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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姜米粒的失踪

作品名称:心理咨询师      作者:百里庄重      发布时间:2020-10-21 05:29:40      字数:5464

  她能听到什么谣言?她什么谣言都没听到。白天去上课,夜晚陪母亲。能听到什么谣言呢?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件有生以来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给自己远在矿山的父亲写了一封信。
  多年以后,她重新品评自己写信揭发母亲的举动,却一时难下定论。她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对于她个人而言,这绝对是一个灾难性的错误,因为她不仅因此失去了父亲,同时也失去了母亲对她的爱。
  而且,她根本无法知道,也无法知道。还有什么样噩梦在等待着她……
  父亲铁青着脸,很快从矿区赶了回来,手里拿着那封举报信。
  她很害怕。
  非常后悔。
  她害怕父亲会用最为严厉的方式惩罚母亲。父亲是高大的,健壮的,在井下一百多斤重的铁柱子能背着两个,而母亲却是那么孱弱,单薄,如果父亲暴怒之下大打出手,母亲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了。
  然而父亲并没有发火,也许,他的怒火燃烧在心里,只是外表平静罢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圣的殿堂,父亲只把它封存了,并未将它摧毁。
  父亲只对母亲说了两个字。
  离婚。
  母亲更为沉默,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她无话可说。从父亲回家,到第二天离开,她竟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还记得父亲在家中度过的最后那个夜晚。父亲一夜未眠,坐在外间房子里一直抽烟,满屋子都是喷人的烟味。父亲整整用光了她的一个练习本,她暗暗计算着,一页纸可以裁成宽宽的三条,一个本子有三十页,也就是说,父亲那天晚上用了九十条卷烟纸。
  父亲离开家时对她说:“再等两个月,他把矿山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找个地方盖上两间小地窑,就回来接她。”
  父亲说他会回来带走她,去矿区子弟小学读书,跟他在一起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的心中充满着自责与罪恶感。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误。
  那个中午,她不应该喝下那多稀饭:不应该吃药:不应该尿了裤子:尿了裤子也不应该跑回家中:跑回家中也就罢了,更不应该贸然跳窗而入。
  惊扰了自己的母亲。
  惊扰了母亲也就罢了。
  最最不应该的,就是不应该与冲动和委屈之中给父亲写了那封的信。
  在信中,她把母亲打了她的事实以及打她的原因统统告诉了父亲,从而使一个看上去还算完整的家于顷刻之间破碎了,失散了,成了天各一方,母女分离,父女再无相见的险关谥口。
  父亲走后的一个月里,她的心中充满着矛盾。她愿意跟父亲在一起生活,却不想就这样离开了母亲。她还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够不分开。如果一定要分开,她不情愿跟着母亲生活,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她觉得对不起母亲。
  而母亲对她也变得冷淡了。陌生了。
  她天天在想,如果能够说服父亲,带上她的同时,也把母亲一块带走。她天真的以为,换个地方,换个环境,重新生活,以往所发生的一切就会一笔勾销,永不再提。
  她一天天等待着父亲的归来,等待着父亲接她的消息。却万万想不到,等来的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父亲出事了。
  父亲白天上班,夜晚就在山半坡边儿上撬石头,父亲上夜班,白天和泥,脱土坯,这都是为盖小地窑做准备工作。
  由于井下矿井采掘一线本身劳动强度大,工作累,精神要集中,不但要吃好,休息好,还要精神好。这样连轴转长时间不休息,哪里还有吃好,休息好,精神好可言。
  本身和泥脱土坯就是个重体力劳动,再加上在山半坡撬石头都是重中之重的体力活,加上井下采掘一线更繁重的体力劳动。在井下发生大冒顶时,父亲又救出两位工友后,返身又去救人时,没来得及躲过,被上空滚下来的石头挡住去路,大冒顶把父亲压在了下面。他永远也无法回家接自己的女儿了……
  失去父亲以后的日子里,她越来越觉到了母亲对她的敌意,对她的不满,对她的冷落。
  母亲冷淡她。很少跟她说话,平日里只是照管着她的饮食起居,母女之间再无丝毫情感交流。她并不恨自己的母亲。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酿成的苦果,她就应该承受。
  但是需要她承受的东西只是开始,承受的担子越来越重,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所能承受的极限。
  几个月后,母亲就有了新的男人,这个男人长得又矮又胖,脑袋像个大冬瓜,脖子又粗又短,从前面看又是凸额,狮子鼻,因为牙露在外面,别人叫他“二暴牙”。皮肤不用说,是黝黑黝黑的,幸亏眼睛长得挺滑稽,脸上又有两个酒窝儿,眉头也长得像孩子们蒙眼玩的“福笑”,外表一看这副嘴脸就会不由地起来:他是一个性情滑稽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一但发起狠来,如恶魔在现,凶狠的男人。
  他经常到她们家里来,有时还在这里吃晚饭。吃完了睌饭后他就不走了,还要把门一关就住下了。
  她只好在外间支个小床。但他还没有成为她的继父。她暗暗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成为她的继父。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越来越无法忍受。黑面皮的男人在她家过夜不说,她们房子很小,总共才两间房子,里间原本是她的小天地,现在她搬到外间,厨房外加她一个小床,而且,有一天半夜里,她正蒙头大睡时,黑面皮男人竟然把她连被子带人抱到里间……
  从那天以后,那个男人就经常在她家留宿,虽然里间的门关得很严,可她仍然感到害怕,她把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她不敢脱衣服睡觉,她怕那个男人从里面突然出来,再来抱她:她怕那个男人的目光,她记得有一天吃晚饭时,他曾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盯住她,问她多大了。
