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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恐惧症患者来访

作品名称:心理咨询师      作者:百里庄重      发布时间:2020-10-25 14:58:46      字数:4292

  姜米粒在卜老师家连住几个晚上,到了第六天就主动的回到自己家中了。
  一个离家走出的学生,住在班主任老师的家里,那滋味并不好受。
  虽然说像米粒这么大的孩子,对学校里的老师存在着普遍的反叛情绪。但平心而论,在米粒的心目中,卜老师还不算那么令人讨厌。至少她不乱骂学生,即便如此,老师总归是老师,他们总是站在学生阵营的另一面,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教育,或者说是教训学生。
  因此米粒入住在卜老师家里的消息在班上一经传开,同学们对米粒友好的态度立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的好朋友们都变得跟她疏远起来,甚至有的男生公然在班上说,姜米粒是奸细,是班主任老师的卧底,以后大家要小心了。
  米粒在同学中受到了孤立,白眼和无奈。而且,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生活在班主任的目光范围之中,这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再说,跑出来好些日子,她对母亲的恨意已消失殆尽,并且开始想念自己湿馨的小屋。于是,第六天傍晚,放学后,当米粒在校门口又看到了笑脸相迎的父亲时,她故作冷淡地说:“今天,我跟你回家。”
  正如米粒的到来令卜岩感到有些不适应那样,米粒的离去,她同样感到了无所适从,孤独。
  虽然米粒和她作伴,也没有多余过多的语言,看着她写作业,看她读书,心里好生幸福和满足,刚刚有点适应,她就要离去了。
  近十年以来,她一直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套面积不大的房间里,仿佛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其深邃地坠入一个晦暗地窖里,找不到它的边缘,认不得它的止境,并且它也许是本来简直没有终极的!绝对没有谁陪伴她,绝对没有谁在她的四周,绝对没有谁走过这条同样黑暗的道路。这如地窖就是她的人生。有时,当她听到一些噪响,一些人声,一些叫唤……她就会摸索着对那些模糊的声音走过去。但她从来不能准确地知道它们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她在那个黑暗里围绕着的转动不停,永没有撞见过一个人,永没有寻到一只手。
  每个夜晚,除了灯光下自已的身影,再无别人相伴。米粒的入住打破了家中沉寂和冷静。尽管她把这孩子安置在另外一个房间,但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妥。夜里她睡不着,竟悄悄地走进米粒的床头,望着睡梦中的米粒,心里涌动着一缕恬静的柔情与关爱。
  她那漫不经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熟睡的米粒身上扫过一遍,专注的目光一接触,立刻又变成了那种亲近的目光,又成了那种充满柔情蜜意的目光,既脉脉含情,同时又荡人心魄,又成了那种把对方紧紧拥抱起来的勾魂摄魄的目光,这种目光从前第一次把她唤醒,使她一下子从孤独寂寞中变成一个有爱心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母性的恋人。
  现在,米粒已经离开了她。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生活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卜岩沉浸在宁静的幻想之中,仿佛在和小宝贝讲话,给小朋友讲故事,说笑话,询问他在干什么,读的什么书,上的什么课。最后她拿出自已给小宝贝做的一件衣服,紧贴在胸前,仿佛真的搂抱着自己的小乖女一样。然后就狂乱地一个劲地摇晃它,嘴里不停地为小乖女儿,如花似玉的未来唱着歌,欢快得老泪横流。
  可是,原来的宁静消失了:原来的生活,是真的宁静吗?安逸吗?
