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人际交往

　　桃源。
　　下午，家里，耿洁躺在床上给慕文文打电话。
　　“你在厕所呢？”
　　“什么啊，我在家呢，老板家有喜事，停业两天。”
　　“哦，我说怎么没听到一点声音呢，正好，这两天在家好好补觉吧。”
　　“是啊，昏天黑地睡两天解解乏，这半个月可把我熬苦了。”她说着，打了个呵欠，“对了，我爸把钱给我了，你看给你转多少？”
　　“你要你爸多少钱？”
　　“六千。”
　　“不会吧，这么多！你爸给你了？你后妈知道吗，不会是偷着给你的吧？”
　　“她爱同意不同意，钱已经到手了，还能给她吐出来？这是我应得的，别以为谁心里没数，回去打架闹离婚，和我没半毛钱关系。”耿洁噘着嘴，“对了，你看给你转多少？”
　　“二百吧，怎么也得买点水果、营养品去人家看看。”
　　“五百吧，你也出力了，也给自己买点水果吧——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是多此一举，你就是个中间人，求她办事的是我爸，得好处的是她。如果没有你牵线搭桥，她也得不到好处，应该是她给你买水果、营养品才是。”
　　“谁说我没得好处，不是有500块钱吗？”慕文文先是幽默一下，接着严肃地说，“话虽如此，但终究是我找人家办事，同学一场，礼尚往来，联系一下感情，将来找人家的时候多着呢。钱不常花人常在，攒下的人情早晚得还回来，一点水果、营养品，钱不多，将来办的事可不小。”
　　这智慧、这情商，实在是高，耿洁佩服她。
　　“好了，你睡觉吧，不打扰你了。”
　　“好的，以后联系。”
　　500块钱转过去，闭上眼睛正要睡觉，来电话了，是快递。
　　她下楼去取，回来时正巧遇见娇娇从楼上下来。每次见她，耿洁的眼前总是一亮。正值妙龄的她一身卡哇伊的打扮着实漂亮，令人炫目。精致的五官好似芭比娃娃，一个水晶蝴蝶指甲上下翻飞，银光闪闪。
　　现在时分，她应该是去“赴宴”，白天才懒得下楼呢。
　　这么一个可人儿，这么一身行头妆容，没有二十万彩礼，一切免谈。
　　耿洁觉得不可思议，可文文说，她在网上看到的，确实有男的娶媳妇只看年龄和颜值，其他一律免谈。小姑娘确实有资本，别说二十万，碰上傻男人，五十万都愿意给，不是漫天要价，有现实基础。
　　看到娇娇，耿洁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异样的感受：虽说自己不漂亮，但好歹年轻过，却没有好好利用，白白荒废了，悔呀！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要不要换个活法呢？
　　也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很难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和生活方式，用娇娇的话说，人来到这个世界是来享受的，不是受苦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有再答对，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饿不死瞎家雀，想那么多干什么，攒钱？辛辛苦苦、累死累活攒那点钱还不如结婚时多要点彩礼。
　　她很少上班、工作，但从不缺钱花，也从不为钱发愁，天天T宝、商场，顿顿外卖，夜夜KTV、游乐场；“月光女神”的称号早已过时，“高莉黛子”与她来说更为贴切。
　　耿洁和她不熟，她来拜访过几次，每次都不空手，小嘴挺甜。第三次居然向她借钱还贷款，耿洁最后还是借她了。好在她还挺讲诚信，通过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还上了，两人的相处谈不上好坏。
　　回到家，拆开快递，没有破损，扔下，重新躺下来。
　　她闭上眼睛，却说不着，没有困意。明明很累的呀，可能是生物钟已经形成了吧，也可能是刚才的事情搅得她心不静。
　　上次“洋洋干鲜”的事情后，她去了一家饭店打工，每天早十晚十，回到家里躺下已经快到第二天了。早上起来还要忙着洗衣服收拾房间，说不累不辛苦是假的。偏偏半个月前，老妈住进了医院，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在外地上学回不来，继父要照顾生意走不开；她的姑姑、姨母、婶婶、舅妈因为种种原因来不了，最后找到了她。
　　她不能不尽为人子女的责任和义务，可她也不想因此辞了工作。和继父商量，她上班时，他陪护；她下班，她陪护。于是，医院、饭店成了她的“两点一线”，从饭店出来到医院，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忙完了医院忙饭店，一天天不停地来回转啊转。她什么都不去想，不知疲倦地向前走、来回转，医院的味道好难闻，她居然不感到饿。晚上就那么一张窄窄的小床，又冷又硬。
