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秦府探视 （2）

　　兰湮见太子在少郡面前真的乖乖闭了眼睛，不禁用手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做完这一切累的少郡出了一身汗，又裹着这床棉被，那叫一个不舒服，不禁咳嗽起来。
　　穿了一半衣服的鲍硕，忙接过兰湮递来的水碗，端给少郡，平时那种端庄傲气没了，竟像个愧疚的孩子：“抱歉，今日反倒让明谕受累了，千万别再加重了病情，让我……”
　　少郡接过水碗，打断他的话道：“殿下别说了，是下官的原因，才让殿下犯病，殿下快穿好衣服免得受风。”她喝了几口水，对兰湮道，“你把这瓶药带上，亲自送太子殿下回宫，路上小心。”
　　鲍硕只得告辞，嘱咐少郡几句后，跟着兰湮走了。少郡这才松口气，对小厮道：“你让夫人把我的外衣拿来，再叫莺儿烧水，我要沐浴更衣。”
　　见小厮去了，她才敢把被子褪下，透了透气，疲惫地倒在榻椅上。
　　鲍硕回宫不久，起的疹子就消退了不少，已经不痒了，这一消停，方才那映在眼前的一幕又闪了出来，他与霍明谕同朝相处，只知这人生的清秀俊美，今日却是第一次感到他的异样，那头发，那细腻，柔的都不像个男人。女人？他脑子里一闪，立刻联想到真是女人也是女人中的姣姣者，哪见过这么绝色的女人。不对，这一年多他哪做过一件像女人的事，莫不像传说那样，天上派来的神鹰使者，阴阳合体无所不能，怪不得他处世机敏，难道我有此荣幸，竟能得到上天的庇护？不过，他很快为自己的遐想感到可笑起来。
　　但是毕竟这人不一般，记得身边的汉人内侍显贵就与他聊过汉人那句俗话，男人女相美，女人病态美。见惯了草原姑娘的健美形象，对病态美他倒不以为然，可美女一样的男子却是活脱脱就在眼前，他傻呆呆坐在那里，不知怎样想这件事才好。
　　等显贵进来，说两位丞相想见太子在正安前殿候着呢，这才把想入非非的鲍硕惊醒过来。他拍拍脑袋自责着，父皇病重，朝政繁忙，我怎么会为一位长的俊美点的男子迷倒。该死，这哪是帝王之道，霍明谕是辅佐朝廷的得力臣子，若亵渎了他岂不是过错。想到这他调整好心态，对显贵道：“请两位丞相稍等，我洗浴一下即刻就到。”
　　鲍硕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件清爽的衣服，平妃、詹妃又派人来问安，他让人回说没事，便到前殿去了。王伯安和梁攸等在大殿已经有一会儿了，见太子来了，便一起问安拜见。
　　鲍硕道：“好了，霍大人的药灵得很，已经没事了。这秦府里干嘛种了这么多的丁香，是老丞相喜欢吗？”
　　“应该不是，”王伯安道，“老臣听说老将军当年买这园子时原有的，他夫人也喜欢这丁香树冠的柔和就没有除掉。如今他夫人故去多年，一直也未整理过。若太子不适可传谕让他除掉就是了。”
　　鲍硕一皱眉道：“我不过就是随口问的，没说要除掉。我说话一向爽直，别让人以为本宫是个不通情理的霸道主子。”
　　“是，是。”两人见太子脸上有不豫之色，忙小心应着。
　　鲍硕这才问道：“今日散朝匆忙，你们还有什么要事上奏吗？”
　　王伯安道：“平西王发来奏表，说他胞姐的身体好转，暂时不用接詹妃了。”鲍硕冷笑一声道：“前一阵以此为由非要接詹妃回王府，还不是听风就是雨，以为天下要乱，他就可兴风作浪。眼下见晋王都不敢收留也铁答尔，亲自派人把他押解到京都还上表陈情，他这才闭了气。”他边说边看，奏章上还说詹妃性格内敛，不善言辞，望太子多多关照。这无非就是想说平妃乖巧，嫌太子宠爱过多了，他从心里反感，随手把奏章摔在桌上。
　　梁攸看看桌上的奏章，停了一下才说道：“殿下，户部查账之事确是复杂，牵涉到许多朝中的功勋大臣，所以下官在上朝时没有提及。要想理清还要费些精力，这些还好说，查清后怎样处理就有难度。处理不当会引起许多皇亲贵戚的不满，怕引起动乱。这也是皇上为何对改革旧制放缓的原因，如今皇上病重，以老臣看，此事还是从缓办理为好。”
