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溅韶华 第二章：孽缘 第三章：姐妹易嫁

　　 “嗵嗵！嗵嗵！”小雨正靠在床上看书，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姐姐，快开门！”小雨心里一紧，意识到出事了，稍微犹豫一下，打开门。
　　 小云慌乱地一步跨进门，手上、脸上、衣襟上，沾满血迹。
　　 小雨惊异地睁大眼睛，不等问出口，小云结结巴巴地说：“姐，我把他杀死了！为咱两个出了气了。姐，我要死了，这下，你不恨我了吧？”
　　 小雨望一眼门外那漆黑的夜色，迅速关上门，一把抓住她手腕，问：“你说什么？你把董春丽杀死了？你怎么能杀人？不要命了？！”
　　 小云摇头：“不，不是董春丽，是高文成。他偷着把房子卖了，把钱给董春丽那婊子，逼我离婚。我，我就把他杀死了。”
　　 小雨一屁股坐到床上，骂道：“你，你糊涂呀！”
　　 头脑一片空白。
　　 小云喃喃着：“他打算和我离婚后，买新房子与董春丽结婚。哼！想得美！姐，他抛弃了你，还要抛弃我，他睡着了，我就把他，”用手在脖子上一比划，“杀死了。”
　　 说完，一脸的茫然与麻木。
　　 小云什么时候走、怎样走的，她一点也不记得……
　　
　　 当初与高文成结合，爸妈就反对，说高文成虽然英俊，但为人轻浮，不可托付终身。
　　 不知他们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也许是凭过来人的一种直觉吧。
　　 高文成与小雨是敖县第一高中同学，出生于农民家庭，家住土庙乡红石村，父母是种菜的，家境比较贫困。
　　 小雨是全校公认的校花，高挑身材，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是那么恰当地镶嵌在弯弯的眉毛下方，清纯如水。
　　 她热爱文学，诗词散文常居校板报头条，引人触目，是多少男孩子倾心的偶像呀。
　　 高文成早已暗恋上她，看到许多相貌还没自己英俊的男生，对小雨大献殷勤，妒火在心里焚烧，暗暗下定决心：我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就有资格去追她，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后来，他考上省师范大学英文系，小雨考上省医学院；毕业后，高文成分配在县高中当英语教师，小雨分配在县医院，当了一名妇科医生。
　　 这个时候，高文成更加英气逼人，一米七八的个头，温文儒雅，再加上他经心包装。发工资的前几个月，几乎全部用来武装自己。
　　 稍带蜷曲的头发，染成浅黄色，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蓝蓝的，颇带几分外国风情，性格中也略有西方人的开放，甚至有点桀骜不笃。这反而成为那些涉世不深的黄毛丫头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盲目追求的偶像。
　　 可他一直倾情于小雨。
　　 不用说，小雨如今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成为敖县许多高干子弟的追求目标。
　　 高文成的出现，使她眼前一亮，高中时期卑微羞怯的神色没有了，焕然一新的是他的英豪之气，加上他颇具外国特色的独到。
　　 面对高文成大胆霸气的追求，她缴械投降了，尽管爸妈都反对。
　　 婚后，两个人过着甜蜜美满的幸福生活。高文成英武帅气，且具浪漫天赋，花前月下，溪边柳岸，曾留下多少他们如胶似漆的身影；双双走在大街上，迎来多少羡慕的目光啊。
　　 直到有一天，闺蜜杏梅告诉她，要提防高文成出轨，小雨还骂她危言耸听呢。
　　 杏梅姓程，摸样俊俏，聪颖活泼，与小雨是中学同学，现在县政府工作。
　　 杏梅的提醒，小雨虽说不信，心里毕竟有了阴影，时时处处便多了份留心。不久，她发现文成走在路上，眼睛总是不安分，爱往摩登小姐身上扫探。她信了杏梅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常常向他提出警告。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把目光盯在自己亲妹妹身上，在她生孩子，妹妹来伺候她的时候……
