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十五

　　十四
　　国庆节假期很快就结束了，陈思返回到学校。
　　这几天学校的广播站常常在播放着周华健的《其实不想走》，这首歌旋律优美，格调深沉，陈思很喜欢。可是学校播放这首歌，每一次只是播放一遍，太多的歌词记不住，很遗憾。陈思突然想起来，高芳是搞音乐的，她那里可能会有这首歌的简谱吧，就决定去找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追她。
　　第一节课下课之后，陈思来到了高芳的教室里，把高芳叫了出来。高芳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精致的外套，这使她整个人明快娴雅、轻松活泼。陈思想，高芳穿黄色的衣服真好看！陈思不知道古时候为什么把少女叫做“黄花闺女”，但今天，他似乎想通了一点，因为少女配上了黄色的衣服，一定都非常好看，高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和这样的漂亮女孩在一起，真过瘾！
　　陈思问高芳：
　　“你有歌本吗？”
　　“有啊！”
　　“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行，你等着！”
　　高芳返回到教室，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她拿着一个有着蔚蓝色封面的笔记本，递给了陈思。她深情地看着陈思，眸子晶晶亮。她的皮肤白嫩，嫩得仿佛一捏就出水。脸庞秀美、雅致，仿佛是用纯白的百合花的花瓣做成的。她的全身仿佛都是用纯白的百合花的花瓣做成的，不停地向外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所以，陈思想，高芳的名字起得真好啊！高芳的“芳”，就是“芬芳”的“芳”，就是高芳她自己不停向外散发的所特有的芬芳，女人的芬芳。
　　陈思打开了歌本。第一页，就是周华健的《其实不想走》。陈思高兴极了，忙问高芳：
　　“高芳，你很喜欢周华健的《其实不想走》？”
　　“对，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我向你借歌本，就是为了找这首歌！”
　　“是吗？”
　　“这首歌的题目是‘其实不想走’，为什么不想走呢？”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你懂爱情？”
　　高芳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连连摇头，说：
　　“我不懂！我可能永远都不懂！”
　　“学校也不开设爱情这门课，真遗憾！”
　　“哪有这样的课程？”高芳笑了。
　　“我们这里没有，不知大学里有没有？”
　　“不会有吧！”高芳认真地说。
　　“那我们只好自学了！”
　　“哈哈哈！”高芳再次笑了起来，笑得弯了腰，笑出了声音。
　　“高芳，谢谢你和你的歌本！这上面的歌我都得抄下来。”
　　“可不要给我弄丢了！”
　　“嗯，高芳再见！”
　　“再见！”
　　一回到教室，陈思就开始认真地抄歌本，像在做作业一样。到了放学的时候，他抄了好几首了。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周华健的《其实不想走》，这首歌的歌词如下：
　　其实不想走
　　你总是说我在
　　这样孤单时候
　　才会想与你联络
　　然而谈的情说的爱不够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怎么会不懂我
　　怎么会不知道
　　女人的心是脆弱
　　寂寞不是我不能够忍受
　　只是每一天
　　我想你太多
　　其实不想走
　　其实我想留
　　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你要相信我
　　再不用多久
　　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吃完午饭，大家在宿舍里照例要休息一会儿，不管睡着还是睡不着。就在大家正在脱衣上床的时候，班长路伟突然问大家：“各位大仙，你们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最漂亮？”
　　没有人发言。但可以看得出，很多人都在用心地寻找、比较，很快，有不少人已经找到了，但不敢贸然说出来。
　　路伟就接着说：
　　“都不敢说啊，怕什么？”
　　王恒超说：
　　“你是专家，你是权威，你不说出来谁敢说？”
　　路伟笑着说：
　　“你们说，是许文凤吗？是李雨欣吗？还是赵雪？”
　　没有人吱声。
　　路伟突然兴致大发：
　　“要我说，我们班最漂亮的就是——赵雪，非赵雪莫属！大家意下如何？”
　　王恒超说：
　　“这个赵雪确实长得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郭飞发话了：
　　“确实就是，我早就看出来了，可不敢说出来！”
　　路伟得意地说：
