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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窥探恩师

作品名称:梦逝乾元      作者:文字生存录      发布时间:2020-06-26 22:19:46      字数:5978

  匆匆用过早饭,少郡便与婉婷出了府门。一乘红色官轿,后面跟着婉婷那顶银顶绿帷流苏垂挂的官眷轿子。两队侍卫,一排丫鬟簇拥跟随,占了整整半条街。今日宫中娘娘宴请各府有品级的命妇,婉婷是公主品阶又是一品隽国夫人,自然要金珠玉石地配上浑金花饰团衫。她素裙罩履,凤冠楚楚,欣然赴命。进得宫去,分手处,少郡悄悄嘱咐道:“夫人此去要看娘娘的眼色行事,这次可不是平时,不为朝廷拿出点诚意来,娘娘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是我的夫人,可不要让娘娘失望。”
  婉婷也轻轻笑道:“你从昨晚就说过了,放心,只要娘娘透漏此意,我第一个带头。捐出的单子我都列好了,不会给你丢脸的。”她放低声音又道,“我从小哪里吝啬过财物,聪明才智比不过姐姐,这忠义的本心可不比你差。”
  婉婷如今的身份已经倚身官眷中的上层,不亚于那些皇亲贵戚。平辽王府的老王妃携郡主刘文燕迎着和瑞公主见礼,幸亏文燕不敢抬头直视,这层窗户纸才没被捅破。随后几名三品以上官员的命妇们过来寒暄,簇拥着婉婷到娘娘设宴的后宫去了。
  少郡随后迈步进了大明殿。
  今日上殿也没什么大事,官员们俯首帖耳的,似乎朝中一切都是那么平定。皇上宣布了调董清任济南路总管,又询问了京畿漕运司入冬前漕粮的运输入库进度。为了不误农时,从粮食的征收到征运都做了顺延。不过因北方各地的旱灾,粮食需求加大,每年的数额已达不到朝廷所需,皇上又增加了二十万石的征运。虽是两路承运,却也给管漕运的官员不小的压力。这些困难少郡早已想过,为解决此事也费了些脑筋,她建议道:“如今早过了农时,可以大批征调民运船只。为了征收征运的顺利,还可以奖励农户,多交者减少税赋,出河工船运者也可免税。用以保证运河冰封前运粮的顺利,加上海运,应该没什么问题。”
  户部尚书王允也奏道:“漕粮增多,也相应需要更多的存储。对备用和新建的粮仓,下官会尽快启用。皇上也可按今秋欠收或绝收的灾区轻重划拨救灾粮数目,由钦差直接押运至灾区让灾民过冬,避免各地流民的骚乱发生。”
  皇上这一阵对少郡所奏,几乎是件件都采纳,所以这些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不过后面皇上的一段话,却让少郡啼笑皆非。皇上道:“众位大臣,朕还有一件事要晓喻大家,还记得先皇时赫连家蒙受诬陷霍家小姐投江尽节的事吧。后来知道霍小姐没死,先皇封了她平辽王妃。这平辽王是国舅,又是朕的义弟,也为朝廷数次立功。死了的呢,是没办法了,可这王妃还活着。朕昨日已经叫人画下图形,下旨到各省的路府郡县查询。尽快早日找到王妃与国舅团聚,也算是为父皇挽回当年的失误。”
  堂上众人谁都没想到,除了通缉要犯,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却是不多见,不过对赫连家的恩宠却显而易见。当事人赫连晟却不知情,他起身道:“皇上的恩典臣感激,只是这种家事让朝廷劳师动众,令臣十分惶恐。”梁攸一旁道:“老王爷不必这样,如今你贵为国丈,又只有一个独子,还要守义。若能让他早日完婚,岂不是了桩心事。”
  少郡面上不显山水,耳里却一字不落地听着,心里好笑。自己明明就在这朝堂立着还要满天下去寻,即使寻来也是假的。她看哥哥的样子倒像是知晓似的,我那图形定是他提供的,这下要让母亲空悬念了。她想了想,说道:“皇上是一番好意,可这样毫无目的查找,像大海里捞针,难。再引来些贪图富贵的假冒女子鱼目混珠,臣以为不妥。”
  皇上道:“那依霍卿的意思呢?”
