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青梅回国

　　当青梅回到宿舍时，香兰正对着孩子的照片发呆，脸上挂着的泪珠还没干。
　　“想家了？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见到孩子了。不要哭，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哦。”青梅安慰着香兰，自己也打开行李箱准备收拾行李。其实她心里也很难受，马上回家，就要面对那堆她不想面对的事情了，虽然很急迫的想见到孩子、母亲……但她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佘果，不知道佘果怎样了？康复了没有？会不会到机场来给自己接机。哪怕是要离婚了，至少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孩子，他不会就这么恩断义绝吧？自己这么辛苦的赚钱，也是为了他能早日康复，难道他就真的这么绝情？
　　青梅真的不愿去相信佘果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佘果都不舍得自己伤心，哪怕是他知道了自己在学校爱上别人了，他还是没有放弃对自己的好；还是那么一心一意，执着的待自己，怎么可能呢？青梅不信，她从枕头下拿出佘果寄来的离婚协议，将它方方正正地折叠起来，放进信封。
　　将孔道母亲送的旗袍也放进了箱子最底层，香兰见青梅回来开始收拾行李，擦擦眼泪，也开始收拾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隔壁房间的女人却在雀跃，从厂里说到宿舍，又转到国内，笑声不时穿越隔离木板，传到青梅和香兰耳朵，那声声刺耳仿佛可以挑破耳膜。
　　不知怎么的，她抬头看到香兰的眼睛盯着自己刚拿回来的精美包装盒上问香兰：“香兰，想什么呢？在发呆。”
　　“我在想，孔道送什么礼物给我们美女了呢。”说着准备伸手去拿过来欣赏一下。
　　“发夹。我有一次问他日本理发贵不贵？他后来就给我买了这个。”青梅笑了笑说。
　　“理发和发夹有关吗？”香兰想不通。
　　“因为他说我留长发好看。”青梅将孔道的原话搬出来。
　　“这么有心的男人，还真不多见，虽然长相不咋地，怎么就那么可爱呢。唉，你真是好命呢，到哪里都能遇到对你好的男人，你真是有男人缘哦。”香兰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
　　不过，她是为青梅高兴的同时，也为她感到难过。那么多的好男人，却都要离她而去，真是天妒红颜呢。
　　青梅将孔道送的礼物拆开，一枚闪着金光的发夹，跳出眼帘。“哇，真漂亮。孔道眼光还真是不错，赞。”香兰连连夸赞。
　　“给你带着试试。”她将发夹取出。
　　“嗯。”青梅转过身，背对着香兰。
　　“幸亏日本理发贵，你没去剪掉。”香兰抚摸着青梅长长秀发说。
　　青梅从小就留一头乌黑长发，母亲总是给她编各种不同花样的辫子，将她打扮的跟个小公主似的。记得高考的时候，她为了节约时间，能够多睡一会，曾打算将长头发，剪短些。但她想到母亲小时候，对她这头长发的疼爱，就放弃了那个念头。有一次，有个收小辫的生意人，看中了青梅的头发，出高价钱跟青梅母亲买，母亲说什么也不肯，一个劲地将青梅往房间里推，生怕那个生意人抢了她的青梅。
　　想到这里，青梅笑了说：“是哦，幸亏没去剪，要不然，明天回家了，我妈肯定不认识我了。”香兰给青梅戴好发夹，递给她一面镜子说，“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嗯。”青梅心里满满的感激。
　　此时，隔壁房间的女人们已经安静下来，估计是疯累了。青梅和香兰继续收拾，收拾完了，就躺床上聊天，聊得最多的话题是孔道和他的父母。她们真的很舍不得这样的一家人，希望以后能在中国看到他们。看着生活了三年的宿舍，这里给了她们太多的喜怒哀乐。给了她们太多的无尽回忆。
　　直到天微亮，青梅和香兰的睡意才起，她们看看陪伴了她们三年的小闹钟。有了些许困意，离公司派来的车，接她们去机场的时间还早，两个女人合起眼，准备眯会。
　　说起这个小闹钟，还真有一段让青梅和香兰难忘的故事。那一次，加班太晚，回家洗洗已经是三点钟，早上醒来的时候，听到那几个女人占用着厨房，想着，等她们用了再起来吧，两个人继续睡。谁知道，这一觉睡得太香了，那三个女人上班了，她们都没醒，直到隔壁有人敲门，才把她们给敲醒了。
　　两个人慌张地睁开眼睛，感觉不对劲，房间里格外安静。青梅急忙起床，站到阳台上，想看看太阳到哪里了，可以知道大概的时间。这时，却听到楼下日本居民住宅里传出的整点报时，才慌忙，换上衣服，和香兰风风火火赶往厂里。
