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大宝华碑>第一百二十一回 文明王进京面圣 汤祭酒泪释草堂

第一百二十一回 文明王进京面圣 汤祭酒泪释草堂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20-06-30 19:43:43      字数:7255

  提笔不知处,千言哑三分。
  意气书生后,热血在山林。
  雾掩山河百般梦,静听松风一仲真。
  义当香茗敬寒骨,泪释苦酒祭忠魂。
  山东朋友众,偏与自由人!
  赢玄建元六十三年,玄元一零一年春,二月,汉凉侯陈茂华(字建玺)的巡防营在边境俘获了三百多个修真朝隐居在云贵山区的修士,还在竹楼下的地道里搜出了南宁昭业皇帝的玉玺,经秘密审问,他们的少主张鸿文(字相晨)竟然自称是昭业皇帝之孙,陈茂华不敢迟疑,立即八百里加急密奏到京,在戒得居休养的玄锡维(字穹高)闻讯大惊,急忙接过玄恩泽(字彦麟)手里的密奏细看一番,喃喃叹道:“原来张氏还有骨血在世!”恩泽道:“据这张鸿文讲,当日张氏为摆脱白莲教控制,曾在南宁发起过几次逃亡的计划,可怜子子孙孙十几人,只逃出去了三个,且如今在崂山,可能还隐藏着一位张氏嫡孙,名唤张勋,具体在哪他们无从得知,但其宗谱上是有记载的!”
  发须已然尽白的玄锡维听罢轻轻松了口气,接过肖战(字梦尘)手里的茶去,忽想起去年杨敏(字星魂)还曾劝道:“当真要禅让政权,也不是随便禅让的,如前朝张氏尚有血脉,归政于张氏,倒也合情合理,还能让玄门落得清誉,让后世子孙荣得福荫,但若任意禅让,必将使居心叵测之人以此为借口大动干戈,认为谁都可以做这个皇帝,而一味相争,再起战端……!”因微微笑道:“养着三百多修士,已在深山老林里自称王了,这个事儿……你怎么看?”玄恩泽凝眉叹道:“一则这个宗谱是真是假无从得知,是否有人打着前朝遗孤的旗号蛊惑人心,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此事还需谨慎彻查!其二,当日张氏覆亡,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亿兆臣民渴望统一,推动历史前进的巨轮奔腾不息,谁也抵挡不住新旧朝代更替的大潮,父皇顺天应人,御极大统,数十年兢兢业业,换来今日盛世,并非不义,不必过于在意!再则,当真查实,父皇以仁术倡治天下,只要在我朝律法之内,必善待之,既可正名我朝之开化,又可抚慰前朝之顺民,两全尽美,何乐而不为?”
  肖战、任宥纶(字仲科)听得玄恩泽一番高论,无不点头赞叹,玄锡维对此见解也颇为欣慰,点头道:“建玺在密奏上说,他在山林里,自命为文明王,朕想……就依了他!”恩泽道:“父皇深谋远虑,自然可行,毕竟陈官鸿也封了海台王,有旧例在,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只是还需强调一点,便是彼文明王之爵位,是我朝施恩加封的,而非承认他原自命的虚名!”锡维紧点着头一笑,答道:“这些事儿你斟酌着办就是了,如今是你监国,有些事儿便宜行事就好了!”说着一顿,又问道:“对了,你四叔他们的病可好些了?内阁那大摊子事儿你自己太累,还是多去问问他们!”恩泽闻言一怔,方低声道:“内阁有三哥和我搭把手,倒也无妨!昨儿下晌我们一起去看了四叔、七叔,……七叔病的厉害,已下不了床了,四叔勉强能起来,也坐不大住,大多功夫还是躺着……!”锡维松了口气,好一会儿沉默不语,才含泪摇头叹道:“朕也去不了了,你们多盯着些罢,安排人每日来通报一声他们的情况,叫太医院的人分两拨直接住到他们家去,好生伺候着!”恩泽躬身一拜,应声出去了。
  四月,经大小十几次朝议,宗府内已将张氏宗谱核查落实,玄恩泽主持朝会,拟授张鸿文文明王爵位,并奏戒得居文皇帝,玄锡维允之,五月,邸报送到云南,陈茂华立即释放张鸿文一干人等,在偏城筹建别墅挂牌文明王府,迎奉张鸿文就藩,另,即刻准备张鸿文进京谢恩事宜。
