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集（4）

　　大师傅端上一只冬虫夏草清炖鸡。
　　甄抗日：不致欢迎辞了，先吃这道菜。我得讲个规矩：孩子们，你们四个，分吃鸡腿、鸡翅，为什么？因为你们吃了好远走高飞。这鸡头呢？由一家之主吃。
　　甄夫人：当然是你吃！
　　甄抗日：不，不！你是我们一家之主，归你吃。
　　甄夫人手快，把鸡头夹进甄抗日的碗里，给岳黄莲夹了一箸肉。
　　甄夫人：你们四个，分吃吧！
　　甄抗日乘机把鸡头夹回甄夫人的碗里。
　　甄抗日：还是你吃！你平时不就喜欢啃鸡头，鸡爪吗？
　　岳黄莲笑得要喷饭，哪里顾得上吃？
　　
　　21-26：书房日、内
　　王靖在书房里接电话。
　　王靖：噢，甄真！你爸爸正在吃饭。……对，是岳妈妈来了……当然热闹呀，只缺你一个。……好，好，我一定转达。
　　王靖放下电话，下楼。
　　
　　21-27：餐厅日、内
　　王靖走进餐厅。
　　甄抗日：王秘书，你也上，凑凑热闹。
　　王靖：甄真来电话了。
　　甄抗日：传！
　　王靖：甄真表示，欢迎岳妈妈和杜良、岳米来家做客。她不能回家里作陪，表示遗憾。
　　甄抗日：这孩子，纪律观念还挺强！
　　甄夫人腾出一位子，拉王靖坐下，正位于甄夫人和岳米之间。
　　岳米向杜良挪近一点儿。
　　甄抗日：都慢慢吃。我先宣布一个主意：王秘书、杜良，你们两个听好，我们家今天这位贵客，应该当拥军模范！杜良写的那个“简传”，生动感人，应当向地方政府呈报，也可以公开见报。
　　岳黄莲：当不得，当不得！
　　甄抗日：狗妹，像你这样的人，上战场打仗，准能立功，当英雄。
　　岳黄莲：我不好！
　　甄抗日：你不要顾虑，什么坏分子？这顶“帽子”应该一风吹！（他越说越激愤，脸涨红了，拍拍桌子）你和季大哥是两相好，那叫自由恋爱，光明正大……
　　甄夫人也鼓劲：对！自由恋爱，光明正大！抬起头来，挺起胸来！
　　岳黄莲突然噎住了。起身，离座，脸白了。
　　甄抗日和夫人紧张万分。
　　甄夫人：你咋在这个场合说那事？
　　甄抗日：兴奋过度，出言不适。
　　岳米：我妈妈喉咙卡鱼刺了！
　　甄夫人：鱼还没上，卡了鸡骨头吧？
　　甄抗日：快去门诊部！
　　杜良：我们去吧！
　　他和岳米扶着岳黄莲出了餐厅。
　　
　　21-28：门诊部日、内
　　王靖陪着，小汽车开进门诊部。
　　杜良、岳米扶岳黄莲进急诊室。
　　值班医生给岳黄莲检查，无刺。
　　医生：没问题！
　　岳黄莲：吞下去了。
　　王靖：岳妈妈，别着急。
　　岳米：我们就回家了。王秘书，请向首长和阿姨解释，抱歉。
　　
　　21-29：岳家楼下日、内
　　杜良、岳米扶岳黄莲进家。
　　岳黄莲：我有点累，上楼歇一下。
　　岳米：妈，歇着吧，您太累了。
　　岳黄莲上楼去。
　　杜良：我还没吃饱，煮点面条吃吧。
　　岳米：我也没吃饱。我有两个人吃，一个鸡腿不管用。
　　杜良：妈妈在餐桌上情绪反常，怎么会噎成这样？鱼还没有上席，你怎么说她卡鱼刺了？
　　岳米：我也看出她反常，随口讲个理由。
　　杜良：怪！她去红军村、去商店买鞋、拜端云寺，一直到进甄家门，都挺高兴，谈笑自如，怎么突然如刺梗喉？
　　岳黄莲下楼，直冲杜良，大有兴师问罪之状。
　　岳米：妈，您怎么还没休息？是不是也没吃饱？
　　岳黄莲：我有话，不讲就憋死了。
　　杜良：妈，您有话就讲吧。
　　岳黄莲：杜良，我知道你看透我了，我有丑事，你看不起我，讨厌我！你丈母娘是坏蛋，为啥都写出来？
　　杜良：妈，听我解释，好吗？
　　岳黄莲：我不听！曾富贵，还有他老婆也知道了，丢死人啊！以后，还有哪个看得起我这个不守妇道的人？
　　锅里面条煮烂了，成了面团。两人也没胃口吃。
　　岳黄莲：我心痛，又恨！我坏呀，是我害死了季洪福，你们季叔叔。恨你大姐，也恨我自己。我要是不想改嫁，季叔叔怎么会当坏分子，死呀？
　　杜良：妈妈，我和岳米真的认为季叔叔是好人。您那时跟季叔叔相处，正大光明。反对封建主义，就讲男女自由恋爱。甄副司令员关心您，想多了解您。我写了，他和他夫人替您打抱不平，不是看不起您。
　　岳米：妈，这些话，我和杜良都跟您讲了好多次。您也要相信儿女呀！杜良又要走了，我们还去街上找过季叔叔，可惜很难找到。
　　岳黄莲：你们找不到了，他躲起来了！
