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外出兜风

　　谈到学业，谈到人生的话题，这才是刁艳华最为关心的事情。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那天下午，刁艳华请示过紫寒之后，把大圣叫到自己的公司，她要亲自参与到“煤城逍遥”与“西部倩影”之间的对话中，还不仅仅是参与，她索性就要亲自上阵。
　　刁艳华坐在电脑前，用煤城逍遥的号跟米粒对话。
　　她问小魔女：“难道你不打算把功课学好，考上重点高中，然后再考一所希望的大学吗？”
　　米粒对她说：“那是大人们给我们设计的出路。”
　　刁艳华问：“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出路吗。”
　　米粒说：“有什么好？就算考上高中，上了大学，又怎么样呢？”
　　刁艳华说：”上了大学，才有可能找到好工作，才可能生活在一个自己喜欢的环境里，结交自己喜欢的男朋友，享受充足的物质生活并且得到别人的尊重，这样的人生才算是一成功的。”
　　米粒立即回道：“我讨厌成功。”
　　她说：“什么叫成功的人生？就是升官发财吗？像我爸我妈那样，我爸也算个小屁官。我妈也是个公司小老板，可我没有看出他们的人生有多么成功。实质上，他们生活得一点儿也不快乐！每天进家逗嘴，吵架。我爸天天为自己的官小而苦恼。我妈天天做梦都想把十几对生产矿井组合一个自己开采经营生产权而忙乱。但她又苦于无资金，无能力，他们凑到一起就要吵，说人心不古，世道不平，经济短缺，人心淡凉，吵得我烦死了。这样的成功我宁可不要，我真盼望早点离开这个家，这样的日子我已经烦透了，实在是受不了。”
　　刁艳华吃惊地望着屏幕，她没有想到米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米粒眼中，她和姜得水就是这么个形象？作为家长，他们竟是这么令孩子讨厌？而自己所有的苦心，所耗的精力，在女儿心目中竟是一文不值，狗屁不是，现在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刁艳华只觉得自己的血往上涌，脸在发热，手指也变得僵硬起来，对着电脑发愣，发呆，不知道应该跟那个气人的小魔女说些什么才好。
　　大圣发觉刁艳华的情绪有些异常，刚才她与米粒的对话他坐在旁边都看到了。
　　他发现刁艳华在生气。就说：“华姐，别让她发现是你在和她对话。米粒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她的智商远远高于成年人，如果那样就前功尽弃了，还是我来吧。”
　　刁艳华稳了稳神，主动站了起来，说：“好吧，你和她聊。”
　　两天之后，米粒答应出来跟大圣见面，也是在大圣煤城逍遥消消失了两天之后。
　　说实话，大圣对刁艳华和紫寒给他安排的这项任务，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在网络上勾勾小美媚这种事他不是没有做过。他做过，也得过手。但这一次却是两码事儿。且不说他对中学小女生没有兴致，就是有，这个小美女也是动不得的。他只是不得不服从那两个女人的摆布，听从她们的号令。
　　在网络上勾引那些傻乎乎的小恐龙，他还是有一些经验的。对付这个小魔女更不在话下，别看她嘴上说起话来像刀子切豆腐，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她还是个雏儿。
　　他只所以在网上消失了两天，这不，西部倩影就答应跟他见面了。其中这两天他也没有闲着，他有好几个微信群号，随便用哪一个，都可能聊得昏天黑地，让人不知东西南北。
　　不过，西部倩影也并不是那么爽快就答应出来的。他跟她说，请她到万达商城品尝朝鲜酸菜面，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她经常去那里。至于朝鲜面酸菜面她还真的吃过，万达几百家各国小吃都有，她几乎都吃个遍。
　　他说吃完面我带你进游乐场坐海盗船和疯狂巴黎吧。
　　她说她跟同学们都去玩过好多次了，一点儿也不刺激。他想了想说那我们去奇石山滑雪场。其实他并不喜欢这项运动，但他见过滑雪场上有很多中学生男孩女孩在玩，只好用这个再试一次。
　　可是，她却说：“老土，现在除了打工妹，谁还去滑雪场啊！”
　　大圣有些不耐烦了，心想这小滑头还真难应付，不亏是有钱人家的娇千金啊。