  雨季来临,此时的玄锡维毕竟年事已高,既不愿再问政务,又不能安心颐养天年,忽闻蒙恩病故,甚是心烦意乱,肖战、任宥纶想伺候着他出门钓鱼消遣,可此时不同以往,锡维哪里还有那份闲心,虽在园子里设了钓台,任肖战、任宥纶怎么认真垂钓,锡维只是在躺椅上闭目深思,根本无暇顾及,临晚陆天君送进一叠文札来,附耳跟肖战说了些什么,吓得肖战脸色大变,正凝眉不知所措,锡维回头正好看见,问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肖战示意陆天君去了,才忙回来,却不知怎么开口,锡维见他直发冷汗,心知不是什么好事,又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肖战唯唯诺诺,这才低声奏道:“陛下息怒,外头送进信儿来说,纯教主……薨了!”锡维含泪一怔要坐起来,使劲了力气却没起来,宥纶要扶,却也被他推开了,肖战见势心急如焚,却不知该怎么劝慰他了。
  稍许,朱天君进门跪着爬到玄锡维面前,呈上一封文札奏道:“大将军王弥留之际,念念不忘的絮叨这些话,被起居郎记录下来了,恭请陛下御览!”锡维强忍着泪水接了过去,只见书中写道:“弟,生为哥哥,知遇之恩、永生不忘,为此,凡战乱处,不乏弟的身影,扶保赢玄社稷,弟,再无余志,只可恨天下事多,却不能常与哥哥再聚未了湖畔之情,留于来世可也,天下之患莫过东南与西北,今皆已平,天下终归一统,弟亦可安心去了,只是,再不能追随哥哥,驰骋天下了!”锡维看罢书信,泪如涌泉,只哭泣道:“来世……朕断不委以军事重任,只留弟在朕身边,好聚天伦之乐足矣!怎忍再使劳顿乎?”朱天君随又呈上调兵用的金牌令箭来,哭泣奏道:“大将军王先前常言,倘若国不安宁、四方异动之时而亡,仙逝之后不必入殓发丧,可作木龛盛殓,足下点明灯、口中含米粒,面向西北,他的阴魂自去镇将星,那诸乱侯见将星不坠,知大王将军未亡,必不敢轻举妄动!那时还能助陛下最后一臂之力!”锡维听得泪如泉涌,颤抖着嘴唇一言不能再发。
  赢玄建元六十三年,玄元一零一年夏,五月十七日,深夜,被誉为“天下义气第一”的赢玄纯教主、灵泽王、骠骑大将军朱洪鑫(字舒淇)在泰安病逝,享年七十九岁,这位赋予传奇色彩的大将军王,奇迹般从草莽英雄走到了政治舞台的中心,赢玄朝开基立业之初,就兼管了汶南大营、泰山大营和虎贲营及赢城禁尉、御林军马,总督京畿防务,都督西路战事,他的一生,是在马背上度过的一生,他在漠北远征的二十多年间,曾一度被视为神将军,使得周边诸藩国闻风丧胆,不敢犯边,他死之后,玄锡维痛失臂膀,着以大宝华碑所拟,谥赢玄至上奉义顺则见素抱朴孝纯教主,以国葬规制葬于泰山之麓真陵,其子朱浩铭(字彦宁)世袭灵泽王爵位,玄恩泽、刘钰辰(字彦昌)、杨珞熙(字彦昭)、杨宸熙(字彦俊)、邹丰硕(字彦煦)奉命前往致祭,并代皇帝主持丧葬事宜。
  七月初九日,张鸿文进京谢恩的车帐抵达汶南,肖战伺候玄锡维吃了早膳,魏圣坤(字仲琳)将奏疏呈进宫来,才听锡维问道:“不是说五月初就出发了,两个多月才到?”圣坤奏道:“五千多里路程,这还是昼夜兼程往京里赶,听咱们派去的人说,仪仗没有步兵,光战马就累死了两百多匹,张鸿文本人在路上也染了急症,因此耽搁了几天!”锡维惊道:“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圣坤道:“说是途经湖北时正逢汛期,接连几日又是烈日曝晒又是淋雨,上个月就病倒了,为了赶行程,也不及停下休养,直接把医官随车带上了,一直在车帐里调养,估计不是很要紧!”锡维哼了一声笑道:“为了赶路,命都不要了?他这也是够拼的了!”于是心头一颤,问道:“什么时候陛见?”肖战道:“按原诏令所拟定的,应该是太子明儿早朝奉旨在宣殿代为陛见!”
