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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尊严的代价

作品名称:双城七月      作者:莫真      发布时间:2020-10-05 08:30:35      字数:3064

  H城。
  凌云峰坐在沙发上等着时间,面前的茶几上摆着背包,里面装着一个保温杯、两个干拌面和一盒午餐肉。
  屋子的门窗全部敞开着,等过了午时,他就可以关门出去了。
  早晨起来,喝过一杯蜂蜜柠檬水后,他准备了一桌欧式早餐:一杯牛奶燕麦,三片华夫饼,两片吐司面包涂抹花生酱夹生菜,两个煎鸡蛋,一盘香肠,两根香蕉。
  说实话,他不喜欢也吃不习惯,欧式的早餐哪有中式的米粥、包子、豆腐脑、油条好吃,但是没办法,欧式的早餐比中式的贵,只能选择欧式的。他选用的都是最贵的食材,比如五十元一斤的细腊肠,三十元一斤的吐司面包、华夫饼等,七七八八加起来将近一百元呢,中式早餐撑死也就十几元,头一次,物美价廉也是错误了。
  其实,也不是不好吃,只是不习惯、不合口味。华夫饼是真的不错,不像一般的饼干、糕点那样甜腻,细腊肠也比一般香肠好吃,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贵有贵的道理。之前逛超市,偶尔也会看到,但从来都只是看看,三四十元的面包香肠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不值得,也不大喜欢,所以只是看看。如今有机会了,想买就买,想吃就吃,可以一饱口福了,口味嘛,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午饭,他榨了一杯豆浆,煎了牛扒做主菜,四十八元一盒,没几两肉,一个不够,得两盒,陪着米饭吃,中西结合嘛。
  中午一顿饭,一百多元。
  晚餐,他要在工作地点吃了,保温杯里装着的正是上千元的金骏眉。十七元一盒的干拌面、二十八元一盒的红烧排骨罐头,还有几片青菜和一串葡萄补充维生素,一共将近八十元吧。
  他的饮食习惯完全改变了,从前,他喝白粥、吃白饭,现在是皮蛋瘦肉粥、香菇番茄粥、菠菜猪肝粥、火腿蔬菜粥、胡萝卜羊肉粥、苹果葡萄干粥、大枣核桃粥等等,花样不断变换,米饭中加入小米、黑米、薏仁米以及各种五彩饭豆,味道、营养是次要的,烧钱是主要的。
  开始,他还能品出几分滋味来,随着倒计时一天天的临近,他没什么感觉了。不是不好吃,也不是味蕾吃了毛病,而是……心理压力大。
  目前他还没想出其他的消费途径,只能在嘴上下功夫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怎么花钱,洗脸刷牙时想、吃饭走路时想、工作时想、睡觉前想,连梦里都是……一个月两万元尚且如此艰难,第三项挑战可是一个月十万块,他如何做到?不发愁、不上火才怪哩。达不到要求,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都作废,白折腾一场,他怎能甘心?如何吃得下、睡得香?都说没钱发愁,殊不知,花钱更愁。
  天天鱼肉蛋奶,高蛋白、高脂肪、高热量,他不得不将每天一个小时的运动量加到两个小时来保持健康、控制体重。
  本来,他的饮食口味偏清淡一些,以素食为主,如今不得不整天鱼、肉、虾、河蟹、鸡翅鸭膀根地吃、吃、吃,他没得选择。每一餐,他都要吃一些绿叶蔬菜和水果来平衡膳食。
  时间到了,他背上背包关门下楼,他要去公交站点上车、上班。他在影城找了一份场务的工作,下午两点到晚上七点,待遇、薪酬不重要,挣点钱就行。一来,花掉每天出行的费用四元钱;二来,他不想闲着,多少挣点,比坐吃山空强。
  只要有时间和机会,他都不停地走啊走、不停地走啊走,以消耗热量和体力,保证下一顿吃更多的饭,不发胖。
  眼下,除了胡吃海塞、在嘴上下功夫外别无他法。贝雪妮调侃他,你要是女的就好了,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不花钱的,一个月两万块,光是一张脸就够了。废话,他是男的。
  人的欲望如果不加以限制,一分钟两万块也不够啊。如果让他放开了手脚玩命地花钱,不用一个月,一天他就可以让十个“永泰”破产,凌云峰恨恨地想。
  果然挑战的难度是逐级增强的。第一项只需要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熬到时间就“出栏”了;第二项就要花时间费脑筋了,还有下一项呢,更难!凌云峰不敢往下想了,先把这个月应付过去再说吧。资本家从来不会白白施舍的,谁让你贪图人家的房子呢,像猴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房子和尊严,我还是选择前者,没房子哪来的尊严,有了房子再谈尊严吧。
  下班后回到家,小林背着行李来找他了。小林是他原来出租屋的邻居。住进来之前,他和他打过招呼,让他帮忙留意一下,有事打电话。三个月过去了,他一直没和他联系,应该没事。
  小林拐着一条腿将各个屋子走了一遍,眼里满是羡慕:“两个月后,这房子就归你了。”
  “这房子死过人,你不怕?”
