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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绞尽脑汁发家致富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0-01 08:44:54      字数:5040

  姚文国,为了快速发家致富,他调活了所有的脑细胞,给人治病的手段不单单停留在把脉、开方、抓药上;他请回了观音菩萨安放在堂屋靠西墙正中的柜顶上,在菩萨像的旁边还立了一块神位牌子,神位牌上用正楷写了四个字:刘仙之位。他已有好长一段时间对神道医病的理论性进行过分析研究,他认为这样做好处多多。
  今天李婶儿来看病,是姚文国头一回将要借助神力。一开始通过观察、把脉和分析病理之后,在开方取药之前,他严肃认真地对李婶儿说:“婶儿,今天我对您说个机密事,您必须答应我,到外面对谁都不能说,这我就告诉您。”
  他说这话的用意再明白不过,是要借李婶儿的嘴到外面逢人便说,让圪遛村的男女老少人人皆知。
  李婶儿听姚文国这么一说,以婶子的身份自居而反问:“哎呀文国,你连婶儿也信不过了?啥事么,你说。”
  姚文国不自然地笑笑,表示有必要说明。
  李婶儿不喜欢别人怀疑自己嘴不严,甭管严不严,她不想让别人猜:“文国,婶儿嫁到这圪遛村都三十多年了,村里人谁不知道,我这人向来是不该说的话牙打到肚里去也不说,婶儿不是那人。”
  姚文国满意地点点头说:“来来来,婶儿,跟我到堂屋来,您站在我的旁边,看上我的样子做,千万不要说话。”
  两人到了堂屋神龛前,李婶儿一见神位有些懵怯,心说,“这是啥机密呀”,她压低声音悄悄地问:“干啥呀文国?”
  姚文国以进入状态的虔诚模样对李婶儿说:“别问。站在我这面跟着做。”
  姜红莲在药房批改作业,她从门子玻璃上看到了姚文国和李婶儿庄重地站在观音菩萨像和刘仙牌位前。
  李婶儿这下真切地看到了佛龛里的观音菩萨和旁边敬摆着的刘仙神位,她心里顿时起了敬畏感,悄声问姚文国:“文国,这,这是……”
  姚文国一转身,以茫然不聚焦的散光眼看着她,只摆手不说话;又转过身点燃一支香,对着神位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
  李婶儿也跟着拜了三拜。
  姚文国闭眼、弯腰、低头,大约过了三十秒,随着自然呼出的气息带出三个字:“尊法旨。”
  李婶儿根本听不明白姚文国嘴里说了什么,她嘬着嘴抽动了几下但发不出音。
  这时候姚文国缓缓地转过身,对李婶儿轻声细语地说:“婶儿您看,我在观音菩萨旁边加了个神位,这位神仙姓刘,我就叫他老人家刘仙。”
  李婶儿的精神状态还在敬畏中,她悄声怯问:“刘仙?”
  “是。走,到屋里。”
  二人转身回到东屋坐下,姚文国似乎怯怯地说:“婶儿您记住,一会儿我给您说的事,您可千万别对外人提起呀。”
  “你说过了,我不会说的。你说吧,究竟是啥事?”
  姚文国神神秘秘地对李婶讲说他编排好的神话故事:“婶儿,您不是外人,不瞒你说。上个月的时候,我身上懒懒散散的,总有一种云里雾里的那种感觉……”
  还没等姚文国把话说完,李婶就问:“是不是脑袋犯晕了?四四他妈那会儿得病的时候开始就是脑袋犯晕。”
  这一问,姚文国像是喝酒呛了嗓子眼儿,咽了苍蝇,闭闭嘴摆动着脑袋坚持说:“也不是那种真正脑袋犯晕的感觉,是那种稳稳当当飘动的感觉。”
  李婶不说话了,只是认真地听着。
  姚文国眯起双眼似在看着空灵飘渺的远方,有意吁吁地喘着气,又似在回味当时出神入化的一幕,悠悠地说:“上个月,那是个云遮月的夜晚,我睡到后半夜三点多的时候,做了个从来想不到的奇梦。”
  这奇梦俩字李婶又没听懂,她怯声问:“啥梦?”