　　
　　第二章：孽缘
　　
　　 “嘀嗒”“滴嗒”小雨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细雨的滴答声，心情烦躁，觉得身心疲惫，好累好累。
　　 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其实，小雨是爱雨的。春雨贵如油嘛，尤其干燥一冬的天气，久旱逢甘霖，湿润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清香，吸入肺腑，是多么的惬意。
　　 那氤氲弥漫的雾气中，充满诗的灵感，情的画意，歌的冲动。
　　 她喜欢下雨，还因为蒙蒙雾气、菲菲细雨，很能激发人的伤感情怀和伤感给人带来的快意。
　　 这样的氛围，不正好体味辛弃疾《丑奴儿》里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吗？
　　 她最最喜欢诗词里“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一个“却道天凉好个秋”！
　　 那种识尽“愁”滋味，又难与人言说，只能“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多么多么地温婉，多么多么地悲凉，真真别具一种耐人寻味的情韵呀！
　　 小雨热爱文学，可以说已到狂热的程度。参加工作后，短篇小说《小雨小雨，我爱你》、中篇小说《词宛三姐妹》在市文学杂志上发表后，均被评选为优秀作品，年终还出席了市青年作家座谈会；她更加热心于创作，试图写长篇小说呢。
　　 小雨是热爱生活的，她感到生活中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她喜欢小草的顽强，更喜欢它与世无争的悠然，她最爱唱的一首歌是《小草》，感觉自己的生活充满“小草”中的阳光，还有小草带来的清新。
　　 只要有空闲，《小草》就不停点地在她嘴里欢跳。
　　 今天不一样了，无论怎样浪漫的氛围，都激不起小雨一丝的快意。那首在她心田早已扎下深根的《小草》，她也不想再唱，眼前净是妹妹小云，跪在脚前苦苦哀求的情景。
　　 下午，妹妹小云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姐姐，你成全我吧，你离婚吧，你离婚吧。姐姐，只要你与文成离婚，成全我们两个，你就是我今生今世的大恩人，来生我变牛变马报答你。姐，姐呀！姐！我已经怀孕了呀！”
　　 满脸梨花带雨，那美丽动人、楚楚可怜的娇态，就是铁石心肠，也会答应她一切请求的。
　　 可是，今天这样的情景，反而令人作呕。
　　 因为，她将要抢走的，是自己的丈夫呀！
　　 此刻，一向温和、宽厚的小雨，失去往日的阳光与快乐，无比愤怒，真想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
　　 没有，她没有，只是厌恶地把她推向一边。
　　 她想象不到，以前在书里看到的故事，会发生在她的生活里。
　　 发生在书里，是浪漫的，而发生在她的身上，却是残酷的。就连窗外那“滴滴嗒嗒”的雨声，此刻，没有一丁点浪漫气息，反而像钢刀一样，滴滴刺入她的心房，好痛，好痛。
　　 望着摇篮里熟睡着的女儿，她还不到半岁啊，就要失去父亲，失去完整、温暖的家，怎不叫人痛彻心扉哪！
　　 为这事，爸妈气得大病一场。
　　 父亲夏平川，高中语文教师，退休后创办老子研究学会，在县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小女儿的丑事，让他的老脸往哪搁呀！
　　 母亲安平，县医院退休药剂师，知书达理，淳朴贤良。年轻时上进好学，加上从父亲那里传承一手熬制黑熬药技术，亲戚邻里腰酸背疼，一贴就好，又绝不收费，很受人尊敬。
　　 她老人家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聪明懂事的爱女，会做出如此丑事来。
　　 去年秋末，小云大学毕业，还没安排到合适工作，刚好小雨生孩子，让她去照顾姐姐，哪成想会出现这伤风败俗的事。
　　 她极力劝小云打掉孩子，另觅佳缘，可小云就是不听，非文成不嫁。