  “我怕穷。”
  小林苦孩子出身,因为腿脚不好吃了不少苦,在家乡没办法生存、讨不到媳妇,想着外面的世界更广阔、机遇更多,谁想到,都一样。身体有残疾的他找不到工作,但他在计算机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凌云峰为他联系了一份工作,可以在家里操作电脑挣钱养活自己,平时也没少帮衬他,两人处得不错。
  凌云峰让小林来自己这里住段时间,帮他守门看家,请示了“上峰”后,他给小林打了电话。
  小林等了几天,他的房租还有一个星期到期,能省则省。
  “吃饭了吗?”凌云峰问。
  “还没呢。”
  “这里呢,你自己做点吧。”凌云峰指着茶几上收拾好的一堆。
  都是上一项挑战没吃完剩下的米面油、饼干泡面火腿肠等,原以为可以接着吃,现在看,不行了。花钱白给的都吃不过来,哪还有肚子吃剩下的。
  小林看了一眼,把手伸进衣兜里拿出了皮夹,掏出几张纸币给他。
  “别、别,我不是说了吗,你来和我住,帮我看家做家务,可以抵消了,钱你拿着,我不要。”他推回去。
  他推过来:“房租钱可以抵,饭钱不行,一码归一码。这钱,你得拿着,多少也就这样了。”
  “这房子住着不花钱,我不能拿人家的房子中饱私囊啊。”
  “这房子花不花钱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住着就得给钱,至于你用谁的房饱谁的囊是你和房主的事,与我无关,我住别人的房就得花钱。”
  凌云峰收下了,不是因为他贪图这点三瓜两枣,而是不想伤小林的自尊,他不需要谁的施舍和可怜。
  见他收下了,小林才去整理茶几上的物件,挑出来两包泡面去了厨房。
  煮好面后,他一边吃着一边和凌云峰聊天。
  “想不到,三个月的‘牢’这么快就到期了,刑满释放的感觉怎么样啊?”
  “慢慢再和你说吧。”凌云峰苦笑一下,打住了话题,“我的房子这三个月没什么吧?”
  “什么事都没有,有事我就联系你了。对了,你怎么突然让我注意起那个小丽来了?”
  “没什么,只是直觉。”凌云峰暂时还不想说原因,“她怎么样?有没有不一样?”
  “呃,怎么说呢,确实不一样。”小林停住筷子,“她和你说她是打工的,可她住进来就一直宅着,差不多一个月吧。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是个网虫,可一个月后她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去了。她在家的一个月我留意了一下,总能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像是在找什么。有一次我碰见她,她主动和我搭讪,她知道我是你的邻居,对我很热情,话里话外都是在向我打听你。我装作和你不熟的样子和她搭话,说到她自己时,都是遮遮掩掩,不吐露半个字。都是在问你,问得多了,我忍不住好奇问她,她说……”小林停顿了一下,“她喜欢上你了。”
  凌云峰忍住想笑的冲动:“她都打听我什么?”
  “你有什么爱好、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有没有喜欢的女明星、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带女生回过家……我说我和你其实不熟,不知道你有什么喜好,你应该没有女朋友,没见过你带女的回来过。”小林回答完后,继续说,“有一次,水箱坏了,她找我帮忙,我去了,发现她——”
  小林变得一脸严肃:“是电脑高手,她在破译你的电脑。”
  凌云峰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他搬进来之前,不是没想过将出租屋里的电脑一并带走,但“上峰”告诉他,新房里有电脑,他嫌麻烦没带走,留了下来,里面的文件都被做了处理。
  “可惜,我什么都做不了。”小林表示了歉意,“我想用点‘手段’调查一下她,可我们是‘同行’,我一出手就‘暴露’了。她还不知道我的底细,所以……你的电脑里没什么吧?”
  凌云峰摇摇头,面色凝重。毫无疑问,小丽是“永泰”派来的卧底,和张牵牵的事有关,这一幕大戏,有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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