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梦逝乾元>第十六章 青春无悔

第十六章 青春无悔

作品名称:梦逝乾元      作者:文字生存录      发布时间:2020-07-07 10:19:10      字数:5391

  夜深了,王府一片静寂,只有西琅殿的灯火未熄。因为小王爷吃酒未归,文燕叫人熬了养胃粥,送到碧雁宫,让秀儿温着。随后让香草跟着来到后院的马厩。
  香草提灯,照着马厩里那匹新来的黑色马,体高俊朗,黑黝黝的光亮毛发没一点杂色。白天她与公婆回府后不久,子玉人未回,马就被人送来了。送马的士兵传了子玉的话,说这马虽体壮高大,却是温顺,很适合夫人驾驭。文燕抚着它长长的鬃毛,与它亲昵着,马儿来了半日的时间就与文燕熟了起来。
  文燕被子玉今日少有的主动撩拨起以往的记忆,沉寂的心有了些许温情,难以入眠。婚后她与子玉分居已成习惯,深夜的等待从来都是丫鬟仆人的事,今夜却一心期盼着他能早点归来。
  马厩后面发出一个轻轻的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香草道:“小姐,天太晚了,还是回屋吧。”文燕道:“这是在府里,怕什么,去看看。”
  香草刚走了两步,便有个人影靠近,同时说道:“香草,别出声,是我。”香草抬灯看去,见是刘府的一个家丁。她知道自己老爷府里的家丁大多都是武功高手,必是从后院越墙而过,不禁颤声道;“你要干嘛?”
  文燕走近,引他到一个别人不易看见的角落,小声叱道:“放着好好的王府大门不走,深更半夜潜进来,成何体统,谁教你这样不懂规矩的。”那人道:“小姐别生气,是侯爷让我问小姐句话,府中请了几次,小姐为何不回去?”
  文燕放低声音道:“谁说我不回,每次年节公婆都是备了好礼让我和小王爷回门,哪里做的不够。”
  “候爷说是让小姐单独回去住几天,陪老爷夫人说说话。可每次小姐都不应允,侯爷问为什么?是他们不准许吗?”
  文燕呆了片刻道:“两家的恩怨父亲不是不知,他们待我们刘家算是够好了。小王爷的秉性父亲也应该知道,是文燕自己不愿回的。我和他的关系,谨慎相处还唯恐不及,哪敢再生些嫌隙。以后你们有事就从门上通报,若让他们撞见更说不清楚了,你快走吧。”
  那人只得道:“小的这就走,侯爷还让小的给小姐带了句话,说如今侯府的声望已恢复,小姐不必忍气吞声,若觉得委屈尽管给侯爷说。侯爷还说,若小姐夫妻真有感情,就对刘家以诚相待。不然侯爷也不会有多少情面,请小姐三思。”
  “为什么逼我,”文燕气得语塞,半晌道,“你回去给父亲捎句话,就说我已经进了婆家的门,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女儿不孝了,告诉他,刘家的出路是赫连家给的,让他莫做忘恩负义的人。”
  这几句话也够绝情,家丁见小姐在气头上,不敢再说什么,跃上墙头翻到府外去了。文燕经这样一搅,等子玉的心思也没了,带着香草径直回西琅殿的桐雀宫。路上香草趁着无人劝她道:“老爷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也是为小姐好。这小王爷人是好,可心不在小姐身上,这样过一辈子太委屈了。”
  “谁说要一辈子,可爹爹也太无情,当初若不是子玉念及我的恩义,哪里能应了这门亲事,置自己于负情的境地。如今爹爹还要以别家的女婿要求,我哪有那个脸面。好了,记住,今天这事决不能让他家的人知道。”
  刚到前厅,便碰上回府的子玉,文燕只得迎了上去。
  子玉今天喝了不少酒,走路轻飘飘的,见文燕过来,问道:“夫人还没睡,那马怎样,喜欢吗?”
