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集（2）

　　22-10：岳米家日、内
　　岳米累了，小宝宝也不安静，拳打脚踢的。
　　她进了家门，憋着气，只想快上床躺一躺，挣扎着从里屋拿出一条床单，盖在外屋的单人床上，细致地舗得平平展展。
　　岳米：（独白）王靖坏透了！他不想让杜良调到报社来，也不想让我见甄副司令员！
　　岳黄莲拿了个醤豆腐坛子回来。
　　岳米（又紧张）：妈妈，你以后不要再回福来街，门锁好了就行。
　　岳黄莲：门锁了，你季叔叔去看，咋办呀？
　　岳黄莲又伤心落泪。
　　岳米：妈，我最怕你重复唠叨。家也搬了，我还能走动，我想法再去找季叔叔。你住在这个院里，千万不要出去。不买菜也没关系，我去食堂打饭回来吃。
　　岳黄莲：杜良回不来，只能靠你找季叔叔了。
　　
　　22-11：树下日、外
　　张敏带周铁良走来，在门外喊。
　　张敏：岳米，杜良的战友来了！
　　岳米出门，双方在路边树下相遇。张敏回头走了。
　　岳米：周干事，进屋吧。
　　周铁良：我不进屋了。
　　周铁良把杜良的信给岳米。
　　岳米：杜良还很忙吗？
　　周铁良：他接受了一项特殊任务，外出了。估计一段时间里，他无法和你电话、书信联系。
　　岳米：又去越南了？打起来了？
　　周铁良：杜良不让明说，我还是不瞒你吧。你是军人，也瞒不了你。是，他第二次入越了。
　　岳米：进屋说吧，我刚搬新家。
　　周铁良：下次再来看你新家吧。岳米，我作为杜良同志的好战友，向你保证，杜良安全没问题。他代科长了，不愿当，就加个代字。这回，他是隨王政委去的，王政委率领一批基层政工干部去援越抗美部队办战地学习班。杜良就是首长的左膀右臂，在首长身边，相对安全。你看他的信吧！
　　周铁良要走。
　　岳米：周干事，如果你能和他联系，请告诉他，我搬到俱乐部大院来住了，很好。我和妈妈，和小宝宝都平安无事。他不在家，我也能安全生下宝宝，叫他不要牵挂家里，照顾好自己。
　　周铁良：岳米，好样的！杜良听了，定会力大无边。
　　岳米：还告诉他，他回家时，不要去福来街老房子，直接回这个新家。
　　她请周铁良等一下，回家取来一把新钥匙，请他带给杜良。
　　周铁良笑：你好细心！
　　岳米：他有个坏习惯，好多次都是深更半夜回家。
　　周铁良：他这次去时间不会太长，我还要去换他回来。
　　
　　22-12：卧室夜、内
　　岳米在卧室伏案看信，拿信的手微微颤抖。跳出画面：
　　一支部队乘着敞篷汽车，在公路上开进。
　　红旗招展，车轮滚滚，军歌震山河。
　　敌机在高空掠过，一串串炸弹下落。
　　杜良：（画外音）岳米，这次执行任务，我一点也不意外。你说得对，美军地面部队不敢越过十七度线。我们还是备战，备而不战。我多么希望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能在和平的环境里出生。我们，自从穿上军装那一刻起，个人的安乐、荣辱、前途、命运，就和祖国、和人民、和地区、世界和平紧紧地连在一起了。祖国、和平需要我赴汤蹈火，我只能舍小家、舍自己。我相信，我们备战能止战，为我们的同志加兄弟伸张正义，抵制强暴，共同保住世界一方和平……
　　敲门声。
　　岳黄莲：（０Ｓ）小米，快睡吧。
　　岳米：我睡了！
　　岳米关了灯，叹气。
　　岳米：（自语）你小心，别以为跟首长在一起没事！
　　
　　22-13：山区公路日、外
　　山区公路蜿蜒曲折。
　　高空敌机掠过，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披着绿色伪装的长长车队，军用运输车混合着炮车，向南，长驱直入。
　　有“越南军人”挥着绿色指挥旗，维护交通秩序，调度会车。
　　越南人民军战士、民兵、民工，马驮，人背，自行车车载，运输弹药、粮食和各种战用资。
　　多路队伍离开公路，踏上小道，消失在密林中。
　　越南山区人民男女老少在路边设茶水站，观望，欢呼。
　　三架敌机从天上掠过，扔下一串炸弹。
　　我高射炮兵“集火近攻”，一架敌机冒烟滑向山那边。
　　一颗炸弹落在车队前方公路上爆炸，地动山摇。
　　
　　22-14：解放牌汽车日、外
　　公路像一条金色的带子盘绕下山。
　　时而紧缠于危崖险壁上，时而飘动于白云彩霞间。
　　时而盘进浩瀚无边的原始森林，时而射向波涛洶涌的激流大江边。
　　杜良坐在解放牌货车的副驾驶座上，高师傅把紧方向盘，聚精会神。
　　汽车满载一车劈柴，披着绿色伪装网。从坡顶往下冲，公路震动。
