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别把爱放弃（29）

林卓凡听见叶秋涵叫他，就走进屋。刚进屋，叶玉涵看他进来，就又不顾叶秋涵的阻拦，口里叫着石磊的名字站起来。她的神情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光芒。叶秋涵看到姐姐这种举动，眼睛看着林卓凡，满眼的难为情流露无遗。林卓凡劝慰叶秋涵，说道：“这没什么，你姐现在神志有些不清，一会就会好的，你也不用难为情了，你先把你姐的卧室收拾一下。当她清醒过来看到卧室乱糟糟的样子，以你姐的个性，不知比你还要难为情多少倍呢。”
　　叶秋涵赶紧收拾卧室。林卓凡见卧室收拾干净，就对叶秋涵说道：“秋涵，你先出去一会，我想和你姐单独的谈谈。”
　　叶秋涵知道这是林卓凡为叶玉涵发病的缘故。收拾利索后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卧室。
　　叶玉涵见叶秋涵出去了，放下怀里的东西，就抱住林卓凡失声痛哭。压抑已久的思恋之情瞬时爆发。
　　“石磊，你怎么用这种方式让我离开你，害得我把咱们相爱的日记都烧掉了。看到你留给我的信，我就以为你真的永远离我而去。我在自责和愧疚中痛不欲生，我恨我自己轻易的相信了你设的骗局，恨我自己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没有陪伴你。石磊，现在好了，日记找回来了，你也回到我身边，你能原谅我吗？”叶玉涵把积淤在内心已久的内疚、自责和对石磊的思恋之情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
　　林卓凡知道，此时的叶玉涵现在正处在一种自己编织的梦幻之中。这种症状就是民间所说的“失心症”，它是患者由于长期的出于对某种事情的焦虑而内心所承受的压抑达到极限时，突然遇到刺激而引发思维紊乱、神志不清而在大脑里出现自己所希望实现事情的幻象。患者就把大脑中出现的这种幻象认为是真实存在的。
　　叶玉涵昨天夜里，看到日记和包裹里的东西，使她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而叶秋涵对她说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爸、妈想想。他们都老了，还在为你担心。”这句话不时地在她心里回响。叶玉涵想到自己年老的父母在为自己时时刻刻担心的神情，一种新的自责和内疚又袭上心头。这种自责、内疚与对石磊的自责、内疚交织在一起，使她内心之中的痛苦更加的加剧。本已身疲力竭的叶玉涵再也经受不住这种痛苦的折磨，她的思维刹那间开始混乱，夜里又没有休息好，石磊的影子在记忆中却越来越清晰，使她总感到石磊在自己的眼前走动。当早晨看到林卓凡时，她的大脑立时出现了石磊的影子，而把林卓凡当成石磊。
　　看着紧抱着自己痛哭而真情流露的叶玉涵，林卓凡眼睛潮湿了。一个痴心不移的女人在自责、内疚中生活，其痛苦是不曾有此遭遇的人所能感受到的。作为心理医生，有责任把她从这种痛苦之中解脱出来，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林卓凡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叶玉涵先安静下来。他紧紧的攥住叶玉涵的手，轻声的说道：
　　“玉涵，你先冷静些，我是林卓凡，不是你日思夜想的石磊。石磊既然让你离开他，就是为了让你在他不在的日子，能够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如此的内疚和自责，这不是违背了石磊所做出的一切的初衷吗。我想，如果石磊的灵魂真的存在，见你颓废而不能振作起来，石磊一定会比你更难过。既然你爱石磊，那就让石磊真正的安心，这才是你爱石磊，给石磊的最好的回报。你说过，石磊已经去世了。他既然已经去世，怎么还能到你身边呢。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是你焦虑过度而出现的幻象，是幻象。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林卓凡有着磁性的声音，犹如催眠的音乐，穿透叶玉涵紊乱的思维意识进入她的大脑。叶玉涵在与林卓凡初次见面时，对林卓凡的声音特别的深刻，对她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今日，尽管意识紊乱，仍能感觉到林卓凡声音的存在。林卓凡的声音就像佛家梵音吟唱，使叶玉涵的神智渐渐的清醒。当她听到林卓凡说石磊已不在人世时，她从虚幻的世界回到了现实。她就像刚听到石磊去世的音信，“哇”地一声哭出来。
　　林卓凡听到叶玉涵的哭声，感到叶玉涵已经清醒了，就松开叶玉涵的手，把叶玉涵抱上床铺。
　　叶玉涵在昨天夜里没有睡好，今天早晨一折腾，使她非常的疲倦。迷迷糊糊的被林卓凡抱到床铺上，很快就睡着了。
　　见叶玉涵睡着了，林卓凡就把叶秋涵招呼过来。叶秋涵见她姐睡熟了，就问林卓凡“卓凡，我姐她没事吧？”
　　“她只是心力交瘁，看到日记后情绪过于激动而造成思维紊乱，休息过来后就会好的。你放心，没啥大事情。”林卓凡把叶玉涵刚才出现这种症状的原因告诉了叶秋涵。
　　叶秋涵听林卓凡说叶玉涵没啥大问题，这才放心。说道“我爸、妈要是看见我姐刚才的样子，肯定吓坏了。现在好了，等他们回来，我姐已经没事了。你今天不过来，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你昨天把日记交给你姐的时候，你没有说别的事情吧？”林卓凡怕叶秋涵昨天回来，对叶玉涵说过有刺激的话才是叶玉涵出现早晨的这一幕，就问叶秋涵。
　　“我把日记给我姐的时候，我只是劝她把心思放开些。”叶秋涵就把昨天说的话跟林卓凡重复了一遍。
　　听完叶秋涵所说的，林卓凡知道了造成叶玉涵心里压力的就是叶秋涵说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爸、妈想想。他们都老了，还在为你担心”这句话。这句话使叶玉涵在本已脆弱的心理上又加重了负荷，让她难以承受这种压力，而在精神上到了近似崩溃的边缘，才使她思维紊乱。林卓凡没有对叶秋涵讲这些，他怕叶秋涵知道后心里会愧疚叶玉涵而难过。
