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三十三

　　三十二
　　又是一个星期六。
　　陈思早晨去门口火烧店吃完火烧后，往回走，经过教学楼的东边就要往北拐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李雨欣正从教学楼的南边往东走，两个人“狭路相逢”了！陈思怯生生地停下脚步，可怜巴巴地看着李雨欣……他多想追她，尾随着她，再和她并肩而行……然后，说上几句亲密的话儿，从此拉开恋爱的帷幕……可他不敢……现在，他是一条摇着尾巴、渴望亲近她的狗……
　　“多年的”惨痛的教训，使他不敢“贸然”行事，正在心惊胆战……
　　但是，李雨欣一直在用温情脉脉的目光鼓励他：
　　“来啊，来啊，来追我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那你就要追我啊！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现在校园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来啊，你怕什么？我还不是你的吗？”
　　于是，受到鼓励的陈思，就畏畏缩缩地跟在了李雨欣的后面，寻找搭讪的机会。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校门外走去。陈思走得越来越快，和李雨欣越来越近，但就是不敢开口。
　　出了校门口，李雨欣往北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用眼神鼓励他：
　　“来啊，你的勇敢在哪里呢？你不是男子汉吗？我现在就是你的！你的！你还没有勇气啊！那我现在就给你，加倍地给你！快追上来和我说话，要不然，你就没有可能了！你不能老这样不声不响地跟着我，这没用的！快追上来，和我说话，摸我一把！”
　　于是，陈思获得了极大的鼓励，破碎的心，又被粘到了一起，又开始跳动了。于是，在离校门口大约二百米的地方，他终于追上了李雨欣，他动情地对李雨欣说：
　　“李雨欣，你往北走啊！”
　　李雨欣转过头来，看着陈思那献殷勤的面孔，突然想起来，这张脸和大爷的脸多么相像，就是一张虚伪的阴险的丑恶的脸，就是令她十分讨厌的脸，她不由得怒从心起，勃然大怒：
　　“谁让你和我说话的？你是谁？滚开！”
　　“李雨欣……”
　　“你再不走开，我可就喊人了，臭流氓！小心我找人把你揍一顿，揍你个稀巴烂！”
　　“李雨欣……”
　　“快滚吧，小心我也揍你！”
　　“李雨欣……”
　　“滚！”
　　李雨欣声色俱厉，好像她马上就要动手了！陈思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停下了脚步，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傻傻地看着李雨欣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旁边的一个大娘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同情地看着陈思——人能被伤成这样，还不回敬一句，真的很不容易！她觉得这个男孩，实在太可怜了！实在太可怜了……她觉得，这个男孩一定是个好人，一个可怜的好人啊！这个女生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地伤害他呢？她真想帮他一把……可实在帮不上啊……
　　陈思还不愿转身离去，一直在看着李雨欣……远处的李雨欣又向他露出含情脉脉的眼神，一直这样，一直……最后，几乎小成一个点……她拐弯儿向西走去，就要消失的时候，她深情地看了陈思最后一眼……
　　陈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能理解她，但他痛苦极了，他又想大哭一场。一路忍着，忍着！终于，走到了操场双杠的旁边，见四周没人，他放声大哭……
　　哭完后，虚弱的他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昏睡了一上午。
　　中午醒来后，好了不少。吃完饭后，他就倚在床边的墙上看《诗刊》。
　　看到傍晚时分，忽听得外面有一个女生在宿舍外大声喊他：
　　“陈思，出来！”
