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刁艳华和好友紫寒

　　天空中这个圆圆的，发光的东西，究竟是太阳还是月亮啊？说它是太阳，却比平时里小了许多：说它是月亮呢，又比中秋的月亮大上一倍。
　　“曲总，你说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刁艳华扶着车门站立着，抬头望向天空。
　　“艳华，你真的是喝多了！”被称作曲总的男人走下车，从车前绕过来，小心的扶着刁艳华，柔声地说：“我送你上去吧！”
　　“没事儿，我自己能行。”刁艳华终于离开车门，就势坐到花坛边的石板上，指着不远处的停车场对男人说：“你帮我把车停过去就行了。”
　　男人看了一眼刁艳华，说好吧，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望着自己的黑色大奔平稳地滑向停车场，刁艳华自言自语着，我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今天是刁艳华三十九岁的生日。一转眼就到了奔四十的年龄了。她害怕四十这个数字。如果说女人过了四十就如同过了季节的水果，那么三十九岁又意味着什么呢？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间罢了。青春已经拂袖而去，衰老就在前面不远处等候着，你无法绕路而行。
　　刁艳华回想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特别在意衰老的问题？似乎是她把长发剪成短发的那一天。她在美发厅做头发时，那个黄毛小伙子在她头顶轻轻动了下手指，竟拨下一根白发。
　　小伙子说：“大姐，你有白头发了，需要好好护理一下了。”那一刻，她的心情忽然就灰暗下去了，有了一种悲从中来的味道。
　　刁艳华坐在楼前的花坛上，望着空中那昏黄的一轮，心情一点点黯淡下来。
　　曲总正从对面向她走来，她的心悸动了一下，又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这样个男人，会真心喜欢我吗？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刁艳华觉得自己的酒意已经完全撤退了。
　　中午，曲总为她设宴，庆祝她三十九岁的生日，还叫来了她的几位好友。曲总以同行业老大哥的姿态出现在她的女友面前，她知道她们会胡乱猜想：她也愿意制造出这样的效果。
　　曲总的出现，给刁艳华赢得了足够的面子，使她的这个生日宴变成了一次个人情感秀。生日宴中另一个男人，是她好友紫寒的私人司机。
　　好友的司机，刁艳华认识，他叫大圣，是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岁的精明小伙子。紫寒曾多次带着大圣参加女人聚会，在女人们酒足饭饱春情洋溢之际，紫寒就会适时把他从等待的车里叫进来，让他上场，紫寒乐于把一个年轻强壮的小伙子展示给众姐妹们：她曾经对大家说，女人到了中年也没什么可怕，只要有钱，仍然可以拥有年轻貌美的帅哥！
　　紫寒确实是个有钱的女人。据说她从前曾嫁过一个特别大的私营企业大款——煤矿窑主。后来离了婚，得到了一大笔青春补偿费。现在紫寒经营一家高档酒楼。她的酒楼装饰很有特色，酒气已被人气的胜望深深遮蔽，因为这里随处可见盛开的玫瑰。
　　紫寒的酒楼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男人来住店或喝酒，手中必须要带来足够的新鲜玫瑰。也就是说，以鲜花作为手段，多少朵玫瑰可以换一扎冰啤，多少朵玫瑰可以换一瓶科罗娜，都清清楚楚地写在酒吧的价格表上，那些酒水也变得既浪漫又多情。
　　由于这种以花易酒的经营方式别具一格，可谓独出心裁，因此特别吸引顾客，尤其是男顾客，走进酒楼，便感觉如沐春风。
　　据说，酒楼隔壁的大型鲜花店生意火得比玫瑰还要红火。曾有知情人透露说，那家鲜花店的真正主人也是紫寒。酒楼里的玫瑰转瞬之间又可以回到花店里，被卖上第二次，甚至好时可以卖到第六个来回。这种循环往复以至无穷，直到鲜花变成干了花为止。这种创意只有那种既富有浪漫情怀，又具备经营头脑的女人才能够想得出来。由此可见紫寒有着过人的智慧，绝非一般女人可比。刁艳华也正是出于对紫寒的欣赏，才与之成为好友的。她喜欢有头脑，有智商的女人。
　　刁艳华比紫寒小了两岁，又都是女人中花魁，能干，漂亮，有气质，上档次，有品位的女人。因此她们非常要好。在她们女人圈是铁哥们。但女人之间的友谊很是微妙，她们之间总是在暗中比较着什么。
　　应该说，如果没有大圣的屡屡出场，刁艳华也许不会同意让曲总为她主持生日宴会。她心里清楚，她跟曲总的关系，与紫寒跟大圣的关系不尽相同。大圣是紫寒的，而曲总，鬼知道他是谁的！他不可能专属于哪个女人。况且，她自己与曲总，也只是有过夏日里那一次亲密接触，才有所了解。
