幸亏她反应快,腿一叉坐在子玉的前面。
  “你,”君眉红了脸,挣扎着喊道,“放开我,你要干嘛?”
  “你是我徒弟的徒弟,隔着两辈呢,我能干嘛。若不拉你过来,就睡到落马了。”
  “你,你不是不认我这徒孙嘛?”
  “现在认了,想睡就睡,别耽误我赶路。再喊,就扔下你我自己走。”子玉说着催马一阵疾驰。
  君眉不敢再出声,听着疾驰的马蹄声,也料到自己那匹马恋主定会跟来,便放心倚着这位师父的师父打起了瞌睡。这副温暖的臂膀也确实让她感到安全,竟真的睡着了。一路的颠簸使君眉一直处在恍若船上的感觉,迷迷糊糊像是子玉在吩咐喂马要房间,她还模糊说了句:“要两个。”气的子玉真想把她扔到地上。只记得子玉没好气地说了句:“只准你睡两个时辰,就给我起来赶路。”
  君眉生气,她想骂他几句,可是又困又累不想睁眼,结果就被他像扔包裹一样往床上一扔,她也就像只猫一样缩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连几日都是这样赶路,俩人每天就睡两个时辰,速度一点不减,三匹马轮流换,比君眉来时快多了。
  到京城时已经过了午时,子玉让君眉先回府通知秦国公和梁相,待把刘卞一伙人拿下后,即刻召集官员宣告此事。君眉走后,他捡着僻静的街道,避开熟人到枢密院见鸿深去了。
  当一身黑衣的子玉出现在昭阳宫时,子媗吓了一跳,兄弟如此进宫必有机密。她支走所有宫女,只留下绿蓉,问道:“出了什么事?”子玉便将此事和自己的打算说了个明白,看着姐姐笨拙的身子,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可又不得不如此。
  子媗入宫后一向不问朝政,也不过问内宫的琐事,可前朝后宫的利害关系却清楚,虽平时自云守拙,却也是经过大风浪的。她听后很镇定,对弟弟说道:“德太后仁慈,却有名无权,虽待皇上如亲生,可顺王也是她带大。最近顺王被接进清宁宫去了,说是太皇太后闷了,现在看就是因这个阴谋了。放心,我这就拟旨,让典瑞院的院使莫格随你去宣旨。他一直是皇上的心腹,登基后他就掌管宫中所有的印鉴圣旨和皇上的日程安排。论起来比我还有信服力,让他去不会有任何差错。”
  绿蓉很快叫了樊冰过来,樊玉随着皇上护驾走后,宫里侍卫就是他统领,这哥俩是皇上信得过的,也是子媗如今唯一可用的人。听了娘娘的吩咐,樊冰愕然道:“怪不得太皇太后让我封锁每一处宫殿,说是宫里出了盗贼,所有宫里的主子不许随便走动。娘娘这里是我亲自盯着的,要不还来不了这么快,看这样子,她是冲着娘娘来的。”
  “不妨,就是废帝废后,我也是皇后,她现在还不敢把我怎样。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莫格大人带来,把这消息带给他,他会知道该怎样办。”
  樊冰走后,子玉等的心焦,对姐姐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说走就走,一国之君拿社稷当儿戏。”子媗道:“事已至此,别抱怨了,他也是最近老做噩梦心神不宁。最后这次说是梦见先皇在延庆行宫被青蛇所缠。太皇太后就找集贤院主管阴阳的官吏占卜天象,说是近来七杀星异常,主皇室被阴气所罩,才命皇上在先皇的诞生地祭祀做道场。”
  子玉听了,冷笑道:“这种梦也算得数么,什么祭祀,是想阴谋篡夺皇位而已。”
  子媗见弟弟晃来晃去等的沉不住气,便道:“你停一会儿好不好,都恍得我头晕。”子玉道:“若不赶在他们行动之前,就是一场大仗,我能沉住气吗。”
  子媗道:“晚了又怎样,大不了真刀实枪打一仗就是,你又不是没经过,咱们还怕他们么。”子玉听姐姐这样说,倒气笑了:“姐,你如今不是以前的大将军了,肚里还有我这个小外甥,马都骑不得,还想打仗?”
