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集（2）

　　07-10：阁楼夜、内
　　岳米把《性知识手册》拿出来，又装回信封，放在一只箱子里，接着收拾室内杂物，默默地品味杜良写的甲骨文舞字（舞字在木板墙上）。
　　（杜良的画外音）：我希望你把这个舞字贴在床边墙上。你曾经拥有过的，那就永远珍惜她吧！跳舞已成为你的历史，你的美好怀念！直到你哪天醒来，突然大叫：见鬼去吧！鲜花、掌声、名利、追捧、荣华，都见鬼去吧！剩下的只有古老的记忆，一种新的追求萌芽、开花！你的“青春饭”没有吃完，青春只是开始成熟！
　　岳米翻出了红绸带，舒展，挥舞，比划着打结。
　　
　　07-10：宿舍夜、外
　　一个人影（许八路）在宿舍外徘徊。人影走近门，敲门，没响应。再敲，还无人应答。望窗户透出的光亮，靠门坐下，无声无息。
　　
　　07-11：女宿舍夜、内
　　岳米查查门锁，贴耳听听门外动静，松了一口气，把窗帘拉严实。她陷入幸福的期盼中，又伏在灯下写信。
　　岳米：（独白）你一直追问：妈妈是怎样跑到常春市去的？那中间有个“历史断层”。我到红军村看妈妈才知道：妈妈逃婚以后，还叫狗妹，躲在家里，“婆家”来几个人抓她，限期要外公送她回去。她不知再往哪里逃，中央红军的一支队伍来了。外公和她救护了曾富贵，红军开拔时，曾富贵就带她去当红军。可见，妈妈过去对人说她救过红军战士，是历史事实，是她的骄傲，决不是疯人疯语。
　　岳米调整一下灯光，接着写。
　　岳米：（独白）妈妈从此有了大名，叫岳黄莲。他们追上了大部队，征军正是要去过金沙江北上。外公把曾富贵交给红军连长才放心。连长说，红军战斗部队不收女兵。外公带着我妈妈回家，把她留在常春市，她找到我爸饭馆里当小工，就这样像一粒种子落在常春市。原来，老家红军村留下了妈妈的初恋。她高兴留在村里，暗中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等待她的恋人曾富贵再来寻找她。为妈妈庆贺吧，祝福吧，赶快帮她找曾富贵……
　　
　　07-12：马蹄表夜、内
　　桌上的马蹄表嘀嘀地响着。时针、分钟、秒针奇妙地重叠，竖直指着12。岳米看看表，收拾整理了桌面，把椅子塞进桌下。放下蚊帐，驱赶净帐內蚊子，把蚊帐脚掖好。拿起手电筒，出门（上公厕）。
　　她脚步轻轻，走到门后，先侧耳听听。似乎没危险，轻轻地开门。她只开一条小缝，进一步探看外边。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往门里挤，是他，许八路！她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门，把他夹在门口。
　　许八路：你先让我进去，让别人看见对你不好！
　　岳米：我夹死你，就让别人看。
　　许八路：夹死我，变成鬼，还会找你！
　　岳米力不支，被许八路挤开，倒被他关紧门，身子顶死门。
　　许八路：我知道你一个人，不会住老屋。我有耐心等，等到了。
　　岳米：你走！不要逼我狠心。
　　许八路：来了，我就不会走。我太惨，一直爱你，什么也没得到。能甘心吗？今晚，咱俩好好相处！
　　岳米：无耻，恶心！
　　许八路迫不及待，扑向岳米。岳米后退，顶住了书桌，反手摸到了剪刀，刀尖对着许八路。
　　许八路：你扎吧，死在你怀里，我也满足了。
　　许八路抓住了岳米持剪刀的右手。岳米左手接了剪刀。许入路正要把她拥入怀，岳米朝他手上扎了一刀。
　　许八路：你真狠心扎呀！
　　下边的话，他已说不出来。捂住刀口，蹲下身去，痛苦难忍。
　　许八路：我真要死在你这里了！
　　岳米：谁叫你动手！
　　许八路挣扎站起，说：我跟你没完！
　　他走了，消失在黑夜里。
　　岳米关了灯，身子顶在门后，哭出声来。
　　
　　07-13：女宿舍晨、外
　　满地血迹，血迹延展到门外。岳米惊恐慌乱，顺着血迹，查看到门外路上，急忙返回。用墩布先擦净门外血污，再关上门，擦屋里地面。
　　张敏回来了，大惊：岳米，怎么有血？谁的？
　　岳米：你到哪里乱精神去了？害得我一夜不敢睡。
　　张敏：我妈不舒服，回家照顾她一夜。发生什么血案了？
　　岳米：吓死人！我杀人了，现在不讲！
　　张敏：你杀人，鬼信。我不想听。老实说，是不是想杜良想疯了？
　　岳米：想疯了，怎么啦？
　　张敏：哪里想？
　　岳米：全身都想！
　　张敏：他压在你身上难受吗？
　　岳米：厚脸皮！不跟你扯这些。我得躲一下许八路，看杜良去！