　　原来他们之间谁也不了解谁，只是听说的不少，但没有接触过，曲总是本地区的私营企业老大，市私营企业协会会长，刁艳华和曲总就不是一个梯队的人，他们怎么有联系。
　　那是有一次在外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回到本地，两人又是同行，成了竞争对手或合作伙伴。她在对这个男人控制权上比不上紫寒对大圣，但曲总的份量又是大圣没法比的。当然，男人的份量不是体重，是社会地位以及财富的拥有。大圣虽然年轻健壮，却是可以用钱买到的，而曲总对她的爱护，是无法用金钱换取的。所以，刁艳华觉得，由于曲总的出现，使自己在紫寒等女友面前特有光彩，她也就不再顾及她们的胡乱猜想了。
　　想到与曲总的关系，想起夏天时发生的那件事，刁艳华心中并非没有愧疚。可以说，那是她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对丈夫的背叛。但迈出这一步并不容易。应该说，那是她长期以委屈与怨恨的一次爆发。所谓红杏出墙，听上去轻松而浪漫，其实，出墙的红杏，心里的沉重与冲突谁又知晓？中年女人，想要出墙并不是很容易的事，而要寻到一个可以爱上的男人，就更加不容易了。
　　也许，紫寒的做法是一种出路，是中年女人为数不多的出路。但前提是：你要有金山银山垫在屁股底下。
　　看来，能够遇到曲总这样的男人，还是应该珍惜的，刁艳华望着从停车场走出来的男人，心想，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是不是要好好的谢谢他呢？　
　　刁艳华急急忙忙赶到修闲客时，看见紫寒独自坐在一张草帘的后面，面前一杯碧绿的竹叶茶，手里一支细长的泰国女士烟：茶杯口水氤氲，香烟顶端轻雾缭绕。再看紫寒的打扮，竟是通身的黑纱，只在颈部系了条淡绿的丝巾。
　　刁艳华禁不住赞叹道：“好一个香草美人！”
　　她说：“你打扮这么美的样子，足以迷倒一个班的男人，哪里有发疯的迹象？”
　　话非这么说，但坐下来细细察看，紫寒还是有些憔悴，她脸色不太好看，眼袋也比平日明显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回酒楼灌去了。”紫寒掸掉一截烟灰，声音低低的对刁艳华说。
　　“你酒楼里那么多玫瑰，不都是多情男人送的么？要是我天天守着那些花儿，心情不知要好成什么样子。”
　　“哪里是送给我？那是他们拿来换酒的。玫瑰换不来爱情，我就是要告诉大家这个道理。”紫寒一副哲人的姿态。
　　“你看你多好，一身轻松没有牵挂，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刁艳华想起自己家里的烦心事，真心诚意地羡慕紫寒。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的容易。”紫寒向空中轻轻吐了一个烟圈儿，烟圈儿轻轻飘起，壮大，冉冉上升，她翻着眼睛说：“可是做不到想干谁就干谁。”
　　刁艳华差一点儿把停留在嘴里的茶水笑喷出去。她笑着说：“紫寒你真不知足，又想干谁了？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大圣吗，他还不能满足你？”
　　“别跟我提那个小兔崽子。”紫寒咬牙切齿的说。
　　“怎么？他没把你服务好？”刁艳华问。
　　“他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紫寒气呼呼的说：“我给他的够多了，可他却不知足，真是个贪腥的野猫子儿！”
　　刁艳华知道紫寒的脾气。她叫朋友过来陪她，就是想找人倾诉。所以不用多问，她自己就会说出来的。果然，接下去，紫寒就开始讲大圣如何惹她生气的事。
　　她说今天中午她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席间四男两女，当然，包括大圣。酒宴结束时已是午后三点，大家兴犹未尽，下午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有人提议去K歌。于是就转战到了一家歌舞厅，进入包间后，歌舞厅领班叫进來一群小姐，排成一排，莺莺，燕燕，梅花，玫瑰，等着挑选，领班女子为他们留下四个，其他的就退出去了。那意思就是四个男人，每人配给一个小姐。紫寒说：“那领班太无理了，根本无视她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
　　接着她又说：“就算那个女人比她年长，打扮也不够时尚，可以被忽略的话。”可她呢？闻名全城的玫瑰酒楼女老板，打扮得如此靓丽迷人，可在领班眼中，也不把她当回事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根本就没把她放眼里。
　　紫寒非常较真的问：“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显的说：“我老了，人老珠黄了。不能跟那些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姐比了？”