　　陈思慌忙丢下《诗刊》，下了床，向外走去。郭飞听到了，也跟着出去了，想看看这个女生到底是谁！因为，这个女生的声音很美，也很热烈！
　　其实，陈思在向外走的路上，已经根据声音猜到，这个女生一定是高芳，他熟悉她的声音。同时，他觉得太过瘾了，因为在寂寥的男生宿舍听到女生这样真挚地大声地喊他的名字，简直是一种艳福！
　　走出去一看，果然是高芳。她亭亭玉立在宿舍南面的小路的边上，她的右手拎着一袋子丸子，高兴极了，像在炫耀她的战利品，她多情地注视着一个个鼓鼓囊囊的丸子，好像在说：
　　“嘿，丸子们，别再想三想四啦，都给我好好地待着，看，你们的主人来了！”
　　当陈思走近时，她就妩媚地对陈思说：
　　“永强，昨天，我回家，顺便到了你家一趟，你妈就把蒸好的丸子让我给你捎来了，你看！”
　　陈思也高兴极了，他是很喜欢吃丸子的，何况还是一个漂亮女生给带来的，那就更好吃了！他急忙从高芳的手中接过来，刚拿到手中，就真诚地对她说：
　　“高芳，你也吃一些吧，我妈蒸的丸子很好吃的！”
　　“我就不吃了！”
　　“你就吃一些吧，要不然，我怎么谢你呢？”
　　陈思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抓了一把丸子就往高芳的手里塞，但高芳怎么也不要：
　　“不用谢，咱俩不用谢。如果你以后有事回家，你也要到我家一趟，也给我捎东西好吗？”
　　“行，我一定去！”
　　“记得和你妈一块去！”
　　“行，没问题！”
　　“那永强我走了！”
　　“高芳再见！”
　　“再见！”
　　陈思兴冲冲地拿着半袋子丸子往回走，准备大吃一顿！刚走到宿舍门口，郭飞很关心地问他：
　　“这是谁啊？”
　　“我的老乡！”
　　“哪个班的？”
　　“九五级音乐班的！”
　　“哦！”
　　陈思刚才没注意到，郭飞在一旁，把他和高芳“相会”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发现高芳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身段也很棒，而且，他一眼就看出，高芳很喜欢陈思，如果陈思追她，两人一定会成的。所以，他对陈思所有的羡慕又变成了嫉妒，变成了恨！喜欢陈思的，怎么总是漂亮女孩？赵雪、冯娟、姚小庆，个个都很漂亮，哪一个他都想要，哪一个他都不想给陈思。就是这个九五级音乐班的，他也不想给他。他暗自庆幸他在陈思身上使了那么多的坏，要不然，很可能陈思就追上李雨欣了，就能享受男女之欢，多惬意！那他的呢？他的在哪里？所以，他在心里暗暗诅咒陈思：就让他一直追李雨欣好了，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李雨欣也不会和他好的！哼！
　　陈思一回到宿舍，就邀请舍友来和他一起吃丸子。
　　郭飞马上凑过来，一边感激不尽地从袋子里往外拿丸子，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
　　“女人的肉比丸子好吃多了！你能把丸子给我吃，将来你有了漂亮女朋友，你能让她和我玩吗？你肯定不会。我连碰一下都不可以！只有看的份，只有想的份！所以，这些美女，就不给你，一个也不给你，哼！”
　　晚上，临睡前，大家照例谈天说地，说什么的都有。班长路伟突然很鄙夷地说：
　　“听说音乐班和美术班的女生都很浪，跟这个谈，跟那个谈，动不动就跟人上床，跟这个上，跟那个上！作风很随便，水性杨花！”
　　郭飞马上接着说：
　　“搞艺术的，没一个好的，都是骚货！”
　　路伟深表赞同：
　　“我敢说，音乐班里已没有一个纯的了，没有一个是处女，都是浪货！”
　　陈思一听，有些生气，他想，高芳就是音乐班的，她就不是那样的人，肯定不是，绝对不是！于是，他就质问路伟：
　　“难道音乐班所有的女生都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吗？”
　　路伟一下子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
　　“听说音乐班里有一个女生很喜欢你！”
　　陈思默然不答。他不愿向大家透露这一秘密。但他刚才这么一说，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几个精明的“鬼子”在心里暗暗地嘲笑他：
