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江口水战

　　大元乡乡长白顺利，英俊潇洒，知书达理，同邻省湘西重镇土茶知名美女龙九妹结为连理，把多日的烦恼暂时放之九霄，尽享鸳鸯之乐。
　　得美女而心旷神怡，交桃运而眼辉耳顺，兴奋之余，一切均顺从九妹。苗家喜欢银饰，白顺利就全堂银妆，一件不少，一件不差，上乘的首饰，上乘的项圈，上乘的胸饰。湘西不兴男到女家迎娶，白顺利就坐地等花开。婚后第三天，九妹要回娘家“转脚”，白顺利就雇大船、备重礼、多陪侍、调精兵，还带上两架竹梯，置于船舷内侧。同龙九妹乘船走水，沿紫微河顺流而下。一路观奇景赏异物，白顺利自当解说员，乐得龙九妹满心欢喜，满脸生辉，饱如苹果，艳若桃花。她一面听白顺利讲紫微河，一面看实景，如醉如痴，饶有兴趣情致。
　　紫微河是祥云最大的过境河，在两江口以上的河段是它的上游，叫玄河。紫微河发源于e省宣恩县境内，流经来凤县漫水司、八卯洞潜入地下。暗流至百户司流出地面后南流，经古城县境正面方向的红岩洞流入祥云县境。红岩洞是古城、祥云两县分界的地方之一。紫微河从百户司流到红岩洞约150千米，沿岸是连绵的山峰和峡谷，每当涨水季节，河中的船只、木筏从百户司可以直接通往沅陵、常德等地。
　　玄河水从红岩洞流到葛家庄，一路峡谷，人称“紫微河小三峡”。
　　船到小三峡，龙九妹眼尖，第一个看见一头大水牯牛在水里凫动，细看乃是石头，暗暗称奇，便用手一指，随口赞了一声：“好大好大的水牯牛啊！”众人皆笑。龙九妹见才十来岁的小姑子白敏差点笑卡了喉咙。龙九妹瞥见了石牛之腿，才给白敏止住笑，白敏这才说得话：“那是牯牛怪岩。”
　　“什么牯牛怪岩？”龙九妹万般好奇，白顺利忙说究竟。
　　水从乱洞南流1千米到牯牛岩，岩石形状很像水牯牛，浮露在水流中心，被水冲得左右摇动，像活的一样。
　　船过牯牛岩，果见有奇观，纵然本地人，看了还想看。
　　其实，龙九妹手指石牛时，须臾间已将九羽箭发出，从石牛肚下穿过，力道将石牛摇摆度大上十倍之多，此景瞬间平添一筹壮观。因为人笑船移，除了龙九妹，谁也没有发觉。
　　龙九妹自幼得禹王宫道姑泠清暗中传得九羽箭法，一嘱她隐讳师名，二嘱她万不可张扬，三嘱她扶弱济贫，四嘱她不准滥杀无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伤人，总谓之“武德四章”。九者，几也，并非确指。此箭法以手臂为弓，以万物为矢，微矢重力，无声无息，百发百中，必要时还可左右开弓。龙九妹恪遵师命，故今日虽以几粒细沙用了九羽箭法，却无人知晓。
　　白顺利对新姑娘说：“下面就是上渔潭，你还可以看到‘水涨石高’。”又细说其妙处：几块石头如船浮水面，上长细草。到了寒冷的冬天，这些细草也不枯萎。涨水季节，河水泛滥，这几块石头也随水位提高而上升，所以石头上被水淹的痕迹仍在原处，同没有涨水前一样。
　　上渔潭到了，龙九妹看那潭水中果有高低不等的几块石头，石头的上部都露出水面，上面长满青绿色的细草，石头随浪升降，煞是好看。龙九妹叹服不迭：“大自然鬼斧神工，万般造化。人们只听说水涨船高，这里却有‘水涨石高’，不能不说是一件奇事。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不久即到气象岩。船上观赏气象岩之际，龙九妹和其他人一齐沉迷于河山奇景以及白顺利之娓娓解说中去了。