　　鲍硕听完沉了一会儿，也知此事不易，它与朝廷历来的许多政策弊端相连，父皇也经常提醒。最后他点点头道：“就依丞相，这些事等祭祀大典结束后我再慢慢考虑，若父皇能好转再好不过，若是……”他顿了一下，说道，“那就只能暂时搁下了。”
　　最后提到山东沿海的剿匪问题，鲍硕道：“派兵追剿也有些时日了，进展这么慢。我听鸿深说这些匪徒以当年逃亡的西夏人为主，他们不同于以往的海盗，十分狡猾。金将军最初时一鼓作气，把他们的活动范围缩小至沿海的几个小岛。如今他们依据地势，一时元军还得不了手，我看再派些熟悉水战的部队，把他们彻底铲除以绝后患。”
　　王伯安道：“以老臣看来，这些剩余的匪徒已经成不了大气候，不必再兴师动众，我军又兵力损失不大，完全可以取胜。这一阵停战是因金将军受伤的原因，如今已基本痊愈。具体的事等霍大人病好后再议，以他的经验早日取胜不成问题。”
　　见提到霍少郡，鲍硕也就不再坚持，他对梁攸道：“如今霍明谕还在休假，你就留在京都吧。平辽王接连奔袭作战一直未修整，这次回来，安顿好队伍也让他歇几日。通过这次较量，证明我们皇城京师不止是装备最好，也是支能战能胜的精锐部队，让这些藩王也收收野心。”
　　王伯安、梁攸走后，鲍硕回到后宫，在长廊的东西岔路口，犹豫一下，对身后的显贵道：“你派个人去秦府问一下霍大人怎样，好些没有。”
　　明明自己刚回来，又要去问，显贵也不敢回嘴，派人去了。鲍硕直奔了延平殿，子媗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快回来，忙迎到门外，问道：“我叫人去问，你也不说明白，到底怎样，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有这病症。”
　　鲍硕道：“没什么，小时的毛病，多久都没犯了，不用当什么大事，来。”他拉起子媗的手一起进屋，问道，“我这几天没过来，冷落你了，等到了上都我天天陪你。”
　　“殿下，不用顾及臣妾，朝政为重，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殿下心里有臣妾，多久都会等的。”
　　鲍硕搂过子媗，轻声说道：“我对爱妃提个要求，平时能不能别殿下殿下的，与外人也没个区别，听着别扭。”“那叫什么？”子媗问。
　　“夫君啊，像人家夫妻一样，我爱听。”鲍硕答道。
　　“不行”
　　“为什么？”
　　“殿下是君，我是臣，怎么能像别人一样呢。”
　　鲍硕沉默了，叹气道：“为什么生在皇宫就不能过普通人的日子，我想做个好皇帝，可就是太孤独。像父皇这几年一直是费尽心机前瞻后顾，我感到他心里肯定是孤独的，我若登基，一定不要像他那样子。爱妃，希望你能帮我，就叫我一声夫君，我听着是个做丈夫的样子，不像将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让人唯唯诺诺。以后我就叫你娘子，叫你婆娘，还有内子，内人，贱，贱，人……”他边想着边说，自己也乐了。
　　子媗脸一变，嗔道：“是贱内，哪来的贱人，都是糟蹋女子的称呼，你学儒学是为了安邦治国，从哪里又学了这些埋汰女子的世俗糟粕来。”鲍硕笑的更厉害了，说道：“爱妃莫脑，是我记错了，书里没这些东西，我是听显贵说的。”
　　“这个下作奴才，什么不好说给你说这些，要在我屋里，早赶他出去了，你怎么还爱听他胡说。”
　　鲍硕无奈道：“我也知道这些是市井无聊的话，可忙了一天的政事，还就是他能让我解解闷呢。”子媗听出他的心思，说道：“往后没外人的时候，只要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就是了，何苦把这些杂七杂八的称呼加到我头上，我可不爱听。”
　　“好好，爱妃就是爱妃，”他放低声音，“还是我未来的皇后，这样称呼可好？”
　　子媗被这人的性子磨得早没了脾气，她见已经过了午时，知他还未用饭，便让冬梅去传。婉儿过来为太子褪去外衣，又把水盆端来。