  玄锡维思索再三,松了口气方道:“去内阁传旨,就说这几日朕的精气神儿好多了,明儿照例还是太子主持一应事宜,不过……朕也要去见见这位了不起的文明王!”肖战、魏圣坤一怔,锡维又吩咐道:“你们去把朕的礼服找出来备着,下晌你们带朕出去走走,年纪大了,老是躺着坐着,省得明儿见了远客,连路都走不好了!”说着一笑,肖战急道:“可这几日……?”锡维摆手拦下笑道:“朕的身子骨自己知道,不妨事的!”
  再说张鸿文一路就医调养,身上也渐好了,住在汶南驿,出门就能看见汶南大寨的雄风,不禁凝眉一叹,王府祭酒汤涵(字一唯)一路随行相伴,一笑问道:“大王有心复国,苦卧山林这么多年,已立两世,今不过受了些小恩小惠,加了个虚名、见了些兵马阵势,就心软、畏惧了不成,何故作此长叹?”鸿文一惊,不由叹道:“看诸玄兵马如此强壮,域内一统,万姓倾心,真若复国,谈何容易?”汤涵冷冷笑道:“那大王就等着引颈就戮罢!”鸿文惊道:“一唯……何出此言?当日陈氏封王,数十年来不也安然无恙?”汤涵道:“陈氏当然可以安然无恙,因为他们家对皇权无甚威胁,而张氏则不同,大王的祖上可是名副其实的皇族!”鸿文咳嗽了几声,这才微微笑道:“孤恐先生畏惧,故相戏言耳!”
  二人不敢到驿馆内谈论,自漫步到了河畔,远远看着汶南大寨,张鸿文方环顾四下无人,低声问道:“一路走来,遍观各处隘口驻兵,皆无虚设,我今只有数百人马,又才从山林里逼了出来,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一旦有何举动,岂不自寻死路?这……先生总不能不以为然罢!”汤涵一笑答道:“在涵看来,大可不以为然!”鸿文凝眉一惊,闻汤涵道:“赢玄自立朝以来,几十年间都在打仗,虽然统一了域内,损失更是不可计量,国库里怕是早就空了,又听说这几年为了休养生息连年裁军,他们的底子也不厚了!更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当日追随玄穹高起家的七龙、五虎、未了湖七子今已故去过半,活着的怕也下不了床了,谁来指挥打仗?北洋、东洋至今还在防御朝鲜、东瀛的不断挑衅,可为何不能再打一仗彻底消除外患?原因只有一个,前些年郑文龙死了,今年朱洪鑫也死了,指挥过战区大作战的人就剩下了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杨敏了,听说这次大王进宫谢恩,也是监国的皇太子代为接见,玄穹高……一样也老了!”
  张鸿文闻言一笑,喃喃道:“今听先生一言,赢玄朝已然从不可一世变得不可一击了!”汤涵忙道:“当然大王之前所虑,本也不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低调些,保全咱们的实力,那些死心塌地跟着大王隐蔽在山林里的隐士们,多半是前朝一些德高望重的士族子弟,他们的祖上,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无论跟着谁都是为官做宰、权势一方的人,当日军阀混战,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选择依附强者乃顺理成章的事,同样将来如若大王登高一呼,有那些士族子弟私下联络起来,他们倒戈向我,也不过顺理成章的事而已!如今要等待的,便是那些老家伙一死,他们的后生们生于盛世、安富尊荣惯了,一群公子哥儿出来当家,还有何惧之有?咱们今来朝觐,就是沿途也看看赢玄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现状,然后等待时机成熟,便可伺机而动,光复天朝,不是没有可能的!”张鸿文听着紧咳嗽几声微微一笑道:“等待生变,伺机而动……等待……!”又锁紧了眉头。
  汤涵的一番高论不得不说是长远之见,但让张鸿文始料未及的是,次日清晨是玄锡维以老当益壮、精神焕发的姿态亲自在紫玄宫陛见了他,随后还带他到汶南大寨检阅了三军将士,而且杨敏(字星魂)也忍着病痛戎装对待,毅然到现场指挥演练,孙芳茂(字仲威)、张祚(字梦瑶)等一干老将不减当年,玄恩泽、刘钰辰、杨珞熙、杨宸熙、邹丰硕、李沐晨(字彦刚)、李沐阳(字彦强)等一批年轻将领各显英雄本色,甚至玄孟真(字如溪)等第三代人也早已参军历练,不得不让原本雄心勃勃的张鸿文愤恨不已、心火难平,又不能表现出来,强忍着一副笑脸到了临晚,刚回到驿馆内就哇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地不起。
  玄锡维回到戒得居得知此事,不由捋须一叹,倒吸了口凉气,肖战道:“日间看张相晨见了今日架势,脸色难以言表,怕有叵测之心,还当察之!”锡维喝了杯茶,微微笑道:“难得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他们藏匿在山林深处已立两世,叵测之心久矣!”肖战惊道:“此既由来已久,何故无动于衷?”锡维摇了摇头,一笑不言,肖战倒是吃了一头雾水,全然有些不知所以,稍许,任宥纶进来拜道:“陛下,汶南王处理完军务出了大寨,跌倒了两次,末将说派车送他,他执意不应,回去了!”锡维闻讯凝眉大惊,急忙坐起身来,一顿,缓了缓神,又轻轻躺在了竹椅上,只喃喃道:“他该来了!”
