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耀杰说：“既然知道了她住哪里，那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人白天睡觉，晚上行动。守在她周围，总能抓住那个男人。”
　　对此，几人表示赞同。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三人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出来活动，在郝家新村附近蹲守。每次张妍下班回来，发现对面的灯都是灭的，漆黑一片。因为张妍始终学不会开阴阳眼的咒语，李耀杰特意为她调配了骨灰浆，去除了异味，加入了颜料，变成了粉蓝色的眼影。涂上之后，配合张妍洁白的肌肤，有一种别样的妩媚感。张妍涂上以后，并没有看到周彤的鬼魂，想着三人一鬼应该是去为周彤报仇了。
　　张妍是有些担心冯帆的，毕竟冯帆曾为了自己的事而受伤，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她甚至觉得冯帆那种神经质的人，会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要是再受伤该怎么办？她想问问冯帆他们在哪，也想一起去。但翻开手机，却没有冯帆的号码。
　　冯帆三人一鬼分成两队，冯帆与赵雷一队，守在巷子最东口，李耀杰与周彤一队，守在巷子最西口。周彤为鬼魂，行动很方便，甚至可以随意进入144号楼里面。
　　十一月的夜晚，显得格外阴冷。赵雷裹紧外套，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声说：“都两天了，周彤是不是跟错了，怎么还不见那个可疑的男人？”
　　冯帆一样裹紧外套，浑身哆嗦着说：“谁知道呢？我估摸着周彤肯定是想借此机会，跟李爷多待几天。”
　　赵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有道理。”
　　冯帆看了看黑暗的巷子外，除了路灯还在坚持着发光，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说：“你说，张妍现在是不是都睡了？”
　　“废话，你没看几点了。”
　　“你说，张妍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梦到我？”
　　“嗯，很可能梦到你非礼她。”
　　“靠！”冯帆说，“哥们难得深情一回，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就你，还玩深情。谁信呢？”
　　此刻，已是凌晨一点。空荡荡的城市，唯有路灯还在拉长着建筑物的身影。偶尔有一辆车飞奔而过，也不知是哪里的人还在夜里忙碌着。
　　杨雨薇所在的144号楼，就在巷子旁。要想进入144号楼，必须经过这条巷子，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堵住巷子两侧。
　　周彤因为是鬼魂，没有人能看到她，所以一直在蹦蹦跳跳地逗李耀杰。李耀杰一直坐在黑暗的角落里闭目养神，虽然他闭着眼睛，但耳听八方，周围的任何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周彤走的远了一些，站在路灯下，看着远在角落里的黑暗处，虽然看不到李耀杰的身影，但他就在那里。她一个转身，换上一身蓝色齐腹旗袍，领口很低，前襟右掩。头上扎着两个马尾，一左一右，下身是黑色中裙，简洁淡雅，脚穿白色纱袜，圆口布鞋。俨然一个从民国穿越而来的女学生，亭亭玉立，窈窕淑女形象。
　　她的双手在胸前互相勾着手指，姿态害羞地问李耀杰：“法师！有没有心动啊？”
　　李耀杰睁开双眼，看着不远处路灯下的周彤。他面目平静，心无波澜，只觉得周彤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妹妹，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周彤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刚走到路中央，便停了下来看向西侧。
　　李耀杰慢慢地站起身，调整呼吸，往角落最里面靠了靠，整个人贴在了冰冷的墙上，眼睛一直留在周彤身上。
　　周彤脸上的表情从一脸阳光变成了一片阴霾，有一股黑色的怨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的眼睛慢慢地转过来，一个黑衣男人带着黑色口罩与她擦肩而过。周彤很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她怕男人身上的护身符，会让她感觉到七魂六魄混乱不堪痛苦难耐。
　　李耀杰很害怕周彤会忍不住动手，幸好周彤并没有因为仇恨打草惊蛇，若不然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男人一点点靠近144号楼，没想到他竟然配有开门的万能电子钥匙。只见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打开门后便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周彤垂头丧气地走到李耀杰眼前，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看着他。李耀杰感觉到有一丝心疼，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抓到他。”
