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梦义老师

　　“论红，明天我在路口等你，咱俩一块儿去学校。”粒淑放下手里的镰刀，对论红说。
　　“中，我们早点儿去！”论红说着又薅了一把草，放进粒淑的篮子里。
　　明天是粒淑上初中的第一天，粒淑母亲早给粒淑准备了一个新书包，是用好几种花布头儿拼在一起的布书包。还有一个新的文具盒，文具盒是铁制的，上面还有白雪公主的图案，里面是乘法算数口诀。
　　粒淑母亲又在书包里放了一本《神笔马良》，也是前一天在文具店里买文具盒时一起买的。在粒淑母亲的眼里，这个大女儿学习好，又听话。自己这辈子吃的苦，受的罪，绝不想让女儿再经历。唯一的念想，就想让女儿好好读书，将来飞上枝头做凤凰。
　　“峰耀哥，你怎么在这里？”粒淑在小路口看见了峰耀。
　　“走吧，我刚好走到这里！”峰耀看到粒淑走过来，就扭头继续往前走。
　　天刚朦朦亮，前一夜的露珠挂满了草叶，很快就把脚上的新鞋打湿了。
　　今天粒淑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前襟儿上有素色的图案。这件衬衫是父亲前几天特意买回来，让粒淑上学时穿的。下身穿了一条时兴的竖条纹直筒裤，是粒淑母亲做书包时一起做的。乌黑的长发扎了两个辫子散在脖子两边。
　　前面的峰耀哥走得太快了，粒淑不得不快步跟着，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粒淑儿，以后要跟着我多锻炼锻炼，中考还要考体育呢！”峰耀听到粒淑的喘息声，停下脚步等着。
　　“峰耀哥，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粒淑疾步跟上，喘着粗气儿。
　　峰耀看着粒淑由于急速行走而涨红的脸，宛如天边的彩霞，借着这朦胧的天色，恍惚间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转身放慢了脚步，让粒淑跟上自己，默不作声地一路向前走去。
　　“粒淑，粒淑，我在这儿呢！”是论红等在路口。
　　峰耀加速越过论红，头也不回正直往学校去了。
　　“粒淑，那谁呀？是你的峰耀哥吧！”论红长粒淑两岁，已经渐渐懂得男女之间的事了。
　　粒淑羞红了脸，不说话，心里咚咚直跳。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整天叫着得峰耀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的别扭。
　　“哎，你看你还脸红了！你不会是喜欢你峰耀哥吧！”论红拉着粒淑，边走边打趣。
　　论红家里有三个姐姐，三个哥哥，早已经见惯了男女谈恋爱的场面.而且十五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
　　今年粒淑和论红分在同一个班级，在教学楼的二楼东头。而峰耀的初二年级三班，则在教学楼一楼的西头。
　　下第一节课，论红便拉着粒淑在教学楼转悠，看各年级都在哪儿。转到一楼的时候，看见初二三班的班牌，粒淑立马羞红了脸，要往回走。
　　“走，咱去看看你峰耀哥下课在干嘛！”论红把粒淑抽回的手重新拉住，往前走。
　　“叮铃铃”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上课铃声。
　　论红拉着粒淑快步跑向教室，到教室门口却发现，老师已经在讲台上站着，准备开始上课了。
　　论红便拉着粒淑准备走后门进去，
　　“回来，上课迟到了，连声报告都不知道喊？往哪儿去？”
　　粒淑咬着嘴唇，不敢抬头。
　　论红也不说话。
　　“进来吧，以后不许迟到！”
　　论红拉着粒淑快速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学们，大家好，我叫王梦义，今年担任咱们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咱以后要立个规矩，俗语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啥时候咱们不能乱了规矩。”
　　王老师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论红和粒淑一眼。
　　学生们刚进校，老师还都没来得及排座位，所以粒淑和论红就做了同桌。
　　“我说，刚才迟到的两位女同学，你们俩的座位首先要调开。来，你坐这边，挨着这个男同学。”
　　王老师指着粒淑说道。
　　粒淑赶紧站起来，看着老师手指的方向，一动不动。
　　“说你呢，赶紧拿上书包过来，坐在杨峰身边！”王老师看粒淑站着不动，着急地催促着。
　　“去吧，下课我去找你！”论红小声地说。
　　粒淑不情愿地走过去坐在杨峰的旁边。
　　“是这样啊，你越是跟谁好，越不要坐在一块儿。这样可以专心听课，省得相互打扰。”
　　王老师看粒淑坐好，就继续说道，
　　“咱们其他人的座位也要调，基本上按照男女搭配的原则。另外，咱们要选出几名班干部协助老师做一些班务，有哪位同学愿意为班级服务的，可以趁下课时间，过来找老师。”
　　粒淑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老师在讲啥，大脑里嗡嗡一片混沌。
　　“这位同学，你要直起身子，注意上课坐姿要端正。”王老师指着粒淑。
　　粒淑倏地赶紧坐好，吓得心砰砰跳。
　　“好，现在咱们开始讲课，大家注意看黑板！”王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吱吱扭扭地开始写着什么。
