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金钩村里闻痛事 嫉恶如仇上山去

　　强人也怕遇强人，装可惨，扮儿孙。唯唯否否若斯民，脑袋点频频。全无那、半抹恶情神。
　　（——调寄《甘州曲》）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平日里欺负老百姓的强悍凶暴之徒，也装起了可怜，扮起了孙子，一个个唯唯诺诺，低三下四，全没了往日里的恶狠神情。
　　“少侠，我们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你是不是应该放了我们？”毛贼们见兰心鱼依然握着剑，还是有些担心，带着求饶的语气说道。
　　“放了你们可以，不过须得给我的朋友赔礼道歉，还有那些马匹得留下。”兰心鱼说道。
　　“少侠，赔礼道歉可以，但留下马匹是万万不行的，这些马匹有一半是必须要卖给蜀王世子的马夫的，否则，我等非落得个人头不保。”大汉说道。
　　“是啊，少侠，若留下马匹无异于置我等于死地，与其后面被王世子他们的人剿灭，不如和你拼了！”毛贼们说道。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那王世子他们没得到你们的马匹的话，难道就可以随便杀人？”兰心鱼问道。
　　“你这不问的是废话吗！他们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只要谁敢不从，直接杀了就是！”毛贼们说道。
　　“难道就没有人管他们吗？”兰心鱼再次问道。
　　“谁敢管他们？这里是蜀国，这里可不是秦国！”毛贼们说道。他们虽然是毛贼，但也并不封闭，对外面的世界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算了，本公子还有事，也不想知道太多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你们只须放了我的白马，并留下一套宽松的马鞍就行了。”兰心鱼说道。
　　“这……”大汉犹豫道。
　　“怎么，不答应？”兰心鱼说道。
　　“老大，先答应他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后面再理会他也不迟啊！”离大汉最近的一个毛贼小声地说道。
　　“好吧！”大汉说道。
　　之后，兰心鱼便收回了软剑。而毛贼们则转向对着李青衣赔礼道歉去了。
　　“行了。兰大哥，让他们走吧，我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下……”李青衣说道。
　　“滚吧！”兰心鱼说道。
　　毛贼们这才站了起来，他们连忙牵马去了，准备逃离这里。可是牵马的过程进行得并不顺利，那高头白马开始发了疯似地攻击着准备去牵一匹红骝马的毛贼，吓得那些毛贼不敢再靠近那匹红骝马，最主要的还是怕兰心鱼突然反悔，最后不得不也弃了那匹红骝马。
　　“小子，你跟我等着，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那大汉边跑边喊。
　　兰心鱼准备去追，但见李青衣的精神状态很是不好，便放弃了，眼看着他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青衣姑娘，你怎么了？”兰心鱼走过去问道。
　　“兰大哥，我感觉全身的灵力都消失了，提不起一点劲了。”李青衣说道。
　　“让我看看。”兰心鱼一边说道，一边用双手握住了李青衣的双手，然后不停地输出灵力，却发现对方几乎一点灵力都没有了，因为他的灵力正极速地透过李青衣的手心传至李青衣体内，可这些灵力传至李青衣的体内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一样。
　　“兰大哥，你快收手，你输出的这些灵力好像根本就没流进青儿的体内，不要白白浪费掉了。”李青衣喊道。
　　兰心鱼却不管不顾，依然不停地输出灵力，可是过了好一阵子，李青衣的情况还是和之前一样。最后，兰心鱼不得不松开了李青衣的双手，因为哪怕他将自己全部的灵力都传给李青衣，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忽然记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青衣姑娘，我这里有些灵果，你先吃一个看看。”
　　“兰大哥，这是什么灵果？是不是很贵重？”李青衣见兰心鱼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大核桃状的果子给她，满怀感激地问道。
　　“这是上次我和霏娓妹妹她们去瓦屋山摘到的，对补充灵力很有效果。青衣姑娘，你别问那么多了，先吃了再说。”兰心鱼说道。