  “奇梦,奇怪的梦。”
  “噢——”这下李婶明白了,“你做了个奇怪的梦?”
  姚文国此时越发显得进入了神秘莫测的境地,虚幻地说:“梦见我跟着一位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的道人上了一座仙山。”
  在北方乡村里有他独特的乡俗文化一面,一些人的精神世界永远罩着一层压抑的“网”,那种神神鬼鬼的事他们还真信真迷,李婶就是这样的人。她以前也听人说过此类事,于是怯怯地虚软地说:“哎呀,你那叫魂儿撞仙了。”
  李婶的话姚文国感到十分惬意且言表达意。他大幅度点着头说:“对——我跟着那个道人上了仙山,那样的山在咱们圪遛村这片儿从来没见过,真仙。”
  李婶又不明白了:“啥样的山?”
  此时姚文国的面部表情丰富且复杂,眯着眼瞟着窗外茫然说:“除了脚下的路能隐约看得见,其它地方全都是雾气腾腾白云飘飘;有时候还能看见鹿,梅花小鹿,一个或者两个三个,都是在白云上慢慢地走过来走过去。”
  李婶完全被姚文国的“梦中”描述带入到了仙境。她半张着嘴巴痴迷地听着,身板儿直立纹丝不动。
  姚文国继续讲:“在那翻卷的白云间,到处长着绿油油的仙草药,哎呀——那些嫩苗苗的样子呀,就像是小孩儿们摇头晃脑在舞动;那个药香味儿呀,那是没法儿说的香,没法儿说。我晃晃悠悠跟着道人走了一段路,那种走法儿我记得清清楚楚。”
  李婶听呆了,羡慕极了:“咋走的?”
  “那根本不是咱们平常的走法,就好像是别人抬着我的两条腿在走,走一步抬一下,算是走,也算是飘。我跟着道人轻飘飘地向前走,丝丝缕缕的白云从身跟前刚飘过去又飘过来,很快就到了一座仙府门前。”
  惊讶状态中的李婶儿对姚文国神秘地说:“啊!你这是通仙了呀!”
  “是的。这时候,那个领着我的道人对着仙府大门一躬扫地拜下去,然后就说话了,他说:‘刘大仙,我把凡医给你带来了。’”
  李嫂没听明白凡医两个字,急切地问:“啥?啥翻译?”
  “不是翻译,是凡医,凡间的医生,是说我的意思。”
  “哦——是说你呀,凡医,知道了。”
  “对——我梦见的,当时就我一个人在跟前,肯定是说我。那个道人说完,半个身子‘唰’——就隐入白云不见了。”
  李婶以前也听人讲过看过神话故事,听过更多鬼故事,因此她深信不疑姚文国是祥云罩顶魂魄入了仙境。于是神情严肃地说:“神仙都是那样,在云里上来下去的。”
  姚文国立刻顺着说:“是,是那样。后来只见仙府门慢慢地开了,‘唰’——说晃眼不晃眼,说不晃眼亮哇哇的,就是好看,一大片五色仙气罩着刘仙……”
  “啊呀呀!”李婶都听呆了。
  “只见刘仙迈出门槛一步,稳稳地站下,我立刻感到一股暖暖的仙气盖过全身;那感觉就像是冰冷寒天冻得人发抖的时候,突然走到火炉子跟前一样样的暖和。”
  李婶从惊愣状态中缓过些神来,说:“文国,那是真仙呀。哎,刘仙长得啥样呀?”