　　“你把你的秘密这样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会使坏？你以为我们都是好人？！我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使坏’！你以为我们都像你那样好？你想得太美了！你太天真了，天天做白日梦！就让李雨欣缠死你好了！有李雨欣，我们就放心了！谁让你这么相信我们？谁让你从不提防我们？……唉，这都是命啊，命啊，逃不掉的……”
　　
　　三十三
　　第二天上午，陈思一边看《诗刊》，一边写着自己的诗歌。他又写出了这样一首诗歌，诗歌如下：
　　
　　《小路》
　　
　　我爱在你走过的小路上徘徊
　　空气中有你残留的气息
　　甜蜜地深入我的呼吸
　　每一道柔和的光线
　　都来自你
　　纯真的目光
　　那一粒粒沙子
　　曾经承载过你的脚步的
　　陷入美好的回忆
　　路旁的一棵棵小草
　　向着无尽的远方
　　寂寞地绿着
　　总是开不出一朵小花来
　　接近晌午的时候，李成刚走了过来，关心地对他说：
　　“别在这里瞎鼓捣了，走，咱出去吃饭。今天，我们的一个五班的老乡陆皓明要请客，你也去吧！”
　　“行！”
　　“那咱们走！”
　　两个人就走出了宿舍。走在校园里，陈思好奇地问李成刚：
　　“陆皓明为什么要请你客？”
　　“这个你不用管。叫你来，你就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陈思就闭口不再问了。
　　在教学楼的南边，他们两个人停了下来，站着等陆皓明，李成刚不时地朝女生宿舍楼那边瞅。不一会儿，他对陈思神秘地说：
　　“来了！”
　　陈思就朝女生宿舍楼那边望去，只见陆皓明和一个个子高高的很漂亮的女生向这边走过来。两人有说有笑。
　　陆皓明陈思早就认识，长得英俊潇洒，只是个子矮了点儿，还没有这个女生高。
　　待他们两个人走过来，李成刚向这个女生大献殷勤：
　　“久仰美女大名，今日得见一面，真是三生有幸，真是千载难逢！”
　　这个女生灿烂一笑，说：
　　“李成刚，别耍贫嘴了，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漂亮！”
　　李成刚并不想停下来，他转过头来，一边走着，一边极为热烈地向陈思“推荐”：
　　“陈思，这位就是五班鼎鼎有名的班花丁大伟，陈思，你觉得怎么样？”
　　陈思马上由衷地说：
　　“真漂亮啊，就是漂亮！”
　　李成刚接着说：
　　“和美女一起走，感觉就是不一样，走一步是一步的，看什么都带劲儿！”
　　陆皓明笑着说：
　　“关键这得看和什么人一起走！”
　　四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地走着，出了校园门口，来到了学校对门的小饭店里。
　　这个小饭店叫“春风酒家”。四个人从饭店的北门进去，来到一个靠窗的小房间，窗户开着，正好可以看见水泉师范的大门。中间一个长方形的餐桌，四周，除了进屋的那一面，其他三面都有长长的包着人造革的凳子。
　　屋里亮堂堂的，阳光明媚。
　　陆皓明很殷勤很洒脱地对丁大伟说：
　　“美女往里走，美女高高就坐，美女肯赏光很不容易啊！”
　　丁大伟很淑女地推让：
　　“班长，你是班长啊，你应该坐在最里面，坐在高座上！”
　　陆皓明正要推让，李成刚急忙说：
　　“陆皓明，我的老兄，你就听美女的一句话吧！”
　　陆皓明没办法，只好坐在了房间的最里边——“高岗”上。丁大伟就在他的左边轻轻地坐下了。李成刚和陈思坐在了丁大伟的对面。李成刚靠里，陈思靠外。
　　这是丁大伟和陈思第一次见面。丁大伟觉得这个男生面目谦和，很淳朴，眉宇间似有一股柔情，就不觉有几分喜欢。她一边打量着小屋里的摆设和陆皓明、李成刚的表情，一边时不时地注意这个第一次谋面的男生。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生很纯，很可爱！
　　她发现，他看她的目光，很纯净，只是在单纯地欣赏，欣赏，不像那两个人的目光，有时候有点不老实。
　　她很欣赏陈思。
　　这一切，都逃不过陆皓明和李成刚的眼睛
　　她这是第一次被陆皓明约了出来。陆皓明是她的班的班长。
　　这时，陆皓明动情地对丁大伟说：
　　“丁大伟，你来点菜！”
　　丁大伟莞尔一笑：
　　“我不点，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于是，陆皓明吩咐李成刚：
　　“成刚，你去问问老板，有什么好菜？尽快做好端上来，今天我请客！”
　　李成刚就向柜台走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很老练地说：
