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六十三天
作品名称:双城七月 作者:莫真 发布时间:2020-07-28 14:53:32 字数:3378
H城。
第六十三天了,还剩最后一个月的冲刺阶段了,92天的“闭关”进入倒计时,可以扳着指头一天天地数日子了。回头想想,死宅了整整两个月,熬过了最后的三十天就自由了。
最后一个月,比之前两个月要漫长得多,从一开始入住的新鲜感到逐渐适应,接着是不断重复,最后不得不说多少有点厌烦厌倦了。但好在他骨子里安静、死宅的性格禀性让他不至于发疯抓狂,想想这上百万、普通人掏空了三代人家底都不见得买得起的房子,不能忍也得忍、不能熬也得熬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现在放弃,让之前的投入和付出都白打了水漂,骑虎难下了,硬着头皮上吧。
冰箱空了,只留下一点肉馅用来蒸包子,泡沫箱里的绿意没有了,光光的、秃秃的。
阳台里的三条草鱼相继翻了白肚皮,它们终究没能挺过去。凌云峰在水盆前“哀悼”了一番、挤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后,吃掉了它们,别说还挺香的。
他将眼下面临的处境归纳整理了一番:入住前储存的米面油再支撑两个月都没问题,饿死是肯定不会的,天天干咽米饭、白粥、吃泡面也不是挺不过去,但活下去不是关键,不光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健健康康才是问题所在。
他在心里盘算着最后一个月的生活:由一天三顿饭改为两顿,早餐吃米粥、馒头就咸菜,蔬菜、鸡蛋早就吃光了,由腌菜、腌蛋替补上;晚餐主食是米饭、面条、烙饼等,菜,只能是萝卜、土豆了,两餐之间吃些零食点心垫肚,泡面,偶尔可以吃一些嘛。
凌云峰再次感谢贝雪妮,想的周到,在购物清单上加入了八宝粥、小面包、饼干之类的零食,既能打牙祭,又增加了多样性,还能补充营养。当初看到时,心里还直嘀咕:真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不心疼,现在看来,有远见。
至于吃肉吗,除了冰箱里的肉馅外,还准备了一些火腿肠、午餐肉之类的,凑合着吃吧。当然,还是贝雪妮的注意。
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都齐全了,只缺少维生素,绿叶蔬菜没有了,腌菜里的微乎其微,维生素摄入不足关乎健康,健康又关系着挑战结果,体检不达标,全都白费。
要说还是贝雪妮,提前想到了,为他准备了果珍粉、蜂蜜果茶、奶粉以及各种水果干等补充维生素,不至于眼中缺乏。
“吃”的方面没有问题了,只要有网络在,永远不愁没办法打发时间,因此不会出现心理问题,但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室内空气。
依照大师的吩咐,不光要闭门三个月,窗户也不能开启。不要说正值盛夏,就是隆冬时节,不开窗也是可以闷死人的。尽管他养了一些绿色植物,但对于改善空气质量微乎其微,室内的空气得不到流通,越来越污浊,他只有想办法。比如每天在地板上泼几遍水,用湿毛巾清理家具、开空调、开吸油烟机等,有时憋闷了就到卫生间里坐着。渐渐地,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和“上峰”联系,可不可以短时间开开窗户透透气。“上峰”说要和大师商讨一下,一次次追问后,终于回话了:大师说不可,房间内的阴气聚集得越久、时间越长,等到开门开窗的时候就会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一泻千里,跑的干干净净。细水长流似的“放气”,阴气不能聚集在一起,就会四处流散,隐匿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驱散不尽,所以,不到时间不能开门开窗。
凌云峰听傻了,这是什么狗屁大师的狗屁理论,“永泰”的老爷子也是个老糊涂蛋,居然信这神棍、骗子的鬼话,老年痴呆提前了。
骂归骂、恨归恨,接下来的日子还得继续,受不了也得硬受、熬不下去也要硬熬,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现在放弃就是前功尽弃,之前投入的金钱、心血、精力,受的苦遭的罪统统作废、血本无归,他可不想。快了,还有三十天,快熬出头来了,“解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所有的窗户,将户外的空气一次呼吸个够。
晚上了,贝雪妮来电话了:“我听小冷子说,你想知道关于张牵牵的事……我和她虽然走得比较近,但对她不是很了解。她看上去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私底下谁知道呢。她和公司上上下下处得都不错,求他办事也大方,但在钱财上很计较,甚至可以说抠门。也难怪,从小家穷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她有什么心事、秘密当然不会和我说,你也知道,走向社会谁都是‘逢人面露三分笑,未可全抛一片心’。她的身份你也知道,怎么可能和谁说真话、说实话,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有一件事,好像也没啥特别,稍等,我接个电话——”
过后,贝雪妮接着说:“她从小家里穷,父亲早逝,她妈一个人拉扯着她和她兄弟。小学五年级时,老妈跌伤了脚在家躺着,不能出去挣钱了,她知道下学期的学费没着落了,与其四处借钱看人脸色,不如靠自己。可她人小不能出去挣钱,她就借着打扫教室卫生的机会偷偷攒废纸,放假写完作业出去捡垃圾,一直到下学期开学,终于攒够了学费。其实,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从小到大怪不容易的,可也怨不了她,只能说命不好了,别的,真的没什么了。”
放下手机,凌云峰心思难平:张牵牵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孩,走错了路也是没办法,命运太不公平了。他陡然冒出个想法:如果她没有和“永泰”少东家有事情,他会接受她吗?