  肖战正不解时,忽闻门外奏道:“献教主到!”抬眼望去,吕辉(字梦竹)匆匆进了门来,见玄锡维正闭目养神,似乎满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焦急万分,上前问道:“据青鸟传音,张相晨与其私党言词之中已有复辟之心,兹事体大,祸患只在旦夕,何故如此放纵?”锡维微微睁开眼睛,笑问道:“依你之见,如何处置?”吕辉哼了一声答道:“自古顺得天下者,当以顺守基业,既得天下、又无失德,彼有复辟之举则为逆取,逆取者未有天时地利人和之助,寡也,留之必为祸患,当斩草除根不是?”玄锡维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世人皆称朕为圣仁文皇帝,不正是因为朕没有对前朝宗室大开杀戮之故?杀张氏易,得天下心难,可是当年英雄尚存几人?就算今天朕杀了张相晨,那朕百年之后又当如何?你我皆去之后,何故又给后代儿孙留下这么多仇人,让后人劳累?”吕辉听了一怔,这个深知锡维脾性的人也没有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争辩什么,肖战似乎也听明白了玄锡维的言外之意,虽不知道这位老皇帝要做什么,但他觉得,做皇帝也许真没有世人想的那样轻松,也许是累坏了,此时的肖战开始深深的同情,甚至怜悯这个曾经陌生到了极致的老皇帝一步步走过来的辛酸和艰难,他看到了玄锡维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眼里的泪光,那是自然释放的轻松和安宁。
  再看汶南驿馆内,待张鸿文吃了药慢慢苏醒过来,汤涵凝眉叹道:“莫非昨日所论,真有鬼神传到了他的耳中?”一顿,又急忙道:“皇帝若真知道大王之心,又何故置若罔闻?”鸿文叹道:“单看今日架势,也不尽然就知道咱们的心,或是为了向孤炫耀一下也未可知,若真知道……却不闻不问,就不知老贼到底是个什么诡计了?”汤涵一怔,奏道:“此事宜缓不宜急,还当静观其变,再作计议才是!”正言间,忽有左右进门拜道:“启大王,宫里来人说,请汤将军即刻进宫!”
