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画中人

　　　　第十二章、画中人
　　北风呼啸的傍晚，雪停了，天却更冷了，我穿的臃肿，依然有瑟缩之感。
　　从廖老太太家出来，我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给寒风一吹，记起了早上那一幕，泪随即而下，被风一吹，火辣辣的刺痛。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的尴尬，我扣上了大衣的帽子，低着头向前走去，咣当一声不知撞在了什么上，接着我听见一声尖叫：“你瞎呀！”
　　我仓皇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高瘦的女人横眉竖眼地站在我面前，而她手中的画破了个大口子，貌似我的杰作。我的脑子哄哄乱想，暗叹倒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姐！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你看你干的好事？啥也别说了陪吧！”说着那大姐把画硬塞进了我的怀里，我为难地问道：“这，多少钱呀？我不知道我身上的钱够不够。”说着我掏出了钱包，还没数就被她一把抢了过去，看也不看地揣进兜里：“行了，就这些吧！”说完扬长而去，我的心如针扎般的疼痛，钱包里可有我一个月的工资，三千块呀！
　　“哎！”我叹了口气，正要把画扔进垃圾箱里，却被画上的男子深深吸引，画上的男子很奇怪，人头虎身，双眼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画上的人竟然有温度，这可非同一般，我收回了想要扔掉它的念头，抱着他回到了宿舍，王洁已经躺下了，见我进来，她奇怪地问：“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谁说了。”我的脸一红，声音弱弱的，把画随意放在了一边，瘫坐在床上。
　　“今天有个帅哥来找你了，帅的没话说，比那些偶像明星强多了……”王洁爬起来冲着我挤眉弄眼，地问：“你男朋友？”
　　“不是！”我的脸色变得难看，向后一仰躺在了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和王洁聊着天。她绕来绕去都是问小哥的，可我回答都是淡淡的，实在不想说起他。
　　我躺在床上的视线正落在画上男子的眼睛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拥有一种魔幻似的吸引力，紧紧抓住了我的目光，我仿佛看见在他的眼中有一幅画，那画面一点点拉开，画上的一切并不美丽，就像一个完整的鸡蛋，打开来里面竟然变黑发臭。我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美丽的草原，在草原的深处有一条腥臭的小河，河水里漂浮着腐草和鱼尸，接着我隐隐看见了一具尸体躺在河水之中。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在寂静的房间里我的呼吸声几乎盖过了王洁睡熟后的鼾声。她什么时候睡着了我都不知道，我看了画上的男子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脑海中莫名多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年代似乎很久远，故事里有两位主人公，男孩帅气女孩美丽，俩人相爱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好事多磨，男孩富有的家庭，不肯接受个贫民窟出来的儿媳妇，男孩很生气，他要带女孩私奔，可女孩把他带回了家，女孩的家真够清贫的。门前还有条臭河，夏天连窗户都不敢开，刚开始几天，男孩受不了这种气味，饭都吃不下，他对女孩说：“我们走吧！别在这里了，我带你去住宾馆。”
　　女孩盈盈一笑地问他：“你有钱吗？”
　　男孩当时就懵了，他想起了做镇长的母亲大声地对他吼：“走了就永远别回来，我也没你这个儿子，也别指望我给你一分钱。”
　　男孩身手掏出了钱包，只有一些零钱，他连一百块都没有，他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此时此刻才知道生活的艰难和没有钱的痛苦，以至于他动摇了爱情的根本，想趁着夜色偷偷的跑回家去。谁知刚出门他的头就挨了一闷棍，他哼都没哼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他被绑在椅子上，女友拿着把刀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冷笑。
　　他一愣挣扎着叫道：“慧慧，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慧慧发出一连串恐怖的笑声，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遗像，指着上面她的父母说：“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你说他们是得了癌症。”男孩快速地回答，谁知他的回答引来了慧慧仰天大笑：“对！你说对了，可是他们怎么得的癌症你知道吗？就因为门前的臭水沟，它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清澈见底，能看见鱼儿游来游去，可是自从村里盖了那家工厂，河就变成这样，村子的上空都是烟气，人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不生病？我的父母就是因为环境污染得了癌症，不但我的父母，村子里好多人都得了癌症，我也不例外，所以我恨在这里建工厂的人，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你的母亲，镇长大人。”
