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媒婆

　　潘干事从张兰妮家出来后，骑上自行车郁闷地回了师部。回到宿舍后，他把嫂子给他的煎饼搁在书桌上，没心思去品尝，要在平时，他会卷上一根大葱津津有味地品尝。在他十八岁参军离开沂蒙山前，就是煎饼这种家乡的主食喂养他长大，强壮他身体。随着离开家乡的时间越长，他对家乡这种主食的怀念就越强烈。来到部队十多年了，他吃煎饼记忆是屈指可数的，除了几次探家吃上了家乡的煎饼外，就是张兰妮嫂子给他吃过的几次家乡的煎饼啦。
　　自从孔令霞调到北京后，一直没给他来过一封信，他也没给她去过一封信。此刻，他感觉应该给她写封信问候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啦。这段时间他不想写信的主要原因是怕影响她的工作，刚调动到一个新的工作单位，不能让她分心，应该让她尽快熟悉业务，融入新的工作环境，和同志们打成一片。
　　孔令霞已经到新单位报到一个多月了。于是，他给孔令霞写了一封信并寄了出去。这样，他才感觉自己心里踏实了一些。至于，张兰妮嫂子让他提出结婚试探孔令霞的想法，他感觉没有必要。尽管他也担心孔令霞到了北京海政歌舞团这样的大文艺团体后会变心，但是这样的情况真出现的话，他也无能为力，本来他就对自己跟孔令霞的这段感情充满担忧，感觉自己跟她门不当户不对，危机感犹存。所以说，他对孔令霞调动工作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为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而高兴；忧的是这样一来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存在变数了。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也是不想看到的，但也是无法左右的。
　　接下来，让他揪心的是，几个月过去了，他连续给孔令霞写去三封信，孔令霞一封信也没有给他回过。可能是太忙啦；可能是接到了一个新的演出节目，正在加紧排练；可能是他预感到的那样，孔令霞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故……
　　这样的结果，某种意义上已经印证了他的不祥预感。看来，他俩之间的关系确实像张兰妮嫂子担忧的那样悬乎啦！然而，这样的预感从另一个角度反而也让他释然了，他只能默默接受这样的结果。此后，他再也没给孔令霞写过信。尽管这样，他内心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她。
　　他把自己的郁闷和困惑埋在心中，用积极的工作态度和努力来排解这种不良的情绪。除了下基层连队采访，写稿外。他把业余时间都集中用在了写作那部计划中的长篇小说上去了。他排除了一切杂念，潜心写作着。他要写出一部家乡人民的抗战史，写出一群像张守仁，姜山菊这样可歌可泣的沂蒙山儿女们。
　　张兰妮的堂妹张兰霞给她来了一封信，信上说，寄给她的两个本和给她爷的一身军装和给她娘买的那块布料都收到了，她代表全家谢谢堂姐。她说两本书对她很有用处，她让姐姐张兰妮再给她到新华书店看看，能不能买到《伤寒论》和《温病学》这两本古籍？另外她说，铁蛋哥哥已经寄去自己的一张照片，她娘拿着这张照片正在找村里的媒婆给他找对象呢，一旦有了消息后，她会及时来信告知的。
　　娘也看了堂妹的来信，她对张兰妮说：“你赶紧回封信给你婶子，别让她找咱村那个媒婆子给铁蛋介绍对象。”
　　“为啥啊娘？”张兰妮明知故问，她知道娘很讨厌村里那个媒婆。
　　“不为啥，就是别让她给铁蛋找对象。”姜山菊不以为然地说，她心里确实一直对这个媒婆耿耿于怀。
　　张兰妮知道娘的心思，但是，她感觉人家那个媒婆没有错，一家女百家提，娘不能因为人家去家里给她提过几次媒，就对人家有看法。于是，她就对娘说：“娘，人家媒婆就是专门说媒的，不找她，找谁啊？再说，咱让俺婶子给铁蛋找对象，她找哪个媒婆，是她的自由，咱就甭管了。”
　　“反正我就是看不上咱村哪个媒婆。”姜山菊实话实说。
　　“你看不上她是你的事，又不是俺婶子看不上她。”张兰妮说。
　　姜山菊看了女儿一眼，欲言又止。女儿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让她婶子给铁蛋介绍对象了，就由着她吧。
　　……
　　张兰妮婶子拿着铁蛋那张着色照片找到了本村那个媒婆，让她给铁蛋介绍个对象。媒婆看过照片后问：“这是谁啊？”
　　“俺侄女她小叔子。”
　　“就是张妮子她小叔子？”
　　“是啊！”
　　“咱村刘秉坤书记前一阵子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答应啦！可是他整天忙着团团转，也没再问我这件事。”