　　无奈之下，他只好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白天他的女老板紫寒在家蒙头大睡时，他经常开着她的红色宝时捷四处招摇。有一次，他把一个从网上下载的女孩儿骗到了车上，第二天紫寒在后座上发现一根淡黄色的发丝，长长的，细细的，而女老板本人的秀发从来不染这种颜色，被紫寒问起时，他只好用含糊的话胡乱遮遮掩掩一番，他说你那么多的女朋友经常坐咱们的车，想一想可能是谁的头发？紫寒就真的去回想自己的女友们的发式，这件事就这么支吾骗过去了。
　　此时，被小魔女弄得他实在没有了主意的大圣想到了老板的车。于是提议，说：“我带你去飙车吧！我的车技是一级的棒，经常开到时速二百四十迈。”
　　西部倩影说：“你就忽悠吧，时速二百四十迈你到哪儿去开啊？别以为我不懂，在市区你连一百迈都开不到。”
　　大圣说：“咱们上高速啊！一边开车一边听音乐，对了，你不是告诉我，你喜欢周杰伦吗？那咱们就来个《头文字D》怎么样？”这一招果然很灵，小魔女立即雀跃起来。
　　这天下午，天空阴阴的，那是一片暗黑的混乱的——这里那里染有从湿柴上冒出的烟一般的颜色，疾驰的云，颠簸成最可惊的堆子，令人想到云中的高度，比从那里到地下最深的洞底还要深些。疯狂的太阳似乎不顾一切地从里边穿过，仿佛由于一种自然法则可怕的变动。太阳没有光茫，只有小碗大的太阳扣在灰蒙蒙的天上。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大圣把车开到刁艳华家所在小区的大门外，一边等待小魔女的到来。一边盘算着如何实施他抢劫计划。
　　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妥，要是这小魔女被抢后去报警怎么办？就算警方无法查到谁是“煤城逍遥”，但老板的车子在这里，她完全可以根据车牌号码这一线索，让警察查出来是谁干的。然而大圣转念一想，这又不是真的抢劫，如果警察真的找上门来，紫寒和刁艳华完全可以解释清楚这件事，如果警方怪罪下来，又让小姑娘知道了真相，难收场的是那两个没事找事的女人。这样一想，大圣就不再有什么顾虑了，我只是个执行者而已。　　
　　米粒在小区门口看见了那辆车，红色标致的宝时捷。
　　煤城有钱人太多了，在煤城，宝时捷车有不少，米粒可说不上来，她也无心去问这些。可车牌号码也是网友说的那样，一点没错，就是它了。
　　然而，她忽然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米粒走到车前，隔着车窗往里望了望，什么也看不清，是车玻璃上贴着一层淡淡的太阳膜，看不清里面。她犹豫了一下，伸手便拉开了车门。
　　“是你吗？煤城逍遥？”
　　“你是西部倩影？请上车。”
　　米粒显得很老练的样子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很自豪，很神气的样子。
　　大圣看了一眼女孩儿：她走起路来，又轻快，又活泼，无忧无虑的样子，表现出她还没有受到生活的熬煎，估量这是一个天真的少女：她的姿态娴雅，轻盈，说明她正处在那最美好的过渡年华，从童年的黄昏过渡到少女期的黎明。
　　她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学生，长相清秀，端庄大气，眉眼之间跟刁艳华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时比刁艳华显得体壮了一些，一看就是一个美人的模板。
　　“我们去哪儿啊？”大圣笑嘻嘻的问米粒。米粒不看他，从兜里熟练掏出一张cD唱碟。
　　“我们就听这个吧。”然而很老练的把碟插好，把声音调的很小，周杰伦便在里面唱了起来。
　　“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米粒跟着唱了两句。
　　大圣有点不屑的说：“你们小孩子，懂得什么叫心碎吗？”
　　米粒没理他，继续跟着哼唱。
　　车子很快驶向绕城公路，沿着109青藏高速奔去。
　　“吹牛！时速是多少？”米粒转过头来，看着键盘上的时针，挑衅地问大圣，指了指方向盘下的仪表，“别以为我不懂，这不是八十迈吗？”
　　“我的大小姐，请你坐稳，系上安全带嘛。”大圣油腔滑调的说：“不是我不敢开二百四十迈，这段高速上到处都是雷达测速仪，你要我去交警队挨罚款么？”
　　“这辆车是你的吗？”米粒问。
　　大圣迟疑了一下，看了米粒一眼，说：“也算是吧。这车是我家老爷子的。你说是不是我的呢。”
　　“骗人！米粒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他。“这车肯定是女人的。”
　　“有什么证明？”大圣有点心虚地问。
　　“这车的颜色，款式，只有女人开才合适。还有，这车里有法国的香水味儿。”
　　“这算什么呀！”大圣笑着掩饰说：“谁说男人不能开红色的车？我不是男人吗？我不是正在开着吗？香水味吗，我是为了欢迎您的光临，特意为您洒的。”