　　“好吧。谢谢兰大哥！”李青衣说道，说完后就慢慢地吞服了灵果。
　　吞服灵果后，李青衣顿时感觉全身又充满了灵力，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怎么样了？”兰心鱼问道。
　　“兰大哥，青儿感觉一切都正常了。谢谢兰大哥！对了，我们的马呢？”李青衣说道。
　　“还在那呢，你看，它好像还找到了一个伴！”兰心鱼急忙看向远处，发现白马还在原地，而且身旁还多了一匹红骝马。
　　其实，那红骝马还真是白马的伴，它们原本就生活在峨眉山下附近的一草场上。只是后来，不断地有人去捕捉它们，导致它们分散了。之后，白马差点被包忍志捕捉到，多亏了兰心鱼救了它，它为了报恩才跟着兰心鱼。可到了彭祖仙山附近，它嗅到了红骝马的气味，于是决定去寻找红骝马。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是啊。”李青衣附和道。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人骑一匹，可以快一些赶回去。”兰心鱼说道。
　　“嗯。”李青衣说道。其实，她倒希望可以和兰心鱼骑着一匹马。
　　于是，两人朝着马匹走了过去，准备骑着它们回玉雀山了。
　　走近白马，兰心鱼才发现白马被虐待过，他不由得说了一句脏话：“妈的，这些贼子真是可恶，早知道就不该放了他们。”
　　“兰大哥，这些人固然可恶，但好像也没做过其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看就算了吧。”李青衣说道。
　　“青衣姑娘，你差点都要被他们抓回去了，都不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以前做过什么，以后还要做什么，你居然还为他们说话。”兰心鱼说道。
　　“我这不没事嘛。”李青衣说道。
　　“算了，你都不计较了，我还计较什么……我们走吧！”兰心鱼一边说道，一边解开了白马脖子上多余的绳索，并套上了马鞍。
　　“嗯。”李青衣再次说道。
　　然后，两人便各自骑着马朝玉雀山而去了。
　　由于白马受了一些伤害，两人并没有骑行得很快。两小时后，两人似乎还在原来那片山野之中，只不过眼前出现了一处炊烟，渐渐地有了人家，有了村落，村落很是庞大，称之为村落群也不为过。
　　“青衣姑娘，我们去前面的村子里歇歇脚吧，顺便讨顿饭吃。”兰心鱼说道。之前为了找到和救回李青衣，兰心鱼将好不容易摘得的龙眼都给丢掉了，现在饥饿感已十分强烈了。
　　“就依兰大哥。”李青衣说道。
　　进了村子，走了大半圈，两人才发现这偌大的村子，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家里有人居住，而且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他则为空房，或者被焚烧过的残房。
　　老人们见两个生面孔出现在了这里，吓得都跪在了门前。
　　两人不解，继续走着。最后走到了刚刚冒着炊烟的那户人家，不过此时，炊烟已然熄灭，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老爷爷和一位老奶奶，他们是一对老夫妻，夫妻俩同样跪在门口。
　　“老人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两人下马问道。
　　“好汉，饶了我们吧！我们家真没粮食了，刚刚我们烧火只是为了驱赶蚊虫。你们若不信的话，进屋一搜便知。”老爷爷以为兰心鱼、李青衣是那伙强人，非常害怕地说道。其实他家还有一点口粮，不过这也是其他几位老人共同的口粮，因为他家有一个隐蔽性很好的地窖，其他人将各自的口粮都存在了这里。早在马蹄声响起之时，老爷爷就开始清理现场了，所以现在即便两人进去搜查，也搜查不出什么。
　　“老爷爷、老奶奶，你们不必害怕，先起来再说。”兰心鱼说道。
　　可老爷爷、老奶奶并不敢起来，依然跪着，甚至不敢抬头看兰心鱼和李青衣。
　　“老爷爷、老奶奶，你们快快起来啊，我和兰大哥又不是什么坏人。”李青衣说道。
　　“二位是？”听到一个女声，老爷爷、老奶奶才看了两人一眼，只见非常年轻的一男一女站在他们面前，于是便舒缓了紧张和害怕，慢慢地起身后问道。
　　“我们只是过路的行人，刚刚见你们这里有一处炊烟，想在你们这里歇歇脚，顺便讨顿饭吃。”兰心鱼直接说道。
　　“行人？敢问二位从何处来，又欲赶往何处？”老爷爷问道。
　　“这……”兰心鱼不知老爷爷问这话的意思，有些为难地说道。
　　“老爷爷，我们是从柳家湾柳家村而来，欲回柳家湾柳家村而去。”李青衣见兰心鱼有些为难，接过话语说道。本来她想说实话，但想到自己毕竟不是人类，便说了个假地方。其实，这根本不是假地方，而是她所知道的有人类居住的一个真地方。