　　气象岩状如乌龟，较高，涨大水一般不易淹没。水从谢季湖向南流至打绕岩，又南折向西流，经过鸡公岩。鸡公岩上部高耸，下部倾斜，状如张开之鸡口。若从鸡口中吐出白气，散成缕缕烟雾，弥漫在鸡公滩河中沙洲上，山雨即来，千百年来都是如此。鸡公岩，实乃“气象岩”也。此景观名为“金鸡兆雨”，又名“金鸡包口”。
　　过了河神湾，白顺利请船家停靠马屁股边，叫人扶好竹梯，自己则扶新姑娘龙九妹爬上梯子顶端，让她细细看神马钻洞。龙九妹观赏良久，舍不得下来。白顺利问她：“像不像？”“好像，好像！”“奇不奇？”“奇奇奇，太奇了……”
　　神马钻洞，又称“马屁股”，位于今莲花现代酒店下面玄河之对岸一石洞中。石洞口可站数人。洞口往上，分成二洞，观左洞无景，观右洞则令人拍掌叫绝：一石酷似马臀（马屁股），圆鼓鼓、光溜溜的，笔直站立，镇定自若，不见其头腰，无尾。上内洞细观，才知神马转头夹尾，对紫微河甚是眷恋。
　　神马钻洞的故事是船家讲出来的：
　　
　　传说莲花硅东街，有人在大川浩地方发现麦苗被牲口吃了，心痛异常，急忙查脚印，查出马蹄印，顺蹄印而追，追至上码头，马下河，游河面。那人从上码头经书箱宝剑峡追至两江口，看到神马又往玄河逃遁，便继续追赶，眼看追上神马，一把抓住马尾，以为喜得神马，谁知马尾已经不见，神马亦不见，追至河岸石洞洞口，见神马已钻进上洞，站于石马厩中，只见其臀，不见全貌矣。
　　
　　龙九妹观之良久，深恋河山之奇，要不是急于回娘家，少说也要再看两个时辰。
　　从神马钻洞顺流而下几十米，就到了两江口。可惜不是晚间，不然就可观赏两江映月美景。
　　两江映月，莲花风景区最佳景点之一。
　　两江口，既是紫微河上游――玄河与紫微河支流――芙蓉江的交汇处，也是两江环抱莲花古镇所形成的“半岛”之顶端。
　　历史上，莲花土著居民出外经商，亲人送行至此，唱着缠绵悱恻的莲花山歌：
　　
　　送郎送到两江亭，情妹停桨船不行。
　　不学野竹几条根，要做芭蕉一条心。
　　
　　然而，两江映月的景观则古今一脉，都是莲花双月。星月灯火沉江，水中自有街市；清风山歌荡漾，摇起两江诗意。
　　两江口，岸上是青青的山，鸟鸣清脆；河里是清清的水，鱼儿浅游。
　　两江之上，年年端午节纪念屈原，粽子投江，龙舟竞渡，水上健儿大展雄风，四处游人大饱眼福。
　　两江映月，主要指夜景。月泻两江口，一条船从玄河随风摇来，另一条船也从书箱宝剑峡飘来，桨声水声，也像河水一样交汇在一起。此时，两江月色两江星，相互辉映，蔚为壮观。江风掠过，江上星月又化成片片波光，闪烁荡漾，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让人疑是人间银河。
　　文人来莲花，见此情此景，也触景生情，挥笔题句。清朝诗人周梦渔有《舟发莲花》一诗，表示他在莲花山歌面前也不甘示弱：
　　
　　尚有人争识，轻舟泛莲堤。
　　秋阳澄水淡，天影落帆低。
　　家已离三日，行将过五溪。
　　苍茫云树外，回首望川西。
　　
　　两江口附近有个“龙口”，泉水悬挂，恰似龙涎；又有“一碗水”，乃是矿泉水。如今船溯两江口，左可见莲花古镇，右可见玄河大桥，令人目不睱接，心旷神怡。
　　往年不比今日，那时山水愁苦凶险。
　　白顺利一船人刚到两江口，芙蓉江那边几艘兵船已飞驶上前挡住。兵船上匪兵端枪，杀气腾腾。客船船家专心把舵，管不了他事；其他人除白顺利龙九妹与精兵外，全然一片惊慌。好在船行两江口深潭，水势比较平稳，但船家还是心上挂着大石头，放不下来。
