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全家人跟着心急上火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0-28 08:30:16 字数:3187
一
郭冬宝他们因贩狗缺乏资金问题,自感万般无奈,以所谓男子汉大丈夫的勇气,破釜沉舟的底气,铁了心要到赌场上去强博一回。拿出了手里卖狗的底钱,咬着牙豪气地走进了赌场。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心力交瘁的郭冬宝三人,把身上装着的两万块钱便砸进去冒了泡儿。
夏天本身就热,赌场的小房间为掩蔽声息还关门闭窗,人们抽烟出汗放屁臭脚丫子味儿,把屋子里的空气搞得比垃圾桶里的气味还污浊不堪,令人窒息。
郭冬宝输了那么多钱,他肝疼肺疼五脏俱疼,承受能力的底线像根儿游丝在风中摆动一般。虽说是立秋了,但秋后一伏,热死老牛。他浑身大汗淋漓虚不可支,咬牙切齿紧握着拳头砸了一下桌面,“嗵”的一下,麻将块儿都蹦起老高,发着狠对二毛说:“去,把那点儿钱再拿来!”
二毛咬牙闭气转身离去。
肥头大耳鼓眼泡的窝主呼哧呼哧喘着气站起身冷着脸说:“好好玩儿啊,不要砸桌子摔板凳,这牌风可不好。”
哗啦啦的洗牌声仿佛是粉碎机一样角磨着失意者不堪承受的心,赌博继续开始。
一整天的燥热使房间的墙壁和地面摸上去都是热的。
郭冬宝在赌场已经欠了六千多,出去拿赌资的二毛还没回来。一赌徒摆手不赌了,说:“等拿来钱再玩儿吧,这是规矩。”郭冬宝显出不满情绪凝然不动地看着。
赌场里还有看场子的人,起维护赌场不发生暴力的作用。他走过来冷着脸说:“在这儿听我的,等会儿再赌。”
郭冬宝一口气连着抽了三支烟。
出去拿钱的二毛汗流泼水地回来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交给郭冬宝。还了六千欠资,洗牌声又响了起来。
大约又赌了半小时,郭冬宝一头趴在赌桌上差点摔倒在地。近三万赌资烟消云散,像是吸水口吸走的小鱼小虾一样到了另一个地方。
离开赌场的时候天色还黑咕隆咚的。郭冬宝跟他的朋友二毛和虫虫分手后,骑着摩托车往西边的方向漫无目的地驶去。
二
当他来到郊外的一片杂木林间,眯瞪着充血的双眼看东边的天际已略显蒙蒙发青,但林木间的脚地还是黑乎乎一片,林子里的蛐蛐儿声和不远处小河里的蛙声时有响起压抑的断续着的杂噪声响。
郭冬宝输光了攥心疼的血汗钱,像是挨了一颗炸弹从空中摔落下来,心疼过度蒙了,麻木了,精神昏厥了,灵魂游离出走了。他停下摩托车无力得瘫坐在草地上,自觉像是坐在皮球上,只感到天旋地转在滚动,自我主导意识渐渐退去;下意识得掏出一支烟点燃,躺在露水蓄草的地面上。
他的精神状态彻底崩溃了,似乎回到了混沌未开的天地间,展挺挺躺着,面对深邃无垠懵懂不测的朦胧星空,有几颗星星忽明忽暗挂在天上向他眨眼,似是摇摇欲坠之感。他茫然凝神注视,感觉天似乎要塌下来,幻化出似有巨型重物将要迎面坠落,他真心盼望天突然塌下来把他砸死该多好,一了百了没有烦恼。
心痛欲绝的他吸着烟,那忽明忽暗小小的烟火头把他仅剩游丝般的知觉吞噬了,昏昏然麻木的睡意像沉重的石门倒向他来,意识空白了,虽然活着,却像死去一样睡着了。
三
姜山一家人着急了。郭冬宝赌博一夜未归,那时候他没有随身携带的通讯工具,为养狗只在姚文国家里安了一部固定电话。姜红菊四处打听得不到一点消息,直到第二天下午还是静悄悄冷清清令人生畏生疑。
姜红菊、姜红梅、葛优德都为此到了姜山家,所有人都在竭尽脑力想着郭冬宝究竟干什么去了,大家挖空了心思也想不出结果。
姜山的心在紧固状态中搏动,紧蹙着眉头在地上走来走去,直觉中的预感告诉他不容忽视。他提醒大家说:“这可是个大事,要人人引起足够的重视。我就奇怪了,一晚上不回家,到现在无声无息不露面;你们要认真地想,他可能还会到什么地方去,一定要找到他。”
姜红菊心里更像是压着石头,她忧心忡忡显着无奈地说:“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再也想不出他能去哪儿。”
葛优德也感到问题严重了,进一步向着抛开乐观的一面说:“我想这已经不是去哪儿的问题了。我个人认为,准确地说,这叫失踪。”
一句话似凉水浇身,失踪的含义虽没说出来,但点醒了姜红菊仍抱有突然回来的可能性心理,这会儿她慌了神:“你是说他失踪了?”