　　“我就是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孙成说：
　　“我们九四级一班的班花就是赵雪，老兄所言极是，这是众望所归！”
　　路伟开始赞叹不绝：
　　“赵雪肌肤如雪，一双眼睛勾魂摄魄，身材苗条，凹凸有致，尤其她那个腰肢，又纤弱，又柔软，又娇嫩，真想摸一把，真想揽着她，真想抱在怀里，真想……”
　　这时，只听得他的左边的床铺上忽地一声响，大个子郁青见从床铺上下来，铁青着脸，已经怒不可遏了：
　　“赵雪就是我的，我的！你说什么说！谁都别跟我争，我说死了，都给我死了心，赵雪就是我的，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路伟傻眼了，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没想到郁青见如此冲动！他用他的金牌讲座“路氏泡妞法”，无偿“教导”了他这么多次，没想到教出来一个“叛逆”，教出来一个与他作对的“可怕”的敌人，恩断义绝！伤心啊！
　　从此，“路氏泡妞法”就在这个宿舍里戛然而止，从此绝迹，失传——从此，人间也不再有……
　　
　　十五
　　今天是星期六。
　　早晨，几乎所有的人都赖在床上不起来，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郁青见。他早早起来，在操场上跑了好多圈。然后，跑回宿舍。休息了一下，就逐个下通知，说他今天中午要请客，就在校门口的“春天里”酒店。每一个人一听到，马上就醒了过来，再也睡不下去了。王恒超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不大相信地问郁青见：
　　“你真要请我们吃饭？你又不欠我们的！”
　　“是的，不过前些日子，我爸爸抓奖抓到了2000块钱，很高兴，就给我寄了500块钱，我也很高兴，就想请大家吃一顿好饭！”
　　“好！我第一个赞成！”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接着说，“我也睡不着觉了。谁不愿去的，请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去？
　　“那好，今天我们九四级一班男生全体出动！谁若不去就把他赶出男生宿舍，叫他无家可归！”
　　“好，就这么办！”郭飞随声附和。
　　孙成高兴地说：
　　“天上掉馅饼了！”
　　郭飞不由得对郁青见“肃然起敬”：
　　“郁青见，我代表人民代表政府感谢你！”
　　郁青见笑着说：
　　“这没什么，不就一顿饭吗？”
　　陈思一句话也没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对郁青见感激不尽。他远远地仔细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络腮胡子似乎更浓密了，拥有蓬蓬勃勃的生命力，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野草！
　　大家都睡意全无，都在盼望着中午赶快到来。
　　到了中午十一点，宿舍里所有的男生，一起走出宿舍，“浩浩荡荡”地意气风发地向校门外走去。
　　刚走出校门，就见郁青见在酒店的门口等着他们。一起欢天喜地地进了酒店。走上二楼，进入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摆着一个很大的大红色的圆桌，圆桌可以转动。餐具在大圆桌的靠近边缘的地方，已经“各就各位”，排成一个很大很圆的圆圈，干干净净，规规矩矩，恭候着客人。
　　郁青见热情地说：
　　“大家快坐！这个桌子是这个酒店里最大的一个，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全酒店就这一个，最多可以‘盛’十八个人！”
　　大家毫不客气，纷纷落座。几乎坐满了座位。
　　葛翔感激地对郁青见说：
　　“郁青见，你破费了！”
　　郁青见豪爽地说：
　　“嗐，没什么，今天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我现在就去让他们上菜。”
　　好几个人一起说：
　　“行，不急。”
　　第一个菜是一大盘的辣子鸡，刚刚炒出来，芳香四溢，很是诱人！
　　郁青见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们是喝白酒呢，还是喝啤酒？”
　　路伟稳稳地说：
　　“个人随便，想喝白酒的就喝白酒，想喝啤酒的就喝啤酒。想喝白酒的举手！”
　　王恒超、郭飞、肖磊、李成刚、孙成、郝军达等人纷纷举手。
　　路伟接着问：
　　“想喝啤酒的举手！”
　　只有陈思举起来。
　　路伟感慨地说：
　　“这里是喝白酒的天下！”
　　郁青见赶忙跑到房间靠门的地方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瓶银麦啤酒，放在陈思的面前。又到房间的一个小厨里找到一个起子，替陈思起开。然后，他又到房间靠门的地方的另一个箱子里，取出一盒白酒，双手拿着，走到桌子旁，郑重其事地对大家说：