  周末的夜晚,卜岩竟彻夜失眠了。
  夜里,她眼看着窗帘的颜色是如何一点点从深深的藏色渐渐地变为晴日里的天空,渐变为阳光下的翠绿,渐变为遥远的儿时的记忆。
  是的,她记起了小时候,有一年冬天,父亲从遥远的矿区回来,带给她一条厚厚的,毛绒绒的长围巾,那条围巾正是淡蓝色的天空的颜色,温暖而明亮,保暖又实用,像父亲宽厚暖和的手掌,轻轻拥围住她幼小稚嫩的脸庞。
  她高兴的哭了。她无声的流着泪水,松软的枕头被泪水洇湿,凉冰冰的感觉,漫漫渗进她的脸颊,渗入她的心间。
  说不清来自哪里的一种力量鼓舞了她,她猛然坐了起来,从枕下拿出手机,竟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一串号码,按下以后她才发觉,原来,那个号码早已深印在她记忆的深层,就像初春时悄然融化的冰雪下面,早已长出翠绿的幼苗。孕育着无限蓬勃的生命力。
  “哥哥,你有时间么?”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柔软一些,亲切一些,并带有一种童声,一种奶香。
  “周日的下午,那家茶社见,可以吗?”
  当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平常苍白的面色,这时候改变为鲜艳的容光。这个天真活泼的女人,确实激动着。一种内心矛盾的心情,甚至愠怒的心情,损坏了她的深沉,谧静的表情。而她这种表情是超于一切人世庸俗鄙野的利欲之上的。所以给了这天使般的容颜,增添了多少妩媚。她合上手机,发觉自己的手掌潮湿冰冷,整个人一下子没有了力气。
  这是幸福,快乐,满足的感觉。
  她又躺下来,望着窗帘那淡淡的蓝色,慢慢地合上眼皮,幸福的泪水在眼袋里打转。  
  “老师,你说,如果一个人的妈妈被坏人害死了,这个人是不是应该给妈妈报仇血恨?”
  那个恐惧症的女人再次来到我的咨询室,这次她是自己来的。她刚坐下,就急切连珠炮地发问。
  “如果有人害死了别人,他就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法是无情的,法是公正的。”
  “要是法律管不了呢?”
  “如果是触犯了法律,怎么会管不了呢?除非不在中华大地。只要是华夏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之内,只要调查得充分,获得足够的证据,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审判。”
  “你相信道德法庭的力量吗。”
  “道德对人们的行为当然具有一定的约束力,但道德不能等于法律,也就谈不上法庭。”
  “那么坏人做了坏事儿,就没有人去惩罚他们了吗?就可以任其逍遥法外?”
  女子神情悲伤的说。
  “究竟是什么样的坏人,又做了什么样的坏事儿呢?”我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讲:“能给我讲一讲,然后我们一道分析好吗?”
  女人沉默着。目光幽幽的望着对面的墙壁:墙上的那幅画是我昨天刚刚换上去的,曾经是一幅恬静的海洋风景,现在则是一片充满装饰风格的橘黄色枫叶。
  女人的眼神长久的盯在红叶上。我并不催她开口,我自己也不说话,两分钟过去了。我发现女人正在无声的流泪。我把桌上的面巾纸盒递给她,女人接了过去,泪水更加汹涌。
  哭了一阵之后,她终于开口了。她说:“我要讲一讲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是被别人害死的。害死我妈妈的女人,又从妈妈的身边夺走了父亲,竟还不满足,又夺去了妈妈的生命。
  当时我正在读高三,因为离家远,学习又非常紧张,就住在学校里。可是没想到,春节时我回家跟妈妈还在一起,那竟是我和妈妈最后的团聚!我回到学校不到半个月,妈妈就走了,永远离开了我。她用刀片切开了自己大腿上的动脉,血流了满床,把床铺都浸透了。妈妈在留给我的遗书中说,她就是要用鲜血染红他们的婚床。让那个女人躺在充满血腥的床上,一辈子噩梦缠身,一辈子受惊。
  女人说着,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原先,我一直认为父母的感情很好。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我父亲是在一个矿山当工程师,母亲在医院里工作。我是他们的独生女。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儿。可是,没想到,在我十八岁那年,我竟成了孤儿。
  我失去了母亲,那个男人也不再是我的父亲了。我不再认他,反而又十分恨他,是他把那样一个坏女人领到家里,趁妈妈在医院值夜班中,那个女人竟然侵占了妈妈的婚床。那样的侵占肯定不止一次了,不然怎么会被妈妈亲眼撞见。妈妈在留给我的信中说,她本打算忍下这口气,因为我快要高考了,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可是那个女人太过分了,她竟恶人先告状,猪八戒照镜子倒打一笆。就在妈妈把他们堵在床上的第二天,那个女人竟然找到妈妈的单位里,就在医院走廊里,要跟妈妈谈判,逼着我妈妈把父亲让给她。