　　“我要了四菜一汤。辣子鸡，冬瓜炖排骨，清炒土豆丝，辣椒炒鸡蛋，还有一个汤，三合菜。丁大伟，你都能吃得习惯吗？”
　　丁大伟腼腆地说：
　　“麻烦你了，我都喜欢，就是，菜太丰盛了！”
　　陆皓明深情地问丁大伟：
　　“大伟，你喝酒吗？”
　　丁大伟摇了摇头说：
　　“对不起，我从不喝酒！”
　　于是，陆皓明就宣布：
　　“既然丁大伟不喝酒，为了和她保持一致，今天我们谁也不许喝酒！”
　　李成刚说：
　　“只要美女高兴，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菜上来之后，几个人就一起吃了起来。陆皓明不时地用筷子夹着大块的鸡肉和排骨，递到丁大伟的小碟子里。丁大伟一边婉拒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正吃着，陆皓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丁大伟：
　　“哎，大伟，我突然间想起来了，我记得班里有一位女生说过，你很喜欢吃西红柿，对吗？”
　　丁大伟点了点头，又急忙说：
　　“我是喜欢，可是，这么多的菜，我们都吃不完了，可不能再点了！”
　　陆皓明又急了：
　　“出来一趟不容易，今天，我们一定要吃得尽兴，一定得让你高兴！陈思，你去问问老板，这里有没有西红柿做的菜！要有，赶快做出来，端上来！”
　　陈思急忙丢下筷子去到柜台找老板。不一会儿，回来了，有些遗憾地说：
　　“老板说，没有西红柿了，没办法炒鸡蛋！”
　　坐在一旁的李成刚马上站了起来，再次向柜台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高兴地对丁大伟和陆皓明说：
　　“老板说没有西红柿了，我便给他说，再好好找找，今天我们有重要客人，就喜欢吃西红柿，可不能没有。又帮他一起找，终于找出来两个，真是太好了！”
　　这时，陆皓明笑着对陈思说：
　　“小陈，你办事不力啊！”
　　陈思一下子很难堪，却也无言以对，羞愧难当。
　　李成刚则热切地大胆地看着丁大伟的眼睛，直勾勾地，一刹那间动了情！
　　丁大伟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西红柿炒鸡蛋端上来之后，陆皓明很高兴很绅士地说：
　　“来，我们一起陪着丁大伟吃这道菜！”
　　丁大伟害羞地笑了。
　　三个人一起吃这最后一道菜。
　　吃完饭后，三个人一起出了饭店。李成刚对陈思说：
　　“来，我们先走！”
　　陈思说好，刚走没几步，他无意中回头一看，发现，在陆皓明身旁的丁大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害羞得脸都红了。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用眼神告诉陈思：她喜欢他，她希望陈思能追她。也就是在这三个男生中，她最喜欢的是陈思。她和陈思不在一个班，以后恐怕就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于是，临别前，她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陈思也看懂了，有点动心。但一旁的李成刚早已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地拉了陈思一把，大大咧咧地说：
　　“愣什么？走啊！”
　　陈思只好告别了丁大伟，随着李成刚加快的步伐，往前走着，逐渐把丁大伟和陆皓明甩在了后面。
　　这时，李成刚有些担心地对陈思说：
　　“你不知道吧，丁大伟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谁？”
　　“就是她的同班同学顾凯！”
　　“哦，你听谁说的？”
　　“还谁说的？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了！两个人早好到一块了！”
　　“哦！”
　　陈思就信了，又一次信了李成刚。他就打消了对丁大伟的所有的念头。他才不想夺人所爱呢！夺人家的女朋友，就是夺人家的老婆，多缺德！所以，丁大伟再漂亮，再喜欢他，也与他无关了。
　　陈思就是个这么天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