  这长相姚文国当下没设计好,他装作掉头看了看窗外,嗳——有了,之后慢慢地掉过头来说:“这辈子我真是头一回见,刘仙那雪白的眉毛能长到这儿(比划到脸颊),脸色比三岁的娃娃还好看,慈眉善目的,就跟画上画的一模一样。”
  李婶蹙着眉头极尽想象再现刘仙的形象,虽然这形象模糊不清,但她肯定地说:“真神就是那样的。”
  姚文国点点头说:“一定是。可能最初画神仙的人也在梦里的仙山上见过。”
  说到这位刘仙,李婶忽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来,愣睁怪眼地说:“神仙的面相都是娃娃脸。原来我妈她们村有个女的,我还叫人家四姨,那会儿说她就见过一回,她的福气浅,见完可把她吓坏了,回到家躺在炕上就发烧,水米不进,没半个月就死了;不知是神仙招她了还是吓死的。福气浅,死了。”
  姚文国心上像浇了瓢井拔凉水,真想“啊呸”一下,心说:“你这是说你四姨呢还是说我呢?”虽然心里不满这种不吉利的话泼来,但嘴上不能说什么。他神色凝重地缓停片刻,在努力消融那凉森森钻进心里的冷气,胆怯中脑门儿上催出一层冷汗。但人家李嫂是无意间说的大实话,他只能极力表现出镇静,还假装微笑,说:“那肯定是。一般普通人,福气浅的人禄量不够,肯定是瞎撞上的。我这是由道人领路才见了面,属于引荐。”
  李婶还在想着姚文国见到刘仙后都说了些什么,她又问:“文国,刘仙都给你说啥了?”
  这时候,姚文国大脑里又缺词儿了,但脸上越发显出神秘的人仙对话:“这个么,人家神仙的话特别少,不像咱们,见了面还家长里短打招呼说闲话什么的,人家神仙的话太少了。”
  李婶点头称是:“对,神仙一般不说话,可人家啥都知道。”
  “对,听我说。当时刘仙只说了两句话,‘你若遇到疑难病,事先燃起一炷香,青烟就会飘到仙山上’。之后他一抖袖子,唰唰唰飘出一条黄色缎带,飘飘然又落到我的手上,我一看,缎带上写着一串密语。”
  “都写的是啥?”李婶迫不及待地问。
  姚文国没说话,紧闭双唇摇摇头,以示天机不可外泄,说:“婶儿,不该问的就别问了。缎带上写的那些字都是我邀神的时候在肚子里要说的话。”
  李婶闭起半张着的嘴巴点点头心领神会。“噢——”地一声,就不再问了。
  姚文国走进西厢屋去给李婶抓药,在屋里批改作业的姜红莲断断续续听到了姚文国对李婶的话。她放下笔问姚文国:“这么长时间你给李婶儿都说啥了?”
  姚文国一边抓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不是你的事,操你的心。别把作业批改错了。”
  姜红莲明白他这套行为的目的,她低声劝姚文国说:“你好好看病就是了,不要这样神神叨叨的,真叫人费解。”
  姚文国低声得意地说:“哼,啥都让你解开了,我这个人就没意思了。我的这个道理……”
  他刚要说什么,姜红莲对他摆摆手要他停止说话,她继续批改作业。
  姚文国拿着抓好的三包药回到东厢房,认真地对李婶说:“婶儿,从今天起,我给您看病,您是邀请刘仙看呢,还是我?”
  李婶是个讲迷信的人,她的灵魂深处敬畏神,哪敢说半句不敬神的话,她心诚而虚怯地说:“文国,你还不知道婶儿呀,一辈子行善积德,我最信神了。”
  姚文国长长地呼出一口悟叹似的气,说:“噢——那就这样,仙有仙的神道,我有我的医道,这两种药同时吃,治你的慢性肚子疼。”
  李婶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那太好了!文国,婶子就靠你了。”
  姚文国浅笑虚说:“也不能说全靠我,只是我有我多年的经验。人活在天地间,咱们脚踩地头顶天;天上有神地上有人,该靠谁就得靠谁。”
  李婶一把拍在炕板上,说:“我都靠!”