　　杜良：高师傅，这威风劲儿，好像卷起一阵狂风，又好像山顶上同时滚下千百吨顽石。
　　高师傅：杜科长，坐我开的车，不要紧张。
　　杜良：高师傅，我还是代理科长。
　　高师傅：代字多余！战场上，打完一仗，代字就抹掉了。
　　杜良：说起来您不会信，我想抹掉科长二字。
　　高师傅笑一下。他年纪近40岁，满身风尘，满脸阳光，精力充沛。
　　在他背后，有个帆布小袋，插着有油指印的的报纸、书籍，一本《毛泽东选集》露出了半截。
　　方向盘前的挡风玻璃旁，挂着一个用毛线编织的、许多人用它装打火机的那种小袋子，里边放了两块生了锈的鉄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高师傅凝神注视着前方，轻轻地左右扭动方向盘。
　　汽车下山后，行驶到一段山脚下的平路上。
　　髙师傅：杜科长，你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吗？
　　杜良：谁？什么人？
　　高师傅：我的亲兄弟，名叫高建国。
　　杜良一震，心猛跳，侧目盯住高师傅。
　　高师傅：难打听吧？那不麻烦你。
　　杜良：不，好打听。只是，天下同名同姓人多，高建国……
　　高师傅：我兄弟是E师猛虎团的干部。他是不是也到越南来了？要是来了，我想和他见见面。亲兄弟战场相会，合个影，全家全村都光荣！
　　杜良心跳，眼泪要滾出来，把脸转向车窗外。
　　高师傅：给你出难题了，没事，不找了，他也不一定出来。
　　杜良：大哥，老大哥，好找，我能找到。只是……
　　高师傅：不麻烦了，不找他了。
　　杜良忍住泪，注视髙师傅，说不出话来。
　　（叠印）烈士墓，墓碑：高建国烈士之墓
　　
　　22-15：山脚下日、外
　　靠山脚停了一队军车。解放车跟在车队后停下。
　　杜良：是不是在这里等到天黑以后才走？
　　高师傅：是的，前边那段路，美军飞机轰炸得厉害，只能开夜车。
　　杜良：也好，老大哥，在这里歇一会也好。
　　高师傅：你改口叫我大哥，我高兴。你不用怕我开夜车。
　　杜良：老大哥，请您不要以为我害怕。我这是第二次入越。我明白，打仗就会流血，牺牲。
　　高师傅喝了水，出了驾驶室，一会擦车，一会加水，忙个不停。
　　杜良坐着发愕，不敢再面对髙师傅。
　　
　　22-16：车队日、外
　　长长的军车队静悄悄，解放牌后边又停了几辆车。
　　驾驶员们打瞌睡。哨兵们警惕地游动。
　　
　　22-17：解放牌汽车日、外
　　髙师傅用榔头敲完前后轮子，拿一领草席爬进车底下，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了起来。
　　杜良下车，蹲在车轮旁边，往车下看。
　　高师傅：你还看，看出来没有？我也当过兵。
　　杜良：我看您不一般，什么时候复员的？
　　高师傅：上甘岭战役以后，第二年我就回国了。
　　杜良：啊，前辈，前辈！
　　高师傅探出头来，身子还在车下，手拿个活动扳手。
　　髙师傅：你刚才说，打仗就会有流血牺牲。哼，美国鬼子碰不了我一根毫毛。不是在杜科长面前吹牛，我在朝鲜战场上，给前方运送的弹药，不知消灭了多少美国鬼子。嘿，我还是我！
　　杜良忍不住要哭。
　　高师傅：告诉你，我们的车队一出动，纸老虎的飞机就来“护送”。我们晚上开车，闭着灯，它就瞎了眼。
　　车底下检查完毕，高师傅和杜良都回到驾驶室里。
　　高师傅：你看看这个。
　　他伸出食指指着方盘前那个小袋子。杜良“职业病”发了。
　　杜良：老大哥，有故事吧？
　　高师傅：血债，美国佬欠下我们的血债。
　　杜良：我喜欢听故事。
　　高师傅：有一次，我开车从前方回来，看见公路边上有一个村庄被炸了，十几个老百姓都负了伤。我把几个重伤员背上车，送进志愿军野战医院。军医从一位老大娘和一个小姑娘身上取出了几块弹片，我就留了两块。这么多年，一直把这两块弹片带在身边。每天都看它，就每天记着美国佬这笔债，每天都想讨还这笔血债！
　　他两眼燃烧着仇恨的火光。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杜良：老大哥，都检查完了，你很累，在驾驶室里打个盹吧。
　　高师傅：我不想在这里停久了，跟车队走，速度慢。请去找领队说一声，我车上装的是普通物资，不怕炸。让我先走，行不行？
　　杜良：我也急着赶到部队，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