  “嗯,喜欢。”文燕说着,伸手扶了他一下,“喝了这么多,也不悠着点。秀儿那里有温的米粥,吃了再睡,不伤身。”
  文燕吩咐侍卫把马牵走,亲自送子玉回寝室,感到意外的是子玉竟没推辞。在桐雀宫的走廊前,姜妈看见了也没做声,默默跟在后面。到了碧雁宫,拉了香草一下两人留在门外。
  文燕帮子玉解下外罩的风衣,又褪下腰带佩饰。这一切做的顺其自然,心里也是异常温暖,因为这样的情景在她来说没有过几次。
  秀儿打来热水让子玉洗了,又把粥端来放在桌上,见文燕在此,便想退出。子玉一把拉住她道:“你走这么慌干什么,屋里加点火,我喝酒后特别怕冷。”
  “我已经加过了,今天下雪天也冷,我再给王爷添床被子就是。”秀儿说着出去了。
  文燕望着四周,诺大的碧雁宫,自己晚上还有乳母丫鬟作伴,他却只有独居此处。怪不得他常常在军营里住宿,想到这儿,竟有些心疼,倒忘了自己被他冷落的心酸。她端了粥,递给他道:“趁热吃吧,驱驱寒气。”
  子玉似乎这才注意到文燕的存在,见她这样自己竟不好意思。忙站起来接过碗道:“我自己来,夫人还没去歇息。”
  文燕没回答,子玉这句客气话,还不如刚才不说话任她侍奉来的温暖。子玉看她脸色不悦,尴尬地把碗放到唇边,喝了几口就觉的酒气往上顶。沉了沉,一口气灌了进去,心里翻腾的便想吐。
  文燕把碗接过,帮他揉着胸口道:“你也是,不舒服,干嘛硬喝。”
  子玉推开文燕的手,不好意思道:“是我觉得愧对夫人,不想拂了此意。挺好喝的,没事,没事了。”
  文燕的眼圈红了,子玉天性敦厚实在,时至今日他越不想负人,结果只能难为自己,最后还是落了个不孝负情之名。便规劝道:“文燕也不是不谅事的人,以后不要尽是为难自己。这酒也不能每每喝的过量,早晚伤了身体,不念及文燕,也该想着父母身边就只你一个人,不该让他们伤心才是。”
  子玉心里酸酸的,被文燕几句话勾起心事,母亲至今不能体谅自己。在父母眼中是不孝,在岳父母那里是负情,除了坚守本心,他不知还能怎样留住长君那颗心。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觉的文燕倒是目前唯一能体谅自己的人了。
  已是深夜,文燕见他不出声,也没让自己走的意思,便从他身后试着伸手抚上他的发髻。见他仍是没动,就轻轻为他摘了发冠,疏散头发,生平第一次为男子束了就寝的发式。她心中狂跳不已,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回应,那种男女散发出的特有味道,今夜格外诱人。
  她慢慢将手搭向他的肩胛,松开他的领口,自己已经脸热耳赤,明显感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微微发颤。他的一只手突然压到自己手上,抓的那样紧,几乎连出气都不匀了。不过也就是片刻的时间,他猛然将手挪开,说道:“天太晚了,夫人回去休息吧。”
  就在刚才的瞬间,子玉被文燕的气息裹挟,不是那种浓脂艳粉讨厌的香气,而是自然清新透着青春女子的体香。他全身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一样,体内却有一团火焰从内到外烧灼着。幸亏脑子还清醒,意识到是酒削弱了他的定力。猛地一惊,才说了上面那句话。
  两人立时僵住,文燕羞惭道:“我就那么让王爷讨厌吗?”