  莫格终于来了,一身宫廷侍卫装束,进来拜见皇后。子媗从皇上还是太子时就一起结识了莫格,此人对皇上忠心不二,她把希望也就寄托在他身上了,说道:“大人如今也知道了实情,希望能协助平辽王剪除奸恶,扶保皇上。”
  莫格道:“此事臣责无旁贷,娘娘下旨就是,这些人的罪证可否能坐实?”他又回身问子玉。子玉把名单交给他道:“这件事是刘卞儿媳举报,这张名单也是霍大人在早时就派人监视跟踪查实。如今皇上不在京城,宁愿有误,也要提前抓捕他们以保皇上无恙。”
  莫格看着名单,心里原也有数,便无疑问。他让子玉也换了身侍卫装束,带了子媗的懿旨出宫去了。他们走后,子媗吩咐樊冰换上自己信任的人监视清宁宫和宫里的内侍,等外面行动后便封锁内宫。
  夜深了,整个京城像平时一样归于平静,在黑暗中却有两股势力都在紧张筹备,就看谁占先机了。子玉、莫格先是在秦府与国公和梁相碰头,然后带上君眉的人到负责京城防务的宿卫亲军里宣读懿旨。这些人是张良、大顺等几位将军统领,也是子玉东征时原有的部下。他顺利地布置京城戒严抓捕的行动,约定一个时辰,待控制了京师军权后一起行动。一切顺利,真金对皇后速哥剌氏的懿旨和皇上的金牌也不敢怀疑,又是莫格亲自下旨。虽然对刚刚提上来的吾都儿和季安有好感,却也不敢违抗,协助子玉他们把两人扣押起来。他们手下的两万将士,原有不知情的自是不愿跟着叛乱,那些死心塌地的将领统统被关起来待日后处理。
  这真金自比武时被子玉证了清白逃脱了死罪,也是心存感激,却从心里不服输。因自己是被刘卞利用才失去了东征领军的机会,让给了这个汉人。凭自己实力与子玉至少可以平分秋色,却被贬去裕门守关。如今刚刚进京提拔了自己的亲信,却又被以谋逆罪名关押。他对皇上是忠诚的,却对已经卸职在家又手持金牌对自己发令的子玉有些嫉妒。自己寸功未建,根基不稳,子玉对他就是威胁,他很难无动于衷。
  对真金察汗的心理子玉哪里知晓,知道他也是先皇的人,对皇上绝无二心,所以当真金提出要亲自带兵进城协助平叛时,他就同意了。子玉让他和莫格带两千人保护朝廷官员,协助梁相在大明殿宣告叛乱平定真相,维持朝堂大局,这可是出头露面的头功,他欣然应允。
  子玉又让黄敬杰带部分军队对京城所有出入城门盘查警戒,抓捕散落的叛逃嫌疑之人,然后他带一千人进城,找到正实施抓捕的张良。一切行动隐秘中突然爆发,许多叛臣还在家中就被抓了起来,连同睡梦中惊醒的家小一齐被押走了。
  张良道:“按名单上列的,无一遗漏,有些人还大呼冤枉呢。”子玉道:“冤枉么,只是他们没得逞就是了,这是自己作孽。刘家也落网了?”
