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许也郎江西暗访 狂雪龙月下施法

　　老龙虽然刚遭断尾之痛，时刻在反省自己。好端端的北溶街一夜之间成了废墟，关乎上千条生命。人命关天，自己多少有一些责任。劣龙劣姣不除，人间后患不绝。他没有把个人得失放在心上，只想早点把雪龙缉拿归案。他接到太白金星命令，把守德山关的大小事，暂时交给桂鱼二仙，独身一人去江西鄱阳湖。
　　老龙初到江西，听村民议论：龙王庙前有很多稻田，看秧苗的农夫见一条巨大“蛇”在田里洗澡，大片秧苗被压坏。当时心里很害怕，又不忍心自家的秧苗被践踏，站在远处大吼几声，大“蛇”受惊后，逃回庙里。农夫顺水印跟踪查看，到了龙王庙大殿前雕龙柱下，水印就没有了，农夫不止一次看到这种怪事。
　　老龙觉得此事有蹊跷，趁太阳天气，自己去龙王庙查看。他到龙王庙前看了很久，除了两边柱子上雕刻一对“缠龙”，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看看两边“缠龙”，工匠雕刻技术不是很好，雕龙多处粗糙。老龙苦思冥想很久，突然想到这怪事的缘由。夜里给农夫托梦：“明天你去把龙王庙两条雕龙各钉三枚铁钉，以后就没有大‘蛇’来稻田洗澡了。”农夫得梦后，天亮就去照做。农夫钉完铁钉后，又来回看雕龙，左边的柱子奇迹般地滴下红血。原来，木匠雕龙时想显示自己的本事，暗地里做了“手脚”（就是施了法术），雕龙变成活龙，这同七家溪黑潭石狮一样。幸好雕龙还没有修炼得道，就被铁钉钉死，不然人间又多一条祸害。
　　老龙来到鄱阳湖畔星子，这里离鄱阳湖很近，人们富足，是一个上好的人间仙境。自从雪龙来了，屡遭冰雹危害。老龙变化成路过的老夫子，叫许也郎，借问路之由上门与当地人交谈，方知此地每年要遭到几次狂风冰雹袭击。
　　星子河边有一家学馆，夫子姓许，是湖南常德人，在这里开馆二十年。老龙和许夫子是老乡，既是同行又同姓。最亲不过同行同姓，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就把老龙暂时留在学馆里居住。老龙平时走街串巷，主要搜集雪龙的事迹，评估雪龙品行。
　　老龙到一家茶馆喝大碗茶，听书，只听说书先生将惊堂木一拍，娓娓说道：“原来，雪龙雪飞舞，是个龙中情痴。在北疆犯了错，恰好遇到逃婚的梦馨幽月公主，两条龙相爱至深，一起逃到南边，企图找个安身之所，屡遭各地强龙拒敌。最后，从长江潜入鄱阳湖，盘踞在湖口已经达十年之久。觉得鄱阳湖是个好地方，有雄霸鄱阳湖的野心。他自知势单力薄，对付草龙一时很难取胜。湖口这地方好在哪里呢？进，就是鄱阳湖的腹地，退，转眼之间就可以进入长江。更好的一面就是湖口没有关隘，出入方便，行动自由。雪龙据关自守，若能安分守己，为人间多做好事，岂不是人人敬重的好龙？没有想到雪龙不图报答江西人民，总觉得安身之所不太理想。他心里非常焦急，变得喜怒无常，没有忘记江西河山壮美，常去人间东游西逛，这就给江西人民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说书先生，拍了一下惊堂木，端起大碗，喝了两口铁观音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鄱阳湖龙王，原来是辰州府枫香坪深溪的一条草龙。辰州府历来新春佳节舞草龙，这是苗人、土族纪念盘瓠带领人类走出山洞，不忘祖先的艰辛和功德，一直传承草龙舞、草裙舞，生为五溪人引以自豪。楚国国君腐败，将屈原流放不重用。屈原见报国无门，眼见楚国就要灭亡，他痛不欲生，就在汨罗江投河自尽。楚人伤心欲绝，嫉恨楚王，民间也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将草龙丢进碧水深潭，后来这地方就叫草龙潭。鄱阳湖没有龙王，太白金星知道这草龙有灵气，就作法七七四十九天，将草龙变成有血有肉的真龙，给草龙装了一颗心，却忘记装一个胆。草龙虽然有雄心壮志治理鄱阳湖，总是患得患失，就是没有胆量和雪龙作殊死一战，任由雪龙猖狂了这么久。
