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黑纱的困惑

　　新的学期开始了，云鹏、俊杰左臂佩戴黑纱进入校园。按照农村的风俗，他们觉得佩戴黑纱纪念母亲亡灵也是应该的。但是他们走在校园里，往往会遭遇到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特别是在教室里，有的同学看见黑纱便产生不舒服的感觉，认为这干扰了大家的视线，使得同学不能专心听讲，甚至认为在课堂上佩戴黑纱是不吉利的象征。一开始，云鹏觉得佩戴黑纱是自己纪念母亲的一种虔诚的表现，怎么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呢？可是朵朵私下和他交谈说：佩戴黑纱虽然是你的个人行为，但是你生活在班集体里，并不是每一个人看见黑纱都会坦然面对，有的同学看见黑纱会产生异样的感觉，甚至于会在短时间内产生抵触情绪，凡此种种都是可以理解的。
　　云鹏思之再三，觉得自己没有错，同学也没有错，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云鹏想了半天，提笔在日记本上写道：
　　纪念是必要的，
　　纪念为了珍藏，
　　珍藏最好是在心底。
　　白孝比较刺目，
　　黑纱显得阴沉。
　　自己的丧亲之痛，
　　外人未必都能理解。
　　何必把自己的痛苦显示给别人，
　　白白地增添了人家的烦恼。
　　取下吧，我的黑纱，
　　最好是把思念珍藏在心底。
　　纪念只是一句空话，
　　最好的安慰便是行动。
　　考上大学，争取美好前程，
　　母亲的心愿时时响在耳旁，
　　搅动我困惑的心......
　　云鹏写完，不禁潸然泪下，朵朵看了也有点伤心，劝慰道：收起黑纱也好，珍藏在心底吧。伯母的心愿和我们努力的方向是一致的。排除一切干扰，集中全部精力，学习才有成效。
　　云鹏点点头，取下黑纱，装在口袋里，冲着朵朵真诚的：谢谢你，朵朵，你说的很对。你看我，就为佩戴黑纱的问题，犹豫不决，忧愁烦恼，处理问题一点也不果断。其实有些事情也没法严格地按照农村的老规矩去办，我来县城的前夕，爸爸再三叮嘱我，我妈忌日祭奠,头七、二七、三七、四七，我和俊杰不必回去，五七回家祭奠，来时捎上面粉。父亲说，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不必拘泥于老规矩，搞好学习才是我妈的心愿。
　　朵朵说：好，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回去取面粉，谁让咱是农村户口，享受不上城市的标准口粮。
　　云鹏淡淡一笑：别发牢骚了，牢骚太盛防肠断，谁让咱生在农村呢？
　　朵朵说：看看看，你不让我发牢骚，你也发起牢骚来了。
　　星期天，云鹏照常去张老师家给兰馨辅导功课。张老师见云鹏取下了黑纱，就说：你佩戴黑纱纪念老人是传统的风俗，是可以理解的，未必要取下来么。
　　云鹏说：谢谢老师的理解，不过我觉得佩戴黑纱影响了同学的视觉，分散了同学的注意力，还是取下来好一些。
　　张老师点点头，为云鹏这种风格感动了。经过了云水村的演唱会，兰馨觉得和云鹏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虽然云鹏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耐心，谨慎小心，保持距离，而她却有了不同的感受。现在，兰馨对云鹏的失亲之痛首先表示同情：江伯母，多么慈祥的老人，想起她我就感到特别难受......
　　兰馨说着，眼睛湿润了，云鹏却只能轻轻地说声谢谢。
　　兰馨关切地瞅瞅云鹏：云鹏，这才几天，你已经瘦了许多，我给你冲一杯麦乳精，增加些营养。
　　尽管云鹏连声说着不用，不用，可一杯冒着热气的麦乳精已经放在他的面前，兰馨灵巧地拿起杯子里的小勺子搅了搅，轻轻地说：趁热喝吧。
　　云鹏受宠若惊地拿起小勺子，搅了搅，舀了一勺慢慢地喝了，兰馨关切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云鹏惊慌失措的：味道吗？......我再尝一尝......
　　云鹏又喝了一勺，兰馨盯住他看着，云鹏连忙说：味道好极了，呵呵......