  少郡道:“依臣之见,将寻找目标缩小到江浙云南一带,这两处是霍小姐的家乡。皇上还可赦这位小姐抗旨出逃之罪,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希望就会大些。”她煞有介事的这番话,明知是胡说,只是想让影响面小一些。省的让皇上把自己的画像、名讳搞得满大元皆是。
  “还是霍卿想的周到,就依你。朕再下一道圣旨,饶了霍长君所有的罪名,这样可好?”说着看向赫连晟和霍长瑜。
  霍长瑜忙谢恩。赫连晟却神色复杂地看看霍少郡,明明就是在质疑。这张与画像酷似的容貌,谈及寻妃却局外人一样,怕是自己和儿子真的猜错了。他不敢再想,跪下叩谢皇恩。
  少郡也觉察到了,散朝后她主动跟赫连晟打招呼,说道:“老王爷昨日说了少瑾的事,下官一直记挂着。只是忙到很晚也没过府,王爷放心,今日下官一定去看视。”
  赫连晟嘴里说着有劳大人,心里却想,这事要尽快嘱咐儿子谨慎,千万不可唐突了这位朝政大臣。还有这寻妃之事也定是夫人昨日进宫的原因,竟也不同自己商量惹出这些事来。
  少郡处理完各地奏章,整个午时她都在拟写有关大元律法改革的几条设想。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后,她让中书参议发公函到山东河北几处灾区,责令地方官员把各地受灾田亩、民户的情况如实上报户部。然后便赶到皇宫外等婉婷。
  婉婷出宫来一脸喜气,也想不到少郡会来接她。一见面被少郡拉到轿边,问了问情况。婉婷高兴的悄声道:“一切顺利,今天真是我带的头,想不到你那婆婆被人传的那么厉害,却是豪爽的很。还有平江候夫人也是,真佩服她们。”还未说完,娇俏的脸上便挨了少郡一拧。
  婉婷嫣然一笑道:“是妹妹失言,不过也有些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场宫宴下来,那脸真够人瞧的。”
  “当心,你可是把她们得罪了。”
  “怕什么,有你这当朝一品的夫君挡着,我这夫人可不是白当的。”
  鹿昭听着,与时昌对视一眼,把侍卫们往边上赶。少郡笑笑,拉过婉婷扶她上了轿:“这些话留到晚上说,他们可都看着哪。”婉婷脸上也一红,随即道:“那你现在去哪儿?不是这几日不忙吗。”
  少郡道:“我去平辽王府,昨天就接到少瑾的请帖,今日务必要去一趟了,夫人先回府吧。”她嘴里说着,脑子却被婉婷的话提醒,不由自语道,“是啊,这几日奏章怎么这样少,确实有点太安静了,奇怪?”
  婉婷道:“你呀,就是劳累的命,不忙还要犯嘀咕。”
  少郡噗嗤一乐,笑道:“是忙傻了。”返身叫过时昌道,“你带他们先护送夫人回府。还有,你与小荣的事夫人已经说了,我会帮你们。这期间你们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许出事,你可要有担当责任的。”
  这时昌比鹿昭高大,性子却绵软,白皙文静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羞涩起来倒像个书生。他感激地给大人道完谢,带着一半侍卫和丫鬟们簇拥着婉婷的轿子回府了。
  当少郡到了王府时,门子便飞跑去传。等少郡走过门廊踏上甬道,子玉已带着一个小厮和门子迎了过来。少郡忙道:“王爷身体抱恙,不必如此循礼。”子玉道:“学生也无大碍,只是怕误了军务才劳烦恩师来府。学生十分感激,就请恩师到外书房就坐。”
  西琅殿外书房,少郡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沁心的的香气,她把披风交给小厮便与子玉隔桌对坐。见他穿了一件青色便装长袍,外面裹着银鼠金边青锻披风,头发随便束了披在肩后,神情确实有些憔悴倦怠。自从上次他在朝堂上请假后已经许久未见,如今竟真的带了病态。
  丫鬟上茶后,又把暖炉里的炭火弄旺,这才让子玉褪下披风。又把一小手枕放在桌上,应是预备诊脉用的。这种细心,不由让少郡多看了她一眼。暗暗诧异,如此容貌能让一向风雅俊逸的子玉留在身边,也定是有她过人之处吧。
  子玉让茶,并吩咐丫鬟出去。这丫鬟临出门时,又伏在子玉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子玉不自在的有些脸红。少郡看在眼里,觉得两人一定有鬼,她便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想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沁人心脾。
  子玉道:“这是学生从老家带来的,回京时就已给恩师送至府上。不知恩师喝着还好?”