　　“苍天有好生之德，早知道人间浑浊，劣龙横行，太白金星先点化老龙治理德山，后点化草龙悟道成仙。深溪‘玉龟’出，太白金星见时机已到，派草龙治理鄱阳湖。鄱阳湖天生一处仙境，就是现在草龙的龙宫，里面富丽堂皇，应有尽有，胜过东海龙宫十倍。草龙早先来到这里，励精图治，把鄱阳湖治理得水不扬波，山不扬尘，江西一直风调雨顺，渐渐富庶。草龙自以为劳苦功高，开始贪图享乐，沉醉于歌舞升平，竟然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不愿继续报效人间。自从雪龙雪飞舞来到鄱阳湖，经常遭到冰雹袭击，好端端的江西，变得百孔千疮，山河破碎。”
　　老龙小时候听过乡亲们说了很多雪龙的事，动辄狂风怒号，冰雹铺天盖地，四处掠地毁物，人间怨声载道。觉得雪龙只有收敛一些自己的不良行为，安心和梦馨幽月厮守，做一对恩爱夫妻，不失为龙中佳话。老龙见说书人休息，自己也慢慢地走出茶肆，打算到湖口一带看看情况。
　　老龙到鄱阳湖一个月，亲眼见雪龙抢地盘与草龙大战场面，一仗下来鄱阳湖附近灾害严重，惨不忍睹。几次想冲上去帮战，却又忍住一时冲动，这才明白草龙怯战的原因。
　　
　　一天傍晚，老龙来到湖口附近，仔细观看这里的美景。
　　湖口是鄱阳湖进出长江第一个港口码头，每天停泊数不清的大小船只，每个港湾里小渔船多如牛毛，很多以船为家的渔民，乌棚里飘出炊烟，忙碌着做晚饭。不知不觉的天黑了，万盏渔火将湖面绘出一副迷人画卷，灯光倒影，与天上的星星遥相辉映。大半个月亮，冲出山顶，在云层间一直往上冲，山和湖水披上银色光辉，说月光朦胧，又能看清远山和港湾里渔船轮廓，时有渔歌传来，时有渔歌互答。这种美景白天看不到，只有夜里才能让人醉倒。
　　老龙坐在临湖磐石上，看着湖光山色，像喝了家乡的纯米酒，醉了，醉了，很想一直这样醉下去。他想：这里有“酉水拖蓝”吗？这里有“寡妇链”吗？这里有陵津滩“十里画廊”吗？这里碧水衔长江，同“酉水拖蓝”一样美啊！这里有雪龙出没同“寡妇链”一样凄婉啊！这里有万盏渔火，渔歌互答，同“十里画廊”一样醉人啊！人间江山如此美妙绝伦，更需要我们舍命保护啊！
　　雪龙对梦馨公主说：“湖口这个地方确实很美，就是水太浅，不是藏龙纳蛟的地方！”梦馨幽月：“潜龙卧渊，潜龙卧田，比我们相差十万八千里呢！我们有湖口要知道满足！”雪龙：“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龙的归宿是大海，湖口方寸之地怎么会是我理想的地方呢？欲成大器必占鄱阳湖！”梦馨幽月：“我们是客，有个地方安身就可以了，不能喧宾夺主！”雪龙：“你太善良了，别人不会因为你善良而敬重你，相反只能说你无能！”雪龙同梦馨公主交谈一阵子，两人意见总是背道而驰，多说会惹梦馨公主生气，赶快用一些好听的话逗公主开心，自己找机会偷偷溜出洞府，去岸上观察情况。