　　匪兵们大多认得白顺利，也猜到他身边那美人儿必是龙九妹无疑。一个个呆看那龙九妹时，只见她如观音坐莲，一脸泰然，西施再世，仙子下凡，只看得精神恍忽、口水滴答，不知手上何物，不知何为任务。他们的头目尖脑壳破口大骂：“蠢猪们，看什么卵！哪个杀了狗日的白顺利，赏大洋五百！”另一头目鹰钩鼻气急败坏地高叫：“活捉龙九妹的，赏大洋五千！刁天王的王后，不准损伤毫毛！”
　　这边急了白顺利，拔出手枪却不敢发射，有精兵也不敢妄用，一来投鼠忌器，二来寡不敌众，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龙九妹正襟危坐，气定神闲，倏地伸右手戟指匪兵：“拦路行凶，天理不容！”神不知、鬼不觉，指来指去间，九羽箭早掀翻几艘兵船，匪兵们只好搞武装泅渡去了。
　　客船众人大喜过望，杂乱喊道：“老天有眼，搭救我等！”“谢天谢地！”
　　船家令伙计用足全力，客船渐行渐远。船家怕追兵，加快速度，谁知龙九妹偏偏要看一只大青蛙。只见那大青蛙，绿莹莹的身子，圆溜溜的眼睛，体大如斗，雄踞江岸，乃一石蛙也。
　　当地人称青蛙为“蛤蟆”，称此景点为“蛤蟆缠娇”。龙九妹听有人叫了景名，就问白顺利：“蛤蟆缠了谁？”白顺利微微一笑：“传说而已。”马上就讲起“蛤蟆缠娇”的故事来：
　　
　　青蛙岩是蛤蟆精，他远远地缠住常德一大户人家之千金。此千金貌美异常，却被蛤蟆精缠得黄皮寡瘦。后经仙人指点，到青蛙岩所在河面的船只上，唱了三天三夜的大戏，安抚了蛤蟆精，此后他再也不缠那个千金了。
　　
　　一位嫂子取笑白顺利：“你也是蛤蟆精――”话没说完，追兵已到，大家又慌成一团。龙九妹急忙安慰大家：“莫怕，有老天保佑。”转身指骂匪兵，“沉塘鱼，沉塘去！”无声无息九羽箭，把几艘兵船再度掀翻。
　　这一下在水漫滩上大龙口激流处，有热闹好看了：尖脑壳、鹰钩鼻二人大喊“杀死白顺利，护住龙娘娘”的声音未落，一时礁撞船，船撞船，船撞人，人撞岩，匪兵死的死，伤的伤，呼天唤地，哭爹叫娘……没有死的，这里一个爬上岸，那里一个爬上岸，水鬼七零八落，身上挂彩添花，尖脑壳头破血流，鹰钩鼻鼻青脸肿……煞是壮观。两岸百姓观此景，拍手笑，笑出了眼泪，笑破了肚皮。
　　船家走得急，偏偏龙九妹又要看岸上一棵岩梁、几棵榆柳的红树枝，又叫船停下来了。两次遇险，白顺利已心急火燎，但又拗不过新姑艰，少不了给龙九妹讲红树枝是一种红色生物，能预报气象，故人称“气象树”。龙九妹点点头：“有道理。土茶石花潭西岸的一处石壁上春夏开红花，恐怕也是这种情况吧？”白顺利说：“正是。”龙九妹要听气象树的故事，白顺利讲不来，船家说：“上船了，让一个伙计给你讲。”
　　伙计讲的故事比白顺利讲得还要动人：
　　
　　气象树，又称“星星点灯”、“树木知天”。在石梁拦江南侧不远处紫微河岸上，有一排气象树，一棵岩梁，数棵榆柳。其中岩梁树高约20米，它的树干呈“丫”字形。在紫微河涨水前后，这些树木的树枝上必有红色生物紧紧附着，显现出日光灯一般模样。因为树木能“知天”象气候，知水涨水落，当地农民和船工便从树枝上寄生物的变化安排农事生产和航运工作，甚为灵验。故当地人们奉为神灵，常以刀头酒水为祭。
　　树木为何能预知天气？据说，主要是树枝上长满了寄生物，天要下雨时，往往空气较为湿润，寄生物变为潮红色，故而树枝变红；雨越大，树枝潮红得越厉害，所以当地人特别是船工能从“气象树”的变化预知天气的变化情况和水流的大小。
