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拜访

　　潘干事在首长面前显然很紧张，给首长敬完礼后，仍立正站在那里。坐在沙发上的孔副司令指指旁边的沙发和蔼地说：“坐吧。”
　　孔令霞忙拉了他一把，示意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己便先坐在了沙发上。可潘干事依然局促不安，紧张的不行，感觉自己手心都冒汗啦。他轻轻坐到沙发的边缘上，腰杆挺直，双腿并拢，双手放在双膝上，目不斜视。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三杯茶水，分别搁在三人身边的茶几上。孔副司令望着潘干事问道：“你家是哪里的？”
　　“报告首长，我家是沂蒙山区的。”潘干事响亮地回答，目光依然目不斜视。
　　“沂蒙山区可是革命老区啊！”孔副司令感慨地说。
　　“首长，我听令霞跟我说，您在俺们沂蒙山区打过仗？”潘干事此刻感觉自己不那么紧张了，便鼓了股勇气看着孔副司令问道。
　　“是啊，我们八路军在那里打过日本鬼子。”孔副司令郑重地点点头。
　　于是，孔副司令就简单地了解了下他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潘干事如实跟首长做了汇报。
　　潘干事离开后，孔副司令又跟女儿聊了好大一会。孔令霞跟爸爸汇报了她的工作情况，主要汇报了他们创作和排演芭蕾舞剧《沂蒙山儿女》的情况。最后爸爸对她说：“令霞，你荣获了个人三等功，这很好，但是，你不能骄傲啊！”
　　孔令霞点点头：“是爸爸，我不会骄傲的。”然后她问爸爸，“爸，你感觉他怎么样？”
　　“我感觉怎么样没用啊！”爸爸笑笑说，“主要是你们俩人看着对方合适才行啊！当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们要有共同的革命理想和为部队建设贡献一切的革命精神！”
　　“这我知道。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呢？”孔令霞羞涩地问爸爸。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啊，满配得上你啊！”爸爸说，“当然，人的长相只是一方面，关键要看内在的东西，也就是说人的思想品德要好，这才是最主要的东西。这个小潘呢，我感觉不错，家庭出身好，根红苗正，而且有思想，有才华，说话也挺直率。”
　　孔令霞听了爸爸的话，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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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孔副司令换上一身便装，让随行的参谋给他从招待所借了一辆自行车，说自己要去家属院拜访一个人。参谋说他这样独自出门不安全，要打电话从师部小车班要辆吉普车送他去。他摆手说：“不用要车，来回就几公里的路程，我想骑骑自行车锻炼一下身体。再说，我穿着便装，老百姓一个，有什么不安全的？”
　　参谋说再借一辆自行车要跟他同行，他也摆手说不用，就他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看着孔副司令骑自行车刚出招待所大门，参谋就忙转身回招待所打电话从师部小车班要了辆吉普车随后跟了去。
　　进家属院所在的另一个部队大院的时候，站岗的卫兵拦住了孔副司令，并给他敬了个礼：“请您出示营门出入证。”
　　“我没有出入证，我想到家属院拜访一个人。”孔副司令说。
　　“没有营门出入证不能入内。”卫兵公事公办。
　　“那怎么办呢？”孔副司令自言自语地说。
　　就在这时候，随后赶来的参谋忙从刚停稳的吉普车里跳下李，走到卫兵跟前，拿出自己的证件，并跟他说明了情况。
　　卫兵马上立正给孔副司令敬礼：“对不起首长！请您进吧！”
　　“你做得对！”孔副司令和蔼地对卫兵说。
　　孔副司令推着自行车来到部队家属院里。他来到张兰妮家门口，支好自行车，然后轻轻敲了敲张兰妮家的门。
　　不一会就听屋里传来张兰妮那洪亮的嗓音：“谁啊？”
　　“是我。”孔副司令轻声答应道。
　　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张兰妮忙站起身来，看了吃饭的娘一眼，疑惑地咕哝道：“谁啊？”
　　她把门打开，身材魁伟的孔副司令走进屋里来，一眼便看见了刚从饭桌前站起身来的姜山菊，他忙走到跟前，激动地握着姜山菊的手说：“嫂子，你还认识我吗？”
　　“你是……”姜山菊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努力回忆着。
　　“娘，这是不是孔队长她爷啊？”张兰妮发现，孔队长的长相跟这个人有些相像，所以就脱口说道。
　　“你是孔连长啊？”姜山菊终于认出来了来人，激动地晃着孔副司令的那双大手，“哎呀，我都不敢认你啦。”
　　“嫂子，快三十年不见啦，你可没变样啊！我一进门就认出你来了。”孔副司令笑着说，“您身体还壮实吧？”
　　“还行啊，快六十的人啦，有时候也感觉力不从心啦。”姜山菊也笑着说，“我看你这身体还满壮实啊！”。
　　“嫂子，我比你小一岁，身体还行吧。过几年就退二线啦。”孔副司令笑着说，然后看了一眼正给他沏茶的张兰妮问姜山菊，“这是我那妮子大侄女吧？”
　　“是啊，这就是那个妮子，兰妮，快喊你叔。”姜山菊笑着说。
　　“孔叔你好！”张兰妮亲切地喊了一声，然后指指搁在他身边茶几上的那杯茶水说，“您喝茶孔叔。”
