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四十九

　　四十七
　　第二天下午，陈思吃完饭后，无所事事，便在教学楼里游荡，来到了教学楼的顶楼，无意中发现了一对情侣。一个英俊的男生和一个漂亮的女生。他们用废报纸铺了一个小小的“乐园”，两人亲密地坐在上面，眼睛里都情意绵绵。陈思痴痴地看着这个女生——她是多么喜欢这个男生，她太满意他了，只钟情于他，给他做什么都愿意。她的肤色虽然不是很白，但是脸蛋美丽极了，最美丽的是她的那双眼睛，那双深爱着的眼睛……陈思看得柔肠寸断！
　　他的女孩在哪里？他，又在哪里……
　　几天之后，临沂教育学院的教授到水泉师范验收普通话、钢笔字、简笔画。每一个学生都把这件事当做头等大事，过不了关，就拿不到毕业证。当陈思顺利通过普通话验收，从“窗口”前退了出来，外面是黑压压的等待着考核的忐忑不安的学生们。王瑞出现了，她含情脉脉地问陈思：
　　“难不难？”
　　“不难，只要不紧张就行了！”
　　“真的？”
　　“嗯！”
　　这时，陈思同班的男生们又看不下去了，他们都看出这个女生很喜欢陈思，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顿时都“义愤填膺”：这个陈思，班里的漂亮女生几乎都看上他了，别的班还有美女看上他，而且，这个女生还是个绝色女子！陈思简直无法无天了，这还了得？！他们压抑，他们委屈，他们的内心简直都疯了。他们都在“热烈地”感激李雨欣：幸亏她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幸亏她苦苦折磨了他！要不然陈思早就成双成对了，把他们晒在一旁，多么可怜！李雨欣，你真可爱，你真宝贵，你真有用！幸亏有你！你真棒，真好！
　　下午，陈思经过女生宿舍楼的下面，突然听到女生宿舍楼传来“嘭嘭嘭”的脚步声，整个女生宿舍楼都震颤着，陈思急忙转头去看，一个女生从里边打开窗户，急切地对陈思说：
　　“陈思，你快要毕业了，我们一起照一张相，行吗？”
　　这个女生正是和陈思一起打球的那个可爱的九六级体育班的女生。陈思忙说：
　　“当然可以了！”
　　陈思想：一个女生打算和一个男生照相，男生有什么不可以呢？而且，她一定在女生宿舍楼里，站在这个窗户旁苦苦等待他好长时间了，那“嘭嘭”直响的脚步声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万分！陈思突然想，要是这个女孩是李雨欣多好！
　　这个女孩很快从女生宿舍楼里冲了出来，来到陈思的面前，问他：
　　“我们在哪里照相好呢？”
　　“哪里都行！”
　　“那我们就到小广场上行吗？”
　　“行！”
　　两人肩并肩向小广场走去，很快到了。
　　“那谁给我们照？”
　　“我已经找好了人，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
　　陈思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不多会儿，女孩就把专门给学生照相的那位老师请来了。两人就照了一张相。
　　几天之后，当陈思经过小广场的时候，遇见了这位女孩，她手里拿着她和陈思合影的两张照片，非常热情地对陈思说：
　　“给你，我们的照片！”
　　“谢谢你！谢谢你！”
　　这时，陈思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朝这个女孩的手里塞去。但这个女孩怎么也不要，她一再推辞，说：
　　“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你的钱！”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怎么也不要，无奈，陈思只好罢手。
　　就要分别了，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陈思，第一次在眼神里向陈思表露了心意：她爱他！
　　可是，傻傻的陈思根本没有看到，他一直把这个女孩当做他的小妹妹，以为她还是个初中生，没长大，不懂爱情！
　　可是，他错了！这个女孩不仅发育成熟了，而且深深地爱上了他！
　　她懂了，他不懂！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此后，她再也没有找过他。
　　这是陈思错过的又一个好女孩！
　　
　　四十八
　　这是一个傍晚时分，李雨欣吃完饭后，坐在她的床铺上，正打算回教室，突然看见王晓娜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兴冲冲地对她说：
　　“喂，有个人在外面找你，这就来了，你看看，他是你的什么人？”
　　“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多大了？”
　　“四五十岁。”
　　李雨欣一下子奇怪了，那这个男人是谁呢？不会是大爷吧？这里有这么多人，谅他也不敢！他再来，就和他拼命！正这么想着，一个男人就从门口闪了进来，李雨欣看了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她的爸爸李海涛；尽管十多年不见了，他的脸胖了一点，有些臃肿，但是，基本的模样没变，这就是她的爸爸！她扭过脸不去看他。
　　“欣欣，欣欣，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
　　李海涛拎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王晓娜就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宿舍里其他几个女生也在怔怔地看着，不知道李雨欣为什么不理他爸爸。
　　李海涛把他手里的大包放在李雨欣的床上，自己也坐到床上，然后，急切地说：
　　“我给你买来很多好吃的，你快吃吧！”
　　说完，他拉开这个大包的拉锁，把花花绿绿的很多小包拿了出来，有碧根果、腰果、开心果、松子……他使劲地朝雨欣的手里塞，但是，雨欣，不为所动：手紧紧攥着，眼睛也不看他，依然背对着他。
　　李海涛一下子怔住了，放下手中的活动，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看着李雨欣的后背，突然哭了起来：