　　以叶秋涵的聪明，对林卓凡的问话，她很快就会察觉昨天自己所说的话对叶玉涵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的责任。林卓凡不想让叶秋涵有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些，赶紧的岔开话题。他问叶秋涵，“刚才你姐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和那本日记，这包裹不知是不是你过去说过的你姐的同学送来的那个包裹？”
　　林卓凡的话提醒了叶秋涵。她这时想起刚才收拾屋子时，她是在叶玉涵的怀里拿了一个包裹和昨天交给叶玉涵的那本日记，她记得是把包裹和日记放进叶玉涵的写字台的抽屉里。现在林卓凡问起来，肯定是要看包裹里面的东西，就到写字台前，把包裹和日记拿出来，递给了林卓凡。
　　林卓凡也顾不得征得叶玉涵的同意，就打开了包裹。打开包裹，见包裹里有三个颜色不同的荷花的标本、一幅铅笔素描画和一封信。
　　叶秋涵对林卓凡说道：“这封信，里面不知写了些什么，让我姐弄成这个样子，卓凡，你看看信里到底写的是啥内容。”
　　林卓凡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就与叶秋涵一同看了心里面的内容。信的末尾是石磊的署名，这是石磊写给叶玉涵的书信。
　　玉涵：
　　在我看见你离去的神情，我的心既在痛苦中熬煎，也是我心中那唯一对你爱的牵挂的释放。你看到那一幕转身离去，我知道我失去了你对我的爱，可我却无法不来爱着你。我对你的爱，在我心中是无法放弃和忘记了的。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生命却不能再留恋这个让我感受爱的世界了。
　　玉涵，这半年里我经常的高烧不退经医生诊断，是白血病。在你为我担心的时候，早已被医生确诊。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患得是这种病，就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当知道我患上这种病，我内心的痛苦感受的了生命如此的脆弱。我爱生活给予我的快乐，我爱人生让我激动、让我幸福快乐的美好的一切。而这一切却要离我而去。
　　我不想死去，可死神真的到来时，我并不惧怕死亡。生命本身就是一个有始有终的过程。可让我牵挂令我心中难安的是你。我不想让你背上失去你爱的人的痛苦的包袱。
　　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我们相爱多年的城市。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快乐的生活，不要恨我不辞而别，玉涵，你看到的那一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样做的目的，仅仅是让你对我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我，而去寻找新的幸福。我知道这样会伤害你。
　　我不知道怎样的表达我对你真诚而无悔的爱。在知道病情后，我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与你多守候一天，我都感到快乐而不想离开你。可我又怕你知道了我的病情。我就在选择离开和不离开的矛盾中徘徊。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离开你。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病情，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我的。唯一能够让你舍我而去的，只有在对我从感情上的失望、伤心，你才会离去。于是，我开始酝酿使你离我而去的办法。在此期间，我不愿舍掉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想到我们初次相会时答应与你回我的家乡欣赏你我心目中的荷花而至今未实现的承诺。为了承诺我答应带你到我的老家欣赏你心往已久的荷花，我决定在我还能坚持住的时候，带你去，以实现你心存多年的心愿。
　　到了那里，你对荷花的惊喜更让我留恋人生的美好时光。伤感之情在我面对我无时不在深深的爱着你和荷花的面前，从我的心中呛然而发。我无法抑制住我留恋和伤感的心情，在即将离你而去的时候，而我却不能道出与你生死离别的真情。我只能借景抒发我对你的思念之情，你那荷花般的纯美是我一生唯一的爱，而命运却让我选择离开你，我内心的悲苦让我的心颤抖。
　　从我家乡回来后，我珍惜与你相守的每一分钟。我在是否离开你的问题上犹豫而不决。离开你，是我一生中最为难以选择的痛苦的事情，可我又不得不去做出这种选择。因为我的病情在一天天的加重，死神在向我一步一步的接近。于是我痛苦的导演了你看到的那一幕。
　　在你愤恨的离去的刹那，我的心真的很痛，就像把心扔进搅拌机里搅拌的痛。我后悔了，我想跑出去，告诉你，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我一想到你以后会有幸福快乐的生活，我只能把失去你的忧伤和痛苦埋在心里。玉涵，你看到的并不是你心中想象的那样。我的心里，是不会容纳其他女人的。你也许会认为我此时还在欺骗你，是吗？
　　玉涵，我爱你的情感今生不但不能改变，来生我仍希望找到你，偿还今生我对你歉疚的爱。
　　小时候，我听老人们讲，只要不喝“奈何桥”上的迷魂汤，就会记得前世的事情。老人们也说，如果不喝迷魂汤，就过不了“奈何桥”，就要每天遭受那些牛头马面的折磨。对这种折磨，我不会惧怕的。只要我不喝迷魂汤，我就会永远的记得你，记得我前生我所愧疚的你，就会找到你。我愿在奈何桥畔苦苦的等待着你，等待着你百年之后的我们相逢，我会不离不弃的再与你相爱。
　　信的结尾处附有一首诗：

