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实业始出炉 官场始染尘

　　一
　　几天后，高远和侯坤办完协议和手续，来到侯坤原来的酒店。到了酒店门前停了片刻，才把车停到车位上。下车后站在酒店门前向上望去，只见原来的招牌镶着四个大字：“望月酒楼。”他摇摇头觉得太俗了，这水平只可为谓街头小店而已。自己要做就要从大从优做起，不能坐井观天。他自信地遐想着，眉宇间流露出踌躇满志的表情。他想到接管酒店后，最大的任务就是装修工程。七层楼里里外外，还有地下室一层都要装修。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原来在侯坤经营时，没有充分的利用，这次一定要精心设计。他思考着，寻思这事应找张志学征求意见。于是他拨通了张志学的电话。电话通了，张志学调侃道：“高总有何指示？不是又请我喝酒吧。”高远说：“喝酒那不是小事一桩，有一件特殊事想请教你。”
　　“什么事还神神叨叨的，说来听听。”张志学说。
　　高远说：“一句半句说不清，我还是找你面谈吧。”
　　张志学说：“那你来单位吧，我正想开车回家呢。”
　　“那好，你等着我这就过去。”高远挂了电话，开车去了清北区规划局。
　　到了规划局院内，车打了一百八十度弯站住，摁了几声喇叭，张志学从二楼局长办公室出来，提着个公文包，瘦高的个子，脊背有点微驼，亦步亦趋头往前伸。下楼后对高远笑了笑：“高总我是不敢得罪，有啥指示我立马照办。”
　　高远说：“别贫了，正经事，咱们找个餐厅边吃边聊。”
　　张志学说：“那好，我也不开车了，就坐你的车吧。”说着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正值中午，车流往来穿行。摩托车、自行车和三轮车不时地穿插进来，让本来有序的交通十分混乱。一个交警不时的对违章车辆提出警示，但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张志学隔窗看到一个“山城野味”招牌吗，门前怪宽敞的。对高远说：“咱就在这里好停车。”高远顺着指的方向右靠上去，找了个空车位停好。俩人依次进店，环顾四周，店面不大倒挺干净的。服务员热情上前问道：“二位请坐，看看吃点什么？”高远接过服务员的菜单翻了翻，选了一个黄焖野兔和一个烧鹌鹑，两个素菜，交代服务员份不要太大，多了吃不完。去车上摸了一瓶五粮液，俩人坐定，服务员倒了两杯清茶。高远递给张志学一支烟，打开火机二人吸起来。
　　张志学问道：“啥事火急火燎的，说吧！”高远把侯坤酒店转让之事以及自己装修的想法说了一遍。张志学惊诧道：“好事呀！我说你小子这几天没信了，原来在做大买卖呢。”
　　高远说：“正为此事想听听你的建议，还想请你找一家靠得住的装修公司。”
　　张志学一脸正经地对高远说：“先说说你的想法，我再说我的建议。”
　　高远仰脸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说：“我初步的想法是开一个综合性，以饮食、住宿和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大型服务场所，物尽其用。”张志学赞赏道：“你的想法很超前，正适合未来的发展趋势。”
　　高远说：“我想一二楼开成一次性接纳五十桌至七十桌喜庆婚宴场所，三四五楼做成上档次的客房部和会议中心，六七楼设为洗浴、理疗、美容和按摩的养生区；最底层的地下室开成卡拉OK歌吧，即有人们的尽情放纵，也不影响住户的生活，你认为如何？”张志学听罢连连点头说：“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值得尝试。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高远轻轻一笑，说：“你人缘熟，帮我找一家靠得住的装修公司，质量过得硬，价钱也要合理就行。”
　　张志学想了想肯定地说：“你算找对人了，我认识一家叫‘东方美景’的装饰公司，实力雄厚，设计施工一条龙，而且质优价廉，很多银行、商场都是他们装修的。我和那老板接触过几次，人挺实在的，抽空咱们试谈一下？”