　　“柳家湾柳家村？你们可是来寻亲人的？”老爷爷问道。
　　“怎么，老爷爷知道那儿？”兰心鱼、李青衣问道。
　　“只是曾经听一个女子说过，只可惜她很早很早就离开了我们的村子。对了，你们回去时可千万注意，最近几年这里不太平，路上随时随地可能碰到拦路打劫之徒。我们村……”老爷爷说着说着眼睛就红润了起来，喉咙也渐渐哽咽，都快要哭了。
　　老奶奶也跟着伤心了起来。
　　“老爷爷、老奶奶，你们别难过，我们先进屋，有什么事，一会儿慢慢说。”兰心鱼说道。
　　“是啊，老爷爷、老奶奶，你们别伤心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只要我和兰大哥能帮到的，我们就会尽力去做。”李青衣说道。
　　“你们真是菩萨心肠，只是这个忙你们恐怕帮不到。”老爷爷、老奶奶一边领着两人进屋，一边说道。
　　“老爷爷、老奶奶，你们都没说什么事，就如此断定我们不行。其实，你们不必如此灰心和担心，我们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兰心鱼说道。
　　“我们……”
　　“黄老头，他们是不是在威胁你们？别怕，我们来帮你们！”正当老爷爷、老奶奶准备说下去时，其他几个老人也走了过来，他们见两人过来后，久久未曾离去，担心黄老头老两口出了什么事，便拿着木棍之类的东西过来了。
　　“周老头、何老头……你们不用紧张，我们没事，他们只是……”老两口说道。
　　……
　　原来，这个村子叫金沟村，只因村子里时不时地产出黄金而得名。因此吸引了大批外来者前往淘金并定居，才有了如此规模。可是随着淘金的人越来越多，消息不胫而走，最后一支兵士占领了这里。兵士们强迫这里的人为他们采金，并将这些金矿据为了己有。渐渐地，这里的金矿被挖空了，兵士们便离开了这里。可淘金者们却大多留了下来，因为他们在采金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这些金矿是产自不远处的一座山，那山的名字叫牯牛山，他们想在后面悄悄地进山采金。可牯牛山上偏偏却生活着几只妖怪，进山的淘金者们几乎都是有去无回。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进山采金了。他们不得不另寻出路，或者迁走，或者就地耕种。时间一天天过去，这里的人们甚至都忘了金矿的事了，他们仅靠着耕种也能养活自己。奈何三十年前的某一天，一伙强人闯入了这里，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幸得一位从柳家湾柳家村而来的奇女子相救，才使得村子没被血洗殆尽，可她当天便离开了。虽然那位女子杀了大部分强人，震慑住了剩下的强人，也保了这里二十多年的安宁；但是近几年那伙强人又活跃了起来，他们再次来到这里，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村里的男子一半被杀一半被俘，女子则被带走当作了玩物，老人和小孩几乎被就地处死了，只剩下了他们几个糟老头子和糟老太婆……
　　“老爷爷、老奶奶们，你们别讲了……”兰心鱼和李青衣既悲痛又气愤。
　　“两位年轻人，只因你们是从柳家湾柳家村而来，我们才说这么多，我们只希望你们回去后，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你们的人。我们盼望着你们的人都如那位奇女子一样，个个本领高强，能来这里为我们讨回公道……”老人们说着说着，又都跪了下去。
　　“老爷爷、老奶奶们，你们都起来。你们放心，既然让我们知道了这事，这事我们也就管定了。你们且说说他那伙强人住在何处，我现在就去灭了他们。”兰心鱼说道。
　　“兰大哥，他们说是什么寨子山，我们现在就去。”李青衣说道。
　　“年轻小伙子，还有这位小姑娘，你们别这么激动，老太婆刚刚听你们说你们都饿了，我现在就去给你们煮点吃的，吃饱了后再说吧！”老奶奶说道。
　　“这……”兰心鱼说道。
　　“是啊，年轻人。”其他老人们也说道。
　　之后，老奶奶便去忙活了，其他人则继续跟兰心鱼、李青衣聊着。
　　……
　　吃饱后，兰心鱼、李青衣则在周老头的带领下朝着寨子山步行而去了。之所以是周老头带他们去，是因为周老头曾经去过那里，知道线路。又之所以步行而去，是因为他们不想被对方发现。
　　“周爷爷，你确定前面的那座山就是寨子山？”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兰心鱼问道。
　　“正是那山。”周老头说道。
　　“那好，您先回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兰心鱼说道。
　　“好吧！两位多加小心！”周老头说道，说完后便返回金沟村去了。
　　周老头刚走，兰心鱼便急着朝寨子山那边而去了。
