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之下

　　王颖的前大姐夫叫沈家春，是进修学校的教师，但有二十多年的时间没上班了，一直在家里做买卖，前二年买卖不好做了，沈家春的年龄也大了，所以决定回学校上班。
　　当初不上班的时候和学校领导有一个约定，就是对外说是停薪留职，其实没有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工资照开，只不过这工资交给学校了，而学校的报答就是允许他不上班。
　　这个钱是入了学校的账了还是校长花了，沈家春不知道，他也没问过，不仅如此，他逢年过节还带着礼物看看校长，因为那些年他自己做买卖挣了不少钱。
　　校长换了好几茬了，但沈家春和学校的这种关系没有改变。
　　他和现任校长说他想上班，校长同意了，工资照发，只不过他二十多年都没有登讲台了，也不会教课了，所以学校安排他做门卫，他也没意见，因为做门卫干一天休两天，跟不上班差不多。
　　另一个门卫以为他也是临时工，就问他挣多少钱，他说挣三千多，门卫就楞了，说我才挣一千多，你怎么挣三千多呢？沈家春说，我是正式职工，不是临时工。
　　沈家春也觉得这样干几年也就退休了，也无所谓面子不面子的，所以和领导也相安无事。
　　教育局来了文件，说给教师评职称，因为县里财政困难，已经连续五年没给教师评职称了，所以教师不断上访，上访的结果是县里从今年开始为教师评职称。
　　沈家春和校长说他想申报高级职称，校长不同意，理由就是你二十多年没有上班，不附和申报职称的条件，沈家春自己也觉得不够理直气壮，所以也没和校长深说。
　　沈家春想通过人情渠道解决这个问题，他首先想到了王颖，因为王颖在供电局上班，田川在档案局上班，虽然都不是什么官，但毕竟都在机关工作，也许会有点门路。
　　王颖对沈家春印象不错，虽然和大姐离婚了，但和王家人还有来往，对她大姐也不错，经常给点经济支助。所以王颖想给前大姐夫办这个事。
　　但王颖自身没有这个能力，她还是寄希望于田川，虽然田川只是档案局的一个小副局长，根本没有什么权力，王颖每次叫他办什么事他都说不能办，但最后也都办了，所以田川给王颖的印象是对王家的事不走心，不热心，不关心，但迫于王颖的压力，最后也都办了，这说明他还是有一定办事能力的。所以这回他又和田川说前大姐夫的事。
　　“这个事我办不了。”
　　果然田川还是那句话。
　　“你总说你办不了，最后事不都也办了吗？”
　　王颖说。
　　“这回和以前的不同啊，从教育局要指标，最起码得和教育局长说，我和教育局长根本一点交情都没有。”
　　田川进行了一番解释，王颖也觉得田川说的是实话，也许这次真的和以往不同，王颖也没有坚持叫田川办这事。
　　过几天，王颖和田川说大姐夫和吴本山说了，吴本山说他能办。
　　“这不挺好吗，就叫吴本山办吧。”
　　田川说。
　　“但吴本山说至少得十万块钱。”
　　王颖说。
　　“大姐夫同意了吗？”
　　田川问。
　　“基本同意了，大姐夫说整上高级能涨一千块钱，算来也合适。”
　　“问题是整上整不上，如果整不上十万块钱是不是就白花了，或者整上了然后叫人告下来了，是不是也白花了。”
　　田川说。
　　“还能叫人告下来吗？”
　　“怎么不能，杨艳儿子考大学，网上都录取了，不也叫人告下来了吗？”
　　田川把杨艳儿子考大学的事和王颖说了一遍。
　　“但现在办事不花钱也不行啊？”
　　王颖无奈的说。
　　“关键是吴本山这个人不可靠，你说他哪件事办得可靠了？”
　　“吴本山办事是不可靠，但他敢答应啊，答应就有一线希望。”
　　“也只能是一线希望，我觉得吴本山办事就是这个套路，啥事都敢答应，然后就开价，然后拿钱办事，成就算，不成拉倒，反正不是他的钱，不成他也交了人情，因为钱花出去了，或者他根本就没认真办事，而是从当中牟利。”
　　“那也没什么办法呀，大姐夫同意啊，起码吴本山答应能办，别人也不敢答应啊。”
　　王颖无奈地说。
　　“你叫大姐夫先别拿钱，明天我问问。”
　　“你有办法了？”
　　“明天晚上再说。”
　　田川给进修学校的一个熟人打了电话，问了问职称的情况，问的是轻描淡写，也不像是给谁办事的样子。问完以后，田川有了主意，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颖。　　
