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各人各味

　　连采儿知道寂空并没有马上抓住董霖浩的想法，他现在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既然手里有猞猁这个法宝，可以放任董霖浩逃到天涯海角也不担心，寂空看见庞大队长派出去的人进了浴场，也不惊慌，反而问连采儿道：“活佛你有什么想法吗？”
　　连采儿笑笑，她对于这个称呼觉得有点难为情，现在既然知道王蓉可以化解这种追魂香，也就心中急切，想赶紧拿到这种东西，不过她是很聪明的人，做事习惯了欲擒故纵，她看一眼庞大队长，脸上有点担忧：“现在如果布置抓捕，应该比较容易，我最大的担忧是夜长梦多，这个贼王可不是一般的小贼子。万一被他发觉不妙，势必会逃走。他要在扬州本地还好，要是逃到其他的地方怎么办呢？”
　　庞大队长连连点头，连采儿一语中的，这也正是警察必须考虑的事情，扬州市特警大队的辖区就在整个城市，但扬州三区一县他能调动人马的也就是广陵和邗江区，江都和宝应县就有点鞭长莫及了，更不要说扬州地区之外，对他而言，觉得最重要就是抓住人犯，而赃物之类恐怕飞不了吧。庞大队长没见过那种至死抗拒人民民主专政的罪犯，所以他倾向于连采儿的意见，就在汊河镇抓获董霖浩，这次他甚至特意准备了一辆新式囚车，再不担心像上次一般让董霖浩逃走，打定主意要将这个逃犯就地绳之以法。
　　寂空上人则轻轻摇摇头：“活佛请勿担心，这个人可以尽管让他逃走，十五天之内他跑到哪里我们就能追到哪里！另外看这个人昨天逃跑之后，又重新杀回马枪，那就可以肯定他有重要的东西没来得及取走。估计我们的三品莲花香应该就在他藏匿的地方！如果我们来个人赃并获岂不更好吗？”
　　“上师的意思就是暂时不抓捕吗？我们紧紧盯着他会不会被发现？”连采儿明知故问。
　　“活佛说得对！”寂空点头道。“此人警惕性很高，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中追魂香，否则不会如此沉着。刚才进去人查看就有点打草惊蛇，我们只需要在此等待，看他最后往哪里去就可以，他逃不掉的。”他自信的拍拍身边的猞猁，那小家伙今天吃过大亏，现在有点神情萎顿。
　　庞大队长听出他对自己派人前往洗浴城去查看有点不以为然，忙解释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让他从警局里逃跑过，因此不得不防。”
　　连采儿站起身来：“既然大师短时间内不行动，那我暂时告退一会儿，请我们公司罗总代我在这里吧。我要去瓜州一趟有点事情，去去就归！”
　　寂空点头道：“活佛请便就行。”现在看董霖浩如瓮中之鳖一般，老和尚也难掩几分得意，种香之术也算是他的一种绝学，别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中了招，另外这种法术十分玄妙，有时候即使对方知道也无可奈何，因为香气已经透过血液渗透进了身体，即使你把种香的位置砍下来也起不到作用，整个人就是一个目标。
　　连采儿走到罗叔面前小声叮嘱几句，她故意让别人听到她说的什么：“罗叔，你好好配合庞大队长和这位上师就可以。如果万一有冲突也要保全那少年性命，不然他隐匿的东西就麻烦了。”这话等于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在提醒寂空。
　　罗叔只是点点头，他为人沉稳并不多话，众人见过他出手的凌厉，也都很是尊重于他，大家一直没琢磨透他的身份，看样子应该是连采儿的下属。
　　连采儿出门开车直奔瓜州而去，汊河距离瓜州只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她的车技很好，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出现在王家的瓜州别院旁边，她有意把车停的很远，轻盈盈步行进了院子，顿时有一种气息把她吸引了。
　　有种甜腻，但更多的是清冷，这种味道绝对不同于清新的果香。相反，开始甚至有点苦涩，就好像桂花树的叶子和柑橘的味道混合带来的涩涩感觉，远处看茫茫雪山之时，一曲笛音在远山弥漫，但是这种笛音又有一种不很纯熟，就好像是初学的少年站在阳光下肆无忌惮表达自己的心情，他要的不是旋律，而是发出声音呼唤那远方，
　　继而随着时间流逝，茉莉花的味道慢慢散开，又仿佛吹来了远山的微风，慢慢荡漾一种清爽，继而那种笛音也变得悠扬起来。
　　连采儿有一种闭上眼晴倾听的感觉，随即香气又有一点变化：轻微高山清泉的感觉，清新而不招摇，有种近乎于体香，让人觉得空灵纯净。
　　千山暮雪这种香的奇幻之处，就是百人百味，王母品味的是沧桑，连采儿则是纯净，董连声呢？