　　高远说：“你联系，我相信你。”俩人谈后开始吃饭，吃了饭张志学说先回家眯一会，午休后与装修老板联系。高远笑着把他推上车，说道：“哪有这么多贱毛病，现在谁还午休。”推着张志学连滚带爬上了车。上车后张志学拨通了装修老板的电话，装修老板欣然答应了。一场大单生意从天而降，岂有不做之理，高兴地对张志学说：“张局长，我在公司等你，今晚咱喝两杯。”
　　高远开着车，按照张志学指的方向，不一会便到了“东方美景”装饰公司门前。一个带金边眼镜约四十多岁，头发有点自来卷的中年人，站在门前张望。高远和张志学下车，那人伸出手来急趋地向前和张志学、高远握手。
　　张志学介绍说：“这是高总，刚从南方回来。”
　　“高总好！”带金边眼镜的人上前热情与高远握手，并拉着张志学和高远进到装饰公司办公室。
　　张志学给高远介绍说：这是“东方美景装饰公司经理——蓝光仁。”高远会意地点了点头。蓝经理招呼二人座下，蓝经理女秘书上前刷杯子倒茶，蓝经理掏出名烟殷勤递上，打开火机上前给高远点燃了烟，满脸堆笑。高远说明了来意，张志学将了蓝经理一军说：“蓝经理，你以前总问我有啥忙可以帮，这次事情来了，你应该尽心尽力给我同学的事情办好，而且要质优价廉。”
　　蓝经理笑了笑说：“请张局长放心，你的同学就是我的朋友，就是不赚钱，也要把高总的工程干好，只当我们交个朋友吧。”
　　高远说：“钱还是要赚的，不然开公司喝西北风呵！”高远说罢言归正传，把房屋情况，自己的想法向蓝经理说一遍。蓝经理听罢若有所思的说：“介绍千遍不如现场一看，你们先喝茶，我打电话让设计师赶快回公司，一同前去看个究竟。”蓝经理拨通了设计师的电话。喝两杯茶的功夫，一个微胖留短发的姑娘，带一副黑框近视镜，慌慌张张地走进经理办公室。
　　蓝经理给女设计师介绍说：“这是我的老朋友，需要装修酒店、客房，你一同去看一看回来设计。”
　　那姑娘喘息未定地说：“那咱们就走吧，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服务你们。”
　　高远说：“事不易拖，先到现场看看再说。说着起身，和蓝经理一行人一起向车边走去。”到了酒店门前，门没开。高远上前叫门，里边那看门人隔门缝看了一眼把门开了。高远一行人入内，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高远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女设计师，女设计师拿出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过了很长时间，女设计师总算把各个楼层，各个房间全部拍完，又到外边拍了正面这才结束。高远说：“你们回去马上设计，等效果图出来后拍板造预算，越快越好，争取在五一正式开始营业。”蓝经理坚定地说：“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回去加班加点完成设计任务，不会拖你高总的后腿，事情办不好对不起张局长啊。”
　　张志学笑了笑：“别说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人民币嘛。”
　　蓝经理看了一眼张志学说：“局长说话，话糙理不糙，也对，也对！”说着话，蓝经理招呼众人上车，返回东方美景装饰公司。高远把蓝经理和女设计师送到装饰公司后，把事情交代清楚，准备和张志学离开时，蓝经理拦住说：“今晚就在我这里少喝几杯，以表示我们合作的诚意如何？”
　　高远婉拒道：“晚上还有其他事要办，你抓紧，尽快高质量高速度地完成任务，就是最好的诚意，今晚喝酒就免了。”高远和张志学上车，高远问张志学：“今晚吃点什么？”张志学说：“打道回府吧，我还要回家眯一会。你也别在外边野了，回去看弟妹咋收拾你！”高远说：“也好，我也觉得有点累了，回家休息。”他把张志学送到规划局大门口，开车一溜烟地向家里而去。
　　
　　二