自己看上的没看上自己,自己没看上的看上自己了,到底是找一个爱自己的,还是找一个自己爱的呢?凌云峰笑笑:刚刚只是心念一动,他是不会选择张牵牵的,无论她怎样,他俩是不可能的。
他的思绪随着被带回了从前,他不知道张牵牵是否对他是一见钟情,但真正喜欢上他或者说爱上他肯定是因为两件事。
第一件是两年前,他去“永泰”看望两位好友,正赶上一位富太太领着孩子到售楼处看房子。张牵牵当时也在,可能是为了讨好“上帝”吧,她逗小孩玩,给了小孩几个杏子。谁知竟惹祸上身了,小孩被杏核卡住了,当时所有人都慌作一团。眼看着小孩的脸由白到红、由红到紫地急剧变化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双手乱抓,即使叫救护车也赶不上了。而张牵牵早已吓得双手哆嗦,两腿打颤,额上冒汗。十万火急时刻,凌云峰出现了,他赶紧上前,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孩子吐出了异物、救了一命,张牵牵对他千般感谢、万分感激自不必说。
第二件事与她无关,是关于贝雪妮的,她是旁观者,剧情老套得掉了牙。
一天中午,他正在公司午休,小冷子打来电话:贝雪妮被人诬陷偷钱了,正要“经官”呢,他急忙赶了过去。
贝雪妮和他唠叨过几次,她与公司的一个主管不和,一直给她穿小鞋,这次的事情就出在主管上。她的钱包丢了,在贝雪妮的办公桌底下找到了,于是,她一口咬定是贝雪妮偷的,几天前两人闹过不愉快,贝雪妮在报复她。
凌云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找了个塑料袋将钱包装好,问主管:“钱包找到时,里面的现金或者其他物件还在吗?”
“在的。”女主管说,“我就是从里面的物件上认出是我的钱包的。”
“如果贝雪妮真的偷拿了你的钱包,她为什么不把里面的钱财拿走,把钱包扔掉而要放在身边惹人怀疑呢?”
“一是她没时间;二是,我的钱包可是名牌,好几千块呢,舍不得扔呗。”女主管回答得很有条理,看来是有备而来。
“从上班时候起到找到钱包,售楼处有外人进来吗?”
“没有。”张牵牵回答说。
凌云峰再问女主管:“你的钱包之前都有谁接触过?”
“没有。”主管回答的干脆,“我的钱包新买了不到半个月,除了我男朋友,没人接触过。”
“你们上班要求员工戴手套吗?”凌云峰又问。
“当然不戴了,相反我们要求员工不能戴手套、口罩,给顾客以距离感。”
“也就是说,所有的员工包括贝雪妮在内都不戴手套,你们在她的私人物品里也没有看到手套?”
“没有,这和偷钱包有关吗?”
凌云峰点着头:“报警吧。”
“搬来的救兵没本事,最后还是得找警察。”女主管嗤笑。
“找警察来一是化验一下钱包上的指纹;二是带走真正的小偷,如你所说——”凌云峰对着女主管目光如炬,“除了你和你男朋友没有谁接触过你的钱包,贝雪妮自然也没有。如果真的是贝雪妮做的,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场,没有人证、监控,员工不允许戴手套,也没在她的物品里找到手套,那么钱包上一定会留下指纹,找警察化验一下就是了。
“另外,售楼处没有外人进来,排除了团伙作案的可能,那么只能是内部人偷走了钱包,嫁祸给了贝雪妮。除了你和你男朋友,钱包上的第三个指纹就是真正的小偷的,而且就在你们当中。钱包本身的价值加上里面现金物件加起来也将近一万元了,判个三五年没问题。”
话音刚落,一个茶水间小妹模样叫起来,指着你女主管:“是她、是她,是她给了我三百块钱让我做的。我可没偷,是她主动给我,让我趁着没人时放到贝姐桌子底下的。”
最后,自然是女主管卷铺盖走人了,贝雪妮过上了安稳日子。
之前,凌云峰一直觉得不对劲、别扭,如今回想起一些细节,感觉更加深了。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预感:他的猜测是对的,张牵牵的身后一定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