  妈妈说,她实在是无法容忍了,就跟她吵了起来,结果,那女人竟跟妈妈动起了手,招来一群看热闹的人,有的是妈妈的同事,有的是病人或家属,人员越聚越多,满满地站满楼层。妈妈本不想跟她理论了,同事们也上来劝解,可那女人不依不饶,得寸进尺,竟然当着妈妈那么多同事的面,说了一些不琪入耳的污言秽语。她对妈妈说:你自己被人多次糟蹋过,早就不干净了,你的女儿说不定还不知是谁的呢,你的男人凭什么爱你?自己还不知趣一点儿,自己把屁股收拾干净了滚蛋吧。
  你想想,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不仅被人抢走了丈夫,还被当众揭开了心底的伤疤。更何况妈妈一直是个好强的女人,她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已经没法再去上现了,她无颜再见到亲友和同事。甚至她都不敢再面对我——她的亲生女儿。
  妈妈被那个女人逼上了绝路。
  我想,最最令妈妈痛心和绝望的,还是父亲。他不仅背叛了妈妈,而且,还把妈妈最最隐秘的伤痛当作他背叛的借口,并且被那个女人当成羞辱妈妈的武器。妈妈被伤害得太深了。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我还不在她的身边。一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割般的难受。世上最难受的是没有妈妈,而父亲又不是父亲,我成了孤儿。
  说着说着,女人又哭了起来。
  我怀着对妈妈的深切思念和对那个女人的强烈仇恨,坚持读完高中,并且很不容易地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上大学之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家。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我恨那个女人,也恨我的父亲。我现在真的搞不清楚那个男人是不是我的父亲。不管他是不是我的父亲,他毕竟跟妈妈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他竟然参与了对妈妈的谋杀。所以我恨他。尽管他后来并没有跟那个女人结婚,尽管他后来多次来学校看望我,让我跟他回去,我也不想认他。
  我想,我是用这种方式报复了父亲,可是对于那个女人,我什么也没做,我不知道该怎样做,该怎么惩罚她方解我心头之恨。
  我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用某种方式去报复那个女人。比如,我想过拿一把尖刀,悄悄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趁她不备,从她背后扎进去:或者,干脆带上一包炸药,像董存瑞炸碉堡那样,把火芯点燃后,用手紧紧抓住她,让她还我母亲,跟她同归于尽:我想得最多的是拥有一把手枪,那样的话就简单多了,不用担心力气不够,也不用搭上自已的性命。
  哭了一阵之后,女人终于平静下来。眼皮徽肿着,望着我说:“谢谢老师,刚才献丑了,现在我心里好多了。”
  她又说道:“我丈夫都不知道这些。我告诉你,我父母都不在人世了,我是个孤儿。其实,他对我很好,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正因为我爱他,他爱我,我才不能没有他,才不能告诉他这一切。”
  “为什么呢?”我说:“既然你们如此相爱,你没想过让他帮你分担一些心事吗?”
  “别的事情都可以分担,”她说:“但这件事不行。”
  她顿了一下,终于说:“我怕他知道我的故事后,会看不起我,我更怕他会像父亲那样……”
  “你放心。”我对她说:“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这是我们工作原则,不该公开的,储存在心底。”
  这次咨询结束后,我给她布置了家庭作业,这也是咨询师调动求助者获得积极改变的一种手段。我让她回去以后,给她已故的母亲写一封信,主要内容是向母亲汇报自己的生活现状,让九泉之下的母亲不再为女儿担心。
  这是其一。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思考一下有关婚姻和婚外恋中的责任问题,并且请她分析一下自已父母的婚姻关系。
  我告诉她,下次来时,我将跟她好好讨论这个复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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