　　周彤撅起嘴，挽起李耀杰的胳膊，眼睛看向一旁，泪水已夺眶而出。
　　李耀杰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冯帆：“猎物已经登场，接下来该你通知杨雨薇了。”
　　冯帆接收到李耀杰的短信，显得异常激动，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他努力回想着杨雨薇写在他手上的那一串数字，按下呼叫按键。
　　等了大约十来秒，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继续拨打着对方的电话，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他显得有些急了，跺着脚抿着嘴：“怎么办？怎么办？不接电话啊！”
　　赵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做，很容易因为一个细节而乱了阵脚。
　　“先通知李爷，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冯帆急忙翻开微信，给李耀杰发了一条信息：“杨雨薇不接电话，估计睡着了。”
　　片刻后，李耀杰回复：“报警。”
　　“怎么跟警察说？”
　　“随便搜一个在逃的罪犯，就说你看见他了，就在这里，让他们赶紧出警。”
　　冯帆被李耀杰点醒，急忙打开搜索页面，搜索起在逃的罪犯。只要警察来了，一切都好说。如果对方不是罪犯，自己顶多是报错警，关几天就好。如果对方真的是罪犯，那么一旦警察将其抓捕，自己报错警的这件事就不重要了。
　　楼上203室的房间一直都关着灯，青兰正盘膝而坐，她冥想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杨雨薇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门外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万能钥匙，将钥匙塞入了钥匙孔里。他将耳朵贴在门上，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里面的声音。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钟摆的声音滴答做响，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于是他放下心来，慢慢地扭动着手中的钥匙。
　　青兰突然睁开眼，从冥想中苏醒过来。她听到了开门声，感受到一股浓重的纯阳之气。
　　杨雨薇的魂魄在体内问道：“怎么回事？”
　　青兰心中默念道：“有个男人进来了。”
　　杨雨薇有些害怕，担心地说：“怎么办？不会是入室抢劫的吧？”
　　青兰不以为然，平静地说：“随他进来，你放心，他走不了了。”
　　跟杨雨薇说完青兰便悄悄地躺了下来，慢慢地盖上被子，露出一张邪魅的笑脸；即刻恢复平静，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着男人推门而入。
　　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来到房间门外的时候，刻意将耳朵贴在门上，又听了一次，确定里面没有声音，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男人行事很谨慎，穿着棉底的布鞋，那样能极大地减少脚步声。而且手法娴熟，反手握刀，弯腰便可将刀刺入女人的心脏里。
　　他并不是第一次作案，早已经过千锤百炼。只是之前他的目标都是柔弱的漂亮女人。而这一次，他以为是，却不知自己已经羊入虎口，成了待宰的猎物。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修炼千年，而且通晓道门各种秘术的花妖。
　　男人透过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到杨雨薇正沉睡在床上，平躺着，这样更方便于自己动手。他就喜欢将刀刺入女人的胸膛，看着她们血流成河的样子，眼睛里充满恐惧，会让他的心中得到无法言语的满足。
　　他轻步来到杨雨薇床前，慢慢地伸出左手，轻轻地揭开她胸前的被子，拿起一旁的另一个枕头，放在杨雨薇的眼前，深吸了一口气，鬼魅地一笑；将枕头蒙在她的眼睛上用尽全力压紧，抬起右手，亮出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朝杨雨薇的胸口刺入。
　　“杨雨薇”一把拿开头上的枕头，睁开双眼，看着男人轻蔑地说：“怎么？没有力气了吗？”
　　男人此刻的心态是崩溃的，他用尽全力，只是刚刚划破杨雨薇的肌肤，却怎么也无法将刀刺入她的体内。他知道很可能遇到鬼怪了，想要将手收回，但他再怎么用力，手跟刀就像被定格在她的胸前一般，始终无法挪动丝毫。
　　杨雨薇的身体一直被青兰控制，青兰依旧平躺在床上，看着男人定格在眼前，身体因为用力过猛而一直抖动着。她不屑地笑了笑说：“想拔出来？我帮你。”
