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原野的歌声

　　俊杰说：你对付咱妈的唠叨，可以采取“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办法，可是遇到王婶的唠叨，你又该怎么办呢？
　　云鹏说：现在还没有遇到王婶的唠叨，到时候只能是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了。
　　俊杰提出问题：朵朵姐让咱们去找她，咱妈让你离朵朵远一些，你究竟听谁的呀？
　　云鹏说：当然是听朵朵的了，因为咱妈说的是气头上的话。
　　俊杰追问着：咱们现在去找朵朵，如果王婶不让朵朵出门，怎么办？
　　云鹏淡淡一笑：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俊杰笑笑：咱们走着瞧。
　　他们说说话话，来到朵朵门前，俊杰正要敲门，云鹏拦住了他：别着急，还是等朵朵自己开门吧。
　　俊杰疑惑的：你等吧，说不定要等到牛年马月去。
　　云鹏说：不急，反正咱们不能敲门，我不能背勾引朵朵的罪名。
　　俊杰笑了：好，如果朵朵是自己出来找你，那就成了她勾引你了。
　　云鹏笑着：嘿嘿，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
　　二人正在说话，头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接着闪出一个女孩，不是朵朵还是谁呀？俊杰悄悄地问道：王婶没有阻拦你？
　　朵朵笑眯眯地闭了头门：我妈睡着了，我偷偷地溜出来了。
　　俊杰疑惑的：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朵朵说：从门缝看见的，呵呵......
　　俊杰追问着：下午回家，王婶对你说什么来？
　　朵朵有点惊讶：我妈啥话都没说，——你想让她说什么呀？
　　俊杰笑了：嘿嘿，我担心她会骂你，不让你再见我哥的面。
　　朵朵不以为然的：这哪儿会呢？我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正在说着，门打开了，朵朵妈走出来，笑容满面的：哎呀，朵朵就那么随便喊了一句，你们真的就来了，你们把她的话当成圣旨了。
　　朵朵埋怨的：妈，你咋这么说话呢？你把女儿捧得太高了。没事了，你快回去歇着。
　　母亲瞅瞅朵朵，瞅瞅云鹏，吞吞吐吐的：朵朵，你要......，你不要......嗨，我不说了，随你的便吧......
　　母亲反身回家了，朵朵呵呵地傻笑了一会。俊杰说：朵朵姐，王婶出了一道填空题，你能不能准确地填出来。
　　朵朵说：我不填，这不是给自己画圈，把自己束缚起来吗？要填的话，请云鹏哥帮我填吧。
　　云鹏说：这不算难，你听，朵朵，你要解放思想，你不要作茧自缚。
　　朵朵格格地笑着：云鹏哥，这是照你的意思填的，要是照我妈的意思，应该怎样填呢？
　　云鹏说：这也难不住我，你听，朵朵，你要像乖女子一样自尊自爱，你不要像野女孩一样大喊大叫。
　　朵朵说：好，妈妈说得没错，我一定照办。
　　俊杰插话说：我估计王婶不会说这样的话，她可能会说——
　　朵朵感兴趣的：她说啥呀？
　　俊杰装腔作势的：她说，朵朵，你要听妈的话，你不要再和云鹏来往了。呵呵，我看你咋办呀？
　　朵朵假装生气了：去，我妈才不会说这话呢。她支持我跟云鹏哥一块学习，一块考上大学。这是我的希望，也是我妈的希望。这不，现在就同意我出来，和你们一块散步。大不了，她不支持我和云鹏哥一块唱歌就是了。
　　俊杰说：这可不行，我现在就想听你们唱歌哩。你们要是不唱歌的话，你们憋闷得慌，连我也感觉不舒服。
　　云鹏说：既然如此，咱们就唱起来。
　　于是他们三人一齐放声歌唱《秋收》：
　　红个旦旦的太阳，
　　啊暖呀暖洋洋，
　　谷子呀那个糜子呀，
　　收呀收上场。......
　　唱完一首歌，他们接着再唱一首：
　　提起个家来家有名，
　　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
　　四妹子爱上那三哥哥，
　　他是我的知心人。
　　三哥哥今年一十九，
　　四妹子今年一十六，
　　人人说咱们二人天配就，
　　你把妹妹闪在半路口。
　　云鹏说：算了，这首歌带上爱情了，咱不唱了。
　　俊杰笑笑：哥，咱们是唱着开心的，谁让你就真的谈情说爱哩。
　　朵朵笑眯眯地：云鹏哥，你还不如俊杰控制能力强呢。唱歌归唱歌，为什么一定要把感情带进去呢？
　　云鹏说：朵朵你言之有理，——但是理由不充足。唱歌就像演戏一样，虽然不能把自己和剧中人物等同起来，但是也不能站在局外毫无感情地去唱。就像唱《赶牲灵》那样，我们虽然和歌曲中的人物毫无关系，可是也应该带着感情去唱，要是我们以局外人的身份干巴巴地去唱，谁还会给你热烈鼓掌呢？
　　朵朵点点头：你说的似乎有一点道理，虽然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样演唱的，反正我是饱含感情、放开歌喉、尽量表达的了。
　　云鹏思索着：唱歌是否感人，不仅仅在于演唱者的表达，还与歌曲本身有密切的关系。其实，歌曲是包含着感情的。它的节奏，它的旋律，有自己的特色，你只要轻轻地哼唱一遍，那个感情色彩就会油然而生。
　　朵朵也有同感：云鹏哥，我同意你的看法，唱《义勇军进行曲》昂扬雄壮，唱《秋收》欢快明朗，唱《赶牲灵》悠扬奔放，唱《三十里铺》在自由奔放中蕴涵着......