　　欧阳主任开完会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他开了房门，屋里还有人坐着。定神一看是阎经理，欧阳主任惊诧地问道：“找我有事吗，等这么久。”阎经理起身忙掏烟笑道：“主任你整天忙，想请都请不到，我只好来家里看望你了。”欧阳主任吸了口烟说：“都是好兄弟，看不看不要紧，只要心里惦记就好，何必过细呢。”说着客气地笑了笑让阎经理坐下。阎经理看着欧阳主任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欧阳主任发话说：“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请直说吧，我能帮的会尽力而为，帮不上忙你也别让老弟为难。”
　　“那是，那是！既然找你就在你能力范围内——我就直说了吧，就是咱市建一个大型垃圾处理场的事情，我问过张副市长，他说这个项目由你负责，凭咱们的老感情这次你要帮我一把。”
　　欧阳主任说：“这一次虽然是我负责，但还要招标，何况焦市长是主管，我只是个配角。”阎经理狡狯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在市长面前说话的份量，大事小事多是听你的。”欧阳主任摇了摇头，以否认的口气说：“人家是市长，大事小事都听我的那还算是市长嘛？我知道我有多大权力，也有自知之明，你还是去找市长吧，别误了你的事。”欧阳主任一脸严肃地看着阎经理。阎经理低着头深吸一口烟，然后抬起头不甘心地对欧阳主任说：“市长那里我去做工作，但还要靠老弟你多美言几句。现在的招标吗-----你懂的，都是走过场嘛。”
　　欧阳主任听阎经理弦外有因，有点情绪地说：“现正在整顿不正之风，谁敢顶风违纪，你说得太悬了，你还是去找市长吧，我不敢保证此事有多大把握。”
　　阎经理看欧阳主任口风甚严，陪笑说：“咱是多年的交情，说话不择己，别见外！”两人无言地坐了一会，欧阳妻子从厨房出来，给阎经理添了茶笑着说：“阎大哥你也知道你兄弟的秉性，说话不拐弯。能帮的忙一定帮，帮不了不要见怪啊。”
　　“见怪什么，我相信我兄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阎经理说话有点激动，嘴唇哆嗦着说。
　　他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站起来拿起一个方行提包，从里面掏出两条香烟和一个报纸包的东西，转身放在欧阳主任家的茶几上。回身说道：“也没拿什么东西来看你，知道欧阳主任爱抽烟，这就……”说着拔腿往外走。欧阳主任伸手拉他，人已经出了门下楼而去。欧阳主任让妻子桂芝拿东西追下去，谁知阎经理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欧阳主任不高兴地对妻子说：“他来这么久，早应该把他打发走了，你看这多麻烦呀！”
　　桂芝委屈地说：“人家坐着不走我能赶人家走吗？何况又是你多年的朋友。”欧阳主任把茶几上的纸包拆开一角，里面露出崭新成沓的人民币，有十沓的样子。他重新把报纸包好，吩咐妻子桂芝说：“明天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把东西带走，他不来你把它送过去。”说着悻悻地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欧阳妻子上前打开查看，没零没整共十万元。她眼里有点放光，这么些年还没有人送过这么多钱，但碍于欧阳主任的情绪，自然有点难以取舍之意。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心情极为复杂，问欧阳主任道：“大哥的酒店转让事情谈成了吗？”欧阳主任带着情绪没有马上回答，停了片刻才低声说：“谈成了，明天去签公证书，交办手续——你明天就把阎经理的东西退回去。”欧阳主任不放心地再次交待妻子，桂芝没有马上回答，停了一会不乐意地说：“我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其他事要办，等闲下来再说吧。”说完上床靠床背坐下，闭着眼睛不说话了。这一夜欧阳主任翻身几次都没睡去，只听着妻子打着鼾声入睡，而且不时地打着响鼻，如同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