　　 近来，她常常觉得心口疼痛，中药西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效。
　　 手心手背都是肉，心爱的女儿伤害她另一个心肝宝贝，给她造成的伤疼，哪是几剂良药就能医好的。
　　 痛定思痛，最后下定决心：绑也要把她绑去引产！
　　
　　 第三章：姐妹易嫁
　　
　　 “妈妈，妈妈，老师今天教我唱歌了。”
　　 娇娇向妈妈汇报着，一边唱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声音娇嫩清脆，很逗人喜爱。她已经四岁，是幼儿园的一名小学生了。
　　 小雨疼爱地望她一眼，一边把饭菜放茶几上，一边吩咐着：“快，洗洗手吃饭，吃完饭写作业，妈妈今天上夜班。”
　　 娇娇撅着红嘟嘟的小嘴，不情愿地洗手吃饭。
　　 小雨在她脸上匆匆亲了一口：“妈知道让你一个人在家，委屈你了，妈下班就回来陪你，乖！”带上门走了。
　　
　　 小雨与文成离婚后，在南街租了两间平房，一间小厨房，房子虽不大，收拾得干净明亮。
　　 她是主动与文成离婚的。眼看着小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又气又恨，最后还是没听妈妈劝，选择了离婚。
　　 谁让她是姐姐呢？
　　 她比小云大五岁，从小一起长大。那时，爸妈都在上班，往往是她照顾妹妹吃饭、刷牙、写作业，姐妹俩感情一向很深。可这次婚变，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试想，一个幸福的家庭突然间毁灭，亲爱的爱人被别人抢走，是谁能受得了的？天哪，还是被自己亲妹妹抢走的！哪怕换个人，也许她会与她打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
　　 可是，这个抢走自己爱人、家庭、孩子父亲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怎不让她痛心疾首啊！
　　 妈妈既心疼大女儿，又无可奈何，有时候，看她低头想心事，半天不发一声，怕她闷出病来，会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小雨，你不是最爱唱《小草》吗？你要像小草一样坚强啊。对了，小时候你最爱听杨烁唱的。”妈妈故作轻松地说，“现在你爱听谁唱的？是杨烁的还是殷秀梅的？”
　　 小雨想想说：“妈，我现在最爱听刘紫玲唱的。杨烁的天真清纯，我已过了这个年龄；殷秀梅的过于刚烈；刘紫玲的深沉，柔弱中带着刚强，我爱她的深沉！”
　　 说着轻声唱起来：“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唱着唱着，与文成相爱的一幕幕在脸前晃动。妹妹跪在脚前，苦苦哀求她离婚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忍不住泪噎咽喉，扑在妈妈怀里抽泣。
　　 这首歌她已好久没再唱了，自从发生婚变后，她没心情唱任何一首歌。
　　 妈妈无限疼爱地拍拍她的肩，流着泪说：“孩子，想哭就哭吧，女孩子有委屈就要哭出来，不必那么刚强。”
　　 “妈妈——”小雨再也忍不住满腔悲愤，更紧地抱着妈妈的腰，失声痛哭……
　　
　　 小云生了个女孩，已经三岁。
　　 自从姐姐离婚后，她与文成就搬回家住了。
　　 面对姐姐的退让、成全，她又感激又惭愧。可爱情是自私的。她是一个新潮女性，尤其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一些西方国家的性开放、性自由风习传入中国。中国的一些大、中、小城市或多或少受到一些影响，虽然在性的问题上还是保守的，可最起码在婚姻选择上迈出一大步。追求所谓的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敢爱敢恨；却忽略了道义和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美德；甚至不惜违背良心，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来。就像小云，不惜抢走姐姐的丈夫。
　　 得不到的才是最可贵的，得到了反而索然。在与梦寐以求的心中偶像文成结婚后，刚刚生了女儿贝贝不久，她就隐约发现文成对她态度改变，不像婚前那么炙热、激情澎湃。