　　劳累、气味难闻、吃不香睡不好还可以咬牙忍受，最难的是洗洗涮涮。半个月来，她没回过一次家，洗头洗澡都是在病房的卫生间里简单地擦洗一下了事，换洗的衣服尤其是内衣……嗨呀，总算过去了，她很佩服自己居然坚持了半个月。老妈终于出院了，她终于可以回到她阔别已久的小家了，恰好饭店老板放了两天假，上天怜惜我。
　　小屋里满是灰尘，她打起精神进行了一番“大清洗”，接着又去澡堂子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洗了个干净通透，回到家里舒服、安心地躺在了床上。
　　这半个月她是很辛苦很累，但并不是没有收获和回报，老妈还是心疼她的，正大光明地将随份子来的钱塞给了她，一共三千元。
　　“你别担心，你爸（继父）不敢说什么。”老妈要她放心。
　　的确，老妈家里当家、说了算，大事小情能做主，继父老实，甚至有点窝囊。
　　老爸那边正好相反，后妈当家。再婚之后，几乎不再与她来往。一个月前却主动找上了她，后妈与前夫儿子的孩子要上小学了，想托关系进市重点，于是找到了她，她找到了慕文文。她有同学在教委和市重点小学上班，由她从中牵线，最终让老妈的孙子进了市重点、重点班。
　　老爸和后妈当然要感谢她一下，她开口向老爸要了六千元，老爸居然给了，不知道有没有和后妈商量，是不是后妈出的钱。
　　对老爸，她是有怨气的。父母离婚后，她跟着老妈过日子，老爸经常不按时给抚养费。她考上大学后，老爸只是象征性地拿了两千元。她工作领工资后，每逢节假日没少给他、他的家人买东西、给他钱，除了在他家吃了几口饭外，没给过她一个子。
　　更可气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高考那年，为了上学方便，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房子上，她再一次点头了，一家三口住了进来。白住了一年，她真想冲他们大嚷一阵，把他们轰出去，朝他们要钱，不给上法院，撕破这张脸。但老妈、文文、静平、张薇都劝她，忍了吧、算了吧，只当最后的一点恩情还完了，以后与他们再无牵连。但每到过年，她还是会给老爸点钱，做人不能太绝情。
　　这次，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狠狠敲了他们一笔，六千快，她还手下留情了呢。自打“两千块”以后，老爸没再给她一分钱，她一年的房租还七八千呢，后妈应该也知道理亏了，乖乖掏钱了，这口恶气终于出了。不过，她有点后悔，早知道老爸一家“良心发现”，她不如多要点了。
　　半个月，将近一万块钱的进账，挨点累受点苦很值得了。她想着，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手机又响了，豪哥的。
　　“喂，小耿啊，QIY会员登录需要你手机的验证码，我发送过去了，你告诉我一下。”
　　“好的——验证码是……”
　　“OK，上去了。”
　　“你今天没上班啊？”
　　“今天是星期五，下班早，回来了。”
　　哦，她忘了，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星期几都是一样的，她也就没有概念了。
　　豪哥是她楼下的邻居，单身，大龄青年一枚，职业乡村教师。
　　豪哥上班的学校距离市区遥远，交通不便，平时住校，节假日回来。原来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房子是为结婚准备的婚房，后来，父母找了一份郊区看大门的活计，他搬了进来，一个人住。
　　豪哥也是宅男一枚，不上班就呆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用手机看电影，看的都是影院下线的片子，很少去电影院，唯一的一次促成了两人的相识。
　　那次是他在单元楼微信群里借影院的贵宾卡，正常情况下一张电影票要60元，使用钻石贵宾卡只要24元。耿洁看到了，加了他的微信私聊，把慕文文贵宾钻石卡的账号和密码给了他，两人于是认识了。
　　还有一次，他在朋友圈里问谁有QIY的会员卡，他用UK的会员交换，她正好有，于是，两人便资源共享了；再后来，点赞、投票、砍价等，两人互相帮助、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两年前，单元楼有一家漏水，楼下遭殃了，主人没在家，又没有联系方式。豪哥受到了启发，将自家房门钥匙交给了耿洁，让她帮忙照看，以防万一。
　　“不会再有人打电话了吧？”耿洁心中祈祷，可别再有了，又是一个呵欠。她真的累了、困了、乏了，真得好好睡一觉了，养足精神还要上班挣钱呢，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不睡好养好身体拿什么当本钱呢……
　　她终于闭上眼睛，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