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 枯木逢春，又遭雨

　　指缝很宽，时间太瘦，悄悄从指缝间溜走。万木葱茏、枝繁叶茂转眼到了夏天。人心都是肉长得，看着辛苦养螃蟹、卖螃蟹，还得哄着她、宠着她的佘果，青梅也渐渐地融化在了佘果的温柔乡里，渐渐地对佘果的笑容也都了起来。终于，青梅做了准妈妈了。佘果那个高兴劲呀。整天有空就问青梅想吃什么，总是忙前忙后。只要青梅稍微有点不舒服，佘果就担心的不得了。他对青梅说：“我有事，你都不可以有事。你一定要好好的。”他的每一句话，都让青梅心里暖暖的。虽然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是，有佘果，有唐佘两大家子人对自己的贴心照顾。这时候的青梅感觉到了日子有了生机。
　　年刚过，佘果的儿子来到了这个世界，给佘家终于名副其实的添了男丁。佘爸佘妈笑得合不拢嘴。整天抱着孙子“宝贝，宝贝”地喊着。让个佘果吃足了儿子的醋。
　　佘果给儿子取名叫“佘糖”，谁都知道他这是“唐”的谐音呢！孩子也是唐佘两家的希望。
　　这时候的佘果，生意红火，分店开了一家接一家。他已经将原来唐佘两家的水产养殖店合并成了一家，店名：“唐佘水产”。两位老人也退了回来，在家里帮着佘果看着鱼塘。管理着鱼塘，店里的经营全部交给了佘果，佘果也成了化兴镇的首富。镇上的人们经常看着他开着奔驰，哼着小曲，在Y市，Z市及华兴镇来回穿梭。他们都说，这唐佘两家合并成一家，真是让人羡慕得眼红的事情。可是天有不测方云，人有飞来横祸。
　　那天早上佘果向往常一样亲了亲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告别了青梅和佘妈开着他的坐骑哼着歌，往Z市的店里视察工作去了。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忙的佘果头昏脑胀的，儿子的出身，青梅爷爷的过世，妈妈的生日……他也是很长时间没去店里看看了，只是经常接到店里员工的销售业绩提升的喜报。
　　“也得犒劳犒劳大家了，等一下请大家吃大餐。”佘果美滋滋地想着。他是大家心中公认的好经理。随和，大度，体贴员工，脾气又好，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和大家简直是称兄道弟；大家不当他是经理，都叫他“佘哥”。车拐上了Z市通往店面的柏油马路。
　　“吱嘎”一阵猛烈的巨响，佘果还没来得及刹车，已经被一辆水泥搅拌车撞飞了出去。浑身是血、神志恍惚地他，就那么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撞人了。”
　　“哎呀，这不是前面那家螃蟹店的老板嘛？”有人认出了佘果。在Z市打拼了多年，已经在Z市小有名气了。水泥搅拌车车主被来往的行人拦了下来。很快“120”来了，将佘果送进了Y市人民医院，并在他的手机里翻出了佘家老大的号码。这消息一出，整个唐佘两家咋开了锅。很快，唐佘两家大小三十几个人全部聚集在了医院，只是少了青梅母子，他们没有告诉青梅，害怕青梅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决定缓缓，等过几天，看看佘果的情况怎样。如果佘果平安无事，那就等他醒了以后，再通知青梅也不晚。他们觉得青梅不能再受到任何打击了。
　　佘祥宇和几个女儿们整整在医院守了一周。他们没有让刘柳到医院来，虽然刘柳也很担心佘果，但是她必须留在家里，那样青梅才不会怀疑什么。至于这么多天佘果没回家，刘柳也只是以佘果和爸爸出了趟远门为藉口。好在青梅本来对佘果也不是那么放在心里。于是，起初的一周就这么蒙混过关了。一周以后，刘柳接到佘祥雨给她的电话，医院已经确诊佘果的腿站不起来了。因为他的腿受到严重创伤，肢体的血供受到不可修复的破坏；而且组织的损害也到了无法进行合理地肢体功能的重新组建，必须截肢。
　　“天啦！老天，你怎么会这样折磨人，难道佘果的下半辈子必须在床上度过吗……”刘柳挂了电话，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呀，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很多的路没有走，怎么能怎么如此残忍啊。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了，那种揪心的痛啊。
　　她在地上哭了半天，突然听到糖糖的哭声，她擦干眼泪，理了理情绪，拿了个热水瓶去了青梅的房间。孩子还小，青梅整天就是守在房间里，围着孩子转，她只有看到糖糖，她的心里才有些许安慰。孩子毕竟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不管怎样，她得为了孩子好好生活。刘柳心里在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青梅，如果不告诉她，就算可以瞒住一周、两周，甚至一个月、两个月，但是却瞒不了一世。或许以后她知道了，对她的打击更大。但是，假如现在告诉她了，真的想象不出青梅会怎样？
