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良缘（14）

　　袁梦赶紧按下烧水壶，洗了一个苹果让儿子先吃几口。她这才意识到厨房静悄悄的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喊了两声“蓝伟”也没应声，便急急忙忙冲上四楼，蓝伟在房间床上还做着美梦呢。她推了一下蓝伟问：“你没去上班？”
　　“嗯。”蓝伟有气无力地应着，侧过身子又睡了。
　　这个时候跟他理论肯定是多余的白费劲的，袁梦嗒嗒嗒嗒又跑下一楼，四楼虽然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楼房有厨房也有厨具但因为一直是跟老人们一起吃，也就没有分开煮。一楼是大厨房，又有后菜园，方便得很，加上这几年家公家婆退休了有时间料理家务，不分锅是最最理想的，这样她也可以匀出时间放在工作和读书上，孩子的学习辅导似乎就是她的专利，所以也没有清闲过的。
　　袁梦看到儿子无精打采地坐沙发上看电视，苹果只咬了一口。等烧水壶绿灯了，立刻拿了两个碗晾开水给儿子喝，她试探着问：“图图，我们中午煮面条好吗？”
　　“早餐才吃面条，现在又吃面条？我爸呢？”
　　“你爸可能不舒服吧，在休息。早餐是鸡蛋面条，现在是青菜鸡蛋面条。”
　　“那随便吧。”
　　“我先做面条，你吃了好去午睡，我再做饭，然后你起来吃点饭再去上学。”
　　“您不休息了？那好吧。”
　　儿子向来懂事，从不强求父母什么什么的，这点袁梦反而感觉愧疚。往日都是放学回来就有饭吃的，而且大半是喜欢吃的菜，习以为常了。这突然的状况让袁梦措手不及，她忙了整整一个中午也终于理顺了一切，这期间去喊了蓝伟吃饭可是他不起来只说给他倒一杯热茶，她照做了。那个累和困呀，站着都能睡着，看着儿子津津有味地刨着饭，袁梦也吃了一碗，然后把饭菜放回锅里给蓝伟留着，写了张字条就跟儿子去学校了。
　　傍晚，母子俩回到家里，蓝伟懒洋洋地坐沙发上看电视，让他买鱼却没买，因为中午时儿子说想吃鱼，袁梦只好骑了单车去菜市场，买回来发现儿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她冻得直哆嗦，既心疼又生气，心疼的是儿子，平常活泼乱跳这个时间正是看电视准备吃晚饭的节口却因为昨晚和中午没休息好发困了。生气的是丈夫，不顾惜身体不考虑家人的感受喝到醉醺醺的。
　　袁梦微微叹了口气，进厨房忙活了，手忙脚乱地弄了一个多钟头也终于把饭菜做好端到饭桌上。
　　蓝伟坐到饭桌前拿筷子夹了一点鱼肉放嘴里问：“你弄的？很香哟。”
　　“废话，你没动手不是我煮是谁煮呀。”
　　“怎么只有半条鱼的？还做出两个味道？”
　　“我就买了一边鱼呀，一段清蒸，一段煎炸。”袁梦得意洋洋地去喊儿子吃饭了。
　　儿子皱皱眉头说，“妈咪呀，我头好痛。”
　　袁梦顺手探拭他的额头：“哇，好烫，是不是发烧了？”昨晚把他从被窝喊醒，只穿了一件外套，大冷的冬夜被风一吹，肯定着凉感冒了。袁梦那个悔呀，心疼呀，恨不得捶几下自个儿的脑瓜儿。她轻声说，“来，先喝两口青菜鸡蛋汤再吃两碗饭。等会儿我煮点水给你洗澡发发汗就不痛了。”
　　袁梦顾不得吃饭，赶紧找了奶奶生前教下的药材煮水，幸好去年年前大清洁时没扔掉，真是有备无患啊。
　　这一夜，袁梦一直守在儿子床前，一会儿辅助他换内衣袱被子，一会儿给他敷头，一会儿又擦脚板，直到儿子的额头降温了，呼吸均匀地熟睡了她才在床边打了个盹。
　　天亮了，袁梦看着儿子舒畅的恬静的脸庞，唤他起来上了趟卫生间然后喝了几口温开水叮嘱再睡个回笼觉才回房间躺下。她想，要不是今天是星期六就非请假不可，累！困！那个苦啊！这样的连轴转还真没试过，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不然真的会病倒的。
　　袁梦进了房间，见蓝伟卷着被子睡意酣畅，便小心翼翼地脱衣上了床，扯被子时蓝伟醒了。袁梦说了一声：“你等会儿起来做早餐或者去买早餐哟。”
　　“做做做，我一天不做饭就要饿死了吗！”
　　“你说什么鬼话，发神经呀？”袁梦从来没遇过他发这么大脾气的，被吓得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你是不是酒精中毒了？”
　　“我没醉！你说你天天就是工作第一，看书看书考这个考那个的你有陪过我吗？蓝芳什么也没考不照样好好的吗？你呢，拿了大专拿本科，一科不算还拿两科。”
　　“我怎么没陪你了？除了去考试，我不是天天在家吗？跟你一起去走亲访友吗？蓝芳，蓝芳她什么条件，她有棵大树，得天独厚！我能跟她比吗？我从农村来不靠自己拼搏靠谁？”
　　“你不去中学就不用拿什么专科本科了，就不用读书了，就不用整天就为了你的工作了，你这不是为了自己出风头吗？”
　　“去中学去高中是我自己愿意的吗，是我要求的吗？什么出风头，那是一种荣誉！放牛的想牛肥，我教学生肯定想我的学生成绩好啦。我工作就是要成绩！你不出风头，你干嘛逢人就说你老婆在哪里哪里教书教毕业班呀。”
　　“荣誉，可以当饭吃当钱用吗？不是你要求的，蓝芳推荐你帮你都帮错了？”
　　“你强词夺理！我没有这样说！蓝芳帮我为我好，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怨她呢！我真心感谢蓝芳。”
