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已经死了的人

　　如果把人与人相遇看成缘分，那么我们的一天要遇见多少有缘人？估计没人统计过这些，因为往往都是一闪而过的陌生人。但是有些相遇却像是冥冥中自有奇妙的安排，任何人都无法预测。
　　我管理的房间104住进了一对老夫妇，老先生将近六十岁，一头银发，穿着一身没有肩章的军装。看样子是个退休的军人，他的夫人的年纪比他略小，面色安详和蔼，一望而知，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当我送餐进去的时候，俩人友善地笑着，点头：“谢谢你，年轻人！”
　　要知道做服务员很少能听见如此客气的话，大多会说；出去吧！或是；你可以走了，当然也有说得极其不客气的一个字：滚！这些我都习惯了，唯独没习惯有人对我这么客气。所以我也笑着说：“不客气，两位慢用。”
　　老夫人和蔼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她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她本来坐着的身子，立刻站了起来，随后她紧抓了我的手臂，脸上的神情，又是吃惊，又是高兴，叫道：“玉儿……是你？”
　　她叫着，又回头冲老先生喊：“老头子，你快看看这是谁？！”
　　老夫人的叫声和神情，又惊讶又高兴，她开始呼叫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大跳，以为我又做错什么了，然而她分明认错了人，我根本不是什么玉儿。
　　所以我后退了一步说道：“老太太，您认错人了！我不是玉儿，我叫小梦。”
　　老夫人望着我，神情变得讶异莫名。他先生也摇着头：“老婆子你眼花了，她怎么会是玉儿？”
　　老夫人不死心地说道：“不，她一定是玉儿！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老先生又摇摇头，并带上了一旁的眼镜，看清我的瞬间，他一愣，随即说道道：“是很像，但一定不是玉儿……！”
　　我也尴尬地说道：“阿姨！……你真看错了，我不是您的孩子……”
　　我这一开口，老夫人突然流出了眼泪，委屈地说道：“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别以为我老了，眼花了.我的眼一点都不花，你就是我女儿……”说着她似乎想把我搂在怀里，我尴尬地退后，搜肠刮肚地想着什么话能够拒绝，她没等我开口.老先生先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无奈：“老婆子，别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们的玉儿已经……已经……”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老先生的眼圈红了，而老夫人霎时间崩溃了一样.呜呜地痛哭起来，此时的我多后悔呀！因为我的出现，弄得两位老人伤心难过，如果他们真是我的父母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如此孤苦无依。
　　我默默地退了出去，然后和王洁换了一下班，我不想让这对老夫妇看见我难受.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队医护人员抬着一个担架，从我身边匆匆经过，我侧身看了一眼，立刻认出那正是错认我为女儿的老夫人，一看到是她，我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我一叫.她睁开了眼，向我望过来，一看到了我，立刻激动了起来，手微微动了动，我的心理一阵翻腾，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她这才闭上了眼睛，但是手却仅仅地抓住了我的手不肯放松。
　　这时我的心中极乱，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一直到医院老夫人都没有睁开眼睛.她的脸很苍白而且呈现一种可怕的青灰色，就算没有医学常识的我，也知道她病得十分严重。
　　一位中年医生迎了上来，而我正好挡住了他的位置，他客气地对我说：“家属请到外面等。”
　　我想冲出手，可老夫人的手紧紧地抓住我.怎么抽也抽不开，我为难地看了一眼医生，正要用力抽开的时候，老夫人突然挣扎了一下，没睁开眼睛，但是面色神极痛苦，口唇剧烈地发着抖，像是有话要说。
　　我只好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浦老夫人的口边。就听她微弱地道：“天！我看见玉儿了，她就在……这里……她是来接我的……接我的！”
　　我一听震动不已，慌忙向四周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她说的玉儿，正想劝她几句，突然听见我体内有个声音在说话。
　　“别找了，我在你的身体里。”
　　霎时间我的脸色大变，惊恐地回退一步，险些跌倒在地，还好被身后的小护士扶住，我借机退到了角落，小声自语，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
　　“哼！是你在我的身体里。”那声音极其不屑。
　　我顿时感觉大脑一阵缺氧，浑身剧烈的颤抖，身体摇摇欲坠，就要往地上栽倒，还好被身边的小护士一把将我扶住，我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可我不敢在问什么，甚至不敢去想，我只有一个念头，寻找真相，为了这个目的，我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想也没想就打车回到了别墅，小哥站在外面，面无表情.他看见我的同时向后退了退，脸色变得铁青，像是要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
