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四十五天

　　H城。
　　四十五天了，一个半月过去了。三个月的挑战过去了一半，他还要将过去的四十五天再重复一遍就可以离开了。
　　他并不觉得这座房子是间牢笼，在这一百平米的空间内里，他是自由的，随心所欲，没有约束。在这四十五天里，他并不觉得无聊，有太多的无法排遣的寂寞，相反他很忙碌很充实。每天做饭吃饭做家务，看看书听听歌，晚上健身、听书、追剧等。四十五天里，他一共看完了五部电视剧，听完了六部有声小说，看完了四十三部电影，收获满满。
　　不知不觉间，四十五天如流水似的过去了，平平淡淡，没什么特别的，当然了，宅在家里能有什么特别。回想一下，四十五天和一天是一样的，接下来也会如此，可能这就是生活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原来这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啊。
　　冰箱里的绿叶蔬菜支撑到了昨天，超出了他的预期。鸡蛋还剩下一些，抓紧吃完，不然该变臭蛋了。冻肉还有一些，留着最后一个月包包子吃吧。
　　今天，凌云峰要做一件事。吃过早饭后，从柜子里拿出几个袋子，种子和化肥的，还有几瓣大蒜，来到了阳台上五个泡沫箱前。
　　他要种菜，自给自足，以保证营养的全面均衡。缺乏维生素可不行，身体垮了是小事，过不了体检这一关，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他先用小铲子将箱子里的土壤翻了翻，之前他已经打孔，下面铺好了滤布。黑黑的土质很油亮，他将每天产生的菜叶、果皮、剩饭菜等厨余垃圾埋进去，腐化为腐殖质，土壤的肥力超强的。五个箱子，他要分别种上蒜苗、辣椒、韭菜、柿子和菠菜。
　　他将蒜头一瓣一瓣地掰开、去皮，大头向下地插进土里，露出白白的、小小的尾尖，码得整整齐齐的，浇上水。过不了多久，这些小蒜瓣就会长出一排排翠绿的蒜苗来。
　　接下来的四个泡沫箱，他分别种上了，今后的四十五天里，他不愁吃不到青菜了。
　　原本他是不会种菜的。接下“战书”后，他便想到了这个方法，既能吃到新鲜青菜，又能保证营养不失衡。他先是到网上找种菜教程，感觉太麻烦、太啰嗦了，于是打电话给农村的三姨，告诉了他一个简单、简洁的方法。
　　他是第一次当“农夫”。“你们可要争口气啊，一定要开花结果，让我吃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哦。”他在心里喃喃道。
　　全部忙完后，他坐在地板上，望着上面光秃秃，下面种满希望的泡沫箱，如同期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一个上午过去了，有点事情做，时间过得还真快。他起身到后阳台，解开一个编织袋，里面装着土豆萝卜，两种比较容易贮藏的蔬菜。绿叶蔬菜吃完了，新栽种的长成还需要时间，这段青黄不接的空档，只能靠土豆、萝卜补空缺了。他不喜欢吃萝卜，炒菜或是做饺子馅，都不喜欢，土豆还凑合，可眼下的情形，将就着吧。
　　准确地说，还有四十七天，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鸡蛋很快会吃完的，种出的青菜品种单一，剩下点肉留到最后。要不了多久，他就得过着苦行僧的日子，每天米饭就咸菜，面食就腌菜地捱过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他该计划一下今后的日子了。
　　心里想着，眼睛下意识地一瞥，墙角的水盆进入了他的视线，里面的三条草鱼嘴巴一张一合的。
　　它们还活着呢，当初作为“候补肉”被带了进来。他之前考虑到了，冰箱的储藏数量有限，可以冷冻的肉类支撑不到三个月，怎么办呢？他想到了养活体，肉类除了猪牛羊，还有鸡鸭鱼，前三种直接pass，后三种只有鱼具有可操作性。于是，它们被他从菜市场带了进来，陪伴他度过了四十五天。他天天给它们喂食，三五天一换水，有点事情做，不至于太无聊。
　　他不是没想过要把它们杀掉吃肉，可是，他不忍心。毕竟，它们是这所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活物，陪伴的人日子久了，怎么会没感情呢？尽管它们是鱼，可他不忍心杀它们、吃它们，养着吧，什么时候翻肚皮了再吃吧。
　　一叹息、一感慨间，又过了一个小时，大部头是看不上了，准备晚饭吧。没住进来之前，他认为做饭是一件费时费力、挺没价值的事。住进来之后，做饭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不做饭，漫长无聊的一天又一天该如何打发？
　　今晚熬个萝卜汤吧，做点面食，可以接受。
　　接下来的事，按部就班地进行，满身是汗地躺到床上。正要点开一部烧脑悬疑电影，小冷子来电话了，互相问好后。
　　“那件事，别忘了。”
　　“哪件事啊？”
