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集（1）

　　
　　05-03：医院病房日、内
　　清静、明亮的病房，三张病床。
　　岳米趴在床边看《安娜·卡列尼娜》。
　　张敏进门，走近岳米，抢了她的书，扔在床上。
　　张敏：大憨包，你还有心思看小说！
　　岳米捧起书，翻到正看处，插上书签，收进床头柜。
　　岳米：正看安娜卧轨自杀，好悲哀！
　　张敏：你自己悲哀吧！
　　岳米：安娜追求个性解放和爱情自由……
　　张敏：你也追求爱情自由，我当你的B角，跟你倒霉！
　　岳米：怎么？
　　张敏：怎么？你快出院，回去就知道。
　　岳米：医院对我的半月板损伤、腰肌劳损，还没法根治，只能保守性治疗。住院，疼痛有缓解。
　　张敏：（没好气）那就住下去，一年也别出院！
　　岳米手舞足蹈：你看，我的体型还符合标准，可以证明，我没有怀孕，结婚不妨碍练功、跳舞。
　　女护士进门：岳米，快去做理疗，坚持！
　　张敏：你去理疗吧，我不想陪你。快点出院！
　　张敏拉着脸走出病房，到门口回头喊：大憨包！
　　
　　05-04：医院花园日、外
　　副团长走到岳米住的病房门口，探头看看，不见岳米。回头，在走廊见一位护士，问问，走出病房楼前门，四处张望。
　　副团长绕过大楼，走进楼后花园。走上小径，站住，看见岳米在一棵树下，一脚搭在一横杆上压腿，上身屈贴腿部。
　　副团长：（喊）岳米！（走到岳米身边）
　　岳米：副团长！我压压腿，还行。
　　岳米四顾，寻找坐处。
　　副团长：站着说吧，只几句话。我教你治伤，本是想拖拖时间，帮你大事化小。劳政委看透了我小心眼，也点了头。可是，不行呀，白费心思！
　　岳米睁大双眼，如大祸临头。
　　副团长：文工团学习、贯彻《部队文艺工作者座谈会纪要》，这是经过毛主席修改后颁发的重要中央文件。人人对照自查，互相批评。你在艺术专业方面站得住，主演的大型革命现代舞剧《三朵彩云》，是肯定的。
　　岳米舒一口气。
　　
　　05-05：花园一角日、外
　　几个伤病员在花园一角看岳米，指指点点。
　　
　　05-06：医院花园日、外
　　岳米低下头，看不到她面部表情。
　　副团长：学习完，就整顿、清理队伍。艺术方面发展有局限的，不听话的，身体不好的，本人提出要求的，都要复员、转业或挪窝。你！你呀，你呀，岳米！因为恋爱、结婚，不听话，撞到枪口上了。
　　岳米：我也要复员吗？
　　副团长：劳政委也顶不住。领导班子多数成员要给你处分，脱军装复员。劳政委念你一贯表现不错，坚持治病救人方针，顶住压力，让你挪挪窝，调去军区俱乐部，还穿军装，也算从轻发落。
　　岳米抬起头：我还要跳舞，不走！
　　副团长：那你快出院，去找劳政委争取。
　　
　　05-07：女兵宿舍夜、内
　　张敏挎起军用挎包，要出门。
　　岳米拉住她：陪我！
　　张敏：你不回家？妈妈一人在家里行吗？
　　岳米：行，我不走，明天要找劳政委。
　　张敏：你别憨！打死也不离文工团。
　　岳米：你陪我，商量一下。
　　张敏：我有事，豁出来跟你倒霉！
　　张敏走了，岳米关上门，泄气地躺在床上。
　　岳米拿出那个精装笔记本，看良米之约，笑一下，泪花涌出。含着泪，看她和杜良的照片。又翻阅杜良的短篇小说集。看什么也定不下心来。
　　
　　05-08：女兵宿舍夜、外
　　一个人影在岳米宿舍门口停一下，退到门外的绿化树墙外，消失了。
　　
　　05-10：女兵宿舍夜、内
　　岳米用短篇小说集拍打杜良照片，叫：打你鬼杜良！看你跟甄真又拉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有人轻轻敲门，第二声，岳米匆忙收了照片，把笔记本塞在枕头下。
　　岳米：张敏，捣什么乱，门没锁。
　　门开，许八路在门口堵一下，关了门，背靠门站着。
　　岳米：是你！夜里还来干什么？
　　许八路：我在门外等了好久。你结婚回来，我来看看你不行吗？没想你心这么狠，轻轻易易把我甩了！
　　许八路伤心，呜呜地哭。
　　岳米：晚上不跟你讲，张敏也不在，你快出去！
　　许八路：你挨处分了，要复员了。我也倒霉，受了迫害，叫我脱军装，我不干！咱俩一起跟他们闹，打死也不走。
　　岳米：你走吧！
　　许八路：我就不走。想亲你一下，抱一下。
　　岳米：我要喊人了！
　　许八路：你喊，大喊！正好公开我们恋爱。
　　岳米：你耍流氓，杜良回来会打死你！
　　许八路：那你让我整一下，你男人回来把我打死，我也心甘。
　　岳米：流氓，恶心！
　　许八路：你女流氓！我跟你一起那么长时间，早就喜欢你，想亲你，抱你。我遵守规定，忍住了，没碰过你。倒是你流氓了，偷偷地找Ｔ军的男人，还忍不住，结了婚。比比，哪个流氓？