　　“我叫你跟我一起去吃饭，你怎么不去？”
　　“让儿子一个人在家能放心吗？再说，我来例假，出去多不方便。”
　　“我不是说带上他吗！”
　　“儿子读六年级了明年就要考中学，带他跟你的酒肉朋友一起吃饭合适吗？再说又不是休息日。”
　　“我的朋友是酒肉朋友，你的呢就很厉害吗很高尚吗？就不吃人间烟火吗？”
　　“我……你以前说过的要为我煮饭的。”袁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哽咽着说不出话。结婚十几年来第一次因为蓝伟而哭，委屈感油然而生，什么累呀困呀完全消失了。
　　蓝伟见状，急忙爬起来拿纸巾给袁梦擦泪，嘴里说着：“对不起啦，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喝醉酒啦。别哭了，好不好？”
　　袁梦把头扭向一边，拒绝他给自己抹泪，蒙上被子悄悄地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梦被电话铃声吵醒，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蓝伟不在，便坐起来披上大毛巾伸手想拿电话的时候，铃声停了。她继续躺下，双手揉着眼睛，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感觉嗓子干痛，意识到说话不方便就没有起来，但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莫非谁有什么急事呢，这样一想，袁梦马上爬起来，伸手去拿话筒，几乎是同时，客厅里的主机那边儿子先说了话“喂”。
　　“喂——”
　　“爷爷！您和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想我们了？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呢，我爸妈还没起床。”
　　“哦，你爸爸妈妈平常工作辛苦，休息天就让他们晚点起来吧。”
　　“爷爷，我爸前天晚上喝醉酒了，我昨天也感冒了。”
　　感冒！儿子有没有穿暖衣服才出来接电话？袁梦赶紧轻轻地放下话筒冲出房间观察，还好，儿子穿着棉衣的。她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按了按儿子的额头，不烫！放心了。
　　蓝图挂了电话，抬头盯着妈妈问：“妈，您眼睛怎么啦？”
　　“我眼睛？没有怎么呀。”袁梦转头走向厨房。
　　“我感冒好了，头不痛了。您放心啦。”儿子在后面说，“爷爷刚才说他和奶奶明天就回来了。”
　　“你跟爷爷说了你爸喝醉和你发烧的事了？”
　　“嗯，您听到了？”
　　“你说话那么大声，肯定听到啦。有事情跟家里人讲讲是对的。不过，我跟你说，最好是报喜不报忧。你看，爷爷奶奶退休了难得出去探亲旅游，你这么一说，爷爷奶奶就担心了。是不是？”袁梦停了停又说，“因为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听了不好的事情就操心，一操心身体就会生病。你说是不是？”
　　“哦，我知道了。”蓝图回他的房间了。
　　袁梦进了厨房发现蓝伟在卫生间也放了心。
　　孩子的感知是敏锐的，在生活中父母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对孩子产生影响。袁梦收起了内心的哀伤、怨恨、甚至愤怒，孩子容易被表面的假像所蒙蔽，但对于蓝伟的父母来说，假装很容易被“千年的神仙”所识破。老两口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背着小孩跟小两口进行了谈话。
　　“阿伟你说，为什么要喝得烂醉。”母大大先发话。
　　蓝伟不吭声，他在父亲面前向来不敢显威风。
　　“妈，那天是我的错，他说带我们出去跟他朋友吃饭，我不同意。他心里不高兴可能就喝多了才说了些酒话。”袁梦见蓝伟不语便低着头说。
　　“你看，袁梦还替你说好话，那么好的媳妇我还担心你守不住呢，她不嫌弃你，你还嫌弃她。不出去喝酒也是为了你儿子图图好呀，这么小的孩子就带他去那样的场所有什么好处？”
　　“以前叫你有时间也多读点书，你总是不思进取。现在到处是‘下岗大潮’个个往单位里跑，你不好好守住工作，遇上撤并分流下岗怎么办？我退休了帮不上什么忙的了。袁梦靠自己勤奋拿学历，从小学到初中，现在又调到高中去教书，学校都抢着要。她工作忙你应该多体谅多帮她分担才对呀，这样她就记得你的恩情对家庭更好了。”父大大毕竟是做过领导的说话确实有水平，他对蓝伟说了转而又向袁梦说，“他品性是好的，就是我们一直宠着他没让他受过苦，所以就不懂珍惜。你别放心上。”
　　袁梦点着头说：“爸、妈，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的。”说着伸手拉了一下蓝伟。
　　“嗯嗯。我下次不会再喝醉了。”蓝伟拽住了袁梦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