　　董连声早就嗅闻过千山暮雪这道香了，很出乎意料的是他当时居然眼圈红了，也许男人和女人的观感存在本质区别，这种在女人看起来清冷得几近于清冽的味道，在董连声的嗅觉里完全不同，他似乎看到了两朵暗夜里开放的昙花，生命就在那一开一合的时刻里，也许时光的短暂更能衬托出那种清爽高贵，花如少女，味道却犹如红色毒药般侵蚀他每一处感官。微微的刺鼻气息蕴含着一股危险、不可亵玩的冷艳，这就是千山暮雪独有的气质，不动声色的吸引着你。
　　在董连声的理解里，这种香缺乏一种王蓉那般的温柔，反倒有点让董连声想起大学里自己追求女友的情景，冬日的南京很少有雪，他在南京读书四年，也就在那年他向前女友求爱的时候朔风呼啸，千树万树梨花开，当时董连声看着女孩的眼睛，想说什么又怕遭到拒绝，不说什么又不甘心，那女孩银铃般的笑声里有几分羞涩：“董同学，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我脸上开花了吗？”
　　“你就是一朵花，开在我的心里！”董连声准备了一些台词，只是他说出来的时候带点山东口音，本来的浪漫就少了一点文雅，风吹过树梢，几点雪沫从树上落下，董连声有过敏性鼻炎，他连续不断的打起了喷嚏，第一声就毫无遮拦的打了女孩一头一脸，女孩很恼怒的转身就走，董连声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又是一阵雪花在风里飞起，冷冷的洒在脖子里，女孩有些害羞……..
　　王蓉的手机忽然摆到了董连声的眼前，上边是四个大字：你怎么了！这个动作让董连声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习惯性地用手擦一下眼睛，然后拍拍王蓉的头：“傻丫头！”
　　王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偏过头去看，似乎看他的眼睛里闪烁的泪光。董连声有点慌乱，他解释道：“这种香太好了！我怎么一下子就想起我在童年玩雪的情景呢！”
　　说完这话才忽然意识到王蓉是听不见声音的，忙掏出手机慢慢的输入字符，他好像在构思一篇文章，借以平复自己的心态，但是那种香的感觉写出来后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他给出了很不错的评语，但是王蓉仍觉得不对，这种评语是不应该和他流眼泪对应，手机上打的字很长：这种香初闻非常清新，有淡淡被冻过的柠檬香气，后来则有点薄荷的微甜而不腻，细细品味就觉得有了激情的香味，反正就是一股的性感味道，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挑逗的气息，简直让人着迷！
　　完全是谬误，这种千山暮雪无论如何也和性感、与挑逗无关的，另外最重要的是王蓉一直是处子之身，不能不说她有一种女性的本能，她喜欢被爱抚，也喜欢腻在自己爱人的身边，但是如果说她的香里有一种性感和挑逗，那绝对就是误解。王蓉脸上是一种说不清楚的表情，她从字面上觉得有种委屈，好像自己的爱人并不懂自己。
　　王母第一眼看到连采儿进院子就吃了一惊，她和连采儿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在东关古渡看连采儿层层布防，抓获董霖浩，心里一直有种胆怯，只是现在在自家院子看到不能不打招呼：“你是采儿吧？我是蓉蓉的妈妈！”
　　连采儿其实已经见过王母好几次了，那天晚上看摄像头就仔细分析过这位中年妇人，当时觉得她鬼鬼祟祟的，现在看自己眼力还真的不错，可是自从她和王蓉成了好姐妹之后，就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位香铺王老板了。
　　“阿姨您好！我是连采儿。我和姐姐约好了过来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老人家。”她很有礼貌，举止更是端庄大方，马上给王母一种大家闺秀的好印象。
　　“蓉蓉昨晚上和我一起睡的，我俩聊了半夜都是你，她说你会手语，而且聪明能干，是她遇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我一直就想见见你，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阿姨，您不嫌我打扰您就感激不尽了。我和蓉蓉姐约着一起过中秋节呢，我能有这样的姐姐和您这样的阿姨，觉得真幸福。阿姨，是不是姐姐又制成了一种新香，刚才我一进院子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心里舒畅呢。”
　　二人正在说话，楼上王蓉和董连声已经走下楼来迎接连采儿。只是连采儿忽然觉得王蓉似乎有点心事。她当着王母的面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样称呼董连声“大叔”，而是喊道：“董先生！蓉蓉姐是不是给你化香呢？”同时用手语给王蓉打了一个拥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