　　她来到青梅的房门口，愣住了，只见青梅简单的收拾着佘果的衣物，然后将孩子抱在怀里，青梅回过头看到了门外的精神恍惚的刘柳问：“妈，您这是怎么了啊？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这是……”刘柳看着青梅淡定的神情，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准备还是跟青梅坦白了吧。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青梅已经说话了：“妈。刚才的电话我听到了，是不是佘果出事了？在哪家医院？”
　　“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不要着急，你爸爸和哥哥，姐姐们都在医院里，佘果会没事的。”刘柳安慰着青梅。
　　“妈，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是，请您放心，不管我是不是爱着佘果，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是我的丈夫，我应该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吧。请您告诉我，他在哪家医院？”青梅说的很诚恳，很淡定，看不出半点忧伤。
　　其实，她的内心在听到佘果出事后的电话时已经心急如焚了，虽说自己对佘果的感情才刚刚升了温。可是，想想佘果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自己还是那样的不懂得珍惜，那样的伤害着他。如今，佘果出事了，还不知道目前情况怎样？毕竟佘果是孩子的爸爸，她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刘柳看着眼前的青梅，也是泣不成声。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她接过青梅手中的孩子，青梅拿了些佘果的衣服，跟着刘柳出了门。她们打了车直奔Y市人民医院，一路上，母女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个人心思沉重。刘柳先告诉青梅佘果的情况，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不然等她到了医院知道情况后，她一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出租车快要到医院的时候，刘柳轻声对青梅说：“青梅，还得告诉你一件事情，佘果，他……”
　　“佘果怎么了？”青梅没等刘柳将话说完，赶紧问。青梅突然害怕起来，“不，佘果不能出事，不能。她还没好好地爱他呢。”青梅心里凉了一半，腿有点打颤。
　　刘柳见状，赶紧扶着青梅，她知道青梅想到最坏的状况了，赶紧说：“青梅，不是你想的那样。医生说佘果只是可能瘫痪了。”刘柳拼命加重“可能”两个字。她说到这里，低下头，将一滴泪掉在了怀里佘糖的襁褓中。孩子感受到了泪滴的温热，惊吓得“哇哇”大哭。
　　青梅半天没有说话，她没有哭，心里在流泪。她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地折磨她。阴差阳错地和心爱的人错误走在了爱的边缘。遇到一个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男人，刚对他有了丝丝爱意的时候，他却受到了这么残酷的伤害。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如此折磨她啊，青梅默默地问苍天。
　　对她，对佘果真的太残忍了。佘果还年轻，日子刚有了起色，生意正走向巅峰啊，这是为什么？青梅在刘柳的搀扶下来到了医院的病房。
　　病床上的佘果，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姐姐和哥哥们，轮流在陪着佘果，现在两家早已经成了一家了。这时候，佘家二女儿和三女儿在病房，她们看到刘柳和青梅，都擦着泪出去了。
　　自从佘果出事了，她们两家基本上没有安定的日子，大家的心一直是揪着的。好不容易，盼到青梅和佘果结了婚，刚有了孩子，小日子也刚有了起色，他们还都想着这下爸爸妈妈可以轻松一点了，只要帮她们看看孩子。店里的事情可以放下了，他们也该享点福了，谁知道……
　　“佘果刚睡着。他整夜都被疼痛折磨着。这不，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估计他应该知道你们要来了，想让你们安心。”二姐告诉青梅，青梅点点头。
　　“儿子还这么小，佘果你……”青梅看着病床上的熟睡的佘果，仿佛整个心都掏空了。其实佘果听到两个姐姐说青梅和妈妈等会要来的消息后，心情很是不安，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青梅，于是，故意装作睡着的样子，用被角掩盖住自己的脸。车祸的打击对佘果太大了，就是晴天霹雳。他还憧憬着生意火红的时候在H市区，M市……每个市都要开个分店，那时候他就可以带着儿子，带着青梅到世界各处走走看看了。他还想着等他安定了手头的事情，将唐爸和唐妈佘爸佘妈四位老人带到北京去看毛爷爷了呢。他还想着……