　　我看他的表情，突然觉得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怪事，我有些激动地问道：“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自从遇见了你，我的身边总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嘴微微动了动，不大的声音却给了我一种绝望的痛苦：“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说着他突然伸手向我劈来，这一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可以说我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我从没想过他会伤害我。
　　眼前一黑，我栽倒在一个怀抱里，那一刻我的心碎了。
　　醒来时，我发现我站在阴森恐怖的坟地里，面前有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头。突然，坟头发出吱嘎嘎的声音，好像正再从里面裂开，让人胆战心惊，我后退了一步，惊悚地看着那座坟头，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我吓得妈呀一声扭头就跑。
　　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我的脖子，胳膊也被人紧紧抓住。
　　我惊骇地回头看到另一个我，只是她的脸灰白灰白的，像蒙了一层冰霜，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情绪也很激动，抓住我胳膊的手微微颤抖。
　　“你……”我吃惊地叫了一声，颤声问道：“你……你是谁呀？”
　　“玉儿！我是玉儿。”她的眼里流出了血泪，手慢慢地松开了我的胳膊，浑身还在颤抖，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突然她跪在了我的面前，哀求道：“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别让她生活在失去我的痛苦中。”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做？”我疑惑地问道。
　　“做她的女儿，做玉儿。”说着她突然站起来，向我扑过来，我一惊非同小可，同时不知哪来的金光重重撞开了我们，我听见她凄厉地喊着：“那是我的身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我呼一下坐了起来，发出自己躺在小哥的怀里，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见我醒来，明显松了口气。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喃喃地问道：“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的灵魂借用了别人的身体？”
　　小哥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慌乱地底下了头，我的心咯噔一下，这个样子不是默认了吗？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推开了小哥，拼命地向前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觉得双腿就没了知觉，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身侧，司机伸头问道：“小姐你没事吗？”
　　我勉强站了起来上了车，让他开去医院，站在医院的门口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走进了老夫人的病房，她还没醒，老先生坐在一边握着她的双手流泪，我的心一软，扑到她的床边，动情地叫了一声；妈！
　　老夫人的手动了动，好一会儿她幽幽睁开眼，老先生满面惊喜，叫道，醒了醒了！
　　“玉儿……”老夫人喃喃地喊，我伸手握着了她的手，哽咽地说：“妈！我在。”
　　老先生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中包涵着谢意和感激，在他的身后，我看见了玉儿，她正冲着我微微地笑，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可我却听不见声音，看口型好像在说：“谢谢你！”
　　我冲着她微微一笑，其实应该是我感谢她才对，恍惚间她消失了，从那天开始没出现过，我想也许是她放下心来投胎去了。
　　十天后，老夫人出院了，要带我一起走，我犹豫了，这十天来，我已经把这两位老人当成了自己的父母，要分开真是舍不得，可是……我想起了小哥，难道我能丢弃他吗？
　　下午我晃晃悠悠去了别墅，没想到小哥不在，别墅的大门是紧缩着的，我想进都进不进去，坐在别墅的门口.一直等到了天黑，小哥都没见回来，我非常失望，寻了块石块在地上写上，小哥！我要走了，想和你道别，可是……你却不在，就此说声再见吧！
　　不知何时我以泪流满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给他留的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我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