  “好!心诚则灵。香火钱也得出一点;不管是谁,对神一定要尽心。”
  李婶不住地点头连连称是。
  姚文国从堂屋拿来香钵和有水的玻璃杯、一根筷子放在小桌上,他点燃香火便开始正襟危坐,双手合并与嘴巴拉成一条平线,缓缓地闭上双眼进入状态,嘴巴肌肉不停地变化翕动,像是在默默地说着什么。大约持续了两分左右,只见他长长地从丹田深处呼出一口气,随着气流声只呼出一个带着气息摩擦的字“哦——”,表现出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像是长途远行了一趟,又像是重病未愈似的,缓慢地睁开双眼,又像是水中波纹荡平后看到的一张脸,这才渐渐恢复原形。他把香支上燃过的一些香灰轻轻磕在水杯里,之后用筷子搅匀,然后对李婶说:“别说话,喝下这杯仙药,我不说什么,您自己感觉。”
  李婶万分虔诚地双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她不停地眨么眼在感受神药在肚子里的作用。
  姚文国紧追着问:“怎么样,慢慢地感觉,别急,慢慢地说,有啥感觉?你说?”
  李婶在神迷后的精神作用支派下,在姚文国的催促下,似乎感到身体真的发生了轻轻快快的变化,双眼闪亮,神情一爽,说:“啊呀,真是,身上清清爽爽的”。
  姚文国“唰”地一转身子,面向窗户,合双手对着窗外的蓝天拜了一拜,带着感激的哭腔说:“真是显灵呀,我一点儿也没想到。婶儿!”
  李婶领受到了“神恩”,自是感动不已,几次欲言又止,深怕说错什么。
  姚文国激情难抑,侃侃而谈:“中国、外国,有的是能人,为什么对神的现象,谁也说不清呢?太玄妙了。”
  李婶儿既信神又认这个理:“是呀,神的事人咋能说清呢,说清了也就神不神人不人了。”
  “对——”姚文国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完全是一副敬神、惧神,而虔诚的模样,说,“说不清的事,咱们就不敢说了,不敢说了。”
  李婶紧闭嘴巴点点头,对眼前的姚文国崇拜至极。
  姚文国则显出一身轻松,十分坦然地说:“婶儿,我给您抓的这三副中药,您先喝着,完后再过来看看。记住,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说刘仙的事;这事刚开始,我心里还是觉得轻飘飘的。”
  姚文国意在又一次提醒李婶,他了解李婶的个性,传闲话是把老手,一辈子了。
  这时候,李婶当面对姚文国又是一番发誓赌咒:“没事,婶儿不会说的。你怕我说,是你现在心里空,老婶儿以前也见过这种事,凡是撞了仙的人心里都空,慢慢就好了。”
  姚文国像是茫然悟彻似地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我只是第一次遇到这个仙事,一点也不清楚。”
  李婶儿反倒显得老道在行:“婶子比你年岁大,遇过这事,我妈他们村儿有过这事。”
  姚文国把三包草药推放到李婶面前,说:“草药不贵,一副二十八,您给上八十就行。”
  李婶儿掏出一张“大团结”,显得爽朗痛快:“药钱八十,剩下的是香火钱,不找了。”
  姚文国接过钱笑了笑,显着歉意地说:“嗯,婶儿,我头上顶着仙,不敢不收;我得对神尽心。”
  “文国你说啥呀,婶子懂这个理。我走了。”
  李婶走了之后,姚文国得意地走进药房坐下。姜红莲问他:“你都给李婶儿说啥了?”
  “说啥都与你教书无关,不该问的不要问,该我说的找你说。”
  他起身三两步又离开药房进了东屋,撩起炕布,把那张“大团结”掖在下面,跨腿往炕边一坐,悠悠然点起一支烟,摆动一下脑袋,撇撇白眼儿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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