  张鸿文、汤涵闻言大惊失措,鸿文立即下榻急道:“可知是什么事?”来人答道:“未提!”鸿文顿时没了主意,猛地从帷帐上拔出宝剑来,急道:“老贼,安敢如此!”接连咳嗽起来,汤涵忙来拦住劝道:“大王稍安勿躁,容某去走一遭无妨!”鸿文道:“岂不知昨日之言应验,卿此去必为所害也!”汤涵含泪一笑,答道:“有大王这般情节,我已死而无憾矣!”鸿文急泣道:“先生与我相伴数载,情同手足,今未有分文相赠、未受寸土之封,孤安忍如此!”汤涵抹了把泪,轻轻笑道:“今在虎狼之穴,处处荆棘密布,莫说此去未必就是个死,果有此意,我们这些人又能做些什么?万一……某为所害,仍谏大王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当先向老贼示弱,保全家业,别作良图,切不可让臣死而无益!”张鸿文听罢含泪闭上了眼睛,见汤涵躬身一拜出了门去,不由瘫倒在了榻上,失声痛哭起来。
  汤涵出来坐上宫里派来的车帐,反复琢磨着深宫里该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一路上冷汗虚发,也似惊魂未定,这个年纪轻轻的前朝高贵子弟,虽然有些政客的气度,此时也再不能表露,行至真阳门外下了车,有仙官引向戒得居去,路过天一草堂时,才见玄锡维在这园子里对这一块白玉卧石细看,汤涵不及端详,慌忙上前叩拜万岁,锡维回头见了连忙笑道:“一唯?这么快就到了,快来看看,看看这块石头!”他一开口倒让汤涵有些大大出乎意料,一时间不知所以,疑惑的抬头看时,才看了看锡维苍老慈祥的面容,瞬间这一向所虑竟然一片空白,但见锡维笑道:“怎么不起来?”汤涵便慌忙谢了恩起来,只是一言不发,躬身过来,锡维叹道:“这样不好!朕今天本有事找你一起说说,你这样让朕怎么开口?”汤涵闻言大惊失措,又扑通跪倒在地,锡维叹道:“怎么好端端又跪下了?你们与朕,就不能聊聊家常了?难道朕在你们心中,就是个无道昏君,让人害怕、厌烦,不受人待见?”说着亲自近前扶起了汤涵。
  汤涵从未预料过竟能与玄锡维如此亲近,此时反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不由含泪拜道:“臣有罪!”便低下头不敢再看他,锡维忙摆手道:“不不不,今天,咱们不说这些!”锡维的一举一动,竟让自认满腹经纶的汤涵顿时有了重新认识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之心,只见锡维又去拍了拍那块卧石,轻轻一笑问道:“你是江南大才子,朕知道,你虽年纪轻轻,但写的一手好字儿,当时在天津学道时,就名噪一时了!”见汤涵还是躬着身子不敢看他,便轻轻过来扶起他来,随娓娓道:“前几日来这儿坐了会儿,他们说那花簇后的亭子边儿上缺点什么东西,朕思前想后,让他们从行宫将这块石头带了回来,朕是想作一章赋,今天叫你来,写在上面,让琉璃厂的人来镌在上面,就放那儿!”汤涵顺着玄锡维指去的地方,花团锦簇、一亭屹然,哪有什么龙潭虎穴,看到的分明只是一片祥和。
  随玄锡维转进草堂内,汤涵进门见案上一卷御笔写道:“提笔不知处,千言哑三分。意气书生后,热血在山林。雾掩山河百般梦,静听松风一仲真。义当香茗敬寒骨,泪释苦酒祭忠魂。山东朋友众,偏与自由人!”读罢,正为词中韵味陶醉入神时,抬头看去,锡维已走到对面微笑着递过御笔来,竟然亲自研墨,汤涵大惊,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不敢再流,提笔点墨,一气呵成书写一卷,笔落之时,双手捧起这沉重的御笔,扑通跪在当下,口称陛下,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一幕,让来送茶的肖战看在了眼里,心说道:“世人皆言,胜人者有力,他却有心,九州万方,唯有德者居之,他能安坐天下六十余载,当真是杀戮能换来的不成?”不由松了口气,凝眉看去,玄锡维扶起了汤涵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回身看了看汤涵的书法,赞道:“字里行间潇洒飘逸,起点顿挫游刃有余,笔笔坚韧、点点有度,真自在也!”汤涵躬身拜谢道:“陛下书法、盖世无双,臣惶恐!”锡维摇头笑道:“他们称赞朕,因为朕是皇帝,可你不能这样说,你是行家,咱们这是在讨论学问!”汤涵惊道:“陛下?”锡维摆手拦下了他的话,再回头,肖战忙进来放下了茶,将汤涵所书捧了出去,喃喃读道:“雾掩山河百般梦,静听松风……一仲真!”
  汤涵的深宫之行完全出乎于所有人的预料,汤涵自己做梦也不曾想到会以这般情景完成了他视死如归的行程,出宫门时,汤涵下车面向禁城连叩三首,方松了口气踏上车帐返回,一路上沉默不言,心中思绪万千,不时回望禁城,泪水湿润眼眶,又勉强一笑,肯定的点了点头,汤涵返回汶南驿将此事如实说了,张鸿文不禁喃喃叹道:“……这到底是他的诡计,还是他的真心?”当夜,张鸿文连连吐血,一病不起,不忍再责汤涵,也暂时打消了复国的念头,他不知道自己复国的日子还要多久,但他知道,只要玄锡维在一日,或许就永远实现不了,于是带着失望和无奈离开了山东。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