　　 他加班备课的时候多了，对她和贝贝的关爱少了。
　　 她想，可能是全家靠文成养活，压力大，他对家庭生活厌烦了吧？
　　 她就把贝贝送给爸爸妈妈带，自己到一家移动公司上班。
　　 虽然小女儿让妈妈伤透心，可毕竟是她的女儿，砸断骨头还是连着当娘的心。既心疼大女儿无助，又心疼小女儿带孩子没经验，两头跑来跑去，焦心劳累，得了心脏病。
　　 这天，小云请假带她来县医院看病，小雨带妈妈做过心电图，拾好药，交给妈妈。
　　 自从与文成离婚后，姐妹两个很少见面，小雨没有理小云，上班去了。
　　 小云搀扶着妈妈回家。
　　 在走廊，碰到一个从妇产科手术室出来的姑娘。那姑娘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时髦，却面色苍白，手捂着肚子在喘气，好像刚做完人流。妈妈心善，上前去搀扶她。
　　 姑娘对她勉强咧嘴笑了一下，到医院大门口，姑娘挣脱妈妈的手，说声谢谢，到一个拐角处站住了。
　　 只见文成从树荫下出来，伸手挡了一辆出租车，扶姑娘上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她，关好车门，看着车走远。转过身来，立刻愣住了。
　　 只见小云和岳母带着疑惑的目光怒视着他。他那英俊帅气棱角分明的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妈，小云，你们来医院干什么？是妈哪里不舒服？我带妈去看看。”
　　 小云怒视着他：“不用了，那女孩是谁？你为什么给她钱？”
　　 文成忙说：“那是我同事，刚好碰到，她有事向我借点钱，就还的，你不要误会。”
　　 妈妈怕小云做出什么不雅的事，狠狠瞪他一眼，伸手挡住一个出租车，把小云拉上车走了。
　　 小云疑惑：“妈，我看今天情况不妙，肯定是文成勾搭上那个女的了。”
　　 妈妈说：“不会不会，你不要瞎猜疑，快上班去吧，我自己回家。”
　　 到小云上班的移动公司，硬把她推下车去。
　　 回到家，妈妈把这个情况告诉爸爸。
　　 爸爸说：“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瞎生气，我出去打听一下再说。”
　　 妈妈说：“但愿无事，她那火爆脾气，唉！真是活该，现世现报。”
　　 爸爸打听出个大概，那女孩叫董春丽，与文成一个系，都是教英语的。
　　 妈妈说：“我要找她谈谈，让她迷途知返。”
　　
　　 下午五点多，妈妈守在学校大门外对面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看到文成一个人出了校门，到前方路边一棵树下站住了。
　　 不一会儿，董春丽出来，到树下与文成说了几句话，文成向董春丽摆摆手，向东走了。
　　 董春丽向西走去，妈妈追上来：“姑娘，等一等，我与你说几句话。”
　　 董春丽回头看到是曾帮扶她的老太太，问道：“阿姨，你叫我？有什么事情？”
　　 妈妈说：“我与你说几句话。”
　　 董春丽跟妈妈来到路边。看看前后没人，妈妈说：“姑娘，我是文成的岳母，他与我女儿已结婚生子，你千万别上当，快快离他远点。”
　　 董春丽一听，脸马上红了。过一会儿，扬起脸说：“阿姨，要是别的事，我都答应，可这事不行。爱情是至高无上的，是任何人不能相让的！就是与你女儿已结婚，也不行！我已经是他的人，已为他流过产了。他也表示，他已经不爱你女儿，马上就与你女儿离婚，与我结婚。”
　　 妈妈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鼻子说：“姑娘，你才多大，好男人多的是，为什么非嫁给一个花花公子？我的两个女儿已毁在他手，你悬崖勒马，找个好小伙嫁了还不迟。要不，你会吃亏的。”
　　 董春丽扬一扬好看的大眼睛说：“阿姨，我不管你几个女儿上当，也许是你女儿无能奈，守不住他的心。至于我和文成怎样，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我是一个坚定的女孩，爱情面前决不退让！您老请回吧。”
　　 说罢，扭头走了。
　　 妈妈站在风地里，望着董春丽远去的背影，跺着脚说：“这世道，这世道，真是世风倒转呀！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