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鬼眼

　　从清早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刚停了暖气屋子里阴冷阴冷的，刚才就听见几位客人抱怨，可我不是老板，只能微笑作答。
　　我管理的房间是104房，到了整理房间的时间，我推着整理工具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一声模糊地回应：“进来，门没关。”我推开门走进去，才一进客厅，我就吓了一大跳。在我想像之中，原本整洁的屋子，一片凌乱！除了“凌乱”两个字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再用什么字眼来形容这个客厅。
　　在客厅中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其中最多的是纸，废弃团成团的纸，白花花的看上去就像是翻滚的浪花，让人咂舌。
　　而在这个废纸海里趴着个人，正在满地的废纸里寻找这什么。我见他拿起一张废纸摊开，纸上面画着个巨型的眼睛，看上去诡异非凡。他瞧了一眼，随手扔掉，接着又拿起一张，还是画着巨型的眼睛。他似乎是不满意，一张一张地找下去。我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纸上画的都是巨型的眼睛……看他没完没了地找，我忍不住轻声问道：“先生！可以打扫房间了吗？”
　　“啊……”我出声的同时，他尖叫了一声，看着我吃惊地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敲门？”
　　我委屈地回答：“先生！是你叫我进来的！”
　　他却摇头道：“不可能，我都没给你开门，你怎么能进来？”
　　我呆了一呆，顿时觉得我面前这个男人脑筋一定有问题，他是没给我开门，因为他说门是开着的，我不想和他辩论这些，只想快点结束我的工作，我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我都进来了，您是否同意我现在收拾屋子？”
　　他皱了皱眉说：“不用你收拾，你就帮我找样东西就行。”说着他的目光投入到地上的纸海中说：“我要找一只眼睛。”
　　我听了不禁呆了一呆，略俯了俯身子。顺手拿起一团纸打开，里面画着个相当大的眼睛，几乎占满了整张纸，我将这张纸拿到眼前，看了片刻，向那人望了一眼：“这不是你要找的眼睛吗？”
　　男人道：“不是，不是这个！”
　　我纳闷地问：“这不是眼睛是什么？”
　　“总之不是这个眼睛，是……是一只活的眼睛。”他头也不抬地继续在纸海里翻找，我只觉得我面对的是个疯子，无可理喻的疯子，我甚至推着清扫车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突然，一个细碎的声音，悄悄潜到我的背后，我的心顿时悬空了，停住了脚，提心吊胆地回头。
　　一只眼睛“站”在我的身后，静静地看着我，妖异的瞳子深幽如潭，有着一种吸人魂魄的诡异。
　　“眼睛……”我大喊，那人被我惊动了，他立刻站起来问：“在哪？”
　　“这里……”我指了指我的面前，可同时我呆了，因为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是眼睛了。
　　我几乎被那人赶出了房间，其实就算他不赶我。我也会逃得飞快，那眼睛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送清扫车回库的路上，我依稀感觉到有个影子尾随在后，我回头，背后无人。
　　这条通往库里的小路，本来就僻静，如今更显得诡谲异常。不知从哪吹来一股冷风，细细地钻进我的脊背，就像有人在我脖后吹气，脸皮一麻，我慢慢地转回头。竟然没人。我的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棍，轰隆一下。
　　“磨磨蹭蹭干什么哪？”声音一落，我顿时看见周姐那张恐怖的脸从角落里一闪而出，她瞪着我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冲着我阴冷地一笑；“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可她却不知道，此时她的声音在我耳中简直如天籁之音一般，我差点没扑上去抱住她，来个热吻。周姐见我不怒而是欣喜而笑，她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然后快速地走掉了。我刚想叫她等等我，就看见了一只眼睛，和我视线持平“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我顿时感觉一阵眩晕，浑身是汗，手颤抖，心跳如雷呼吸急促。
　　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错觉，是幻境，只要不理它，很快它就会消失的。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睛果然消失了，我松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把清扫车送回库房，小跑着回去。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王洁，她告诉我104室的客人叫我去，我的心猛一沉，脚步变得呆泻。真不想在见那个不正常的男人，再也不想看见那双冰冷的眼睛。可是我又不能不去，磨磨蹭蹭地走到了104室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一只手快速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进去。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猛地一甩手，将抓住我的人重重地推开。也就在这时，我看清抓住我的人竟是104的客人，他被我推到摔在地，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没了血色。我觉得有点抱歉，想扶起她，刚一伸手，却接触到他的眼神。那活脱脱就是曾不止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眼睛，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叫道：“眼睛……你的眼睛……”