　　“是啊，开始让秉坤给操心的，可他太忙了，指望不上。这不俺侄女就把这事托付给我了。”
　　“这青年多大年纪啊？”
　　“30多岁了。”
　　媒婆又看了一眼照片，撇撇嘴，皱皱眉，摇头说：“这么大年纪了，再说模样也不俊，谁家闺女等着他啊？”
　　“你就操操心，看看咱这远近村里还有没有没出阁的老闺女？”张兰妮婶子赔笑央求说。
　　“谁家老闺女不出阁等着他啊？”媒婆一脸不屑，摇晃着手里的那张照片说，“他这个对象可不好找啊！”
　　“你就费费心吧，事成之后，俺侄女还能亏待你？”
　　“我听说张妮子她娘去部队帮她看孩子去了？”
　　“是啊！”
　　“当初她娘要是听我的，让张妮子嫁给桃花峪的高强多好啊！张妮子相中了高强，高强也喜欢张妮子，两个人郎才女貌，多好的一对姻缘啊！可她娘就是死活不干，好好的一段姻缘，让她娘给拆散了。你看人家高强现在跟王春娥过的那小日子多红火啊！谁看了不羡慕啊！要是张妮子跟了他，多享福啊！她娘非认准了个那个当兵开飞机的，结果怎么样？张妮子年纪轻轻就带着三个孩子守寡了吧！”
　　“是啊，俺这侄女命不济啊！当初嫁个飞行员军官多门面啊！谁曾想到了这一步……”
　　“这都怨她娘呗。”
　　“咱甭说这些啦，你就操操心，帮着给介绍个对象，要是没合适的，做上门女婿也行啊！”
　　“死了男人带孩子的行不行？”
　　“这个恐怕不行吧！”
　　“这么大年纪啦，是个女的跟他就行啊！还挑三拣四的？”
　　“凭着大小伙子，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算啦！”
　　“我给找找看吧，反正这个年纪我感觉不好找。”
　　……
　　一个月后，堂妹张兰霞给张兰妮又来了封信，说村里的媒婆给铁蛋找了个死了男人带着一个六岁闺女的寡妇，今年30岁。女方可以带着闺女去男方那边落户……张兰妮看完信后生气地把信扔在饭桌上。姜山菊忙拿过信来看了，然后把信叠好装进信封里，看了一眼满脸气恼的女儿，笑着问：“你生啥气啊？”
　　“再不济，俺孩子他叔也是大小伙子啊，竟然给俺介绍个寡妇，还带着孩子，这个媒婆也真是的……”张兰妮愤愤不平地说。
　　“我就说不能找她介绍对象吧，你们不听，她根本就不是个正经人，就是那张嘴能说，死人能说活了。”姜山菊说。
　　“她也太小瞧人啦，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能找个寡妇，娶过来，给人家的闺女当爷啊！”张兰妮说，“我看俺婶子也没上心，非得找本村那个媒婆啊？别的村就没有媒婆啦？”
　　“你不知道闺女，咱山沟左邻右舍那几个村，还就是咱村那么一个媒婆，不找她找谁啊？”姜山菊对女儿说。
　　“那咱就不找了，打一辈子光棍算啦。”张兰妮说。
　　“不能不找啊，慢慢打听着呗。”姜山菊说。
　　“只能这样啦。”张兰妮无奈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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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妮一直在惦记着老乡潘干事和孔令霞俩人的婚事。于是，趁着上班时间，她就给潘干事办公室打去个电话：“怎么样老乡，忙吧？”
　　“我挺忙的嫂子，整天就是采访，写稿。”
　　“孔队长去北京后怎么样啦？给你来信没有？”
　　“她没给我来信，倒是我给她写了三封信去啦。”
　　“你在信里没试探试探她结婚的事啊？”
　　“没有。”
　　“好几个月啦不给你来封信？你写给他三封信她也不回？嫂子不早就跟你说了，她这一调走啊，你俩的关系就悬乎啊！你当初就应该拦着她，别让她去北京。”
　　“我没想那么多啊！”
　　“趁早跟她断了吧，咱庄户人出身，跟她家门不当户不对，咱伺候不起啊！还是找个一般人家的闺女吧，这样踏实！没事来家玩啊老乡！”
　　“行啊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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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潘干事去卫生队采访的时候，碰上了熊护士：“上班啊？”
　　“不上班干啥啊？我们又不像你们那么悠闲，可以到处去走走看看。”一身护士服的熊护士笑着说，“你那位调到海政歌舞团后现在怎么样啦？”
　　“我不知道。”潘干事无奈地摇摇头。
　　“骗谁啊？你还能不知道？”熊护士说。
　　“我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潘干事认真地说。
　　熊护士一脸不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潘干事扭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