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并逐峨嵋(第二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7-20 06:34:54 字数:3246
无伤深夜不归,周、灵二人亦不能眠;若男自在房内运功调息,灵儿独自支颐,辗转反侧。想起日间张玉所言,思绪满怀,每欲合眼,耳边萦绕声声:“你亲生爹娘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
一怔之下,见窗外弯月皎明,透过微光,娘亲双目微合,气吸缓平,似入功邃远。她暗暗瞥了一眼窗门,但见牗户洞开,足以容下自个细微之躯,不觉心头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催功运至足下,悄然间掠过窗牗。若男闻得风声细响,睁眼一见,已知其故,却不出声惊扰,轻足尾随在后。但见她低头看向院内,一席白衣,在屋顶上赫然明朗,却不知这孩子搞什么鬼,藏在暗处观望。灵儿见潇湘四侠守在院内,不知任大哥日间撞了何事,倒有心听他们所言。
但闻任天塌道:“师妹,这峨嵋派全派皆是女流,郭掌门亦是女子,她与师父有何要事,竟能扯到半夜?”易小娇道:“我亦不知,也许事关重大,不可轻慢了。”尚云飞道:“师父武功盖世,有何俱哉?只要师娘、师妹无虞便好。”厉旨冲道:“依我之见,师父与那郭掌门渊源甚深,要说秉烛夜谈,亦非不然。”他略微一想,低声道,“或许,师父去见张姑娘亦非不可能。”若男听得四人谈话,忽然间,眼角白光一逝,却不见了灵儿。四下里探望,黑夜中怎生寻得?只觉灵儿轻功已练至这般地步,这阁院棋布森森,霎一走失,却再难寻,不禁略微一叹。
灵儿听闻四人所言,眼见月渐西斜,夜已深沉,心中疑窦丛生,务当寻着张姐姐及爹爹,或许能解开自己身世之迷。
当下居高远眺,认明路径,向后院探去。跃过大殿,见无人跟来,从斜山上潜入后院。四周静谧无声,隐匿身形,悄然转了几十间屋子,都是黑沉沉,庵内弟子皆已入眠。她经若男传授奇门阵法,加之久习混元真经,百损道人所传极炙大法中的武功,已练成飘渺神游,寒冰裂火掌、柔筋铁骨拳法亦小有成就。庵内所设九宫八卦阵自然难不住她。仔细探过每一间窗阁,依稀可见左侧一间屋子里透出淡淡烛光。运功悄行至窗下,但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师妹,已过丑时,不如你回房将息,此间有我便好。”
灵儿矮下身来,从窗缝中向里看去,只见一青衫女子坐在榻上,另一白衣男子背身站在她身前,瞧那身形样貌,正是方菁柔与燕展翎。但闻方菁柔道:“不妨,师祖尚在闭关,师父与那姓宋的相商时久,只需过得今夜,绝不可疏忽大意了。”
燕展翎道:“师妹,此事师父尚且不知,若宋大侠在师父面前提及于此……”方菁柔道:“师父向来心软。这女人与那姓宋的不清不白,谁知他是何居心?只要能救得峨嵋,瞒过师父一时,又有何妨?展翎,大丈夫处事不拘小节,你身为男子,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灵儿只觉,张姐姐定是被他俩囚在庵中某处,可仔细一看,屋内四壁萧然,并不见什么机关暗道。又想:这两人亦非奸恶之辈,要强逼他二人说出张姐姐下落,又觉不妥。
忽然间,听得院外风声细响,乍一闪身,隐在暗处。不过片刻,但见昏暗中一女尼匆匆赶来,一面跑,一面急道:“不好了,方师妹,宋大侠前来探视,欲将那女子带走。”方菁柔心下一震,识得那女尼是师姐灭贞,急忙说道:“姓宋的现在何处,师父呢?”见她喘息说道:“师父并未前来,就只宋大侠一人。他与那女子说了好一阵话,我和灭素不经意间,被他解了那女子缚绳。灭素好言相劝,又央我前来告知。师妹,你与师弟快去看看,若迟得半会,只怕灭素也拦他不住了。”
方菁柔心下颇急,伸掌在后墙石砖上微微一按,只闻“轧轧”声响,墙面开启一道一尺见方的石龛,龛中现出一尊拳头大小的玉石观音。转动那佛像,一道石墙隆隆转开,三人匆匆进入,灵儿悄然跟在其后。但见石墙内豁然开阔,竟又是一处庵院。跨过一进阁房,来到一间大殿前,殿首上依稀可见“清静无染”四个大字。万籁俱寂之中,并不见异常,但听得脚步声渐近,殿内走出两名女尼,正是灭贞与灭素二人。见两人一脸诧异之色,一时面面相觑。方菁柔有感不妙,不及细想,顿感身后“至阳”穴上一股酸麻,竟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一旁燕展翎亦是一脸惊悸,身不能动。跟着脚步声响,后面闪出两人,正是宋无伤与他新收的弟子任天塌。
不过片刻,方、燕二人并两名峨嵋女弟子皆被他点了穴道。她只觉自己真未错看,这姓宋的果是道貌岸然,奸险狡狯之徒。一时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二人走入殿内,千万不该,错信了此人,心下悔恨难平。
灵儿看在眼里,适才见爹爹前来,本欲出声,却见他身后女尼往面上一扒,扯下一块人皮,转念一想,顿觉有诈;又见那人出手虽快,却全然不似爹爹手法。倘若真是爹爹,三步之内便可点人要穴,何需触及于身?却又不知这二人身份、来意,想必来者不善,倒要看看他俩当要作何。
她悄身跃上房顶,启开屋瓦。只见张玉周身绑缚,缩在佛龛之后,一见宋无伤,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因嘴上塞着麻头,直发出嘤呜声声,却不能言。宋无伤替她解开束缚,她再按捺不住,一头靠在他胸前,一面唤他,一面抽泣。宋无伤道:“张姑娘,快跟我走。”三人纵身跃上大殿,借着月光指引,探出峨嵋派。
灵儿一直悄随其后,行至山门。见张玉走走停停,她心下略有所思,几番欲要启口,却被宋无伤示意不可出声。出了山门,再欲忍不住,说道:“宋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他心下一怔,道:“玉儿,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一处无人之地隐居如何?”