葛优德紧闭双唇木然摇头说:“看来这最后不想走的一步,非走不可。”
姜山听了这话心里有着沉不住的无奈,他急躁地催促说:“你要干什么快点说。”
葛优德没被丈人的催责丝毫影响严肃的神情,仍是稳稳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报社去登一块儿寻人启事:身高、长相、照片、体型、服装、肤色、所骑摩托车的型号和颜色,还有联系地址,全部交给报社。”
姜红梅嫌他说得啰嗦,摆手接过话茬儿说:“你说半天谁能记住,把写好的拿出来就行了,给红菊看看。”
“不看不看……怎么写都行,写找驴也行。”姜红菊的心早乱了,她搭蒙着眼睛连连摆手。
葛优德自觉此时此刻他是这个大家庭里的男子汉,遇到这种悬之又悬的大事该是他挺起来走到前面的时候。于是他稳稳地坐着,像个当家管事的,说:“我觉着是不是这样,从现在起到明天早上八点整,如果郭冬宝还不露面,我明天早上八点就得把寻人启事送到报社,同时到派出所报案。”
窝在沙发一角的姜山拃开五指扶着脑袋说:“甭管到哪儿,办事要细致准确。”
葛优德点点头说:“是的,听您的。”
姜红梅忍着控制不住的烦躁说:“这可真是的,老大个活人,又不是什么东西……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全家人陷入了沉闷而不安压抑着的氛围中。
一直没说话的丁山花忽然说话了:“我想起来了,那会儿郭冬宝在没结婚的时候,有过晕倒的毛病,红菊你还记着吧?”
这样的提问似乎又扯出一条线头。姜红菊不解地问:“记得。怎么了?”
丁山花边想边眨么着眼说:“我是说,那年他在那土茅房的粪坑边上撒尿,一下犯了晕,差点栽倒在茅坑里,要不是被人发现,能把人熏死。这次会不会……”
姜红菊瞬息便做出强烈反应怪怨母亲:“妈——您咋尽想邪事呢,那是他以前,现在早没那毛病了;就说是那毛病又犯了,又栽倒了,他哪儿不能栽,总不能老往茅坑里栽吧?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栽到茅坑儿里死的?真是邪了!”姜红菊气咻咻地说罢,唰一转身,抹了把眼角淤出的泪。
丁山花受到女儿霹雳闪电的责怪心里更不高兴了:“真是的,跟我发脾气,他往茅坑栽还是你跟我说的,我也是分析分析,用得着你这样劈头盖脸呛我?”
姜红菊仍是不高兴地回一句:“行了,您就别分析了,都分析到茅房里去了。”
姜红菊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小时候受到父母过多的娇惯,脾气本身就冲,姊妹三个就她敢顶撞父母。
这会儿丁山花真后悔早该严加管教才是。她越思越想越生气,但还是缓着劲儿说:“我就这么说了一句,你倒多心得;我是怕他栽到茅坑里才这么说的,谁还希望他栽……发那么大火。你想想,他要不是那个什么地方……那好好个人咋能走丢了?”
“这就不是好人,好人还能丢了?”姜山冲着老婆子一声断喝,“别说了!尽说废话。红菊心烦着呢。就你嘴多。”
葛优德向众人摆摆手,谁也不说话了。
有亲人下落不明,谁不心急如焚。姜山制止了一家人焦躁急切的议论和亲情间的责怪,他对众人下了命令:“你们都回去吧,回去以后注意看电视。对对对,现在先把家里的电视打开,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丁山花打断了他的话:“你也是想当然说话,没人通知人家电视台,人家咋知道谁丢了呢?”
姜山瞪着眼直戳戳地说:“你不懂,别插嘴。”
姜红梅给葛优德下任务:“优德你负责一会儿把今天的地方报都找来仔细看看。”
“嗯。”葛优德点头应了一声,神情严肃地开了电视,说,“我先走一歩,把能找来的报纸都找来。”
姜红梅靠近姜红菊坐下,又一次问起:“红菊,冬宝那俩朋友只说是赌博了,人去了哪儿一点儿也不知道?”
姜红菊心痛地流着泪喃喃地说:“不知道。他们也挺着急的,到处找,哪儿也没音没信的。”
姜山脑子里又想出个做法,他对老伴儿说:“今晚上咱俩轮流着睡,保持一个人盯着电视看。”
“我可盯不住,一看就睡着了。”丁山花摇摇头说。
姜山又让姜红菊回家,别郭冬宝回来都不知道;他又告诉姜红梅说:“你明天就在附近这街口上转悠转悠,看能不能发现郭冬宝。”
姜红梅立刻回声说:“爸——那哪儿行啊,这么热的天,我傻乎乎得街上站着?正常吗?”
姜山拉着脸说:“随便出去找找看嘛!看看总比不看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