  “没有,一切行动都很顺利,就是跑了刘文光。所以刘卞的府邸被包围时,没找到刘卞和他的师爷,他们正在追捕。”
  糟糕!最重要的地方出了差错。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泄密,立刻让张良带人堵住皇宫的大小宫门,严防刘卞逃入宫中。并对他说了霍丞相的秘密指令,对刘卞就地斩杀,决不能让他活着。
  真金在去裕门关前就与刘文光熟悉,深知他的为人,当时因阻止刘卞回京还被关了起来。刘卞的反叛之心真金并不深知,尤其对刘文光,知道他对朝廷绝无二心,不忍看他一家被诛,便先一步派人告知。他却没想到这次羁押刘文光不过是想在行动时万无一失,子玉早已交代底下兵士对刘文光的府邸不许有任何破坏,也不许伤害府里的人,只严密看押就行。不想真金这一泄密反而坐实了文光的勾结罪名。
  毕竟是父子,此事又干系到全族,文光一气之下跑到父亲那里质问:如今政清人和,刘家也重新振兴,父亲就该安享晚年,为何要密谋废帝掀起叛乱,做千古罪人。倘或是被别人陷害?他必要问个究竟。刘卞蓄谋已久,哪会在乎儿子的质问,只是得知计划暴露,十分恼火。立时叫来师爷,让他通知执行第二套计划,哪知整个皇城已被军队戒严,根本出不去。他匆匆写了封短信,交到师爷手里道:“如今只能用那几只鸽子了,马上放出去,或能侥幸扳回败局,否则我已再无机会了。”
  这几只鸽子还是上次满月宴时,北靖候派人从都督府带来,是五只训练有素的夜行鸽,就是以备万一,如今真用上了。不想文光把剑一横,阻止道:“父亲莫一意孤行,置全族的性命于不顾,收手吧,光儿不贪生怕死,却是不想看着妻儿一家死于非命。”
  刘卞却道:“你糊涂,事到如今还能退吗,哪怕弑君也要成功。皇家历来亲兄弟都能反目,我们算什么?被置死地而后生,是他们逼的。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不讲父子之情。”
  明知大少爷不会轻易让步,府里几名打手一齐涌上,把他的剑夺下控制起来,师爷带着人安排去了。一个家丁慌张跑来道:“怎么办,他们就要到了,侯爷快躲躲吧。”刘卞一把抓住儿子道:“快走,先进宫,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我家里还有刚满月的儿子,怎能不管不顾。”
  刘卞不容他说完,让几名随从硬拽着他随自己从后门出去,这些随从俱是平日训练的高手,前后簇拥着他们父子离了候府,直奔皇宫。可真到了宫门后,却发现大小宫门被军队封了个严严实实,里面的情况全然不知,恐怕自己所仰仗的太皇太后也自顾不暇了。他也有些慌了,跑过几条街便碰上了一队官兵。短兵相接,手下的人拼力抵挡,也就只逃过了一条街巷,便被困在一堵高墙外。
  真是慌不择路,几名高手翻进院墙,杀了里面俩看门的,打开这座院子的后门把刘卞父子接了进去。这世上还真有冤家路窄的事,当士兵找到子玉说刘卞一拨人闯进王府劫持了王爷家眷时,子玉也是蒙了。
  平辽王府的家丁本也不弱,可苏幕父子领了一半人跟了赫连晟,剩下的家丁拼力抵挡,也挡不住这些杀气汹汹的人。尤其是最后他们把刀架在了老王妃的脖子上,让这些家丁不得不束手就擒,被关了起来。
  大厅里,刘卞强作镇静地坐着,心里明白自己的处境,想绝处逢生就得等,拖过一时是一时。至少里面有桎梏赫连子玉的软肋,他望着对面已气的脸色煞白的老王妃,并不急于与她斗嘴。
  姬婉贞心里那些气话转了几次都压着没出口,她知道好汉还不吃眼前亏,何况一帮女眷,惹恼了这些亡命徒那是白死。窦含烟母子就在这府里,刚才来时她就知道了真相,暗叹赫连和刘家的宿怨也算是走到头了。
  刘卞的手下押着文燕和她护着的俩侄儿、后面跟着抱着儿子的窦含烟一起走进,石头、铁锁喊着扑到奶奶怀里。
  刘卞见了窦含烟先是脱口道:“你们怎么在这儿?”话一说完也就明白了,他蹭地站起来道,“是你说的?”窦含烟也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吓的抱紧孩子央求道:“爹爹莫怪,媳妇是不得已,文扈走时就交代过,一定要阻止爹爹的反心,保全刘氏一族。我也曾劝过您,您从没把儿媳的话放在心上,我真的是不得已。”
  “不得已,好一个借口,为这就把我推到死路,刘家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吃里扒外!”刘卞愤怒已极,扬起手,这巴掌就要落到含烟的脸上。文燕挺身替嫂嫂挨了一巴掌,刘卞更是恼了,对着文燕的脸又甩出两下,怒道,“还有你,你这郡主的身份还是太皇太后的恩赐,却恩将仇报,你身上流的还是我们图鄂尔氏家族的血吗?”