　　“兰大哥，你慢点。我们还是等天黑了再行动吧！”李青衣在兰心鱼身后小跑着，追上后说道。
　　“我也想等天黑了再行动，可我的心它不受控制啊。”兰心鱼说道。
　　“兰大哥，青儿知道你嫉恶如仇，可是我们这样去，很可能被提前发现，不利于救出那些被抓来的人，还是暗中行事为妥。”李青衣说道。
　　“青衣姑娘，你说得对，是兰大哥太鲁莽了，就依你！”兰心鱼想了想，觉得李青衣说的很有道理。
　　待到夜色降临，两人悄悄地潜入了山中。山里，树木丛生，杂草丰茂，寸步难行，况不知道这伙强人在山里的哪个位置，两人浪费了一些时间。但忽然听得，西面的高山上人欢马叫，两人便寻声而去。看着高山就在前方，好像不是很远，哪知道上山下山，拐来转去，直走得两人腿脚发软。一路上树木丛丛、青藤蔓蔓，费了好大劲，两人终于爬上了高山，只见一座小城出现在了眼底。
　　该城：
　　犹橄榄，似葫芦，依山依水样殊涂。茅房木屋相交错，幽暗通明息与娱。
　　超世外，隐冥虚，心驰神往好安居。奈何所见非真实，里面肮脏满地蛆。
　　（——调寄《金错刀》）
　　“兰大哥，前面好像有两个人影，我们小心些。”李青衣小声地说道。
　　“放心，我看到了。青衣姑娘，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将他俩抓来！”兰心鱼说道，说完后就风一般地冲了过去。二人毫无察觉地就被卡住了脖子，并被捉了过来。
　　“说，你们将金沟村的那些人关在哪儿了？”兰心鱼问道。
　　“英雄，饶命！我们并没有将他们关起来，那些人就住在茅草房里。”其中一长着络腮胡的男子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兰心鱼问道。
　　“不敢欺骗英雄，我们的小命还捏在英雄的手里呢！”络腮胡男说道。
　　“是啊，英雄。只是……”另一突眼男说道。
　　“只是什么？”兰心鱼和李青衣几乎同时问道。
　　“只是，二位若想将他们救出去，那比登天还难，因为我们的人和他们杂居在一起。我劝二位还是放了我们，我们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突眼男说道。
　　“我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必须说实话。再问一个问题：哪些是你们的人，哪些又不是你们的人？”兰心鱼说道。
　　“这……”突眼男犹豫道。
　　“英雄，刚刚不是说了吗：住在茅草房里的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都住在木屋里呢。”络腮胡男说道。
　　“小毛子（外号），你怎么都说了？”突眼男对着络腮胡男小声地说道。
　　“大目眼（外号），你瞎操个啥心，他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救得走那些人，现在保命要紧！”络腮胡男对着突眼男同样小声地说道。
　　“很好！你们可以去死了！”兰心鱼说道，说完就对着两人的头拍了下去。
　　“兰大哥，且留他们一命！”李青衣喊道。
　　可李青衣似乎喊慢了一拍，那二人已然被拍倒在了地上。
　　“兰大哥，这二人肯对我们说实话，他们的心好像不是特别坏，你为什么就不能留他们一命呢？”李青衣又说道。
　　“青衣姑娘，你别乍乍然然、婆婆妈妈的好不好？那二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你知不知道，刚刚听你那么一喊，我差点就拍到我自己了。”兰心鱼说道。
　　“对不起，兰大哥。”李青衣说道。
　　“好了，没事了。”兰心鱼说道，说完，继续向前警惕地走着。
　　“兰大哥，那些村民和这伙人这样杂居，我们要怎样才能将其救出去啊？”李青衣跟在后面小声地问道。
　　“兰大哥我一时也没想到好的办法。”兰心鱼回应道。
　　“兰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一会儿我们放一把火，将这些人都惊吓出来，然后借此机会喊话那些村民，让他们聚在一起，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地去对付那些坏人了。不过，兰大哥，你可要答应青儿，只要他们愿意改邪归正的，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好不好？”李青衣说道。
　　“青衣姑娘，这个办法太好了，兰大哥还真是佩服你！既然你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兰大哥就答应你，只要他们愿意改邪归正，我就放了他们。”兰心鱼说道。
　　“谢谢兰大哥！”李青衣说道。
　　之后，两人便慢慢地靠近了那些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