　　
　　21-30：门诊部日、内
　　王医生缠王靖耍嗲，要鸡爪。
　　王医生：在哪里买的？我自己去买，就喜欢吃那种香辣味的。
　　王靖：不是店里的，是我一个亲戚家里做的。
　　王医生：那你再去亲戚家里拿一些来，我好几个同志都喜欢吃。
　　王靖：我不好意思再去要了。
　　
　　21-31：阁楼夜、内
　　岳米眼泪就要溅出来，一种恐惧感突然涌上心头。进了屋，倒在床上。
　　岳米：（独白）杜良这次归队，不会是永别吧？他能看到孩子出生吗？
　　岳黄莲推门而入：小米，快起来，有事！
　　岳米：什么事？
　　岳黄莲：我又看到，你季叔叔刚从我家门前走过，一直盯着屋里，楼上，他想进屋吧？
　　岳米翻身起来，找出镇静药片，妈妈把药片扔了。还是唠叨那些老话。
　　岳黄莲：前一段时间见不到你季叔叔，现在他又回来了，没地方安身，想来找我。他老了，可怜啊……你快陪我去找他吧，马上去追，他不会走远。
　　岳米不能反对，只得搪塞，顺她，满足她。
　　岳米：夜里不好找人，季叔叔要是没地方去，就会回来，等吧！今天晚上，季叔叔不再来，明天就去找他。
　　岳黄莲：你们都认不得他了，我带你去找他，你仔细认认他。你喊季叔叔，他就会答应！
　　
　　21-32：二楼夜、内
　　岳黄莲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唱机，放“命运”。
　　岳米下楼：妈妈，晚上别听了，隔壁人家有意见。
　　岳黄莲关了唱机。打开箱子寻找东西。
　　岳米：我真怕死人复生，半夜三更摸进家里来。不敢在楼上睡了。
　　岳黄莲：睡我床上吧。
　　岳黄莲打开一只旧箱子，里边有一束马尾毛，还有一些男人衣物、帽子、皮鞋……马尾是琴弓上用的。
　　岳米要细看，她不准看，关了箱子，身体压在箱上。
　　岳黄莲：那年，我刚给你季叔叔买来这马尾毛，你大姐把季叔叔打出去了，他再也没回来。他这些物品，我一直留着，等他回来用。
　　岳米抱住岳黄莲，母女伤心哭泣。
　　
　　21-33：办公室日、内
　　甄抗日办公室，甄抗日指挥警卫员往墙上钉钉子，挂上了干粮袋。
　　警卫员：首长，行吗？
　　甄抗日：行！居安思危啊，不要忘记干粮袋！
　　王靖进门，把两张报纸放在甄抗日办公桌上，笑得合不拢嘴。
　　甄抗日看报，突显标题：《老红军泪晒恩人墓》。配有一幅清晰图片：甄抗日在坟前行军礼。甄抗日露出满意的笑容。
　　王靖站着等他看完。
　　甄抗日：杜良怎么写这篇文章？
　　王靖：是我授意他写的，我找省报先发表，军区报纸马上转载了。
　　甄抗日：这标题好！杜良文字能力强。
　　王靖：（本性难改）杜良政治不敏锐，不理解写这篇文章的背景、意义，开始不愿写。但他有悟性，我只点了一下，他就领会了。他的文字生动，有文采。把岳郎中和狗妹救首长，首长坚决要求跟大部队走，和狗妹追赶红军部队，都写得生动感人。
　　甄抗日：我抽时间细看一下。不要瞎吹！
　　王靖和警卫员都出了门，门关了。
　　
　　21-34：阅览室日、内
　　岳米茫然走进阅览室。
　　王靖跟来，进门就把一张报纸拍在她桌上，笑得合不拢嘴。
　　王靖：《老红军泪洒恩人墓》一文发表了。我找省报先发表，军区报纸马上转载。
　　岳米只顾看报纸。
　　王靖：杜良政治不敏锐，开始不理解写这篇文章的背景、意义，死也不愿写。但他有悟性，我点了一下，他就领会了，重点写首长坚决要求跟大部队走，倒也要倒在长征路上，和狗妹追赶红军部队。这个主题鲜明、突出，首长看了掉泪了，夸杜良笔下有情！
　　岳米：这张报纸给我吧，我要剪贴。
　　王靖：不行，你另外去找！（近乎耳语）我给你讲讲背景吧：甄副司令员战备中，大抓反腐化，防和平演变。军区机关内刮起了一股倒甄的阴风，相当一部份人怕首长去掉那个副字，当一把手，便到处拼凑黑材料。他在红军村养伤那一段经历，被歪曲、诬衊成为了一个女人而当逃兵的丑闻。这种歪曲、诬蔑出自何人，首长心里也明白。为了正视听，还历史真相，我没跟首长讲，策划杜良写这篇文章，先在省委机关报上发表，有权威性，给“倒甄派”一记响亮耳光，封住他们的嘴。
　　岳米：杜良一篇小文章会有那么大的政治功利吗？杜良也没心思打谁的耳光、封谁的嘴巴，也没那点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