　　岳米：我爱他，他哪方面都比你好！
　　许八路：他算什么？我不甘心你被他抢走，今晚我就要……你不，我就死在这里！
　　许八路动起手来。岳米闪身往门口走，他堵住她。
　　岳米：我到门外看看，张敏回来没有？
　　许八路：你想骗我，跑？
　　岳米：张敏快回来了，要不，换个时间再谈吧。
　　许八路：我只要一次，以后再不找你麻烦。你要骗我，你没好日子过。
　　岳米趁许八路放松，拉开门跑了。许八路没追出来。
　　岳米大喊：张敏！这么晚才回来！
　　许八路出门，岳米躲在绿化树丛后。
　　许八路走了，消失在墙后，岳米还在黑暗里躲着。
　　
　　05-10：办公室日、内
　　劳政委要拉开窗帘，拉不动，使点劲，帘上的吊环掉了。他拖把椅子，正要站上去，听见岳米喊：报告！己入内，军裙服整齐。
　　劳政委指椅子，站上去，先把窗帘拉好。
　　岳米站上椅子，把挂环扣好，拉开了窗帘。
　　劳政委：膝关节好些了？
　　岳米：主要是理疗，没法根治。好一点了。
　　劳政委：你喜欢看小说，《三囯演义》看过没有？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故事……
　　岳米目不转睛。
　　劳政委：团里决定对队伍作一些调整，你也……
　　岳米站起。
　　劳政委：坐，坐。经研究，你调军区俱乐部去工作，还属军区政治部管，还是现役军人。
　　岳米欲哭，忍泪。
　　劳政委：孩子！我这就是挥泪斩马谡啊！我也不想责怪你了，你结婚这个头带得实在不好，不良影响太大。
　　电风扇的嗡嗡声格外刺耳。
　　张敏走到门口，默默地转身走开。
　　岳米：政委，我虽然结婚了，还没有……我保证不会影响练功，跳舞。我完全按副团长的要求，五年内不会生孩子。我的体型也能一直保持！
　　劳政委：傻孩子，不用说了。
　　岳米：我错了，我知道结婚错了！
　　劳政委：你任性！现在认错，晚了。杜良找过我，还给我写信，承担一切责任，也来不及了。他真心爱你，敢担责任。你找了他，我还放心。
　　岳米：我现在才跟他真恋爱。
　　劳政委：先婚后恋也好，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岳米：政委，再帮我说说吧！团里正准备给援越抗美部队壮行慰问演出，让我参加这次演出再走吧。
　　劳政委：孩子，拖也没用。你为自己的任性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岳米再沉默。
　　劳政委：我和俱乐部许主任熟悉，跟他打招呼，你过去要听话。还有什么要求？
　　岳米还想乞求，保证，嘴张不开了，擦干泪花，两眼发蒙。
　　转身走到门口，整整军容，低头离去。
　　
　　05-11：马路上日、外
　　岳米挎着军用挎包走出文工团大门。低头走路，离了人行道。
　　对面来一辆汽车，急刹车。
　　驾驶员：你找死？还往哪里撞？
　　岳米猛醒，回到人行道上。
　　岳米：（独白）你怎么不把我撞死！我真憨，大憨包一个！保持那个鬼距离也没用！
　　
　　05-12：宿舎日、内
　　一间三人女宿舎。岳米收拾整理自己的床铺。
　　卫生带、几件脏衣物扔在她床上。
　　一只女人专用的小搪瓷盆塞在床下，露出一半。
　　张敏丢魂落魄地进门。
　　岳米：谁的捞什杂？怎么往我床上床下乱放？
　　张敏：我的！我以为你不来这里住。
　　岳米：拿走！我不来这里住，住哪里？
　　张敏：岳米，你发什么火？谁让你闹着结婚！
　　岳米：我结了！怎么的？
　　张敏：你结了和我不结一样！
　　岳米把卫生带、衣物扔向张敏，蒙住了张敏的脸。又一脚踢出床下的小盆。小盆在屋中翻滚。
　　张敏捡起衣物、小盆，全扔回岳米床上。
　　岳米：我烦死了，别惹我！
　　张敏：我也烦！
　　岳米扔物品，两人稍有身体接触。
　　张敏：当你的B角，跟你倒霉！你是有夫之妇，跟你男人住去！何必白占集体宿舍一张床？
　　扯了岳米的纹帐，胡乱卷起她的被子，扔在屋中。
　　岳米推张敏：滚出去！你为什么不做有夫之妇？
　　张敏：我找男人，不像你守活寡，好像嫁不出去。
　　两人从推搡到扭打，缠在一起。岳米把张敏推倒在床上，压住不放；张敏反击成功，把岳米放倒在地上。两人扭打、翻滚，难分输赢。谁也不能最终制服对方。披头散发，双方脸上都出现抓痕。
　　俱乐部许主任走到门口，看她们打。他50岁出头，脸色枯黄，满嘴烟薰牙。大声问：你们，像话吗？
　　两人都吓一跳，立停，互相放开，各自匆匆整容。
　　许主任：她们三个呢？岳米，转告她们三个，你们这五朵金花，该转换一下脑子，把情绪稳下来才行。
　　撂下话，许主任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