  姬婉贞把俩孙儿交给秀儿,起身护住文燕道:“住手,她是你的女儿,可也是我们府里的媳妇。她有什么错,当初要不是她,你们能活到现在吗?是你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寻死路,与她们何干。”
  刘卞蛮横地一拍桌子道:“你少提这桩亲事,当初就为了和霍家的事弄得我差点家破人亡。文扈还不是为这死的,这笔债我早就该算。”
  “什么?”姬婉贞这下火了,她也一拍桌子,气道,“你还有脸说,别说因你死的那几万将士,就是我那大儿子死后还被你们糟蹋---”说到这儿,她声音梗塞起来,文燕忙上前扶住安慰。她推开文燕,继续道,“你要算债,行,那就算,当初你害的我们无家可归,欠了我们赫连家多少?后来你全家获罪,是我儿子应了这门亲事,才救了你,这又欠了多少?这两年多来,我们逢年过节打点礼品让我儿子登门过府,这礼节上我们还委屈着呢。眼下是你跟朝廷作对,朝廷才要拿你,碍我们赫连家什么事。这账算起来,谁也不欠你的,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判你儿子死罪,判你才对,省的留下你这祸害。”
  姬婉贞越说越气,也忘了自己这人质的境地。秀儿这局外人可是清楚,自己主母在气头上有点天不怕了。她悄悄使眼色让屋里的几个丫鬟和仆人围在一起,把两个小少爷护着藏在中间。
  刘卞那几句话换来这么多的掰扯,他也被对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搅的走神。刚想争辩,刘文光跑进来说道:“父亲别无理取闹了,是我们欠人家的,如今官兵已经冲进来了,你随我出去投案,不要再伤及无辜。”
  刘卞这才回神想起自己的处境,见院里已布满了兵士,赫连子玉也在里面。刘卞刀一挥就要抓姬婉贞做质,文燕身子一扑整个抱住了婆婆,把自己的脖颈放到了爹爹刀下。
  刘卞利令智昏,随手抓来含烟母子用刀一逼道:“谁也不许动,放我走。”如今外面刘府的人都被杀光,屋里除了刘卞父子,就只有一个刘府的随从。文光哭笑不得,劝道:“父亲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是你的孙儿。放下刀,死活儿子陪你去。”
  刘卞冷冷道:“孙儿?我还认什么孙儿,连儿子临死都要和我作对,我死,他们也活不了。”他步步向门口逼近,含烟被他拉着,抱孩子的手直发抖,不敢吭一声。盼儿见爷爷这样,也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那随从可是刘卞铁心的保镖,他持刀在前想为刘卞开路,刚出门口,就被子玉用剑磕飞了那柄刀,一脚踹了出去。子玉厉声道:“刘卞,你犯的可是叛逆大罪,若甘心伏诛,还能不涉及无辜,若再顽抗,你会害了你的子孙。”
  刘卞望着这个曾称呼过自己岳父的特殊女婿,冷笑道:“呵呵,好大的口气,一个要死之人管不了这么多。我早知道这桩婚姻就是孽缘,早晚我们两家会兵刃相见,来吧,杀我就是。”
  文光惊呼道:“王爷且慢,那是文扈的妻儿,请手下留情。”
  望着刘卞不管不顾以自己后代为赌,子玉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文燕走到父亲面前,双膝一跪抱住他道:“爹爹,你放了嫂嫂和侄儿,那是哥哥留下的唯一念想,当初哥哥为全家替死,今日女儿就代替嫂嫂。我无牵无挂,又多次忤逆爹爹,是我该死。”
  子玉知道刘卞此时丧心病狂已置亲情于不顾,忙对文燕道:“夫人快躲开,他已经六亲不认了。”
  “不,我不走,二哥从小疼我,死后我无以报答,我就是死也要保住他的妻儿。”文燕说着上去就要夺父亲的刀,被刘卞一脚踹倒。刘卞到了绝路时竟力气大的出奇,刚想趁机而上的子玉又因此失了这次机会。
  文光无奈道:“父亲真要这样绝情?虎毒还不食子,罢了,你不听劝,那儿子就先走一步了。”他走到院里冲子玉一跪道,“王爷,请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刘文光对皇上从无叛逆之心,也略立了些微战功。此次阴差阳错被迫卷入,自知难逃,我死无怨言,只希望王爷能看在我一向忠诚的份上,保住我的妻儿,文光纵死无憾。”说完他看一眼屋里,眼角滴下泪珠,哽声喊道,“父亲,儿子以死相劝,请您放手。”他刀一横,抹过脖颈。