  “噢,好,挺好,我喜欢这味道。”
  “那恩师也是临安人么?”子玉突然问道。
  少郡一惊,忙道:“不是,倒是和王爷挨的不远,也是江浙人,却是在东平继父家读书多年。”说完暗暗庆幸自己还算机灵。她抬眼打量屋内,这间书房宽敞明亮,摆设贵重却不奢华,透着一股凝重的书香之气。书案上几盆兰花正抽穗绽放,刚才的香气就是它发出来的。不由赞道,“北方的冬天,若有几盆兰花为伴,倒是王爷的福气了。”
  “却是难得,还是刚才那丫头弄得,她原是这里的花匠,来后便把这些花侍弄的比往年都好。恩师若喜欢,我可以派人送几盆过去。”
  “王爷不必费心,我府里的梅花已经添色不少了。如此娇贵的品种,怕是在我那里也长不好。王爷把身体养好,今年还要请王爷过府赏梅呢。我就先给王爷把脉吧。”
  少郡制止子玉起身,自己搬个方凳放在他身边,坐了上去。腿一架大大方方的抬手,要子玉把手伸出来。刚才她就猜测此行不止是瞧病这么简单,有意逗他试出原委。果然子玉已对两人如此的距离不安起来,少郡手指下按的这只手腕不自觉地在颤动,脉象也出奇地加快。
  “怎么,王爷冷么,要不要添衣服?”少郡抬眼看他,不禁暗笑。
  “哦,不,不冷。”子玉局促不安道。
  就在少郡抬眼的一瞬间,顿时愣了。方才这一换方向,原身后的这面墙便到了正前方,上面赫然挂着一幅画,醒目刺眼,让一贯镇静自若的她一时也失了方寸。第一念头便是它怎会在此?并且刚才她也试出子玉的异样,如此距离以前也未见子玉像今天这样慌乱,不是拿她当了女子又是什么?真的被他怀疑了,罪魁祸首就应是这幅肖像。
  感觉到子玉窥视的目光,少郡眼睛没离开画像,心里却慢慢缓和情绪。她把手指从子玉的手上移开,故意惊讶道:“这是谁画的,如此美妙,竟让王爷的脉象变的紊乱不宁。”
  受少郡的镇定影响,子玉也收起激动的紧张,回道:“这就是学生的妻子霍小姐,是岳父母体谅子玉的心情才相赠,子玉与她相伴也有半年多了。”
  少郡看看子玉,不知他下一步会不会摊牌,索性先入为主,说道:“不知王爷看出来没有,这张王妃的画像倒与下官有几分相像。”
  子玉壮着胆子说道:“岂止几分,竟是十分相像呢。这张像是长君自描,岳父说与长君的容貌无二。”少郡收起笑容道:“怪不得王爷见到下官不似以往,同为男子,你倒比下官还腼腆,像个姑娘。是把下官当成你妻子了吧?”
  少郡说的如此直率,竟让子玉措手不及。恩师这样的相貌能不让学生猜测吗,可这句话打死也不敢说,这可是辱师的罪。只好说道:“这是恩师所想,学生不敢,学生再思念也不会误会恩师。”
  “这就对了,恩师我从与你相识,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对恩师的情义我也都记着,这种师生的情分希望不要被你破坏,凡事三思。”
  子玉的脸色由羞红变为苍白,渐渐失落下去,几个月来的徘徊不安,纠结猜疑,结果却是如此。不论眼前此人是否长君,都被恩师这句话堵死了。
  “少瑾,少瑾,”少郡见他脸色大变,不安地唤道:“你别失望,皇上已经下旨寻找,总是有希望的。”她心下不忍,口是心非地劝说。
  子玉唇角露出苦笑,说道:“恩师不用安慰,我已等了二十多年,相信君儿不会负我。我与恩师的缘分,就如同与长君的缘分,同样珍贵,我怎么会破坏呢。不知恩师肯不肯听子玉说说心里话,这些话我从未与人说起,也无人可说。”
  少郡心软了,说道:“少瑾说罢,恩师肯听。”
  子玉低了头,缓缓说道:“我与君儿从小一起长大,恩师一定会怀疑,几岁的孩童会有多少记忆能让我如此痴情?可我心里明白,从幼时我就觉得与君儿像是早就相识,她的一举一动都刻在我心里,没有过一丝的反感。在我心里,她就像我今生注定在一起的人。她去岭南的日子里,我也毫不怀疑我们之间的缘分,相信这世间会让我们团聚,果然我们定下了婚约,”
  他抬头,脸上带着喜悦:“这婚约让我更坚信我的君儿会等我,只要没死在战场她一定会等到我回家。见到她投江的时候,我还一直不愿相信,她怎会不等我,我们是有缘分的?我为什么要守义,因为我相信我们的缘分。她是因我而死,至少会在来世等我,既然迟早要与她见面怎可辜负她。直到那日见了恩师。”
