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农村第一夜

　　吃了晚饭，时间尚早，早已等得着急的李振华、王若兰找到云鹏、俊杰。于是他们四人边说边向朵朵家走去，正好碰见朵朵、兰馨迎面走来，这时，兰馨便成了中心人物，大家好一阵说笑、热闹、谈心，最后还是落脚在如何办好音乐会上。兰馨为了显示她来到云水村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便当仁不让地担当起审查各人唱歌是否准确的任务。兰馨的小包里装着歌本，她要求大家把自己参加演唱的歌曲，不管是独唱、对唱、合唱的，都要先把歌谱唱准确，然后再唱歌词。这时，一些人的弱点就暴露出来，原来他只会唱歌词，不识歌谱。于是，兰馨就一个一个耐心地教唱歌谱。云鹏、朵朵表现得很虚心，虽然他们会唱歌谱，仍然跟着大家一遍一遍地学唱。学唱了一会歌谱，俊杰没有耐心了，不免埋怨着：我们这是在村里演唱，村民有几个识谱的？歌曲唱得准确不准确，谁能听出来？何况演唱会只是一时三刻的事情，演唱会一结束，人们还能有多少印象？谁还会撵到你家里提意见？（笑声）所以我认为，练习歌谱的事情就不要太认真了。
　　兰馨尚未表态，云鹏先不依了：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认真二字。我们既然要办音乐会，就要办一个高质量的音乐会，如果连歌谱都唱不准，合唱时你音高，他音低，声音不搭调，岂不是成了乱弹琴？（笑声）与其听这样的音乐会，还不如去听——
　　云鹏稍一停顿，俊杰紧紧地接上去：驴叫唤。
　　人们哈哈大笑，朵朵笑弯了腰，指着俊杰说：你捣乱会场，罚你学驴叫唤。
　　朵朵的话刚落音，俊杰就嗷嗷地来了几声驴叫唤，又是一阵开心的笑声......兰馨笑得肚子疼，也顾不得发表言论，指着俊杰说：你真是一个活宝，是大家的开心果。
　　云鹏言犹未尽，继续阐述他的观点：俊杰的话有许多错误，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就原谅他。村民们可能不识歌谱，可是他们会听，会欣赏，独唱是不是入耳，合唱是不是整齐，整个演唱会是不是振奋人心，扣人心弦，他们一定会有自己的看法，是不会受人欺骗的。再说，作曲家辛辛苦苦，呕心沥血，谱写出动人的歌曲，而我们却没有用心去唱，只是敷衍了事地凑合着唱，我们不但对不起作曲家，也对不起我们的良心，对不起我们的良知......
　　云鹏说不下去了，俊杰实在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停了一会，人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于是，大家继续跟着兰馨认认真真学唱歌谱，一直到日落西山，红霞满天，才尽兴而归。李振华、王若兰走了，云鹏、俊杰送兰馨、朵朵回去。云鹏关切地对兰馨说：兰馨同学，离家的第一天，你难免有点不大习惯，时间长了慢慢地就适应了。
　　朵朵笑眯眯的：这么说来，你还想留兰馨同学长住下去？
　　云鹏辩解的：长和短是相对而言，住一天是暂住，住两天稍微长一点，住三天就可以算是暂时的长住了。
　　朵朵说：你这是诡辩。
　　听着他们这样调笑，兰馨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一笑置之。走到朵朵家门口，朵朵、兰馨一齐招手：明天见！
　　云鹏、俊杰招手回报以“明天见”。看着兰馨、朵朵关门进去，云鹏叹了口气：人生最难的就是第一次。兰馨第一次离开家庭，离开县城，来到农村，而且要居住几天，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算是一个考验。
　　俊杰说：哥，我发现你对女孩子总是特别关心，我也在经受第一次的考验，你怎么不关心我呢？
　　云鹏疑惑的：是吗？你也在经受第一次的锻炼？
　　俊杰认真地：是啊，我第一次参加音乐会，第一次登台演唱歌曲，心情自然是十分紧张，十分激动。
　　云鹏淡淡一笑：哦，你原来指的是参加音乐会。这虽然也算是第一次，但是对你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有什么紧张的必要？
　　俊杰笑了：哥，你确实是关心女孩子胜过关心男孩子，你这是重女轻男的思想。
　　云鹏倒认真起来：俊杰，你还没有长大，已经知道给人扣帽子了。你长大以后必然是帽子满天飞，成为整人的高手。
　　俊杰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他定定地瞅着云鹏，冷静地思索了一会，竟然悟出一个道理：哥，我有一个新的发现，你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我说错了，你可别责怪我。