　　粒淑看老师转身写字，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节课老师讲得什么，粒淑根本没有听清楚。本来就害怕数学，被老师这样一点名，临时一调位，给弄得愈发紧张。人坐的端端正正，心里却不知在想啥，糊糊涂涂地上完了初中的第一节数学课。
　　终于挨到下课，精神一散架，粒淑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疼。
　　“你叫啥？”同桌杨峰问粒淑，
　　粒淑没有回答，她不喜欢跟其他男生说那么多。
　　“你都知道我叫啥了，我也得知道你叫啥！”杨峰固执地继续问粒淑。
　　“粒淑，快过来，跟我找老师去。”论红过来拉粒淑。
　　“原来叫粒淑呀，好奇怪的名字，怎么不叫花呀，枝呀，丽呀啥的？”杨峰打趣道。
　　“要你管！”论红瞪了杨峰一眼，拉着粒淑走开了。
　　论红和粒淑接着参观教学楼，这次她俩直接走到一楼，来到峰耀班门口。峰耀正在教室里给同学讲题，偶然抬头，看到粒淑和论红在门口。
　　“你先自己演算着，我出去一下。”峰耀把练习本还给同学，走出教室。
　　峰耀来到粒淑跟前，看了论红一眼，然后，对粒淑说，
　　“粒淑儿，你课间别乱跑，初中功课多，你趁课间要做好下一节的课前准备，预习一下，知道吗？”
　　“没事儿，我们就是想到处看看。”论红抢过话头。
　　“那我回教室了！”粒淑扭头往回走。
　　“哎，等等我，粒淑！”论红追着粒淑。
　　王梦义老师的办公室就连着教室，下课老是看见这俩女孩在楼上跑来跑去，就把她们叫到了办公室。
　　“你俩这下课跑来跑去，要干啥？”
　　“你俩都叫啥？把名字给我说下！”
　　面对老师的询问，粒淑吓得不敢抬头，更不敢吱声。
　　“没啥，我和粒淑想看看新学校，我叫论红，她叫粒淑。”论红往前站了站，回老师的话。
　　“熟悉环境没错，不过，老师要说的是，你们现在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以后就不要乱跑了。”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儿，王老师不再多说，挥挥手，让她俩进了教室。
　　王梦义老师今年三十多岁，是早年的师范毕业生，身上有一股儒雅的书生气。从毕业后，来到这所学校，就一直在这里上班，而且还与这个学校里的另一位英语老师结了婚，有一双可爱的儿女。
　　放学走到路上，论红突然开口说，
　　“粒淑，我喜欢上咱老师了，你可别告诉别人，要替我保密。”
　　粒淑听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论红正沉浸在自己的以为的爱着喜欢着的感觉里，没有理会粒淑的沉默。
　　论红是家里排行老末，从小家里条件虽苦，可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此刻的论红，一门心思在想着王梦义老师，完全没有顾及到这样的想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第二天，论红就去找王老师，说要干班长。王梦义老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说，
　　“好呀，班长是对一个人能力的锻炼，你先干着，随后大家投票，看你能不能真正地胜任这个工作。”
　　“老师，你放心，我要干就好好干，绝不会半途而废的。”论红说完就跑出了办公室。
　　一个月试用期满，论红如愿当上了班长，并且协助王老师，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
　　“论红，你可以啊，老师喜欢你这个干将。”王老师把论红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表扬。
　　“老师，你说当真？”论红特别地兴奋。
　　“当然是真的呀！”王梦义老师又低头改起了作业。
　　此刻的论红的当真，和王梦义老师的当真完全是两码事。可是，她却以为王老师的当真就是她的当真，因而信以为真。
　　这个谈话之后，每次王老师神采飞扬地上课时。论红便开始了她的单相思，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老师，想像着这个文气的，沉稳的，俊朗的王梦义老师，这个完全不同于自己父亲和哥哥的男人，会成为她的爱人。
　　原本论红的痴想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日子久了，有好事的同学觉察出了一些眉目，谣言便像飞沫一样在空气中快速传播开来。
　　“老师和论红好了！”
　　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王老师被校长叫去谈话。王老师的妻子开始和王老师吵闹。
　　“粒淑，你相信我们俩那个了吗？”论红拽着粒淑来到学校后操场。
　　“你也不信吧！”论红说完，丢下粒淑就走了。
　　第二天论红便不来上学了，粒淑去叫了几次，都没用。
　　王老师也因为这个缘故，在学期结束，便被调到偏远山村担课了。
　　其实，当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论红只是喜欢这个不同于父亲哥哥的男老师。
　　王老师也只是喜欢这个手下的得力干将。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