　　关于气象树，曾有过这样的传说：一天，紫微河上游一个老渔翁正在钓鱼，从上午一直钓到下午，鱼儿特别肯上钩。下午，在他越钓越高兴之时，河上漂来一只船，船上立着一个漂亮的绿衣女孩，不过十七、八岁，正对他大声说：“老伯，要涨洪水了，快走！”老渔翁正钓在兴头上，看到清静的水里还有很多鱼，头顶还有太阳照，心想这个女孩是哄他的，理也不理，自顾钓他的鱼。谁知过不了多久，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洪水汹涌地扑向老渔翁，吓得老渔翁钓竿都来不及拿，转身就跑。跑到岸上高处，看到自己刚才钓鱼处已被淹没，想到自己不听绿衣女孩的话而差点遇险，后悔莫及。
　　后来又有一天，老渔翁从古城石林镇乘船赶莲花，船行一路，乘客都在前一段时间遭到旱灾危害而相互诉苦，说这里没有水吃，那里没有水灌田等事。此时，只见那个漂亮的绿衣女孩却说：“三天后就要下大雨。”老渔翁说：“小妹妹，你说的话我信。”
　　乘客们来了兴致，就来听老渔翁与绿衣女孩对话。老渔翁问绿衣女孩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女孩莞尔一笑，回答说：“我家住在莲花水漫滩，我姓岩。”
　　船到两江口后，绿衣女孩下了船，老渔翁遍寻不见。三天过后，果然久旱甘霖，普降暴雨，老渔翁更为好奇，四处打听水漫滩姓岩的人家，十七八岁的绿衣姑娘，却始终打听不到。后来与常在岩梁树下泊船的一位老船工一起摆谈、猜想，才猜想这个姑娘一定是岩梁树变的。
　　刚才取笑白顺利、龙九妹那个嫂子接过话头：“九妹新姑娘，就是岩梁树变的。”
　　大家都欢笑起来，白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龙九妹则羞得满面通红，急拿绸巾遮住脸面。
　　白顺利与龙九妹夫妇一行真正是一路凶险。莲花土天王刁天龙的马队已在水漫滩浅滩水中恭候多时。
　　刁天龙的马队，既是土天王刁天龙的御林军，也是臭名昭著的血腥特务队。队长高大鬼确实鬼头鬼脑，心狠手辣。龙九妹的姑姑和四个姐姐都被血腥特务队暗中抓来，一个个在拼死反抗后，统统被杀。龙九妹虽然一直想着报仇，但是心里牢记师训，总是不敢造次,不敢用九羽箭取人性命。
　　当下，高大鬼命令五个会水的马崽在滩上，三个抓住船头，挡住船的行进；两个四只手，一起掀开船篷，如像两把大钳子直向龙九妹抓来。然而，只是抓了个竹篮提水。
　　龙九妹款款走出船舱，如闲庭信步，来到船头，装成束手就擒模样。天女临凡，玉树临风，喜坏了高大鬼。
　　两把大钳子抓向船头，早被白顺利的精兵用枪托杵了过去，龙九妹右手一伸，九羽箭将两把大钳子打倒，两把大钳子幸被后面的马崽救起。
　　与此同时，白顺利的精兵用枪托杵开抓着船头的六只手，船如离弦之箭，刹时已去两丈开外。
　　白顺利松了一口气，以为诸事顺遂、天下太平。
　　高大鬼真是鬼，策马迎住船头。龙九妹双手向高大鬼的人和马伸出；高大鬼以为龙九妹要飞身上马呢，高兴得不得了。他哪里知道，龙九妹恨透了高大鬼，九羽箭射人又射马，九发十中，高大鬼的高头大马倒在浅滩与深潭的交界处，高大鬼则一个秤砣落水沉下去了。高大鬼的潜水组五个马崽，少不得一沉到底，把他一举救出。
　　客船已经到了龙岩潭里，已是邻省地界，白顺利龙九妹一行终于平安了。
　　欢叫声中，土茶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