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命运（三）

如果说贵人多磨难的话，那云一定是个贵人中的贵人了。云在院子里的生活时间久了，慢慢的被左邻右舍而熟知。这样的云就成了村里调皮孩子的玩具，成天被他们拿着玩，调侃、折磨。那些孩子就像集体商量培训过一样。小家伙们像侦探一样，只要看见云的奶奶出门了，全部就像集合一样纷纷来到云家的院子，爬在墙头，全部蜂拥而上，年龄小的看热闹、凑红火，从墙外扔石头进去，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干脆直接从墙头翻进来。好在，云的身边还有和云一同栓在树上的一只小黄狗。小黄狗就像云的保护神一样，向那些小家伙咆哮着，吓的他们不敢靠近，只能不断的扔石头，嘴上还不忘记骂骂咧咧。小石头满院子横飞，可怜的小黄狗只有跟着云一起挨打的份。呵呵，好在，奶奶常给云留的饭大部分都让小黄狗就碗给吃了，要不就是被打倒在地上云不能吃了，还是小黄狗吃了，对小黄狗也算是一种安慰和奖励吧。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年，几年中多少无法记数的石头从墙外飞了进来,雨点般的落在云的身上，大大小小打下了无数的伤痕。虽然伤好了，留下的疤痕不会痛，但长大后的云，常常会看着身上的点点疤痕发呆，而心痛。
无奈，一个用绳子拴着的孩子自由了。用奶奶的话说：拴在树上被人打死也不知道，还不如放开，那样至少可以躲几块石头的痛。其实，这也是奶奶无奈的选择，石头虽落在了云的身上，更是落在奶奶的心上啊！她的心里再也承受不了，每天收工回家都要盘点云的伤口，让奶奶很痛心。于是，奶奶就再次“尽人事，听天命”了。不知道云是不是上辈子和灾难交了朋友，总是有很多大灾小灾再等待着云。云家院门一出去，就有一条深沟，沟下有流水。奶奶就像上辈子欠了云一样，当云出生的那刻，奶奶的霉运就来了。奶奶每次收工后回家，走在沟对面的时候，就眼直钩钩的看着沟里，开始寻找着云的影子，直到在院子里看到云的影子，才把心放下。然后再欣慰的和着泪水抱着云说一句：“跟奶奶回家”。那时的云根本不懂为什么奶奶经常抱着自己哭，也感受不来奶奶那种每天出发就是生死离别的感觉，那是万刃穿心，掏心挖肺的痛。每天要担心别的孩子会不会起欺负云，也会担心云会不会走失，会不会被人带走，或跌伤、摔伤的，尤其是下雨或下雪天，是奶奶最难熬的日子，一心只想着家里的云，眼里总会出现一个落汤鸡，或是雪娃娃的揪心场面，总是牵心着云会不会躲避？有没有从沟里摔下去？奶奶只要一出门，心早就飞回了家。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神灵僻佑，每次奶奶回到院子的时候，云总是灰溜溜的坐或站在家门口等着奶奶回来，只要看到奶奶，云就会大哭或大笑的拉着奶奶的手，再把白天发生的事，如数家珍的一件件说给奶奶听，奶奶孙子俩个常常哭一会笑一会的。只有说这一句“跟奶奶回家”的时候,才是她是踏实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云那种“没妈妈”疼都会刺伤奶奶的心，会使奶奶愤恨她妈妈的不负责任。
虽然奶奶对妈妈的做法很是不满，心里常有埋怨，但是却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告诉云：你妈妈死了。或是讲很多关于妈妈的不是。只是在这个家里，云和姐姐都不能提妈妈，只要提起来，奶奶和爷爷就会绷着脸不说话，爸爸要么叹气，要么发脾气，几次过后，她们自然的不再提起。“妈妈”这个词也就慢慢的被遗忘。直到有一天，沟对面大路上走来一个女人。女人老远的叫着云的小名，几个邻居兴奋的跑进云家的院子拉着云跑，边告诉云：“那是你妈，快去呀！”这次云第一次听说自己有妈妈，也是第一次见了妈妈。那时的云，并不懂事，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女人，就被使劲的抱着在怀里，开始不断的哭泣。云不明白这一切，只知道，这就是别的孩子都有，而自己没有的“妈妈”，传说中的“妈妈”。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云感到害怕，但云没哭，心里也多了一份奇怪的因素。妈妈紧抱着云，让云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很难受。挣脱她的怀胞，云很详细的看了看她。被称为“妈妈”的人，向她询问着姐姐的消息，诉说着当初离婚的种种原因，句句针对着云的家人，可惜她并听不懂,不能理解。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很可怕，只想着离她越远越好。妈妈带给云一包糕点，让云吃。那时的云根本不知道除过吃饭以外还有糕点这一概念。于是，就强烈的摇头，想起奶奶的话：“不要吃人家的东西，小心让人家骗走，卖了”。云很诚实的对妈妈说：“奶奶说了，不能乱吃别人家给的东西”。云的话音一落妈妈就哭了，开始骂奶奶、爸爸，而云只听懂了一句“老不死的”。于是，云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然后用手不断的打着妈妈，说妈妈“你才死可”。因为云常常听奶奶说：“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和姐姐可杂办啊？”所以，云最怕听到有人说奶奶“死”的字眼，因为云不知道离开奶奶她会是怎样的。其实，那时的云压根就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但明白“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天色快要黑的时候，妈妈哭着走了。沟对面的大路上给云挥动着再见，沟这边的云在心里呐喊着：“妈妈别走”，虽然云分不清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云确实想有个“妈妈”，可云害怕她伤害到奶奶，就朝她怒吼着“死可”，可云真的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妈妈”。在云之前的记忆中，她只知道自己是爷爷、奶奶、爸爸和姐姐，而且天天可以见面，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妈妈却不能常见面。可笑的是，妈妈走了以后，晚上爸爸问妈妈现在是什么样。云却只知道她留着长长的头发。后来，云总是不由的常常张望着沟的对面，希望能再次看到妈妈，有时，看到一头长发的女人，云总会盯着她，直到看不见。
除了妈妈的长发，“妈妈”就这样成了记忆，在云的生活中成了最熟悉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