　　老龙如醉如痴地看着想着，冷不防吓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老龙正在忘我地欣赏湖口夜色，“叭”一声，左肩被重拍了一下，一位高大英俊男人站在他身后冲着他笑。老龙忙回头，见这男人寒气袭人，便知是雪龙变化的。老龙还没有定下神，雪龙先开口说道：“这里景色再美也是人家的，何必这样入神去想呢？”老龙知道雪龙别有用心，就顺着他的意思周旋下去，回道：“我只要看到人间美景，就很投入。”雪龙不认可老龙的看法，字里行间免不了显得贪婪，说道：“我见到这样美的地方，就想占有，一旦属于自己的，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它。”老龙不愿意正颜厉色触犯雪龙，说道：“别人终究是别人的，凭自己巧取豪夺没有意义，相反会遭天怒人怨。”雪龙：“弱者强食，适者生存，这是生存法则。”老龙：“我没有强食的能力，只求坦然生存。”雪龙：“只要老弟愿意和我联手，别说这小小的鄱阳湖，就是整过江西我们都可以据为己有。”老龙：“别、别、别，老兄可别抬举我，我可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这种欲望。”雪龙：“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不是我孤掌难鸣，早就拿下鄱阳湖了！”老龙：“我许野郎不过是凡夫俗子，能帮你什么忙呢？”雪龙：“我知道你是老龙，不是什么许野郎，刚被玉帝砍了尾巴，成了‘桩帮龙’，胆小怕事吃亏的是自己。我法力无边，先给你露一手看看。”
　　雪龙“嗖”一声飞向空中，将身子变得巨大，再用力砸下，地上立即出现一道宽大的沟壑。反复九次都是这样。他收了法力，依旧变成原来的样子，站在老龙面前。老龙见他使用法力，一边观看，一边度量自己，深知雪龙法力超过自己很多，靠武力很难有胜算，只能智取雪龙。老龙：“老兄确实厉害，霸占鄱阳湖指日可待！”雪龙：“我力砸九次，便是九道江河（这是九江的来历），人间世代都不会忘了今天的传说！老弟你就别再犹豫了，我们一起联手，早日拿下鄱阳湖。”老龙假装害怕，小心翼翼地说：“这事非同儿戏，我还是考虑几天再定吧！”雪龙：“罢了，罢了，等我收拾了草龙，你就据守湖口吧！最好早点下决心！”
　　老龙同雪飞舞交谈这么久，认为雪龙贪心不足蛇吞象，为了一己之私行为有点过激，除了争夺地盘使用“狂飙喷雪”，还没有其他行为造成人间灾难。他为了让梦馨幽月有个舒适的家，间接成了人间切齿雪龙。老龙想起自己以前家里贫穷，一时无法迎娶桂阴，最后桂阴被后母逼死；还没有来得及看望桂阴最后一眼，自己就变成了白龙离开家乡、离开了母亲。当时，自己要像雪龙这样一心为桂阴付出，也许桂阴还在人间。世间诸事没有爱情的力量强大，也没有任何事像捍卫爱情这样付出。雪龙为了梦馨公主的幸福，不惜乱用法力，抢夺地盘，这是人神决不允许的罪恶行径，必须早日平息灾难，还人间安居乐业、五谷丰登的景象。
　　老龙对雪龙说：“你立即放弃好勇斗狠，我们就是朋友！草龙比你更苦，蒙冤十年之久，受太白金星指示来管理鄱阳湖，我们就不要用外力干涉他！”雪龙心里不乐，明知自己手段不正，想用错误手段拿下鄱阳湖，以后慢慢报答江西人民。说道：“我只要得到鄱阳湖，愿意立地成佛！”老龙：“是你的始终会归你所有，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就像梦馨公主一样，她原同天山龙太子订婚，自己认为没有感情基础，多次拒婚，最后选择同你浪迹天涯，这份爱始终属于你们的！”雪龙：“我不拿下鄱阳湖，怎么对得起她的真情相爱？”老龙直言不讳地说：“草龙原是天河里玉龙，他与你交战显得特别胆怯，他不想给江西带来更多雪灾。他要不是顾忌人间生灵，早就把你赶走了！我们都是龙，要为人间造福才对！”雪龙：“我同你想法不同，希望我是对的！”
　　雪龙说几句客套话，带着不满离开，老龙还是没有想出很好的办法对付雪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