　　“装糊涂是不是，有意思吗？”小冷子微怒，“你当初可是答应我的。”
　　凌云峰当然记得。“你真的要插手这件事？”他严肃地问道。
　　“当然了。”
　　“你不知道很危险吗？”
　　“富贵险中求，你一套豪宅稳拿了，我呢？我也想有钱啊，没错吧？”
　　“险中求，连命都不要了？”
　　“没你说得那么邪乎。”小冷子不以为然，“‘永泰’的内部事情，咱们不知道，张牵牵和少东家的事还叫事？少东家又没结婚，玩十个又能怎样？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再说了——”他接着说，“张牵牵就是个被包养的小蜜，脸大无脑，只认钱的主，真的有内情，她又知道多少？少东家是个有分寸的人，会告诉她？张牵牵跟在二世主身边几年了，真有问题，早就行动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你怎么解释这间房子死过人，张牵牵的突然失踪？”凌云峰加重了语气。
　　“警方那边已经得出结论了，一是操作不当，二是线路确实有问题，只有在操作不当的情况下，线路问题才会出现。你以为张牵牵会不知道怎么用热水器？我私底下听说，张牵牵狮子大开口，向少东家要一笔名誉损失费，两人闹翻了。再说了，就算要对付张牵牵，办法多了去了，也不用拿自家楼房做案啊，脑子进水了。”
　　他的说法倒也合情合理，尤其是最后一句，点出了问题的重点。“他脑子没进水，我脑子进水了，怎么就没想到呢？”凌云峰感觉有点丢脸。
　　“她的失踪应该是别的原因，不会是因为什么内情内幕，她真要掌握了，少东家能放她走？还不满世界地找她。”
　　“我的兄弟呀，你是太天真，还是头脑发昏，怎么就不想想。”凌云峰无语了，“她不关心内情，二世主不会告诉她内情，不代表她不知道内情啊。她跟在少东家身边几年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她也有条件接触到，为什么之前好好的，这次突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还留下了一个‘炸弹包’？她到现在音信全无，到底是失踪了，还是……怎么样了？还是别去想了，‘永泰’的水肯定不会浅的，别去蹚了。”
　　他真心劝他。
　　小冷子叹口气：“现在退出来怕是不行了。据我所知，少东家已经知道她失踪前找过我了，里面真的有事，他会放过你我吗？自打张牵牵找上门来就已经在里面、脱离不开了，除了顶风上没别的办法了，骑虎难下了，拼吧。”
　　“你插手这件事是因为钱吗？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钱？张牵牵的钱凭什么给你？”
　　“我说了，想不插手已经不行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还能掌握点主动权。”第一个问题，小冷子有些无奈，他回答下面的问题，“她给你的是银行卡，你说不是钱是什么，还能是什么？他要我亲手交到你手上，不是给你是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做，不知道就去查啊？她信任你，把东西交给你，你不管不顾，不是辜负了她对你的信任呢吗？就算她真的……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我滴乖乖，我和她可是半点交情都没有，何谈信任与辜负啊？你随便找上我，我就得管你的事，不管深浅地一脚踩进去？你的死活我管不着，可我的死活去被你左右了。我招你惹你了，干嘛偏偏找上我，我不欠你的好不好。凌云峰心里暗自叫苦。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小冷子宽慰他说：“放心，张牵牵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主，她把你牵扯进来不会没点表示，那些钱就是给你的酬劳。她跟了少东家几年了，没个八位数也有七位数了，不把全部身家给你，手指缝中漏点还不是很大一笔。有钱不好吗？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咱们都是局外人，也不是主动要掺和进来的，怕什么？没啥可怕的，你就用心琢磨密码吧。”
　　你是真的以为没什么，还是宽慰我啊？
　　“好了，我知道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哪里还有心情追剧了，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就算为了小冷子，他也得插手这件事了。他心里不住地埋怨张牵牵，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你是信任我还是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