　　朵朵一时之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云鹏接续上去：淡淡的忧伤。
　　朵朵说：对，是有点淡淡的忧伤，歌曲表达的感情与它的内容密不可分。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原来是本村的王若兰和李振华，都是县中初三的学生。大家见面，自然都是一阵热情的问候：过年好！
　　然后，王若兰不好意思地说：朵朵姐，真对不起，我们提前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冒冒失失地就让你们在群众场合唱歌，闹得你们措手不及，没想到还引起一些群众的闲言碎语。
　　李振华说：农民就是落后，没见过一男一女手拉手走路，男女同学在一块唱个歌还说三道四的，这都是封建思想在祸害人。
　　云鹏说：你们还年轻，就要做破除封建思想的尖兵，你们这一路就是手拉手走来的吧？
　　李振华和王若兰脸红耳赤地：哪里？哪里敢明目张胆地拉手，刚才只是试验了一下，就让云鹏哥看见了。
　　云鹏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偶尔拉手倒可以，要是经常拉手就显得为时过早，我们都是学生，心要操在学习上。你们上初三，暑假就要中考，不知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云鹏在学生里很有威望，对于他的话李振华、王若兰也是点头称是，齐声回答：云鹏哥，我们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一定要考上高中。
　　朵朵笑笑：你们不必这么严肃，不必拘谨，云鹏哥当了几年班长，说话总是教育人的口气。
　　李振华说：没关系，云鹏哥说得在理，我们就应该听取。
　　王若兰把脸一红：朵朵姐，李振华最近有点浮躁，对我动手动脚的，就应该对他进行严厉的批评。
　　李振华虚心的：若兰，我最近思想抛锚，我认错，今后一定要集中思想，搞好学习，再也不和你闹着玩了。
　　云鹏说：少男少女相处，难免会产生一些冲动，我们要时时克制自己。至于因为唱歌的事情向我们道歉，那就不必了。
　　朵朵说：其实，我们也想通了，这次演唱就当是对我们的一次锻炼，一次考验。
　　云鹏说：今儿大年初一，唱首歌曲，与民同乐，也是一件好事。
　　李振华高兴地：与民同乐，好哇，我们也正想跟你们学唱《赶牲灵》呢。
　　王若兰诚恳的：云鹏哥、朵朵姐，就给我们教唱吧。
　　俊杰说：别忘了，还有我呢。
　　教唱的敞开歌喉，学唱的热情似火，于是在渭北原野上便飘荡着悠扬的歌声：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
　　三盏盏的那个灯。......
　　年轻人热情高，记忆力强，一会儿就会唱了。李振华说：我俩唱一遍，请你们多多指导。
　　于是，李振华、王若兰放开歌喉演唱，云鹏他们静静地听着，一会儿歌儿唱完了，王若兰脸蛋红润润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俊杰抢先一步谈着感受：不错，总的来说唱得不错，但是要是具体来说的话，就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比如说，你们唱得不够大胆，声音好像在喉咙里窝着，飞不出来，就不容易产生感人的效果。我，我这是外行听歌，说的也是外行话，还是请我哥和朵朵姐说说内行话吧。
　　云鹏说：对于唱歌来说，我们都是外行，没有一个内行。不过我们多唱了几遍，积累了一点经验罢了。陕北民歌的特点就是自由奔放，悠扬动听，你只要唱出这个感觉就好。我觉得你们只是把声音唱得很大，没有注意抑扬顿挫，宛转悠扬，显得有点生硬，反而不利于感情的表达。
　　王若兰感动的：云鹏哥说的很对，听你们唱歌就像小河流水清悠悠地，多么自然，多么流畅，我们唱歌就没有这种感觉。
　　朵朵说：唱歌的感觉只能在唱歌中慢慢体会，不要着急，唱得多了，就找到感觉了。
　　正在这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播放的是马友仙唱的秦腔《洪湖赤卫队》《秋风吹》：
　　秋风吹月儿高湖水浩荡，
　　望洪湖思绪起怀念家乡。
　　洪湖啊，我的亲娘！
　　洪湖啊，我的家乡！
　　自从韩英生下地，
　　从小就在你的身旁。......
　　云鹏的眼睛湿润了，激动地说：马友仙的秦腔《洪湖赤卫队》，我们听过无数遍，每次都听得我鼻酸心热，眼泪汪汪。我觉得她的唱腔婉转深沉，昂扬奔放，蕴藏着对家乡对人民无比深厚的感情。这是一种真挚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唱歌也应该这样。
　　云鹏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沉思......