  “对不起,夫人,是子玉不好。我,我怕后悔。”
  文燕明知今夜是子玉最脆弱的时候,只要她把手伸出,只要她再主动一些,也许就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可她算什么?贱么?她认了。她怕的是那个以后永远会让他悔恨的自己,永远活在无耻的自卑里,她毕竟是有自尊的女子。她哽声说道:“我懂,会等你不再后悔的那一天。”说完,像逃离一样跑出屋子。
  子玉心里揪成了一团不知所措,他追出门外,就是想道歉,除了道歉他一无所有。文燕停在门外,似乎抱着希望,等来的还是那句苍白无力的抱歉。
  香草追着小姐去了。姜妈是过来人,什么都明白,她忍不住把憋了很久的一段话说了出来:“王爷,恕奴婢多嘴,我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您救了刘家,是小姐的恩人,本不该妄求。可小姐也是您亲口允婚才进的王府,她是您的侧室,可您把她当什么了?像客人一样尊着,又像家人一样使唤着,就是没把她当女人看,她可是您娶的女人。”
  子玉本就烦乱,又被她说的脸上挂不住,还不想发作,便道:“这些事还轮不到你管,本王自会给小姐个交代。”
  姜妈叹口气,声音有些无奈:“我知道我是多嘴,只是心疼小姐。我亲眼看着她为你受苦,对你痴情,是怕她这片心伤透了。”
  姜妈说完走了,却把这些话留给子玉,字字刻在他心上。他呆立着,任凭雪落风吹,冻麻了手脚。
  秀儿寻了过来,拿厚厚的风衣把他裹了,说道:“傻王爷,您这是何苦。”边推着他往回走。子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过成这样,本想对得起长君,却是谁都得罪了。”
  “叫我说,就是您想的太多。刚才还吵着冷,现在搁那儿冻着倒不知道冷了,还不是你想的没魂了吗?都半夜了,快烤烤火睡吧。别冻病了,明天休假,还要陪老爷会客哪。”
  “哎!”子玉叹口气,什么心事到她这儿都不算个事了。
  第二日的马球,子玉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鲍硕明知是因昨日自己的冲动造成,却也再不勉强他。一连两日,皇上也觉得疲累,便休假两日。少郡却不敢掉以轻心,她放出的眼线已经查出了不少线索。顺藤摸瓜,虽然刘卞后来也有警觉,却也揪出了几个刘卞的爪牙,找借口贬黜了官职。
  现在少郡身居右丞相,朝中的权力已经倾斜在她的手下,梦寐以求的心愿似乎越来越近。她的心暂时轻松了些,处理完手上几份奏章后,便打道回府。
  午后便开始飘起的雪花,越来越大。少郡进了绣英楼内,没见到婉婷,便一直寻她到了临凤厅前。一阵清香随着雪花飘来,放眼望去,满园梅枝含苞,竟有几树梅花一天之间绽放了。
  “梅雪之约,不经意时来临,倒是让人惊喜。”少郡不禁感慨。
  “夫君日日忙于朝政,几时关心过风花雪月?梅上枝头空抱恨,年年归去不留痕,恐怕这花也要怨你无情了。”婉婷的声音悠悠传来。
  少郡循声望去,婉婷正站在几株梅树后,往梅枝上系着红丝带。
  少郡看看四周,说道:“你怎么在这儿,下雪路滑,若让爷爷看到,又该说我了。你现在不是怀着身孕了吗,胡闹,这丫鬟都到哪儿去了,也不跟着。”
  小荣从树后出来道:“姑爷,谁说没跟着。是小姐非要把这些丝带系到最先开花的树上,说是祈福,我哪里拗得过她。”
  婉婷也从梅枝后走出,她披了一件大红凤纹软毛的织锦披风,加上小荣的桃红撒花袄在这银色世界里格外艳丽醒目。少郡道:“夫人怎么也爱起这些鲜亮衣服来?”