　　兰馨开心地笑了，那是女孩子不知道包含着什么内容的神秘的笑啊。两个小时的辅导终于结束了，云鹏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惴惴不安，虽然是严寒的冬日，他已经窘得满脸大汗。当张老师喊他吃饭的时候，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地逃离了......张老师莫名其妙地望着云鹏的背影，疑惑的：云鹏他这是怎么了，兰馨，你说什么了？
　　兰馨委屈的：我能说什么呢？他这人就是怪怪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
　　新的学期开始，就在云鹏纠结着佩戴黑纱的问题时，他明显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一些同学正在暗暗地鼓劲，在学习上力争上游，大有压倒他和王朵朵的势头。特别是上一学期期末考试排在三四名的黄金菊、郭慧芳，更是剑拔弩张，毫不掩饰，要和他俩争一个高下不可。黄金菊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本来就很好，不过在江云鹏、王朵朵这两个高材生面前，还是稍逊一筹。就是这一点差距，使她名列第三名，所以她不服气呀。郭慧芳虽然不爱说话，观察力却极强，她发现新学期伊始黄金菊便埋头学习，连班上的事务也管得少了，联系任课老师勤快得多了。郭慧芳私下找到黄金菊，亲热地拉拉黄金菊的手，诡秘地：学习委员，咱们来一次合作吧？
　　黄金菊莫名其妙的：合作？搞合作社吗？
　　郭慧芳说：嗨，你想到哪儿去了？要说合作社嘛，也可以，我们搞的是学习合作社，呵呵......
　　黄金菊感兴趣的：学习合作社？怎么个搞法？
　　郭慧芳说：分工合作，我搞数学、物理的重点、难点，你搞语文、化学的重点、难点，然后进行交流，是不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黄金菊兴奋地：好，咱们每周交流一次，我就不信把学习搞不上去。......不过，我想，咱们这只是一个二人学习小组，也没有必要公开化吧？
　　郭慧芳说：是的。咱们加油！
　　黄金菊斩钉截铁的：加油！
　　俗话说，苍蝇飞过去也有个影子，黄金菊、郭慧芳二人秘密的学习小组终究被别人发现了。郭慧芳本来是一个不爱说话、不爱交往的人，现在突然活跃起来，经常和黄金菊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个不停，首先引起机灵鬼王朵朵的注意。王朵朵猜想黄金菊和郭慧芳的交往一定有什么秘密，不过她不想直接去打探其中的隐情，而把任务交给了张兰馨。张兰馨自从在朵朵家里居住了几天，她们已经成了亲密的朋友。郭慧芳曾经是张兰馨的谈心对象，正是张兰馨的启迪，使得郭慧芳由一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变成了会说话的话匣子。果然，张兰馨一找到郭慧芳，郭慧芳立刻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和黄金菊约定的秘密全不存在了。张兰馨立即把这个秘密告诉给朵朵，朵朵马上告诉给云鹏：云鹏哥，你得留心，黄金菊、郭慧芳想争夺你的王者宝座呢。
　　云鹏听了并不惊讶，反而高兴地说：好，这样才好。本来嘛，就没有永远的王者，只有不断地超越，只有竞赛才能不断地进步，我倒希望她们能够成为新的王者。
　　朵朵却态度坚决的：不行，你不能打退堂鼓，你这王者的地位谁也不能撼动。我俩立即组成一个二人学习小组，分工合作，你钻研语文和数学，我钻研物理和化学，坚决攻克重点和疑难问题，打赢王者保卫战。
　　云鹏说：嗨，我就是这么一说嘛，你倒来真格的了。好，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王者的学生也不算好学生。呵呵，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傲慢了？
　　朵朵笑笑：不是傲慢，是雄心壮志。
　　当兰馨知道这种情况以后，便要求和云鹏组成二人学习小组，云鹏也就爽快地答应了，其实这和辅导并不矛盾，反而促进了他对兰馨的辅导。
　　就是这样，像骄骄阳光，互相照射；如汩汩泉水，相互润泽；班上同学，纷纷效仿，组成了许多二人学习小组。于是，刻苦钻研，你追我赶，相互学习，蔚然成风，学习成绩不断地提高。最使任课老师难以理解和感到头痛的是，这学期以来，学生提问题的特别多，这一拨走了那一拨来，那一拨走了另一拨来，而且都是两人一拨，一拨两人，络绎不绝。老师讲得口干舌燥，有苦难言，可心里却暗暗高兴，这毕竟是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哇。
　　最高兴的当然是班主任张老师了。按说，班主任最担心的是同学不好好学习，勾心斗角，发生矛盾，让他经常忙于处理纠纷。现在倒好，同学们一天到晚待在教室里刻苦学习，他得想办法把他们赶出教室去活动，免得他们搞坏了身体。于是，张老师召集班干部扩大会议，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全体同学一律到操场锻炼身体，由体育委员杨庆生考勤，四个小组进行评比，如此等等，令行禁止，严格执行，才使这个困局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