　　“县里已经五年没有给教师评职称了，这是县里欠教师的，这次评职称是还账，既然是还账，条件就可能宽松一些，按理教师评职称是有一个聘任的程序的，不聘任，光有资格也挣不着职称的钱，但这次县里表示只要有资格就聘任，这就是还账的表示，因为有的人不仅状告五年没给评职称，而且还要讨回这五年的损失，县里表示那五年不给补偿了，但只要评上就聘，这是双方的一个妥协结果，所以这次评职称与以往意义不同，尤其是很多人岁数大了，是最后一次机会，他怎么能不争取呢？
　　“我相信这次申报职称的人有很多都是不合格的，不光是大姐夫，进修学校的校长合格吗？他也不合格，但是他不能不申报，因为他也没有机会了，也快退休了，问题是以后并不能保证评上就聘任，所以这次机会非常难得，教师评职称有课时要求，有论文要求，他校长可能有论文，但不可能有课时，因为他校长不上课，那怎么办？就得造假，做假档案，既然允许校长造假了就得允许别人造假，只不过是造假的多少而已，但造假多少没有用，有一点造假都不行，所以就得企盼没人告发，一告发都下来，你就和大姐夫说，叫他和校长说，不叫我申报可以，不附和条件的都不能申报，申报了我就告，一告都下来，到时候看大家是恨你还是恨我，我想校长一定同意他申报，因为校长不想看到大家都被告下来的结果，关键是他自己也要被告下来。”田川不紧不慢地说。
　　“你知道校长没有课时吗？”
　　王颖问。
　　“不用问，现在校长没有几个上课的，但大多数校长是先进的高级后当校长了，所以不上课不影响什么，但进修学校的校长不是高级，进修本来就没啥学生，他给谁上课啊，上一堂两堂也远不够，都得造假，包括论文，都得造假，职称这点事我清楚的，尤其这几年也不评了，人们都不在意了，附和条件的很少。”
　　“那我就这么和大姐夫说？”
　　“你就这么说，我想校长肯定答应，因为他不想有人上告。”
　　王颖把田川的意思和大姐夫说了，大姐夫就和校长说了，校长果然同意他大姐夫申报。
　　吴本山给大姐夫打电话说得赶紧送钱了，不给钱事是办不了的，大姐夫说不用送了，学校同意申报了，吴本山问怎么同意了呢，大姐夫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吴本山说那好吧，如果不行再找他送钱。
　　“吴本山就是想从中得好处。”
　　王颖说。
　　“如果没有吴本山，这事我还真不想管了，我一看吴本山就来气。”
　　“其实你比吴本山聪明多了，但吴本山升官了。”
　　王颖说。
　　“吴本山就是拿钱上炮，他一天就寻思给谁送礼。”
　　“是，王欢说了，一过年吴本山的嘴就起大泡，没钱送礼。”
　　“没钱就骗亲友的钱。十万块，价来的挺快，怎么算出来的呢。”
　　“吴本山总送礼，知道行情。”
　　“啥行情啊，他就是想骗钱，这些年了，他亲友钱少骗了吗，真正办了几个事，收了人家五万元找工作，上班一个月就下岗了，这叫什么工作，都磕碜死了。”
　　“行了，你的性格不适合上炮，咱也不上了，咱家也没啥大事，亲友的事能办就办，不能办就不办，也不是咱的义务和责任，只要你快乐就行。”
　　“你这么想就对了，其实咱的日子挺好，为什么老纠结当官呢？”
　　这次谈话挺愉快，田川也为王颖的转变而高兴。　　
　　章楚涵到白山做副书记是一个星期回一趟家，尽管和田川是住一个院，但见面的机会是明显减少了，虽然她想见他，但也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如果是两个男同志或两个女同志，想个什么理由都是可以见面的，但男女之间就不那么简单了，虽然男女之间的感情有时会更亲密，但接触并不随便，这就是性别的奥妙。
　　今天是星期六，章楚涵早晨起来上厕所，厕所的等打不亮了，墙壁开关也没有了往日的卡他声，他叫赵松林起来看看是不是开关坏了，赵松林起来按了几下开关，也是没有卡他声，且感觉行程没有按到底。
　　“是开关坏了，上午我出去买一个新的换上。”
　　赵松林说完又回被窝睡觉了。
　　吃完早饭，赵松林出去买开关，是把家里的开关卸下来，拿着样品去买的，但走了五六个商店都没有买到一样的开关，卖开关的人说，这个开关太老了，已经不生产了，想买同样的根本做不到，只能买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