　　
　　07-14：办公室日、内
　　许主任在办公室看文件。岳米勇气十足地进来。
　　岳米：主任，我还是要请假去看杜良。
　　许主任：不行。我跟你讲多少遍了，为啥还磨个没完？
　　岳米没招，哭了，赖着不走，很伤心，却有一种看不见说不明的力量，使她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催泪弹一爆，许主任心软了。
　　岳米边哭边求：主任，我不管了，泄密吧！杜良要出囯打仗，援越抗美！我怕他牺牲，再也见不到他，他没有明天了……
　　许主任大喝：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杜良透露的？
　　岳米：不是！我和他不准联系了，凭这个分柝判断。
　　许主任：你分析也许没错。部队内部都传达学习了，进入紧急战备，但援越抗美不对外公佈。军队的调动更是军事机密，你不要乱传。
　　岳米：我急着请假，才跟您讲。
　　许主任：你是军人，应该明白，如果他出囯了，上了战场。退一步说，就算他还在囯内战备，那一定封闭了，不能和你联系。我准你假，你到哪里去见他？
　　岳米：我先到E师师部，摸摸消息。如果他已经出囯，那也没办法了。
　　许主任有了微笑，说：岳米，我真希望他还在囯内。上阵前，你能见到他。
　　岳米：让我去碰碰运气吧。
　　许主任：你在文工团也经常下连队，应当知道：他们备战，一定开进了深山沟，住的是草棚、帐篷，连女厕所都没有。你去，多不方便呀！
　　岳米：我想过，只要他还没有出囯，在山沟里也好，我不会给他添麻烦，可以不在他那里住，看他一眼，也算是安慰他，一定能给他鼓劲。
　　许主任：还有！你这头发……怎么解释？
　　岳米：好说，我留短发，想当男兵！
　　许主任：岳米，我实在没办法，怕你真害相思病。
　　许主任拿出一笺公文纸，摆在桌上。
　　许主任：你写个请假报告，我讲你写，内容：我爱人杜良因公负伤，需请假一星期……
　　岳米放下笔，不解地望着许主任。
　　许主任：这才算你请假的特殊理由。如果有人追查我违规准你假，这也好交代。
　　岳米还犹豫。
　　许主任唉一声，忍不住笑：给你一星期假吧，快去快回。不准对别人讲去看杜良，也不要再泄露援越抗美打仗的事。
　　
　　07-15：图书馆日、内
　　岳米急忙进图书馆，借了一摞书。
　　杜良特想看的《殷契粹编》也找到了。她细看：郭沫若著，科学出版社出版，1965年1月。本书是著者考释甲骨卜辞专著之一，其中颇多重要资料和阐释。初版于1937年在日本出版，印数不多。
　　女管理员：你自己看吗？
　　岳米：我看不懂，给我爱人借的。
　　女管理员：你看，这本书崭新，你第一个借阅。可要爱护，及时还书。
　　岳米：借阅时间长一些，行吗？
　　女管理员：一个月内一定要还，没看完可以续借。
　　
　　07-19：老屋日、内
　　工人们在楼梯拐角改建的室内卫生间地上抹水泥，一位工人清理外墙木板。唐丽在一层清扫渣土。
　　岳米把自行车放在门口，进家。
　　岳米：二姐，我请了一星期假去看看杜良。这边装修房子，请你多过来看看，别叫妈妈回来累了。
　　唐丽：咱俩去红军村看看她吧。
　　岳米：妈妈帮助红军村大队开米粉作坊、豆腐坊，受到干部和社员尊敬、夸奖，心情舒畅。她幻想曾富贵还会去红军村找她，耐心在那里等待。你先帮我盯盯这家吧，我马上去杜良那里。
　　唐丽：你现在知道苦了吧？嫁个男人不光帮不上家里，人都见不着。
　　岳米：你有完没有？又没叫你受苦！
　　唐丽：那，你还叫我过来做什么？
　　岳米：不想来，你就走！大姐、哥哥都在外边，你关心妈妈多少？你和二姐夫天天在一起，应该不苦吧？管过妈妈没有？
　　唐丽：你咬姐夫做什么？他忙！工厂事情多，又是支部书记，又是厂长，担子重！
　　岳米哼一声：什么担子重！就是把妈妈当个包袱，保持距离！
　　唐丽：保持距离又怎样？个个都受牵累才好吗？
　　唐丽把碴土倒在地上，要走。
　　岳米：告诉你好消息：杜良快调到军区来了！
　　唐丽转身回来，笑着，接着清理渣土。
　　
　　07-17：公共汽车上日、外
　　一辆长途客运汽车在山路上行驶。
　　岳米坐在窗口，望着山峦迅速退去。
　　（岳米画外音）：杜铁笔、杜政委！这回让你看看：不用你，调报社，我为你联系好了；房子，我装修好了。看你能为家庭作多大贡献？
　　汽车颠簸，尘土飞扬。岳米心也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