　　“妮子，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和你弟弟了吗？”孔副司令笑着问站在一旁的张兰妮，“那时候，你领着你弟弟，经常到我们养伤的山洞里去玩，还帮着给我们倒水喝，卷煎饼吃。”
　　“是啊，我记得呢。”张兰妮笑着说，“那时候，你最喜欢抱着我弟弟，用你的胡茬子扎他，听他叽叽歪歪地叫唤声……可惜的是，我弟弟被鬼子打死了。”张兰妮的眼里涌满了泪。
　　“我那儿子死的时候才三岁啊！”姜山菊痛苦地说，眼中也涌满了泪水。
　　孔副司令没有说什么，但从他眼中可以看到仇恨的怒火。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姜山菊抹把眼中的泪水问道：“孔连长，你家俺弟妹曹护士还好吧？”
　　“嫂子，她挺好的，她现在在部队医院当军医啦。”孔副司令说。
　　“你女儿孔队长可真出息啊！”姜山菊夸赞道，“我见过她几面后，就感觉她长得很随你，问她你是不是在沂蒙山打过仗？她说是，这样我就寻思着，她肯定是你孔连长的女儿啦。”
　　“令霞也让你们操心啦。”孔副司令看了张兰妮一眼说，“我听说俺侄女跑前跑后帮她介绍对象，我得谢谢俺侄女啊！”
　　“我听俺妮子说，她跟俺那个老乡潘干事已经谈开对象啦。俺那老乡啊，是个农村出来的实诚孩子，模样也板正，也有才分，我感觉跟咱家闺女满般配的。”姜山菊说。
　　“是啊嫂子，我今早上见到你那个小老乡啦，这个小伙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关键是根红苗正啊！配令霞是蛮行啊！”孔副司令笑着说。
　　“既然这样，你们就出面赶紧给他俩定下来吧，俩人的年龄都不小啦。”姜山菊说。
　　“这事我跟她妈妈说说，让她出面办吧，我整天忙的没有时间管这些事。”
　　孔副司令笑笑说。
　　接下来，孔副司令就回忆起了在张家湾养伤的那段经历来了：“嫂子，我至今忘不了我在张家湾养伤的那几个月的经历。我时常想，要不是你们后方民众对我们前线八路军的支援和帮助，我们也不可能打胜仗，所以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那句话非常正确：‘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那时候，我们全村的姐妹们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帮你们尽快养好伤，回到前线去打鬼子。我们后方的姐妹们就恨不能多做些军鞋，军衣，多烙些煎饼，送些军粮到前线去，让你们吃饱穿暖啦多打鬼子。”姜山菊激动地说。
　　“我至今记得，你把自家的老母鸡杀了给我熬鸡汤拿到山洞里让我喝的情景，那是我今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鸡汤。”孔副司令激动地说。
　　“战争年代，生活困难，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补养身子，鸡汤算是最好的东西啦。”姜山菊说。
　　“我后来听说，你家辛辛苦苦养十几只下蛋的母鸡，都给我们这些伤病员熬鸡汤喝啦。”孔副司令激动地说，“所以，我时常教育我的两个女儿和我身边的战士们，让他们千万不能忙记沂蒙山革命老区人民对革命胜利所作出的贡献，不能忘记这份用鲜血凝成的军民鱼水情啊！”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姜山菊说，“你们八路军在前方英勇杀鬼子，我们后方人员就应该为你们做点事情啊！”
　　“自从我养好伤回到部队后，就再没有机会回到张家湾看望您。我跟家属经常提起您，说等过几年退居二线后，一定专门去沂蒙山张家湾看望您。没想到，您就在咱部队上住着呢。我听说这个消息后很高兴。所以就借这次出差的机会来拜访您。”孔副司令高兴地说。
　　“你工作那么忙，还专门抽时间来家里看我，用不着啊！”姜山菊说。
　　“嫂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再忙也要来看望您啊！”孔副司令激动地说，“我腿上的枪伤感染化脓，一股恶臭，高烧不退，昏迷了好几天，要不是您带领的那些妇救会的姐妹们轮流看护我，帮我清洗伤口，敷药，喂鸡汤……我也不会活到今天啊！”
　　张兰妮发现满头银发，一脸风霜的孔副司令眼中含满了泪水。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大干部，提起当年被娘她们救治的往事，竟然这样动情。
　　“嫂子，我心中始终有一件遗憾的事情。”孔副司令看了姜山菊一眼说，“那就是在我哥张守仁同志生前的时候我没能见上他一面。张守仁同志是我们八路军山东军区有名的让鬼子闻风丧胆的战斗英雄；打孟良崮战役的时候，我们都在山东野战军第一纵队的一个师里，这个师的人员基本上都是原先山东八路军部队的人。只可惜的是同在一个师里，我们竟然没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想抽个机会专门去沂蒙山烈士陵园看看张守仁同志，跟他说说心里话，说说战争年代那些往事……”孔副司令说到这里竟然哽咽啦……
　　临走的时候，孔副司令看了看他们的住房条件，也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窝窝头，炖白菜和一碟小咸菜……
　　第二天晚上，孔令霞来家里搁下200块钱，说这是她爸爸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