　　那人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爬起来跑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卫生间里传出了一声非人的尖叫。我冲进去时，正看见他用手在抠眼睛，非常用力，眼睛里已经开始流血。我慌忙冲过去抓住了他的手，他狂躁地挣扎着，我们扭在了一起。周姐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我用膝盖抵着他的身体，整个人半坐在他的身体上。
　　“你在干嘛？”周姐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嗓子，接着涌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我的脑袋顿时如炸开般嗡嗡直响，为了证明什么，我跳了起来。刚要解释，就见那人又开始扣自己的眼睛，不但扣而且还发出狼嚎般的怪叫，所有人都看傻了，没人出声也没人阻止。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大吼着：“来帮忙……”说着扑上去抓住那人的手，后来又有几个人男人来帮忙，才把他制住送去了医院。
　　因为找不到这人的家属，周姐让我留在医院里照顾，不管我怎么抗议都无效，气得我压根痒痒。他到了医院到很安静，躺在病床上一声都不吭，眼睛被蒙上了纱布，看上去就像个怪异的石雕。
　　“你为什么要扣眼睛？”我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半晌他都没吭声，我以为他没听见，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我一愣，没回答，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可能和大部分人一样不相信鬼怪，以前我也不相信，但是现在……”说到这里他浑身抖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感觉她就在我身边，冷冷地看着我，用她那双恶毒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他越说越激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虽然眼睛看不见，可他的头四下转悠，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动作感染了我，我也用眼睛四下去寻找，却什么也没发现。但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大吼：“瞧！她来了，她来……”
　　“谁……谁来了？”我猛一回头，那双眼睛就在我的身后，恶毒地看着那男人，我顿时尖叫了一声，一侧身站了起来。那双鬼眼盯了我一下，像是在嘲笑，接着它，慢慢靠近病床上的男人，男人正伸出手乱摸着，嘴里惊恐地叫着：“是她来了是吗？是她来了是吗？”
　　我还没回答，病房的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了，好多警察一拥而进，他们按住了病床上的男人，其中一个胖胖的警察严厉地问道：“说！叫什么名？”
　　“张辉！”男人吃痛，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张辉，你涉嫌杀人，现在被捕了……带走。”胖警察的话音刚落，张辉就被从病床上扭了下来，拽了出去，我上前追了一步，小声说道：“等等！他还是个病人。”
　　胖警察回头看了我一眼，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杀了他的妻子，并且剜了眼睛，身体大卸八块，这样的人极其危险，你还是少接触为妙。”
　　我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郁郁地回到宾馆，谁知他的事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新闻，说他也是个受害者。他的妻子是个彪悍的人，对他不是打就是骂，这些他都能忍。但是他妻子经常打骂他的父母，他就不能忍了，再一次醉酒后，他把妻子给杀了……这女人就是罪有应得。
　　我看完这些小道消息，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时看见了那双眼睛，眼神中的怒意更胜，像是要报复一样冲向我，我吓得定住了身子，不知道该怎么躲的时候，有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小哥的脊背总是那么直挺，那双眼睛在看到小哥的瞬间突然消失了，小哥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还是不会说话，谁知他淡淡地说了句：“周末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我弄蒙了，等回过神来时，小哥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