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覆水难收

　　龙鹏中午下班回家，一进门，气氛异常异样。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三个人时，他知趣地退了出去，绕道后巷，从窗户进入了小屋。
　　声音却从隔壁传来，显然丹姐是不想再有人进来被打扰到，于是换了地方。其实中午时间除了他之外，几乎不会有人来，她想不到隔墙有耳朵。
　　“年纪都老大不小了，结次婚不容易，别像小孩子似的，赌气对谁都没用，最终害的是自己。依我看，复婚吧。”他听到简丹说。
　　刚刚，他在客厅里看到的正是她和她兄弟简直还有前任弟妹。
　　没错，前任，三个月前领的结婚证，七天前领了离婚证。
　　“是，我承认结婚前我是荒唐了点，可和你结婚后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那些话都是我之前说的，其实都是和人吹牛B。男人嘛，在外面都要个面子。凭良心说，结婚之后我对你咋样？”
　　他说完，姐姐简丹接着又说：“如果他真的犯了原则性错误，出轨了、家暴了、赌博了，我绝对不劝你们，没准还支持离呢。可他没有不是吗？有啥不能原谅的，年纪都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互相包容一点吧。”
　　哟，头一次听丹姐说到“包容”这个词，想不到啊，龙鹏心说。
　　“是啊，你又何苦赌这口气呢。我错也认了，歉也道了，你还要我怎样？你说。我是真心实意和你过日子的，咱俩领证以后，过得也挺好的呀，就因为外人的几句话，日子就不过了？李成子是在报复我，你真和我离了，可就着了他的道、让人当枪使了。”
　　实在很难想象，直爷会为了一个老女人如此苦口婆心、低声下气。
　　“是啊，给小直一个机会吧，别任性了。”
　　“你之前的话我可以不计较，做过的事我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李月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前任弟妹问简直。
　　“她的事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谁想到……我也挺后悔的，想着给他的家人一点补偿吧。可李成子那德性你也看到了，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了。”简直说的结结巴巴的，真没听出来有半点悔意。
　　“李月的死，我们也挺痛心，可我们希望她死吗？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怎样？活着的人还不过日子了？我们承认她的死我们是有责任，可到底不是我们杀的、砍的，那是意外、意外。李成那小子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到了我们头上，对我们公平吗？”
　　这姐弟俩还真是亲生的，一个爹娘教出来的。
　　“那个姗姗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怨我，是她勾引我的，我可没上套，都是她主动的。她联合李成一起算计我，把我害成这样。”直爷特委屈。
　　前妻发出一声冷哼，龙鹏听到了，简家姐弟想必也听到了，不知听没听出声音里包含的不屑和轻蔑。
　　片刻后，前任弟妹说话了：“我承认，离婚的确有赌气、冲动的成分，但现在看来，我不后悔，还很庆幸。”
　　停顿数秒后，她问：“简直，你爱我吗？”
　　不光是简家姐弟，隔壁的龙鹏听了后都是一愣。
　　“你不爱对吧？你和我结婚不过是觉得玩累了、玩不动了，想安定下来了，找个差不多的结婚算了，不见得多喜欢；但能踏实过日子，至于爱不爱的不要紧，反正结婚之后还可以出去浪……”
　　“和你结婚后，我可胡来吗，没有过啊。”简直再一次澄清，“你不要相信那些话好不好，都是吹牛B的，不算数。”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吗？起码你说过，证明你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你拿什么保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前妻反问说，“其实说实话，我对你也没什么感情，只不过是不讨厌。要不是年纪大了，家里催得紧，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和你结婚，想着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谁知道，一开始就是错的……”
　　“又是一起因为催婚引发的。”龙鹏感叹：不知她的父母如今是否有悔悟，还是自己的父母开明，避免了一场潜在的人生闹剧。