　　鲍硕就手在盆里洗着，瞅着婉儿浓密的发髻，猛然问道：“爱妃，你说这世间的男女应该是有区分，可怎偏就有那长相极像女子的男人，你见过这种人没有？”子媗摇头道：“你怎么问起这个来，听说世上有这种人，以卦师的说法还是大富大贵的命。我却不信，不过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相貌罢了，怎么，真有这种人？”
　　鲍硕顿了一下，还是直说道：“霍少郡，你在朝堂见过的，这人就是生了副女子的相貌。若不是他行事做派有男子之气，还真以为他是个女的。”
　　霍少郡，子媗当然不陌生，胞弟的恩师，赫连家的恩人，那日朝堂一面，因自己女子的身份哪敢直面那些形形色色的文武大臣，只在印象里记得是面貌清秀些，具体都不记得模样了。她拉鲍硕来到桌边，把一副镶银的乌木筷递到他手里，说道：“先吃饭吧，这霍大人可是朝廷的功臣，不管长成什么样，夫君千万不能多想，尊重大臣可是为君之道。”
　　一句夫君叫的鲍硕温暖，说道：“那是自然，爱妃放心，你夫君明白。”两人对视，笑笑。
　　一个宫女领着长平殿的一名内侍进来，回道：“殿下，长平殿的詹妃病了，请您去一趟呢。”“病了，怎么不去传太医？”鲍硕问那个内侍。
　　“回殿下，詹妃不叫传太医，所以才来找殿下。”
　　鲍硕道：“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我刚来平妃这儿，她就病了，她怎么……”子媗拉了他衣袖一下，示意他住口。
　　内侍忙解释道：“太子殿下，是奴才自己做主来的，这一阵詹妃一直没精神，也不愿对殿下说，是纳花看出来的。纳花原来侍奉过皇后，她说这些症状像是怀孕了，怕担责任，才让我来报与太子。”
　　子媗手里的筷子啪啦一下掉在桌上，鲍硕也一惊，成亲将近四年，虽说不宠爱可也同房过几次，却从未留下子嗣，不想这次按父皇之命宠了她一阵，竟坐下胎儿不成？当父亲的喜悦也没盖过他的遗憾，他希望这种喜悦是眼前这位女子给他的。
　　子媗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离座给鲍硕施礼道：“给太子殿下道喜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又挣不脱自己的命运。鲍硕没说什么，一把拉过她对屋里人道：“你们先出去。”
　　他紧紧抱着子媗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会有自己孩子的，等我们的孩子出世，登基后先封他储君，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不要，”子媗挣脱出来，勉强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既进了宫，我就想过这些，如今有你在身边我就知足，其余的我不敢想。”
　　鲍硕拉她坐下，回身叫进那名内侍吩咐道：“太医还没诊断，你们乱说什么，现在你去叫太医，看太医说什么，再来回。”子媗道：“太子吃过饭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她若真有身孕，这是宫里的大事，不可忽视的。”
　　“爱妃贤德，大有母仪之风，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长平殿，詹妃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让太子知道了，她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喜色，只是见了太子才勉强笑笑。太医的诊断确实是喜脉，不过詹妃自己没有多少惊讶，似乎早已知道。
　　鲍硕叫人去通知太后和皇上这个喜讯，然后分咐长平殿的所有人精心照顾詹妃和怀着的胎儿，说道：“詹妃有了身孕不宜路途颠簸，上都就不用去了，你们留下好生侍候，若有差池，本宫回来定要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