张玉听他这般叫来,一时面生红润,心如擂鼓,只觉宋哥哥他从未这样叫我,心神荡漾间,连连点头,被宋无伤疾步牵着下山。走了半会儿,又觉不对,宋哥哥与周姑娘伉俪情深,怎会突然间移情转念?难道宋哥哥真的想清楚了?抬头看了看任天塌,见他一怔之下,唇齿微叩,却又缄口只字不言。张玉只觉事有蹊跷,出声问道:“宋哥哥,你忍心丢下周姑娘不管么?还有灵儿,他们可是你至亲至爱的人。”见他一时沉默不语,又道,“还有任大哥,你那三个师兄妹呢?怎么就你们两人,其他人呢?”任天塌面上微红,又怕被她窥出端倪,不由得侧转脸去。张玉道:“宋哥哥,峨嵋派之事你也不管了么?”
她一再追问之下,局面更生尴尬,宋无伤见她脚步生缓,这才期期说道:“玉……玉儿,你……别再问了,等救你出去之后,我再回去寻她们。”张玉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只觉眼前这人面色僵硬,说话支支吾吾,恍然有悟,心下一凛,戚然说道:“不……你不是宋哥哥,你们到底是谁?”
那人料想再也瞒她不过,大声说道:“师姐,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吧!”张玉听这音声,脑间遽然浮现一人,知他是成昆师弟。任天塌说道:“公主,那姓宋的有什么好,竟累得你弃家出走,连王爷也不顾了么?”他说过之声略显激动,直往面上扯下一块面皮,原来是高丽世子李成卓。张玉一怔之下,冷然一笑,扭头便走。成、李二人只觉依她的轻功,若晃出眼线去了,再难将她寻回,当下展开轻功跟上,一面追,一面道:“公主,你走之后,王爷他无时无刻不在念你。”另一个说道:“师姐,可别上了那小子的大当,他只是利用你而已。”张玉道:“爹爹那边,我自会跟他说,与你二人何干?若再跟着我,休怪我手下无情了。”二人追了一阵,见她渐行渐远,无奈之下,禁不住摇头直叹!
就在此时,忽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宋兄弟且慢。”两人只觉此人音声明朗,其中饱含内力,皆是心下一凛。回头看时,但见一男一女,隐隐绰绰地赶来,张玉亦停下脚步。灵儿躲在暗处,但见那男子四十岁上下,威然隽朗,大有一派首领之风,他身边那女子却是金发碧眼,姿貌卓绝,只觉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成、李二人识得来人正是明教光明右使阳顶天与护教法王紫菁神女詹妮思。
两人自重逢以来,詹夫人有意再嫁与阳顶天为妇,相伴终生,他却守着与华成坤的手足之谊,迟迟不肯取兄嫂过门。近来彼此情意更深,虽有所转念,奈何教中之事烦杂,二人婚事一推再推,加之明教上下自无伤请辞,一直以来,苦寻未果。这番探得朝廷欲对峨嵋下手,料及宋无伤定会前往相助,结伴远赴峨嵋。峨嵋派于中原武林之中威望甚高,必要时出手相助,若能解得峨嵋之困,亦可稍释明教与各大派素常嫌隙。
成昆心知此人功力极强,明教与朝廷素来水火不容,此刻大敌当前,若被他窥出半分端倪,我等三人连同师姐在内,或许性命不保;好在对方尚不明情由,还当我是宋无伤,唯今之计,趁其不备,出掌暗袭,方能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