　　在佘果的心里计划着太多的事情，可是计划比变化来得快多了。佘果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后整天不说话也拒绝吃饭，像极了当年的青梅。他很难过，他这样子给不了青梅和儿子快乐幸福。他好恨自己啊！那天他真的不应该去Z市的，他出门前接到唐爸爸的电话，让他到鱼塘看看他刚养殖的幼蟹，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也是打算去的。可是突然想到好几天没去店里，先去店里看看吧。然后回来再去鱼塘也不晚呀，于是，他也没多想就开车走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佘果，佘果，你还好吗？”青梅轻轻的喊着佘果，这是结婚以来青梅第一次这样温温柔柔地叫他的名字。听着青梅这么软软地喊着自己，他多想痛快地坐起来好好的给青梅一个拥抱。但是他能吗？他已经没了给青梅幸福的能力，已经没了一个做爸爸、做儿子、做老公的信心。佘果鼻子酸酸的，他好想睁开眼睛看看青梅，看看儿子。但是，他不能，他只能躲在被子里哭泣。
　　青梅本想对佘果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能感觉到佘果已经醒了，她也能感觉到此时佘果是怎样的痛苦，如果她再那么消沉，佘果不是更难受吗？她看到佘果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拉过被子给佘果盖上，然后叹了口气，抱着孩子，离开了。
　　她不甘心佘果就这么不能站起来了，她一定要让佘果重新站起来，不管花费多少代价。回家后，她将哥哥，姐姐们都叫了回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哥哥姐姐们听了，没有人反对，虽然他们都知道医生说，佘果根本不可能重新站起来了，除非就是去国外买进口假肢；但是那是需要一笔巨大的数额，还要佘果有相当的毅力，坚持锻炼。锻炼也都是非人的煎熬，少部分人能坚持下去。，只有那样才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重新站起来。
　　她们从青梅的眼色里看到了坚定，看到了一种信念。他们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谁也不忍心打断青梅的想法，也都愿意给青梅试试。于是，大家各自从自己家的存折里取出部分存款给青梅送来。青梅的大哥，二哥，都是在外地经商，他们的生意做的很不错，手头也比较宽裕，他们一下子各给青梅送来了五万元；佘果的二姐夫和四姐夫家庭条件也很好，他们也给青梅各拿了五万元；其他的哥哥，姐姐也都是一万两万地出了。
　　青梅没日没夜的给佘果在网上找医生咨询，动用自己在医院的关系。联系上了以前结婚时都没联系的同宿舍的姐妹们，大家听了青梅的遭遇后，纷纷给她出谋划策，给她联系各大医院的主任，医师，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但是佘果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佘果知道青梅背后为自己站起来，付出的努力。多次让青梅放弃对他的治疗，不管他了。
　　可是青梅没有，她对佘果说：“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就像当年佘果追她一样。”佘果紧紧拉着青梅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对爱的执着换来了爱人对自己的坚定，他没有白白守候这份爱。
　　佘果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青梅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佘果的腿还是没有得到好转，费用花去了若干。回到家后，青梅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在家陪着，照顾着佘果。青梅每天默默给佘果擦拭着身子，喂他喝水吃药，端屎端尿。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佘果却疼在心里。“青梅，我们离婚吧！”终于有一天，一直不说话的佘果拉住青梅的手。
　　“我给不了你幸福了，我不能拖累你。你是个好女人，应该有个好男人疼你才好。”青梅眼里含着泪摇了摇头。她怎么能放了佘果，自己去过所谓的幸福生活呢。不，她不能。整日围着佘果忙碌着的青梅，整个人瘦了一圈，原先套着合体的外套，明显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