  于此同时,屋里屋外众人惊呼,子玉阻拦不及,文光的颈血已喷溅而出,颓然倒地。刘卞父女俱已惊呆,恍惚中文燕疯了似的抱住刘卞的腿道:“爹,你害死了两个哥哥,你,你还是个父亲吗,你---”她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刘卞仰天长叹,他骄横一世从不认输,就凭着这股傲气称霸朝堂,结果临老却是先送走了两个亲生儿子。
  不,还不能算输,关外的结局未定,他刘卞死也不会认输。钢刀落地,含烟心里一松,抱着儿子坐到了地上。刘卞凭着一股韧劲儿撑着两条腿走出大厅,瞥一眼血泊中的儿子,泪水终于喷涌而出。他闭了眼,不想看眼前的子玉是何等的神情。
  子玉此时早被怒火填满了,手中的剑就搁在刘卞的肩上,却感到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令身后的大顺把母亲和文燕送到后院去,张良明白,过来抓了刘卞的衣领道:“王爷,让我来吧。”
  子玉点点头:“也好,押出他去。”
  刚出府门,就听到刘卞一声压抑的低呼,戛然而止。张良回来,对子玉道:“刘卞试图逃跑,被就地正法。”其实就在他开始实施抓捕时,君眉就把少郡暗里的指示告诉了他,处死刘卞决不能让王爷亲自动手。就此,这个历经五代帝王,又与两代皇上周旋、与霍少郡明争暗斗了几年的权相,终于结束了他呕心沥血争权夺利可怜又可叹的人生。
  子玉走近母亲相见,愧疚道:“是孩儿失误,让母亲受惊了。”姬婉贞伸手搂住儿子道:“没什么,娘也陪你爹上过战场,他吓不着我。咱们两家的帐也算是清完了,只是苦了文燕。”
  子玉看看脸色苍白、神志有些恍惚的文燕,心里怜悯,吩咐刚刚进来的赫连忠,让人帮着夫人装殓刘卞父子。又对姬婉贞道:“母亲保重,孩儿还有军务处理,马上就走,文燕的事母亲就帮我多多劝慰了。”
  安排完毕,子玉出了府门。天已渐亮,至此名单上的人全部缉拿归案,押进大牢。这一夜街上布满军队,很多人家彻夜不眠,已经猜到有大事发生。子玉也知道,此时梁攸正领着手下一帮大臣,持皇后懿旨,在真金军队的护卫下聚集宫门准备上朝。眼下他必须要尽快领人接应皇上和恩师了。
  一个士兵告诉子玉,说真金指挥使想单独见见他。
  在积水潭边,晨光映着嫩绿的柳枝,洒在真金那张刀削般坚毅的脸上,此时却没了平时的自负,眼里流露的神情十分复杂。子玉已经知道了泄密真相,索性直说道:“是你把机密泄露给刘文光的,知道吗,是你间接害死了他。”
  真金道:“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是好人,我只是不想白白让他受屈。”
  “我难道不知他是好人,霍丞相已经做过交代。我既受丞相临危授命接了皇上的圣旨金牌,你就是对我不满也要无条件服从,这是军人的职责。你不问明情况就私自行动,不但死了刘将军,还差点破坏了阻止叛乱的计划,这罪名你能担得了吗!”
  真金叹了口气,一跺脚道:“我不是不懂这些,是一时糊涂了,也绝不会推卸罪责。这次来,就是想说一句,我这人心太窄,做事又莽撞,幸亏你及时弥补未酿成大错。这次让贵府受惊,十分抱歉,我是来赔罪的。”
  说实话子玉也不是不介意,这种后怕至今仍未消除,但他无奈道:“算了,既然过去,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因私事记仇,也会为你尽量开脱。只是你以后一定要谨慎从事,统领京师责任重大。糊涂事别再做了,否则害人害己,拱卫京都一步走错会万劫不复。”
  得了子玉这句话,真金也是感激,尤其是后面一句。在子玉坦荡的胸怀下,他顿感自己确实是对他错看了,嫉妒的毫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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