　　米粒将大圣深深的看了一眼，没说话。
　　大圣心里有些得意的想，到底是小孩子，好唬，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米粒却突然冷笑着说：“跟我说实话，这车是不是你偷的？”
　　大圣好奇地问：“小小的年纪，你怎么这样说话呢？偷的，偷谁的？”
　　米粒用鼻音哼了一声，大声说：“停车，我要下车。”
　　大圣不理会，并没有减速，再说高速路上也不允许随便停车，他只管往前驶去。
　　米粒说：“你是个骗子，坐骗子偷的车我害怕。这车的主人是我妈妈的一个朋友。”米粒终于想起来了，有一次她跟妈妈去参加一个新年音乐会，就是坐的这辆车，当时是紫寒阿姨开着车来接她们，她经常听妈妈说紫寒阿姨的车牌号码非常好，把阿拉伯数字换成我们的汉语，是“遛遛我吧”。妈妈还说，车如其主，紫寒阿姨是个闲不住的人，她的车也不愿意闲着，整天在街上喊“遛遛我吧”。当时米粒觉得妈妈的话挺好玩，就记住了这句话遛遛我吧。
　　“哼，这辆车是紫寒阿姨的，我还坐过呢。你跟她是什么关系？”米粒理直气壮的问。
　　大圣心里一惊，这小丫头片子还了得，从网上对话，到社会中的社教，方方面面都贼精啊，怪不得学校里装不下她，这是个人精呀。谁一旦和她作对，准没个好。前方有个路标，是个转弯处，他脑子一乱，压了中线，差点儿跟前面的一辆车擦上。
　　米粒也惊叫了一声：“说好险，你到底会不会开哟？不行就下来。”
　　大圣也出了一身冷汗。总算稳着了阵脚，反守为攻击的问：“那你说我跟她什么关系？”
　　“紫寒阿姨跟我妈年龄差不多，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再说，她也没有孩子。所以，你说这车是你们家的，就是在骗我，唬我，是偷的，想瞒过我的眼睛没门。”
　　大圣缓过神来，说：“那太巧了，我也认识你的紫寒阿姨，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米粒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大圣：“你不是说自己是大学生吗？又在外地读书，怎么会是紫寒阿姨的朋友？”
　　大圣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挺难缠，不好应付，缠来绕去的，说不定还把自己缠了进去，露出了马脚，上了她的当。
　　而且，现在又节外生枝，恐怕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下去了。大圣心里有点不耐烦，就绷着脸说：“老实听你的歌吧！”
　　米粒翻了他一眼，说：“干嘛这么凶啊？”然后赌气似的把音量扭得更大，震得大圣脑袋发麻。
　　路前方出现的标志，这是城郊外的武当庙，也是旅游胜地，不过冬季人员稀少，只有二十八路公交车通往这里。
　　在经过二十八路公交车站点时，大圣心里有了主意。
　　大圣突然关闭了音响，车里立即安静了下来。他紧绷着脸，凶相毕露，用威胁的口气对米粒说：“实话告诉你吧小姑娘，我确实是个骗子，而不是什么大学生，。这辆车不是我偷的，但跟偷的也差不多。我今天把你骗出来，是想把你卖到农村去，你知道，现在有不少南部山区农民找不上对象，就从外面买女人。像你这样的小女孩挺值钱呐，我缺钱花了。”
　　大圣悄悄地看一眼米粒，发现小姑娘眼中流露出恐惧，就暗暗得意，继续说：“不过，既然你妈妈跟那个什么紫寒是朋友，看在熟人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放过你一码，你有两种选择，你可以报警，但你没有证据，谁也不会认识网上的煤城逍遥”。
　　再说，如果你报了警，你今天出来跟网友约会的事情，你爸爸妈妈就会知道了，到时候，他们也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我手下有几十号社会小流氓在各个学校附近，专等你们放学后围堵你们要钱，破相，打残。每人每天要交一定的钱数方保安全，否则，小心小命吧。不信你就走着瞧。
　　另一个选择是，你现在乖乖的给我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当然，你可以留下几块钱坐车回家，刚刚路过的那个二十八路公交车，你自己老老实实的坐车回去，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讲，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看，你是选择哪一种？说完把车停在山崖壁的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