我的心中
栽种着一株玫瑰
我用滴血的泪
日夜把她浇灌
我们相处的每一天
都是情人节

我栽种的玫瑰
将会开放
开放在温馨的日子
那一天
没有云彩遮掩的夜晚
月儿一定很圆
而那一天
我却无力摘下这朵爱的信使

玫瑰花
开放的那一天
我会告诉我的灵魂
一定要把这朵玫瑰花送给你
每个花瓣会告诉你
花瓣上雕刻着
我真诚和不悔的爱意

　　林卓凡和叶秋涵看完石磊的信，两个人的心里都感到酸酸的。尽管两人没有与石磊见过面，但却能体会到石磊爱的真情和无奈。
　　看着还在熟睡的叶玉涵，林卓凡的心里感慨万分。两个痴情相爱的人却因为爱而各自承受着痛苦。一个是为爱选择离开而痛苦，一个是为爱被对方的不理解而痛苦。
　　“卓凡，你说石磊的这种选择是对的吗？你看我姐现在痛苦的样子，不就是他的这种选择造成的吗。卓凡，如果你是石磊，你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叶秋涵在问林卓凡。
　　对叶秋涵的提问，林卓凡没有直接的回答叶秋涵而是说道：“谁能说石磊做出的选择是错的呢，他的离去，是为爱而做出的自我牺牲。他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是不想牵累你姐，而选择了表面上看似是一种放弃的做法，实际上却是爱的一种升华。爱，本身就是让对方快乐、幸福。石磊这样做，就是不希望你姐承受痛苦，而独自的承受病魔给他的生命带来的威胁的痛苦，这是他爱你姐的本意。而另一方面，他却忽视了你姐对石磊爱的心里感受。那就是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惧怕生活中发生的不幸的，能为所爱的人承担痛苦，将会是快乐的事情。因为他或她的存在让所爱的人减少了痛苦，这就是爱的不舍不弃。当你姐知道了石磊真实的意图后，她为自己没有真正的理解石磊而离开石磊自责，更为没有在石磊病危的时候，陪伴石磊走完人生最孤独的时刻而痛苦。这种痛苦她郁积在心里而是她无时无刻不在回想这件事情，最终导致心理难以承受这种压力而出现心理上的障碍。一个人，生命当中，真正让你感到刻骨铭心的爱只有一次，这种爱会放弃自我，全身心的为自己的爱甘于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就像你姐和石磊，吴洁和她的下属一样。”
　　“卓凡，你刚才说的吴洁是谁？”叶秋涵一听吴洁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心里突然的敏感起来。从所爱的人的嘴里听到女人的名字，叶秋涵的心里总是感到有些不舒服和出现异样的感觉，她就问林卓凡。
　　爱在一个女人的心里，是她情感生活的全部。她们可以容忍自己男人的缺点和无能，但她们决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的心里装着其他的女人。所以，女人的妒忌心时时刻刻的防范着儿其他的女人走进自己所属的领域。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她们便会失去女人的矜持和温柔，大哭大叫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抗议，更有甚者以死相抗。妒忌不是女人们天生就具有的，而是爱的独自拥有性，让女人们出现的情感后遗症。叶秋涵是女人，是一个深深爱着林卓凡的女人。当她听到吴洁的名字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时，心里便自然的出现这种反映。林卓凡听到叶秋涵的问话，想到吴洁是自己的患者，给患者保密是他的责任，可是当林卓凡看到叶秋涵问话的表情时，他犹豫了。叶秋涵的表情很严肃，不像过去那种随意的问一问就了事的样子，这次是很认真的。这也许是她姐叶玉涵的结局给她在心理上带来的影响。林卓凡怕叶秋涵误会自己，只好把吴洁的事情告诉了叶秋涵。叶秋涵的心里这时才略有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