　　云鹏大度为怀：说吧，咱们是亲兄弟，说错了也不责怪你。
　　俊杰说：好，我这就放心了。你说我给你扣帽子，可是你给我扣的帽子更大，预计的时间更长，而且定性更为严重。什么“帽子满天飞”呀，什么“整人的高手”呀，真是步步升级。其实我说你重女轻男只是一种幽默的说法，白居易《长恨歌》里不是有“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诗句吗？
　　云鹏猛然醒悟：俊杰，你责怪得完全正确，真正犯扣帽子错误的是我，而不是你。这里，哥向弟弟赔罪了。
　　云鹏说着，真诚地向俊杰鞠了一躬，俊杰激动地甚至涌出热泪，随着一声“哥，不必这样”，弟兄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兰馨、朵朵走进屋里，朵朵妈迎了上来，对兰馨亲切地说：农村气候冷，我把炕烧热了，你先上去暖一暖。再喝杯开水润润嗓子，唱歌和唱戏一样，嗓子容易发干。
　　兰馨真的感觉有点冷，便脱去鞋子坐在炕上，盖上热乎乎的被子。朵朵端起热水瓶倒了两杯开水，放在床头柜上。她也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朵朵妈继续对兰馨说：我知道你们城里人讲究卫生，我专意取出一床三面新的被子给你盖。
　　兰馨受宠若惊的：是吗，阿姨对我真好，我得把脚洗一下，免得弄脏了被子。
　　兰馨说着就要下炕洗脚，朵朵妈说：算了，冬天不出汗，你又穿着袜子，脚能有多脏？
　　兰馨稍一犹豫，还是坚持要洗脚。朵朵于是下炕，去厨房烧了热水，先舀在脸盆里，兰馨取出她的专用毛巾，洗了脸。朵朵再把热水倒在脚盆来，又添了些热水，兰馨把脚泡在里面，觉得很惬意，不免说道：每天用热水泡泡脚，有助于血液循环，晚上能睡个好觉。
　　兰馨洗完脚，朵朵递给她毛巾擦干。这时，兰馨冷得直打哆嗦，赶快上炕，钻进被窝。朵朵脱去袜子，就在兰馨泡过脚的热水里洗脚。兰馨说：朵朵，你换一盆热水嘛，我把水洗脏了。
　　朵朵笑笑：你个大小姐，脚白光白光，洗脚水清亮清亮的，一点也不脏，我凑合着洗洗算了。——没有热水了，我也懒得再烧水了。
　　兰馨有点感动：朵朵，原来你是专门给我烧的热水。
　　兰馨喝了几口开水，钻进炕里边的新被子里，果然是软绵绵、热乎乎，十分舒服，她激动地对睡在身边的朵朵说：阿姨太好了，还专意给我取出一床新被子。
　　朵朵说：你是尊贵的客人嘛，
　　这时，朵朵妈推门进来，咣铛一声，放下个什么东西，然后出去，关上房门。兰馨探头去看，朵朵说：别看了，我妈放了个尿盆，怕你晚上起夜。农村条件差，厕所都在院子里。
　　兰馨默默无语，他想起云鹏关切的话来。自己一直住在县城的家属楼上，条件虽然不算很好，但是比起农村来，已经是天地之别了。云鹏说得对，第一次离开家庭，难免有点不大习惯。可是农民呢？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也习惯了吗？像云鹏、朵朵这样的优秀学生，不也是从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吗？云鹏说从不习惯到适应，有一个过程，自己虽然只在农村住两三天，也应该尽快地完成这个过程。
　　兰馨也确实累了，想着想着，渐渐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正月初三，吃了早饭，六个人聚集在一起，兰馨还是坚持严格要求，每个人必须先唱准歌谱，然后唱熟歌词，才能保证演唱的高质量。云鹏、朵朵全力支持兰馨，自己带头学唱，其他的人哪敢懈怠？经过一天的刻苦练习，各人演唱的歌曲有了很大的提高。当然，兰馨很有经验，她要求大家在准确性上多下功夫，不必唱很大的声音，要保护好嗓子，以便在演唱会上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于是决定，明天，也就是正月初四，按照演出的顺序进行正式排练。这时，俊杰提出问题：兰馨老师，我们每人的节目都确定好了，不知你要唱哪一首歌曲？
　　兰馨不好意思的：叫我同学，不敢叫我老师。
　　俊杰笑笑：能者为师，你能教唱歌谱，就是我们的音乐老师。
　　兰馨说：我和云鹏、朵朵一同演唱《赶牲灵》，这算一个节目。我再唱一首《刘三姐》插曲《多谢了》，现在我给大家唱一遍：
　　多谢了，
　　多谢四方众乡亲，
　　我今没有好茶饭，
　　只有山歌敬亲人，
　　敬亲人。
　　兰馨声音清脆婉转，饱含深情，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