  他脸热心跳,又一次低头道:“恩师数次救我,这种恩情我终生难报。可不止如此,从见恩师的第一眼我就被恩师吸引,时时让我想到君儿,就像上天派恩师来替君儿安慰我。不怕恩师怪我,就算治罪今日我也一吐为快。若恩师是女人,就是这世上唯一能代替君儿的女子。若恩师是男人,也是这世上像父母一样的至亲。没人能分开我们的情分,恩师相信我。”
  子玉的身子侧对少郡,伏在桌案上垂头不语,呼吸急促困顿。少郡上前扳住他的肩头,说道:“怎样,没事吧,你太激动了,放松一下。你说的话恩师都信,恩师也把你当成至亲之人。恩师是男人,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即使你的君儿找不回来,你也要好好活着。还有父母姐姐,还有要你守护的人,为此,你也该保重才是。”
  “没什么,”子玉长长舒了口气道,“这些话一说,心里倒是轻松了。恩师要知道,前一阵我被这画像折腾苦了,连萧小都说,我把长君和恩师弄混了,吃睡无心,老做噩梦。现在说的这些,也都是大逆不道的话,我连父母都瞒着,只求恩师不怪我。我明白恩师就是恩师,不管是否长君,我都会用命来守护。画上的长君就是我的妻子,才是我一心等待的人。”
  少郡愕然,他以为分清楚了,可仍是一派糊涂话,天底下长君恩师就一个,哪来的分身之术。她拉过他的手放在小枕上轻轻按着,脉象倒是平稳多了,却是缓慢无力,怪不得梦魇。等双手按完,才道:“记得当年我在慈恩寺说过的话吧,告诉你心胸要放开,这抑郁之气会伤人的。你呀,就是忧思太重才会伤了心力,心脉不足,若不调治,一旦有战事,谁还敢用你这样的将军杀敌。”
  子玉笑笑,说道:“学生记下了,有恩师在,一定保得学生无恙。”
  “记住就行,这两天好好服药。你也知道,皇上登基时赦了刘卞那些心腹将领,如今有你镇着还好。你若长期不在,那刘卞不定打什么主意,怕是元甫也顶不住。”
  “学生明白,明日我就先去军营,我这身体底子好,只要晚上能睡好,按时喝药不会有问题。还有一事,我这次回来绕道山东,本是想打听那家收养侄儿的人,却不料碰上蝗灾,”
  少郡一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过去了,那些因旱灾减产的农户蝗灾过后也颗粒无收,受灾面积之大已超过了往年。怎么,朝廷没得到奏报么?”
  “怪不得,”少郡不禁说道,“有很长时间我都没收到这样的奏报,这东平、济南两路为什么不上报,一定得彻查。”子玉道:“刘卞如今可是右丞相的位子,恩师不得不防他釜底抽薪,架空恩师。”
  少郡恍然道:“我说他这段时日这么安静,也不与我再发生冲突,一定是他在搞什么鬼。我只顾与皇上商议改革大政,却不想让刘卞钻了空子,决不能让他独揽大权。”
  “那子玉再带人跑一趟,查它个水落石出。”
  “不用,这些我已安排好了,只是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幸亏我行动在前。你就安心在军营里把这支军队把握住,再把身体养好,就算帮恩师了。刚才你说的孩子,是不是找到线索了?”
  “还没有,只是查到了于彩凤的男人。等了两天没见他回家,我怕误了假期就赶了回来。倒是留了人等他,还没见消息。”
  “你别着急,我也派人去了,这次一定会找到赫连小公子的。”
  少郡开了药方,由子玉相送出府,边嘱咐他怎样调养。目送恩师的轿子走远,子玉心思婉转惆怅。尽管恩师的话有道理,可本性难移,怕是自己这辈子改不了了。
  秀儿抱着子玉的风衣赶出来,边为他披上,边道:“怎么说走就走,郡主夫人说要留饭呢。”
  “恩师一向很忙,如此待我已经是破例了。”
  秀儿问:“那王爷看出点什么没?”子玉用手点她额头一下,说道:“看出什么,恩师而已。”
  “秀儿倒是看这霍大人很像,”
  子玉一把捂住她的嘴道:“以后不许再提此话,这是本王的命令。”是绝了此念?还是自欺欺人?总之子玉是不想再惹恩师生气,自己庸人自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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