　　男孩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爱情只不过报复，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可是慧慧手里的刀咣当掉在了地上，她浑身抽搐栽倒在地，脸色煞白煞白的，她求助一般向男孩伸出了手，可是男孩的手脚都被紧紧地绑住了，动弹不了。
　　慧慧的死对男孩打击很大，从埋葬了她之后，他就留在了这个村子里，整天面对着那条臭水河发呆，母亲多次来接他回家，他都冷漠地拒绝了，他说：“我在等！”
　　母亲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有他知道，他在等自己生病，他用这种残忍特殊的方式报复母亲，来祭奠他的爱情。一年过去了，他如愿了，整个人虚弱的像一滩泥，母亲把他接回了家，在他弥留之际。母亲要给他找张照片留念，他让母亲找人为他画一张画，画画好的那天。他吐血而亡，整个身体就栽倒在画前……那幅画就是我撞坏的那张画，她就在我的眼前，我能看见画上男孩眼中的悲伤，他像是在向我诉说，又像是在警告着什么。我不明白，也不懂，为什么人们要去破坏赖以生存的环境，难道金钱财富没有一口清新的空气，一口香甜的水重要吗？
　　我叹了口气，我的叹息声和另一个叹息声重合，我抬头看去，男孩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眼中含着笑，苍白的手摸向我的手，我的心顿时毛毛的，他是什么？一个鬼魂，含怨而死，他的体内聚集着重重的怨气，如今幻化成人形出现在我面前，他想做什么？我无法猜透。
　　我只是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这个漩涡里我早就迷失了我自己。
　　“跟我来。”他空洞地声音如真如幻，我着魔一眼起身跟了出去，他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要停一停，我迷迷糊糊地跟着，看不见四周的景物，感觉一种吸人脾胃的黑从四面八方袭来。
　　“小梦！”突然我听见一声召唤，猛然回过神来，方才发现自己站在荒草萋萋中，依稀见到许许多多坟。这些坟太多了，多得把我紧紧包围，而男孩早就没了踪影，我站在坟堆里只觉得周身发冷，心跳如鼓，正当我想后退的时候，男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站在我面前，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
　　我忍不住，轻轻地问他：“怎么死了这么多的人？”
　　他轻轻地答：“这些都是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们都死于癌症！”
　　环境污染？！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的坟，这么多的人因此死亡，这个破坏环境的始作俑者实在该遭千刀万剐了。
　　“我以为我死了就能见到她，可是我错了，她不肯见我，她不肯原谅我，她的灵魂就在这里，却从不肯露面，我想见她，我想和她说对不起……你能帮我吗？能吗？”说着他向前一步，似乎想要靠近我，可我大大地退后一步严厉地说道：“要是我也不想见你，你的母亲害死了那么多人，她怎么去原谅，怎么能够原谅？”
　　他的期盼的目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突然他伸出了手，抓向我的喉咙，我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个变故，根本来不及躲避，最终他的手没抓到我的喉咙上，因为我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挡住了这一抓。我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怀抱是小哥的，可是这温柔也不属于我，我用力地推开他的怀抱，身体向外弹开，恰巧落在了男孩的手里。他尖锐的指甲抵在了我的脖颈上，嘶吼着：“等你很久了，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他的话一出口我就惊呆了，显然我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小哥，他找小哥做什么？他又怎么知道小哥会来救我？
　　“我知道你在等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我会杀了她，你也不在乎？”
　　“威胁我没用的，我不可能帮你。”小哥冷漠的眼神盯在他的脸上，如果目光能杀人，我想他早就死了。
　　“嗤……”一声轻响，我感觉有个人在远处望着他我。他抬起头来，依稀看到薄雾中是有个人影。我揉了揉眼睛，那人影渐渐的近了。
　　是她吗？我猜测着，男孩已经喊出了她的名字——慧慧，松开了我向她跑去，可是她却转过身子，不想看他。最后两个身影都在着荒坟间消失了，我仰起头面对着小哥，他这一次没有转身就走，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份怜惜，可是我假装不懂，扭头就走，如果没有爱，所以的温情都是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