　　到厂里的时候，足足迟到了两小时，就是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她们被日本人狠狠批评了一通，她们说宿舍没有闹钟，所以起床晚了，在她们说明理由后，日本人建议她们去买个闹钟。
　　后来，青梅和香兰也去过超市，可是那小闹钟别看它小，却比一盒鸡蛋贵多了，最终，两个人也没舍得买。她们决定以后只要醒了，就不睡觉了，免得又迟到。
　　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卡达桑那里。第二天，下班后，卡达桑找到青梅，将一只小闹钟递给青梅。说是自己家里多的，因为用不到，放在家里也浪费。还不如送来青梅，香兰用，青梅疑惑地接过来。看到闹钟上贴着的标签，她知道，卡达桑跟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这小钟分明是自己和香兰在超市看过的那款，而且标签也是崭新的。她很感谢卡达桑对自己的关心，卡达桑笑笑说：“有了它，以后就不用担心迟到了。”看着卡达桑离开的背影，青梅突然觉得卡达桑的腿不瘸了。她在心里默默祝福卡达桑，有个快乐的晚年，可怜的孤单老人，因为自己的缺陷，却终身没有嫁人，孤单地生活了一辈子。青梅和香兰带给了卡达桑太多的快乐，卡达桑带给她们太多的感动，如孔道一样，给了她们太多的关爱，如家人。
　　最近听说卡达桑身体不舒服，一直没来工厂上班，不知道她怎样了？青梅叹了口气，她真的想念卡达桑，多么和蔼的老人，却总是孤单单地过着每一天。明天她们就要回国了，却没能去看看她。青梅和香兰跟孔道说了多次，提出想去看看她，但是孔道说，卡达桑让她们安心工作，过几天她就康复了，一定在她们回国之前来厂里，为她们送行。但是，直到现在卡达桑也没出现，天亮之后，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再见到卡达桑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卡达桑。卡达桑。”青梅做了个梦，她梦到了卡达桑，卡达桑笑着跟她们挥手，青梅一下子惊醒了。“对，香兰，我们还没给卡达桑礼物呢，那天，她还给我们送了礼物的。”青梅摇醒香兰。
　　“是，我怎么也忘了，早上好像还记得，准备跟你说下的，却忘了，这么办？”香兰被青梅这一喊，迷迷糊糊坐起来，“要不，明天跟孔道要个卡达桑的地址，等回国后，再给她寄过来吧。”
　　“可是，怎么给孔道呢，我们就要走了。”青梅没了主意。“等会孔道肯定会来送我们的，再问他就好了。”香兰看看时间，起身准备洗漱。
　　“他说，他不会来送我了。”青梅也起身准备。
　　“什么啊？”香兰很不理解，她不相信孔道会不来送青梅，不信。
　　她看着青梅淡定地收拾房间，摇摇头，去了卫生间。
　　“咚咚”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传来厂里日本负责人的声音：“你们准备好了吗？”
　　“来了。”香兰打开门，负责人已经去了其他房间。这次回国的一共有十个人，她们是按照到日本的时间计算，早来的早回去。护照的期限到了，合同也就到期了，想不回去都是不可能的。
　　香兰返回房间，看着青梅站在房间中央发呆，香兰拉过青梅的行李箱塞到青梅手里：“喏，走了，再不走，等会耽误了飞机哦。”说完，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出了门，青梅跟在她身后，准备关门。突然仿佛想起什么，又拉开门，进了房间。她忘了将卡达桑送她们的小闹钟带走了，这小闹钟有卡达桑对她们的关心和爱。
　　等她再次出门时，这次回家的人都已经聚在了车前。有几个已经放好行李坐在车里等了，香兰帮青梅将行李箱放到了车后备箱，开始左右张望着。
　　“我们上车吧，孔道说过，他不会来的。”青梅知道香兰的心思。其实香兰也想再见孔道一面呢，这么好的男人，她们就这么将他丢在了日本，真的好可惜。听着青梅的话，再看一眼通往厂区的那条路，带着不甘上了车。
　　车开了，车里的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描绘着归国后的美好，只有青梅和香兰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日本的风景真美，天空始终是那么蓝，各种形状怪异的建筑，肯定费了建筑师不好脑细胞了。还有民宅前的奇异植物，每棵数都有自己的造型，有些真是让人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