　　“你看你！想哪里去了？”刁艳华说：“她敢把你跟小姐们比吗？你不仅青春靓丽，关键是你的气质高贵，哪些小姐是什么？她们是专门为男人服务的。而你，是统制男人为你使用的。而在场有四个男人，领班自然要理解为每个男人都需要服务。所以就留下来四个小姐，而你跟另外那位女同胞，可都是良家妇女，尊贵的客人，是来享受生活服务的，所以领班才这么做，并不是忽视你们，而是重视你们，才这样做的。”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大圣，他实在太过分了。”
　　紫寒说：“大圣竟敢冷落她，而且当着她的面搂着小姐跳舞，还搂得那么紧！她说大圣只陪她唱了两首歌，跳了一次舞，就不再理会她，而是轮流着跟那四个小姐跳。”
　　他也许是考虑到有别人在场，不便表现得与你太过亲密吧。”刁艳华帮紫寒分析着。大圣是个懂眼色的小伙子，他不想把你们的关系弄得人所共知，所以，才不得不去跟哪些小姐逢场作戏，也许是你想的太多了。
　　“今天是怎么了？你怎么一直帮他讲话。”紫寒斜视着眼睛望着刁艳华，说：“他给你留下的印象就那么好啊，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换成你的曲总，你会不会介意？”
　　刁艳华立即绷着脸，装作不高兴的说：“紫寒，你别开玩笑了，我跟曲总，可不是像你跟大圣那种关系……”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曲总那样的男人，每天都有莺歌燕舞的好事，自己又如何介意过来？
　　紫寒告诉刁艳华，大家唱着跳着，她忽然发现，大圣失踪了。因为紫寒已无心唱歌，心思都在大圣身上，发现他出去有一会了，时间略长，不像是上洗手间，而且，这种比较讲究的k歌厅，包间里自带卫生间。
　　紫寒还发现，有一个小姐也不见了，就是跟大圣跳得最欢的那个，还跟他对唱了一首情歌的那个白裙小姐。紫寒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觉，她再也坐不了，就走出包间，走廊里没有人影，由于是下午，来唱歌的人不多，好些房间都是空的。紫寒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希望能看到大圣的身影，哪怕是看到那个白裙小姐也行。可是，她等了一会仍无踪影。紫寒就在过道里慢慢走着，当她路过一间空着包间房时，听到里面有些声音，紫寒悄悄推开那包间的门，竟然看见大圣跟那个小姐正在沙发上亲成一团……
　　紫寒说，她没顾上多想就冲了进去，一把揪着大圣，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大圣明显吃了一惊，面带羞愧，而那个白裙小姐竞笑着说：“大姐，我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这时，大圣才如梦初醒似的连连说：“他确实没做什么。”
　　“不管他到底做了没有，他都伤害了我。”紫寒难过的说：“他说过，他喜欢像我这样成熟的女人。可是，他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还是忍不住扑了上去。看来，他还是嫌我老了。”
　　“你不老呀。”刁艳华努力劝着紫寒，这不是你的问题，是男人的本性。他们总是贪得无厌，喜欢新鲜艳丽的女人。不是你不优秀，是男人本性难改。
　　“算了，你也别安慰我了。”紫寒心灰意冷的想：我们不能不正视现实。到了这个年龄，再怎么觉得自己年轻，也不行了，真的，只要看一看哪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看人家的皮肤多么紧绷，看看人家的胸脯和屁股，是那么往上翘，再看咱们的，稀松下垂，摸上去一点弹性都没有了，你说男人能喜欢吗？谁不想吃刚刚下树的鲜桃啊。
　　“话是这么说，可女人不也是一样吗？你不是也喜欢吃嫩草，小鲜肉吗？”由于心情沉重，刁艳华只好寻求这种轻松的表达方式，既安慰了女伴，也安慰了自己。“真的，告诉我，年轻的男人是不是感觉不同？”
　　“我准备把他开了。”紫寒不回答刁艳华的提问，她说：“年轻的男人有的是！咱们就得跟男人学一学，有钱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你说得也是，多少年来，都是男人用钱买女人，现在世道变了，女人也一样可以花钱享受男人。”
　　“咱俩现在就去享受吧。紫寒好像突然之间豁然开朗了，也不再伤心生气了。她神神秘秘的对刁艳华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渔湖度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