　　“这是我家乡的名酒，贵人道！我们那里的人都喝这种酒。没想到这个酒店也有这种酒，说明很多人都喜欢喝这种酒，今天我就介绍给大家，让大家品尝品尝！”他麻利地把酒盒子拆开，把酒拿出来，起开。然后，他喜气洋洋地给每个人倒酒。酒很快就不够了，又开了一瓶。
　　陈思用啤酒也把杯子倒满了。
　　孙成热情地说：
　　“来，我们都把杯中酒端起来，听郁青见发话。”
　　大家都把酒杯举了起来，郁青见真挚地说：
　　“今天我请大家来喝酒，大家都来了，说明大家看得起我。我们家乡有这样一句俗话‘菜好做，客难请’，大家都来了，无一缺席，谢谢，谢谢！”
　　王恒超说：
　　“你说到哪里去了？谁不来，他就不是爷们！我们九四级一班的男生，个个都是爷们，都是纯爷们！”
　　郁青见接着说：
　　“祝大家喝了这酒，以后都能遇到贵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
　　路伟说：
　　“好，托你的福，我们一定要把这酒喝了，可分几气儿喝了呢？”
　　孙成蛮有把握地说：
　　“分两气儿吧！我们第一气儿，就让它一步到中央！”
　　“好！”
　　大家纷纷赞成。
　　郁青见激动地说：
　　“说得太好了，那我们就——喝！”
　　于是，大家都“果断”地喝起来。
　　刚喝完，有好几个人情不自禁地说：
　　“好酒，好酒，真香啊，真给劲儿！”
　　陈思喝着银麦啤酒，觉得这啤酒太好了，口感柔和纯正，像在吃着刚刚烤好的香喷喷的面包！
　　郁青见急忙说：
　　“大家快吃菜！”
　　于是，十五个男生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起来——他们都等候多时了！
　　炒鸡肉最好的做法就是辣子鸡，这是一道名菜。又香又辣又嫩，口感丰富，别提有多好吃了！
　　孙成不失时机地说：
　　“来，大家停一下，我们举起杯，听东道主再次发话！”
　　于是大家都停下筷子，举起了酒杯。
　　郁青见开心地说：
　　“这第一道菜，是鸡。这是很有讲究的。祝大家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大吉（鸡）大利，都吉（鸡）星高照，都吉（鸡）祥如意！”
　　其他十四个男生一听到这里，都激动万分：
　　“好，说得太好了！来，我们喝，我们干，来，我们碰杯！”
　　大家热烈地把酒杯凑到一起，一一碰杯，然后，一个个一饮而尽！
　　这盘辣子鸡很快就见底了！
　　但一道道美味佳肴接连不断地端上来：红烧鲤鱼、猪肘子、爆炒腰花、四喜丸子、羊肉汤、油焖大虾，大肠炖豆腐……
　　上来一盘，就消灭一盘，大家的肚子简直都是无底洞！似乎这个酒店里所有的菜端到这里来，都会消失不见，只剩下盘子。
　　白酒喝了好几瓶。陈思独自一人喝了两瓶啤酒，正在喝第三瓶。
　　从年龄小的到年龄大的轮流“发话”，终于，轮到老大路伟时，大家几乎都把“无底洞”给填满了，都醉意熏熏了，都感觉自己像神仙似的。路伟高高举起酒杯，深沉地说：“要我说，这是我上师范以来，最过瘾的一次，开天辟地头一回！我……”他正要说下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郁青见，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不过，青见，你这次请酒，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吧？青见，你就实话实说吧，都喝到这份上了，别瞒着掖着，说出来吧，让大家喝得明白，吃得放心！”
　　郁青见一下子好像换了一个面孔，既有点可怜，又有点蛮横，他咬了一下牙，说出了实话：
　　“各位弟兄，老大让我说，我就说了，实不相瞒，我最爱的人是赵雪，我不能没有她，她也喜欢我，我请各位，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好吗？各位弟兄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兄弟我感恩戴德一辈子！”
　　此话一出，本来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冷冷清清。他原来是别有用心啊！这菜可是不是白吃的，这酒可不是白喝的，是要付出代价的。可美女谁不爱？都想把那个最漂亮的抱在怀里，都想领回家。你就凭这几个菜，几口酒，把“班花”给护下来了，归你所有？你的胆子真大！你的心眼真多！你做事真绝！
　　再没有人吃一口菜，再没有人喝一口酒。大家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都醒了酒，都沉默着，沉默着，脸色都不好看。
　　郁青见着急地说：
　　“我们还没吃饭呢！你们是想吃煎饼呢？还是米饭？还是油饼？”
　　王恒超叹了一口气，说：“郁青见，不必了，我们都吃饱了。”然后，他冲着这一桌弟兄，有些生气地说，“还等什么？走啊！”
　　于是，一个个，都站起来，离开了座位，向外走去，没有人说一句话。郁青见也站了起来。路伟走过郁青见的身旁时，意味深长地说：
　　“谢谢你盛情款待，不过你和赵雪的事……”
　　……
　　一场宴席，惨淡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