　　“欣欣，欣欣……这么多年，爸爸实在对不住你和你妈妈，爸爸对不住你们啊！这么多年，我也在想你啊！越来越想！后来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我惦记你们娘俩啊！你们的日子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很苦，这都是我的罪孽啊！当年我一狠心抛弃了你们……欣欣，我愿用我的后半生补偿你们！欣欣，我给了你妈妈一大笔钱，让她在县城给你买一套房子……欣欣，等你有了男朋友，就要结婚了，一定提前通知我，我一定要参加你的婚礼……欣欣……行吗？”
　　李雨欣依然背对着她的爸爸，不说一句话，但是，眼泪无比汹涌地流了出来，她抽泣着……她没想到她的爸爸会回心转意，会来找她……多少年了，她都觉得她的爸爸就像死了一样……
　　父女俩一起哭了起来……
　　哭了好长时间！
　　周围的一些女生，也眼泪汪汪。
　　后来，李海涛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李雨欣的身后，哽咽着说：
　　“欣欣，这是我在北京的电话号码，你结婚前，一定通知我，让我参加你的婚礼，好吗？”
　　李雨欣用力地点了点头。
　　“欣欣，那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李雨欣又点了点头。
　　李海涛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身来，深情地对着他的女儿说：
　　“欣欣，你要永远记住，我永远是你的爸爸，永远是欣欣的爸爸，永远是欣欣惟一的爸爸！”
　　李雨欣再也忍不住了，突然转过头来，站起身，大声地喊：
　　“爸爸！爸爸！爸爸！”
　　李海涛一下子向女儿跑去，父女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又一起哭了起来……
　　周围的女生们都哭了！
　　……
　　这是李雨欣这么多年来最幸福的一天，她又有了亲爱的爸爸！
　　
　　四十九
　　这一天，妈妈给陈思买的牛皮凉鞋被人偷走了！陈思在大热天只好穿着布鞋。
　　这一天，陈思就要忍受不了同桌肖磊的眼中的闪电，就要发作。他在忍，一忍再忍！
　　这几天，赵雪在陈思的后面一直深情地看着陈思，眼睛黑亮黑亮的。陈思毫无察觉，一直在看他的世界名著《茶花女》。而一旁的肖磊一直看得清清楚楚，他深爱着赵雪啊，可赵雪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根本没有他！而且，他还知道，班里几乎所有的漂亮女生都喜欢陈思，别的班里还有女生爱上他的，各个都那么漂亮，他真能！他现在虽然得不到，可是，他将来一定会得到的，比他肖磊得到的要美得多多得多！他肖磊怎么就这么无能，卑贱！于是，他就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到陈思的身上，一次次用眼中的闪电刺激他，撩拨他……
　　陈思快要忍不住了！
　　他来到这个水泉师范上学，除了喜欢李雨欣，就是搞文学，别无所求，从不招谁惹谁，从不捣鬼，从不占人家的便宜，很乖很乖的，却招来越来越多的嫉妒和不满……
　　肖磊快要受不了陈思了，陈思也快要受不了肖磊，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
　　终于，下午吃完饭后，肖磊从外面朝宿舍里走的时候，再次狠狠地在眼神里向陈思“射箭”，恶毒而又顽固，凶狠而又残忍，陈思终于受不了了，一脚向肖磊踢去，肖磊则抱着陈思的右脚，两人扭成一团……
　　暴力持续了一两分钟，宿舍里的人都看见了，但没有人拉仗，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肖磊松开了陈思的脚，陈思就不再踢他。肖磊洁白的衬衫上沾染了陈思“肮脏的”脚印。
　　宿舍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和宁静。
　　过了一会儿，郭飞郑重其事地问陈思：
　　“陈思，你为什么要打肖磊？”
　　陈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肖磊既没打他，也没骂他，只在眼神里攻击他，这让他说什么好呢？
　　又过了一会儿，郭飞严肃地问他：
　　“陈思，你为什么要打肖磊？”
　　陈思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旁的王恒超恶狠狠地对陈思说：
　　“没什么原因就打人，揍回来！”
　　他的声音像在打雷，在宿舍的天空里“炸响”，他仿佛是个凶神恶煞！
　　他和肖磊都是水泉县的，可能有些感情。
　　陈思听得心惊胆战，但他别无选择，他就是忍无可忍了！
　　但是，王恒超没有动员肖磊过来揍陈思，他自己也没上。
　　 肖磊自己过来了，他愤怒地对陈思说：
　　“走，找班主任去！”
　　“走就走！”
　　陈思也不害怕。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外走去。肖磊在前面，陈思在后面。
　　走到办公楼的楼下，快要上楼的时候，肖磊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这样去见老师，自己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本身就是他在欺负陈思。于是，他就转过身来，对陈思说：
　　“不找班主任了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回走。陈思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出尔反尔”，但他想，这样也好，见着班主任，他也不好说话，毕竟肖磊对他的攻击只限于眼神里，平时说话都好好的。于是，就随着肖磊往回走。两个人依然一前一后地走着，肖磊在前面，陈思在后面。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两人走在夕阳的光辉里……陈思突然觉得很悲凉，他和肖磊的友谊就到此为止，土崩瓦解了！他想起，他曾经和肖磊约定，毕业时一定要一起唱江明学的那首情深意长的《亲爱的朋友》……可是，现在，怎么唱？他们成了冤家仇敌！是什么原因导致肖磊和他的关系恶化呢？陈思无从知道！他只是觉得很悲凉，凄凄惨惨……而那首《亲爱的朋友》的动人的歌声，仿佛在天地间响了起来，那么优美，那么悠扬，那么深情……可是，他和肖磊的友谊走到了尽头，已无可挽回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