  婉婷无奈道:“是继母说我平日穿着太素雅,如今有了身孕,非要我披上这件,说是吉祥。”
  少郡眼里,婉婷娇柔白皙的脸庞配上红色更显得肤白凝脂中的红润俏丽,连自己都喜爱,更别说男人。可自己却不能给她一生的幸福,不由一阵怜惜,对小荣道:“你去把厅里的火弄得旺些,我来陪夫人。”
  “是,奴婢就去。”小荣说着把手里的丝带递给少郡。
  握着这些婉婷用来打发时光的东西,少郡挨近,轻轻揽住她道:“妹妹为什么如此执拗,与我空耗这些青春。我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我对你的愧疚。”
  婉婷手被她握着,温暖一直传至内心,为甚么?她也说不清。自小在霍府长大,她的所有言行都是别人安排,表姐就是她远远不及的楷模。可她的性情却注定难以驾驭自己的命运,数年前她曾在绝望中做过一次主,幸亏死里逃生,之后她便又陷入这种状态。她不想改变什么,因为她怕,怕未知的变数,怕失去眼前的姐妹之情。尽管她见不到曾魂牵梦绕的男子,也曾为他纠结到心痛,却是不敢舍弃这份相依为命的亲情。她只有等待,等待表姐飞的累了,倦了,她仍是那个温柔以待的姐妹。
  婉婷被少郡紧紧搂着,知她在等自己的答案,轻轻说道:“姐姐问我,我也不知,只是遵从我自己的心意。只晓得做眼下应该也必须做的事,其他的便听凭天意了。”
  少郡为她难过,也为她感动,自己抛却的贤妻角色,这几年婉婷一直在做,并且做的很好。孝敬祖父和继父母,替她恪尽继子之礼,抚慰茹家孤孀弱子。自己在朝堂的猎猎风姿有她的一份,她默默存在的付出,原来竟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依赖。
  临凤厅暖意融融,少郡亲手为婉婷解下披风,望着蜜合袄烟罗裙裹着的那个比自己还纤细的身子,暗暗叹了口气。莺儿抱着一个被锦袱裹着的小罐进来,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取出蜜枣百合粥和两个小碗,笑道:“老爷叫厨子熬了粥让我送来,我见君眉回来就知姑爷也在这儿,这碗倒是没白带了。”
  小荣一面盛粥一面说道:“就你会说,干一分掰扯一分,省的让人忘了你那聪明劲儿。”
  “我说说咋啦,哪像你一天天越来越像个闷葫芦。”
  小荣一怔,闭嘴不再言语。少郡看她一眼,支出莺儿,与婉婷对视一下,然后问小荣道:“你的事我与夫人一直挂在心里,现在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和时昌在一起?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想好了?”小荣红着脸点点头,
  少郡便道:“是这样的,如今按大元的新条例已经解除了不合理的指腹为婚制,这种婚约不受律法保护,时昌那边我可以为你们做媒。”小荣听后掩饰不住的喜悦,眼里闪过羞涩的光芒。
  婉婷道:“我从小就只叫你小荣,你全名叫什么?”小荣道:“我姓荣,从小没什么名字,排行老三,家里都叫我三儿。”
  少郡笑道:“荣三,这也没个女孩儿样,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姓荣,荣,桐木也,又谓之花草繁盛,就叫敷桐吧。你既然没有买卖契约,就算是霍府收养的一名孤儿,又多次救过小姐,以后就做夫人的妹妹,夫人看如何?”
  婉婷一笑:“早该如此,我每次遭逢大难,都是她相救围护,心里就没把她当成奴婢看待过。这样才好,以后时昌也不敢慢待你。”小荣红着眼眸,唇角却带着笑:“谢小姐姑爷,我十二岁家破人亡,差点被卖青楼,是被霍夫人搭救。小荣做的都是报恩,小姐姑爷却待我这样好,小荣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就是出嫁也不想离开你们。”
  少郡道:“时昌的家也不在这儿,如果这样,我可以在府里拨一套住房给你们成婚。如今府里的管家已经上了岁数,你就先统管府里这些仆人,大小跑腿的事宜你安排着,做做他的帮手,你可同意?”
  小荣有了这样的归宿当然高兴,总算遂了心愿,也终身有靠。少郡又让她把丁时昌叫来,当面让他表态,要诚心相待敷桐一辈子,不能负了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终于达成心愿,时昌当即发誓要守护敷桐一生,两人跪下拜谢少郡夫妇的成全。
  婉婷见少郡成人之美,也为他们高兴,便要禀明爷爷为他们筹办婚房、婚礼。此时,枢密院鸿深却亲自来梁府上报军情,少郡不敢耽搁立即同他进宫去了。
  婉婷望着匆匆而去的少郡,嗅着梅林初绽的芬芳,伫立良久。表姐本应是云卷云舒的青春岁月,却在这瑞雪飘飘的静霭中选择了一条叱咤风云之路。自己除了为她守候,还能再做什么,哎!
  梅花的淡淡馨香中夹带着她一声悠悠的叹息。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