  她没有回答,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母亲竟然替她回答了。而且,还把她的年龄说错了,母亲把她的年龄多说了两岁。
  她不知道母亲当时为什么要把她说得那么大。她已经读初中了,但她确实没有到十五岁。
  她的身体才刚刚开始发育,就像一棵小豆苗儿,还没有全伸展茎叶,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充满邪气的笑容,那男人说:“十五岁不小了哟,老地可以播种,新地需要开垦嘛。”
  多年以后,她读到一本充满争议的外国小说,这本小说让她回想起那个可怕的男人。回想起来那男人充满邪气的笑容。她突然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把她的年龄虚报给那个男人。也许,当时母亲已经感觉到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倦怠,母亲担心男人会有一天离开自己。于是便有意献出自已的女儿当诱饵,这样的猜测绝对没有冤枉母亲。
  她相信这一点,她无法忘记那一个个担心受怕的夜晚,她孤零零的躺在外间的小床上,听着里面房间隐隐透出的暖味声响。她觉得母亲非常无耻,而那个男人更加无耻。
  有一天夜晚,那个男人真的又走了出来,而且,坐到了她的床边。那男人并不是偷偷摸摸的这样做,因为,在她装作假睡的时候,她听到了母亲跟那个男人的悄声对话:当时,男人坐在她的床边,而母亲,就站在她的床头。她听见那男人说:“她哪有十五岁啊!”
  母亲说:“过了年就十五了。”
  男人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又伸手插入被窝里,一摸她还没有脱衣服,有点遗憾的说:“太小,太瘦了,还没有发育好呢!摸着没劲。”
  母亲轻声叹了口气,就跟那男人一起回到里屋里去了。
  这一切,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既吃惊又害怕。在被窝里直打哆嗦。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轻声叹气,是因为她太小太瘦了?而且真的不到十五岁?还是因为母亲发觉了女儿那瘦小的身体正在一片黑暗中抖个不停?
  发生这件事之后,她强烈要求从家里搬出去,跟那些路途遥远的农村孩子一样,放学后不回家,住在学校。母亲深深地看了看她一眼,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她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家。只有在周末回去看一看,拿上换洗的衣服,她绝对不敢在家中过夜了。
  后来,那个男人还是离开了母亲。
  再后来,母亲嫁人了。嫁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另外的一个男人。
  她从此一直生活在学校里,直到考上师范大学,她结过婚,有短暂的婚史,时间不长,她就离婚了:她至今没有孩子。
  她不喜欢做一个男人的女人。
  她更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  
  
     当一个人流下晶莹的泪珠,跌落在地上,便会奏出一段天使和幽灵的乐章。
  ……
  在上早自习课的时候,卜老师没有发现姜米粒。
  第二节课是她的语文课,她提前走进教室,姜米粒的座位依然是空着。
  不来上学又没有请假,这样的事情以往很少发生,这是不正常的。
  作为老师,她心里打了个结。
  卜岩问班上同学,有谁知道姜米粒为什么没有来,同学们都相互观看,没有人回答。但大家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不约而同地转向姜米粒的“男朋友”崔健身上。
  崔健也发现同学们在看他,就很不高兴的嘀嘀咕咕的说:“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
  说实话,姜米粒的在班里人缘还是不错的,因为她大方,不拘小节,像个善财童子似的,不论那个同学,都得过她的好处:不论是笔啦,作业本子,发卡,到电影票,她都一样不少的抛出。如果那位同学有什么个人暂时困难,多了没有,百而八十的,她也是随手一扔,拿去。
  所以她在班里威信很高,一般的同学还是很听她的。一是因为她有派儿,二是因为她人长得漂亮。穿戴整齐,新潮,在同龄中她有统领的范儿。
  下课后,卜老师就把崔健叫出教室,仔细问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姜米粒没有来上学的详情。崔健告诉卜老师,他确实不知道。说他们现在是谁也不理谁。再说,他妈妈坚决不让和她在一起。
  卜岩老师只好打电话告诉姜米粒的家长,问米粒没有来上课是怎么回事。
  望着姜米粒母亲的手机号码,卜老师犹豫起来,她脑子里又浮现出昨天上午的情景,想到那凶狠的一掌,很有派儿的一抡,她不禁心中一凛。
  卜老师猜测:姜米粒没有来上课,肯定跟那一掌有关,或许,昨晚回到家中,姜米粒受到了严厉的责罚。如果是这样,姜米粒的母亲听到女儿没有来上课,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样更大的火气。
  卜岩有点害怕那个那漂亮又厉害的女人。想来想去,她只好打电话给姜米粒的父亲——姜得水。
  姜得水的回答证实了卜岩的猜想。他说自己昨晚回家很晚,到家都十一点了,米粒已经睡下了,她的房门关得紧紧的,妻子刁艳华坐在沙发上,好像刚刚生了气的样子。一问才知道,她确实骂了米粒。
  卜岩想:何止是骂,她一定又动手了。
  现在怎么办?姜得水问卜岩。
  卜岩心里也是一片茫然。现在是大白天,学生都在教室里上课,姜米粒不可能躲在哪个同学家里,恐怕只能在外面闲逛。她只好对姜得水说:“等课间休息时,我再找跟米粒关系好的几个同学问一问,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或消息。”
  或许,她在外面逛够了,下午就会来上学了。卜岩安慰着姜得水,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一个上午,四节课程,很快就过去了。下午上课的时候,卜岩先来到教室,看见姜米粒的座位依然是空的,而且,她发现,崔健也不见了。卜岩感到事情变得严重起来,怕比她想像要复杂得多。
  女儿一天没去上课,而且,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还没有回来。姜得水和刁艳华又激烈地争吵起来,并且相互埋怒着,夫妻之间又逗起嘴来。
  刁艳华说出昨天上午她在学校打了米粒一巴掌时,姜得水气得恨不能也打刁艳华一巴掌才好。他怒斥道:“你什么素质啊?还是个大学生?大老板?怎么能当着老师的面那么粗野?你不感到丢人吗?”