　　“小荷（简直前妻）呀，我是过来人，我说句话。感情好的不一定过一辈子，最后离婚的撕破脸、打得头破血流的不在少数，相反没什么感情的反倒过得长远。你们俩能结婚，说明不是过不了日子，感情真的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结婚前爱得死去活来、昏天黑地的，多半都走不到最后。”简丹劝说，倒是掏心掏肺。
　　“是啊、是啊。”简直附和说。
　　“也许吧，但我和他是不可能了。”小荷冲着简丹说，也是说给简直，“那些话就像一根根刺似的扎到我心里，我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起来，我没办法再信任你了；如果继续，你能想象今后的几十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我是不会复婚的。”
　　她郑重表态。
　　“没啥事是过不去的，何况不过几句吹牛皮的话。”简丹还想再努力一把，“现实点来说吧，你年纪不小了，离过婚，还流过产，再找，能找个什么样的？二婚，你找不到条件好的，也遇不到真心的，谁都不如元配。你要是觉得委屈，让小直今后好好地补偿你，怎么样？”
　　“是啊，是啊。”
　　小荷叹口气：“既然已经离了，还回头干什么？放心，离婚也比剩下强，找不到好的，就一个人过呗，也挺好；再说了，怎么就找不到呢？”
　　“你家里啥意见？”
　　“他们支持我的决定。”
　　接下来，一片沉寂。
　　“放手吧，你配不上人家。”龙鹏也支持小荷。
　　一阵细微的响声过后：“这是彩礼钱，还给你们。”
　　“别、别，这本来就是给你的。虽然现在，你们离婚了，可到底夫妻一场。小直有错在先，哪有退回来的道理。你又流过产，算作我们家对你的一点补偿吧。”丹姐说。
　　“还给你们吧，要不然我就真的只值这点钱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姐弟俩不再说话了。
　　“简直。”小荷叫道，“你我夫妻一场，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不要为难李成，是你先对不起人家。”
　　“办不到！”简直不答应，“他害我离婚，孩子没了，要我放过他，不可能。”
　　“可你也害了他呀，冤冤相报何时了，到此为止吧。”
　　“放过他不是我的风格，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事，咽下这口气，别人会怎么看我？我还怎么在道上立足，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和人性啊？”龙鹏差点没冲口而出。
　　“你好像一点也不恨他？”一旁的简丹意味深长地说，她的语气好像在说：你们俩不会有点啥事吧？
　　“我恨谁，恨我自己吧。”小荷苦笑，转向简直，“算我求你，你先对不起人家的，他家的两条人命，你敢说和你没关系？给自己积点德吧，天上的孩子看着你呢。”
　　又是一阵沉寂。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我送送你吧。”
　　“不必了，回家的路我自己走。”
　　两声门响之后，“你干什么去？”简丹问。
　　简直没有回答，接着又是两声门响。
　　简丹随后给老妈打电话，复述刚才的情景。
　　看得出，简家非常想挽回这段婚姻，毕竟婚礼筹备完了，新房装修好了，婚纱照拍完了，请柬发出去了，酒店订好了，亲朋好友都通知到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戏码。善后的一大堆事不好处理不说，面子上也是极大的不好看，他们的心思如此，简直呢？为什么他也在极力地挽留呢，会是真的爱上了？应该不会吧。
　　“这死丫头，真当自己是什么呢！”龙鹏听到隔壁传来简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声音，丹姐按了免提键。
　　“她和谁怄气呢？和咱家啊，我怕她啊，离婚谁掉价！放心，过不了几天，她还得哭着喊着回来，咱等着，不要她、坚决不要她。别说她就是一普通人，就是女明星、女强人离过一次婚、流过产，还能找什么样的？要不是你发叔一再地在我跟前美言，我能让小直娶她？不是我说，只要小直勾勾手指头，多少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往上扑，我会要她一个三十几岁的老大妈？还不是看你发叔的面子。离了小直，我看她找什么样的？咱家小直年轻、有钱，离了她，照样找大姑娘……什么？彩礼还回来了，我正要说呢，还算她有点良心。更好，一分钱没花，白睡她三个月，比叫鸡还划算。只是亏了小直，好好的一个小伙成了二婚，退回来的彩礼只当是一点补偿吧……”
　　龙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终于知道为什么简家姐弟如此奇葩了。小荷为什么不复婚，简直不知道，简丹不知道，简老太太不知道，他们全家都不知道，可气可恨而又可悲可怜的一家人。
　　一个月前，也是在这间小屋里，龙鹏“见证”了曾经发生的事，简直的婚姻因此而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