　　说完，她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只见男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震飞，那把匕首甩到窗边，身体重重地撞在对面的墙上，后背传来一股剧痛，又摔趴在了地上。
　　青兰直直地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一个闪身，来到男人面前。
　　男人艰难地爬起来，背靠着墙，一点一点想要往门口挪动。
　　青兰看着他充满恐惧的眼睛，并没有出手阻止他，而是侧头冰冷地看着他，那个样子，就如同来自地狱的恶灵一般。
　　男人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妖怪，自己跟踪了杨雨薇好些天，竟然没发现杨雨薇隐藏得这么深，还一直以为她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生。他颤抖的声音说：“你、你不是杨雨薇，你是谁？”
　　青兰冷冷地说：“我就是杨雨薇呀！我一直在等你呀！”
　　“不，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杨雨薇，你到底是谁？你等我要干什么？”
　　青兰看着他恐惧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人类就是如此，有胆子做恶，却没胆子面对报应。她魅惑的声音说：“我等你来送死！”
　　男人急忙从胸前掏出那张随身携带的护身符，对着杨雨薇的额头，不敢抬头看她，念叨着：“求仙人保佑！求仙人保佑！一切恶鬼，不得来犯！”
　　护身符虽然也含有道门法力，但法力实在微弱，对于青兰来说，连挠痒的资格都没有。她抬起右手，那张护身符便飞到她的手上，意念一动，一团火焰从她的手心中生起，护身符即刻燃烧起来，瞬息间便化为灰烬。
　　男人看着她手中的火焰，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像一只脱缰的野马，直冲房门而去，口中念道：“有鬼，有鬼……”
　　青兰抬头笑了笑，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明知要死，还要挣扎，白费力气。她转身，抬起脚，一个闪身，来到房门外。
　　男人慌手慌脚地，在一阵混乱中打开了门，冲了出去。
　　青兰不紧不慢，此刻的她并不着急杀他。她想看看一个人做垂死挣扎，到底有多好看。一抬脚，跟了上去。
　　男人慌不择路，加上身上负伤，跌跌撞撞地下了楼；一边忍不住转头看看青兰有没有跟来，一边着急打开楼层大门。
　　杨雨薇的魂魄轻声问她：“你打算放他走吗？抓住他，送去警局吧。”
　　青兰回答她说：“为什么要送去警局？他作恶多端，戾气很重，阳气又很旺盛。吸收了他，有助于我的修炼。”
　　杨雨薇惊恐道：“你要吃了他？”
　　“我没有吃人的习惯，不过，也差不多。”
　　门外的巷子里正有三人等候，冯帆与赵雷一边与警察通话，一边趴在墙角关注着大门。警察已经到了来的半路上，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到达。周彤的鬼魂坐在一栋楼的二层，那里有一个突出来的阳台，她正坐在阳台上看戏。
　　唯一站在路中央的便是李耀杰。李耀杰自幼习武，八极拳又是以实战为主。古来素有“文以太极安天下，武有八级定乾坤”的说法，可见八极拳的实战功力。八极拳很适合近距离作战，刚猛有力，寸截寸拿，硬打硬开。而李耀杰的八极拳造诣，要比他的阴阳术厉害的多，完全已经到了宗师级别，基本上很少能遇到对手。
　　黑衣男人打开了大门，刚出了门便看到李耀杰站在路上，正一脸正气地看着自己。两人距离只有不到三米，自己已经负伤，不能硬拼，只能选择逃跑。
　　李耀杰怎么可能会给他逃跑的机会，毕竟自己收了周彤的钱，而且他又是作恶多端的杀人犯。
　　周彤坐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人，激动地说：“法师！办他！”
　　李耀杰见男人有想要逃跑的趋势，一个箭步上前，快速转身，一记侧踢踹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身体倾斜，脚下一软，摔在地上，绷紧着背部，痛苦万分。李耀杰并没有因为他的倒地而放松攻击，又一个箭步来到他的面前，双腿弯曲，用力一跃而起，一记后空翻，左脚站定，右脚落在男人的腹部。由于旋转一周的惯性，加上李耀杰本身超过一百四的体重，这重重的一击让他瞬间断了三根肋骨，口中喷出一口血雾来。李耀杰并未起身，而是用左手按住他的胳膊，抬起右手，一拳打在他的腮帮子上。“啪”的一声，男人昏死过去。
　　周彤一跃而下，欢喜地说：“我靠！这也太帅了吧！”
　　青兰来到门口，眼看着另外一个陌生男人将其打倒在地，感觉他的动作有些眼熟，却未曾相识。青兰并不是杨雨薇等凡人，她一眼便看到了躲在墙角的另外两个人，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容，而且她还看到了周彤的鬼魂，不禁心中念道：“竟然还有一只鬼。”
　　杨雨薇不解：“怎么可能有鬼？”
　　青兰邪魅一笑：“这样也好，既然你们赶上来，就别怪我收了你们所有人。要怪只能怪你们命不好，碰到了我正需要补充阴阳之气的时候。杀了你们，我的修为就会慢慢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