  刁艳华也有些后悔了。毕竟是她打跑了女儿,毕竟米粒是她的亲骨肉,但心里服软,嘴上并不服气。
  她回敬姜得水说:“就你素质高!不就是一个小处长嘛,芝麻大个官,装什么正经!你素质高怎么不教育好自已的孩子?怎么让她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挨两句骂就离家走出。你要是听到那个男同学母亲的指责,辱骂,欺负后,怕你是要疯了,不找她拼命才怪呢?”
  姜得水气愤的指着刁艳华:“你这叫人话么?这是当母亲应该说的话吗?孩子是让你打跑的,你去给我找回来,否则我和你没完。”
  刁艳华没有理他,摔门而出,姜得水也坐不住了。从下午到现在,他一直跟卜老师保持着电话联系。
  卜老师也和那个男生崔健的家长不断联系着,但两个孩子还是没有一点音信。
  快九点的时候,卜老师打来电话,告诉姜得水:“听班上有同学反映说,姜米粒跟崔健经常在午间休息时,到附近的网吧去上网,她说学校周围的网吧因为经常被查,所以有几处己改为地下经营,如果不是知情者,一般人连门都找不到。”
  姜得水说你告诉我大致的位置吧,我一家一家的去找。
  卜岩说:“那样的网吧,恐怕你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我还是叫学生给你带路吧。”
  姜得水开车到学校门口时,看见卜老师和一个男生在那里等着他。
  卜老师说:“这是我们的副班长,他知道那个网吧在什么地方。”
  副班长纠正说:“是几个呢。”
  他看了一眼卜老师说:“几个网吧都藏在住宅楼盘里,只对学生开放,大人是进不去的。”
  副班长领着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片住宅小区,指着其中一幢楼说:“这里的四楼有一家,我进去看看她在不在,你们就在下面等着吧。”
  姜得水表示要跟着上去,副班长说叔叔你不能上去,网管要是看见我领着大人来,他们就会灭了我。
  姜得水心里很气愤:他暗想,等着瞧,回头我一定找有关部门,先灭了这种毒害青少年学生的黑心网吧。
  副班长很快就出来了。对他们二人摇着头,说没有。
  他们只好去找另外一处,也没有。连找三家都没有。
  卜岩对她的学生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再想办法。”
  副班长道了声谢就走了。
  姜得水充满歉意地对卜岩说:“卜老师你今天也太累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慢慢地找。
  随后他就准备一家一家挨个网吧去找,不信找不到女儿。
  卜岩说:“一家一家去找虽说也是个办法,但她也许并不在网吧呢。况且,像这样隐藏起来的黑网吧究竟有多少你也不知道。”
  姜得水叹着气说:“卜老师,天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找,找一家是一家吧,总比不找強,不然回去也睡不着。
  姜得水把卜老师送到她的楼下。卜岩下车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稀疏的雪花。姜得水走下车跟卜岩握手道别,并道谢。
  那一刻,她忽然对身边的这位帅男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她想把伸出的手穿进他的臂弯,搀扶住他,就像一个女儿搀扶着自己的父亲一样。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用指尖的部分轻轻触碰了他的手掌,就目送这个心急火燎的父亲匆匆离去,去寻找自己深夜未归的女儿。
  亲情连心呀。
  吃素不是清口禁欲,而是心怀慈悲。
  卜岩仰头看了看自己楼上的窗口,里面有灯光射出来,灯光下的雪花呈现出橘黄色,很温暖的感觉。
  她知道,这是一种错觉。有灯光的窗口并不是都会有着期待的目光。没有人为她在窗前守候着,在这样的飞雪之夜,只是幻想有这么个窗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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